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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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章老師說能解決大哥的問題, 朱安忍不住好奇:“老師有什麽辦法解決?”
章老師道:“可以給你大哥找個對象。你大哥雖然是這樣的情況,但是你是高中生,將來肯定有出息,再說了你們又是縣城人, 你大哥找個家境好的對象或許困難, 可找個家境貧窮, 但勤勞樸實的姑娘當對象是可以的。”
朱安還以為是怎麽解決,用這種方法解決她確實沒想到。但是朱安不同意。“謝謝老師,但是這個方法不行。”
章老師不解:“找個有良心的姑娘,會念著你們家的好,也會善待你大哥,怎麽就不行呢?”
朱安解釋:“我大哥跟四五歲的小朋友一樣, 在小朋友的心裏是沒有成家這種想法的。同時,讓四五歲的小朋友跟陌生人吃穿住睡都在一起, 肯定會害怕,也會擔心是不是被家人拋棄了, 這是不行的。”大哥在她心裏, 就跟小朋友一樣,她不想大哥經曆這種害怕。現在的大哥是身心健康的成長的,一旦她給大哥找個媳婦, 讓他跟陌生的女人住一起,他肯定會提心吊膽。
而且, 她也不放心別人。畢竟大哥的情況不是一天兩天的,她不相信別人能一輩子包容單純天真的大哥。
這……
章老師沒有想這麽多。雖然朱安說的也有道理,可章老師覺得這不是問題。誰和誰不是從陌生到熟悉的。而且可以先讓他們相處, 等熟悉了再結婚。不過這樣的話她當然也不會說, 畢竟這是人家的私事, 她提議給朱安的大哥找個對象,本來就是多管閑事了,這種事情說一次就行了,說兩次就讓人討厭了。
“這樣的話,你放棄大學還是很可惜的,不過你高考還是要好好考,如果高考成績高了,你再考慮要不要上大學的事情,或者,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你可以帶著你大哥去上學,家裏找個保姆。”章老師歎氣。這年頭找個保姆也不容易,誰家都不是富裕的。
“謝謝老師,我會重視這件事的。”朱安道。章老師也是一番好意,她很感激。高考她自己是要好好考的,不管上不上大學,高考都是一件神聖的事情,她會認真的麵對。至於保姆的事情,她是沒想過,因為她不準備上大學,要自己照顧大哥。
“那你自己仔細想想,慎重的想想,老師就先回家了,有什麽困難的,可以找老師商量。”章老師起身。
“謝謝老師,我會的。”朱安送章老師到院子門口。
章老師離開的時候,又看了一眼院子裏的朱大寶,隻見他和小男孩還在晾毛線,又乖又憨厚。
朱安送章老師到院子門口,見她走出了胡同巷才收回視線,她看向大哥。她不知道這樣的安排對不對,關於大哥的腦子,朱父朱母帶著他去大醫院也看過,一直沒有看好。如果說是這年代的醫術還不發達,那後世任叔叔肯定也帶他去醫院看過的,但還是一樣。所以十有八九大哥的腦子是好不了的。也因此,朱安沒想過把他交給別人照顧。她會把他當小朋友一樣寵愛、當哥哥一樣尊重。
感覺到妹妹在看著自己,朱大寶看向她,未語先笑,他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妹妹?”
朱安露出一個笑容:“大哥和小琛辛苦了,毛線已經晾好了,我們吃晚飯吧。”
“吃飯了,我已經餓死了。”朱大寶一聽,就要準備洗手去吃飯了。
任見琛拎起空籃子:“舅舅,你在外麵等著,我去拿水。”
“哎,小琛,我手大,水要多一點啊。”朱大寶提醒。
任見琛:“我知道啦。”
沒一會兒,任見琛拿著木瓢出來了,木瓢裏裝著滿滿的水,他還用兩隻小手拿著。兩人在院子裏細心的洗起了手,不僅自己洗,還為對方洗。等兩人的手都洗幹淨之後,才一起進來。接著,又一前一後排隊在灶頭前,等著端飯。
朱安先把小碗的飯給排在前麵的任見琛,然後又把大碗的飯給排在後麵的朱大寶。兩人端了飯,又是一起回去坐好。
坐好之後,兩人沒有馬上吃飯,而是看向朱安,等著朱安坐下了一起吃飯。
三個人每口飯都吃的津津有味,而且一口攪動好幾下,吃的不緊不慢。
一個月的時間眨眼間就過去了,這一個月以來,朱大寶和任見琛的改變很多。
朱大寶肉眼可見的活潑了,以前隻會眼巴巴的看著小朋友玩,因為被拒絕太多次了,所以他不敢主動了。可現在他每天嘴巴都嘮叨個不停,是個大話癆了,就是特別長嘴,和在後世中,朱安八歲那年見過的老人有些不同。不過他每天的笑容都很燦爛,尤其是有了籃球和羽毛球之後,每天晚上和周末,都有巷子裏小朋友來找他們玩。來找的人多了,他們就把籃球框搬到院子外的胡同裏。
因為胡同巷院子的圍牆高,小朋友又都是七八九歲的年紀,力氣小,所以投籃的力氣有限,就是扔的高一些,也不會把籃球扔到別人家的圍牆裏麵。所以,在巷子裏投籃不會巧敲壞別人家的東西。
而且,這條巷子裏幾乎每戶人家都有小朋友,所以那些小朋友都是來一起玩的,大人更加不會說什麽了。相反,還對他們家很友好。
任見琛的改變比朱大寶更多,以前是小心翼翼的性格,現在開朗了很多,但還是一樣的穩重,把朱大寶保護的很好。改變最明顯的是他身上的肉多了,人也變得白了起來,現在捏捏他的小臉,也能捏出一些肉了。
這天一大早的,朱家三個人在家裏吃早飯,就聽到門口有人道:“請問有人在嗎?”
是男人的聲音?
朱安有些詫異。他們家在縣城住了一個多月了,因為籃球和羽毛球的關係,平時有不少小朋友來玩,但男人還是第一次。
“有人。”朱安放下筷子走出屋子,結果一愣,“任同誌?”隻見是任國勇背著一個大包站在門口,他手中還拿著一些東西。“任同誌,你傷好了嗎?快進來。”和當初躺在**的任國勇不同,那個時候他瘦的皮包骨了,隻一雙眼睛很銳利。而這會兒,他身上的肉已經養出了不少,但整體還是偏瘦的。不過她發現他長得很高,得超過185了。這個年代很少有人能長得那麽高的。
任國勇是昨天晚上到的,但晚上不好來朱家,所以在招待所住了一晚上,今天早上才來。“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所以才出院的。但如果要回到崗位上,還要再休養一個月。”說著,他走進院子,“也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麽,買了幾個肉包子,給你們當早飯。”
朱安接過:“你吃過了嗎?我們正好在吃早飯。”
“我吃過了。”任國勇道。
“爹……”任見琛沒聽出任國勇的聲音,但聽到朱安在叫任同誌,所以他才出來看的,結果真的是他爹。任見琛的聲音有些激動,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爹,他仰著小腦袋,已經肉嘟嘟的小臉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段時間過的很好。
任國勇看著兒子,眼眸中流露出一些感情,他伸出手,本來想去捏捏兒子的臉,可到底是舍不得,他對他的虧欠讓他想把兒子好好的寵著。所以最後揉了揉他的頭。接著又對朱安道:“朱安同誌,我待會兒要去老家一趟,你之前給出的那些過繼協議、還有小琛的身體檢查報告,可以給我嗎?”
朱安不知道任國勇的性格,但是從上次在醫院裏相處的兩三天來看,覺得任國勇應該不是那種婦人之仁的人。再加上上次她說的遺言,所以她認為,他現在應該是要去解決小琛的事情。不過,為了保險,她還是問了一句:“任同誌是要找任家人算賬嗎?”
任國勇一愣,沒有想到朱安會問的這麽直接。可這件事她也會知道,所以他很幹脆的道:“和他們劃清關係,把他們欠我兒子的都討回來。”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視線又停在任見琛的身上。盡管有些克製,但眼中湧動的父愛是很清楚的。
“那你打算怎麽算賬?”朱安又問。
任國勇挑眉,想著她對兒子有恩,也等於對自己有恩。所以繼續道:“我當初犧牲的時候,部隊根據我的情況補貼了2600的撫慰金,可是你說,那邊的人說沒有撫慰金,所以是他們藏下了,這筆錢他們要吐出來。”想了想,任國勇又道,“他們虐待我兒子,必須要付出代價。”他的眼中劃過一抹狠厲。至於什麽代價,他沒有說。
朱安聽他這樣說就放心了,隻要任國勇不是聖父就好。“那我把資料給你。”朱安去自己的房間。
任國勇沒有跟去,而是站在廚房門口。
朱安很快把資料拿了出來:“給你。”
任國勇接過:“謝謝朱安同誌……朱安同誌,我先回家去解決這件事,其他的事情我回頭再來找你。”
朱安也幹脆:“行,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對了……”朱安突然想到一件事,“你現在回鄉下不方便吧?我家有自行車可以借給你,要嗎?”
“那真是太感激了。”任國勇沒有拒絕。雖然鄉下到縣城不遠,但確實有自行車比較方便。
青林灣生產大隊
“你們看,那是誰啊?郵遞員嗎?”
“不像啊,那是……那好像有點像任三。”
“還真的像任三。”
“這天才亮,你們就瞎說什麽呢?”
“什麽瞎說,真的是任三。”
“任三……”有人大喊了一聲。
任國勇聽見有人喊他,看了那邊一眼,不過他也沒有說話,他騎著自行車從田地的岸邊直接穿過。這下,很多人看的更加清楚,那確實是任三。
“天啊,任三真的回來了。”
“他沒死啊?那他還不知道他兒子被送給朱家的事情吧?”
“什麽送?分明是120塊賣給任家的?”
“不管是送還是賣,都是辦了過繼手續的,任三還能要回來嗎?”
“是自己的兒子,當然能要回來了。”
任國勇騎著自行車一路到了任家。
任家院子的門開著,張紅芬坐在院子裏剁豬草。聽到自行車的聲音她抬起頭,隻見……砰……啊……張紅芬手中的菜刀沒拿穩掉了下去,結果刀鋒直接劃過小腿,刹那間疼痛鑽心,張紅芬大喊出聲。
刀鋒隻是劃過,劃破了一點點的皮,隻露出了一條血絲而已,並沒有造成嚴重的傷害,隻是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張紅芬一跳。又或者,是任國勇的出現嚇了張愛芬一跳。
任國勇臉色平靜的走進院子裏,停好自行車,朝著自己的那間房間走去。房間的門並沒有鎖著,他一推就開了。銳利的眸子掃過屋內的一切,這間屋子陌生極了,可裏麵又留下了小琛娘的痕跡。那櫃子,那桌子,那箱子,都是結婚的時候,小琛娘置辦的。
“老……老三?”張紅芬疼痛過後回過神,跟著來到門口。她的心砰砰砰的跳,怎麽回事?為什麽老三……老三沒有死?
“怎麽回事?”隨著張紅芬的尖叫聲,任老頭從裏麵出來了。任老頭的身體不太好是真的,但是沒那麽嚴重,不過他們現在有2600的撫慰金,所以他和張愛芬幹脆不去上工了。
當任老頭看到任國勇的時候,他也同樣驚呆了。其實,不管是誰,看見死而複生的人突然活生生的出現,都會嚇住。“老三,你沒死?”任老頭有些激動的上前。
“我如果死了,哪裏還能知道爹你竟然這樣沒良心,把我唯一的兒子給賣了。”任國勇直接道。他並不是一個性格直來直往的人,但是軍人的剛硬使得他也不屑於對任家人拐彎抹角。
“老……老三……”任老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說。
“老三,話可不是這樣說的。”張紅芬趕緊道,“我們不知道你還活著,如今這世道,加上公爹身體又不好,我們也是困難。小琛這是一片孝心過繼給朱家的,而且朱家條件好,還帶著小琛去縣城了,我們也不是隨便給他找戶人家的。”
任國勇看向她,麵上一片冷漠,說出來的聲音更是嘲諷:“我那2600的撫慰金還不夠給爹看病?不夠養我兒子?你們對外說沒有撫慰金,這話騙得了別人,難道也騙了自己嗎?”
張紅芬一直對外說沒有撫慰金,對上任國勇的時候,也下意識的這樣說了,卻忘記了任國勇是當事人。這下,就算是張紅芬這張嘴再厲害,也說不出沒有撫慰金的話了。
任國勇想聽的,也不是他們的辯解,他繼續冷著臉道:“我沒有死,2600的撫慰金要還給部隊,這筆錢是我同事帶來親自交給爹的,現在錢呢?”
任老頭看向張紅芬,張紅芬沒有動作,這錢拿下了,她不想拿出來。“老三,這段時間爹生病花了不少。”她心裏琢磨著,一分不拿出來是不可能的,但全部拿出來她也不願意。所以用公爹當借口剛好。
任國勇點點頭:“看了多少,還剩下多少?是在哪裏看的?”
“看了1000塊,在醫院看的啊,生病了肯定在醫院看的。”張紅芬道,心裏一喜,聽老三的意思,1000塊可以拿下?
任國勇平靜道:“醫院裏看病都是有記錄的,看了多少錢都可以查出來,你確定醫院裏看的?”
張紅芬並不知道這個,但是任國勇這樣一說,她怕了,又道:“不是不是,我記錯了,是在……是在黑市裏買了人參給爹補身體花的錢,瞧我,這段時間忙,都給忙糊塗了。”
“黑市在哪裏?帶我去看看。”任國勇又道。
“這……這就是你去了黑市,也不一定能找到賣人參的人啊?公爹,你說是不是?”張紅芬對任老頭眨眨眼睛。
任老頭剛想回答,就聽見任國勇道:“我帶人去搗了黑市。”
任老頭要說的話被堵住了。
任國勇又道:“如果黑市的人知道,是因為大嫂說在黑市賣人參而被我搗了,不知道會怎麽對付大嫂?我想斷手斷腳都是輕的。”
張紅芬也冷了臉:“老三,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們好歹是一家人,你這樣說話不傷了我們的心嗎?”
“你們賣我兒子,昧著良心吞了我的撫慰金時,怎麽就沒有想過我們是一家人。”任國勇質問,“2600的撫慰金,但凡你們有點良心,花一兩百塊在我兒子身上,我都不會說什麽。這一兩百塊還不能養大他嗎?”他的聲音一直很平靜,沒有感情起伏。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壓下多大的怒火才能克製住。他怕自己一旦憤怒了,被怒火控製了,會冷靜不下來做出過火的事情。
任老頭不說話了,他自己也知道這件事他們理虧。
張紅芬還想說什麽,隻聽見後麵傳來任老大的聲音:“老三,真的是你啊……我聽見鄉親們說你回來了,還以為是……”話還沒說話,隻見任國勇一拳打了過來。
他的拳頭又硬又猛,直接衝著任老大的臉上招呼,一拳下去,任老大的嘴角都打歪了。緊接著,第二拳打在了任老大的肚子上。
“住手,老三你幹什麽……”任老頭大吃一驚。
任老大也不是吃素的,常年幹活的人有的是力氣活。可是,他的力氣活在任國勇麵前一點都派不上用場。他隻能忍受著任國勇一拳又一拳的拳頭。
很快,任老大整個人縮在了地上,他開始求饒:“老三我錯了,你饒了我吧……老三……”
“老三,你如果再打我就去報警了,你是軍人,你怎麽能打老百姓?”張紅芬尖叫的質問。
“你去報警。”任國勇淡淡道,“但凡我不是軍人了,我每天來招呼這個畜生。”他不能打任老頭,因為他是親爹,不能打張紅芬,因為她是外人。可任老大他還得打不得了?
如果為了當兵,連他兒子的氣都不能出了,他這兵當的也太窩囊了。
任國勇這一拳一拳下去,一直壓抑的怒火直接爆發了出來。
“啊……啊……老三我錯了,你放了我吧,老三……”任老大叫聲淒慘的求饒。
張紅芬被他這樣一說,還真怕了。如果老三不去當兵了,每天來打人,他們可招呼不住。張紅芬想了想,不管怎麽說,他們是兄弟,老三不可能打死她男人的,所以就讓老三打一頓出出氣吧,也許老三出氣了,這件事就過去了。
任老大如果知道她的想法,估計會謝謝她。
“老三……老三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任老大是真的受不了了,身上痛的他嚎嚎大叫。他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到最後身上傳出了一股尿騷味,他痛的尿都沒憋住。
任國勇皺了皺眉,沒繼續打他了。他看向張紅芬:“去把老二叫來,我就放了他。”
張紅芬一聽,用老二換她男人?“我去……我馬上去……你不要再打你大哥了,我馬上去叫老二……馬上去……”
張紅芬說著,風一樣的跑了出去。她跑到任老二上工的地方,扯著嗓子大喊:“老二……老二,老三回來了,給你帶了東西,你快回家。”
在上工的任老二聽到張紅芬的話,整個人有些傻眼,什麽?老三回來了?還給他帶了東西?怎麽回事啊?
他有些懵的放下手中的活,來到張紅芬麵前:“大嫂,老三回來了?怎麽回事啊?老三不是死了嗎?”
“沒死沒死,回來了,還給我們都帶了東西回來,你快回來吧……”張紅芬說著,還去拉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