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火車了◎
上輩子看論壇帖子的時候, 朱安也經常看到有人在動車上“坐錯”位置的事情,但是自己從來沒有遇見過,不想一朝穿越竟然也遇上了。
朱安牽著任見琛,又仔細的核對了一下自己的票, 才對坐在自己的臥鋪上的婦人道:“大姐, 你這是我的位置。”
婦人看著年輕, 大約二十出頭,不到三十的年紀,身邊的小孩看著和任見琛差不多的年紀,但長得比任見琛高上不少。
在朱安來到麵前的時候,她就有預感這臥鋪是對方的。但是:“妹子不好意思啊,我的臥鋪在對麵的上鋪, 但是我帶著孩子不方便上去,我們能換個位置嗎?”她滿是笑容的問。
“不好意思大姐, 我也帶著孩子,我孩子身體不好, 不能睡上麵的。”朱安也笑眯眯的道, 一邊取下自己的雙肩包,直接放在**,一邊又對身後朱大寶道, “大哥,你把被子拿出來吧, 一條放上麵、一條放下麵。”
朱安買的是上下鋪是一起的,她不想買別人的下鋪,怕上鋪的人不幹淨, 也不想買別人的上鋪, 到時候下來的時候會打擾人家。剛好他們要兩個臥鋪, 大哥和小琛睡下麵,她睡上麵剛剛好。
婦人看了朱安手中的任見琛一眼,就算有了這一個星期的調養和喝奶粉,他已經長了一點肉,但是他的身體差是實打實的,並不可能健康的那麽快。所以他還是很瘦,黝黑的臉上看上去還是沒有什麽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在這張臉上顯得有些凸出。如果他穿的差一點,會被旁人小乞丐也說不定,但是他穿著體麵,幹幹淨淨的沒有補丁,所以要說是生病身體不好才遮掩,倒是也說得過去。
任見琛是個機靈的,見這婦人盯著自己看,他往朱安的身後躲了躲,用可憐巴巴的語氣道:“姨姨,我難受、頭痛、肚子也痛。”
朱安心裏頭一樂,小琛真是太機靈了,她才開了口,他就會配合自己了。
同車廂的其他人看熱鬧似的看著,但都沒有人開口。
婦人見狀,還想說什麽,隻見朱大寶已經拿出了兩條被子,一條放到了上鋪,一條直接想放下鋪,但下鋪被那母子坐著,上麵還放著他們的東西,他的被子根本沒地方放。於是,朱大寶抱著被子看著他們。
“姨姨,我好難過,我頭好疼……”任見琛拉著朱安的手,聲音裏有了哭腔。以前堂哥打他,他隻要假裝哭著求饒,唐哥就會停手,所以他知道怎麽假裝哭。
婦人也沒辦法,隻好起來了。如果對方沒有孩子她還能爭取一下,但是對方有孩子,孩子都在哭了,她如果再不讓,別人怎麽看她?
於是,婦人馬上起來了,一邊還微笑的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馬上起來。”說著,她先把東西搬到自己的**,然後又對孩子道,“小龍,快起來。”
那個叫小龍的男孩子懶在**不起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睡上麵,我要睡下麵。”
婦人耐心的解釋:“這個下鋪是別人的,現在別人回來了,我們要還給人家,乖乖聽話啊,我給你吃大白兔奶糖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聽話你也要給我吃大白兔奶糖。”小男孩就是坐著不肯下來。
朱安不由的皺眉,她把任見琛抱到婦人已經騰出來的地方,然後給他脫了鞋子:“小琛你先修一下……大哥,你把被子給我。”
“啊?哦。”朱大寶趕忙把被子遞給妹妹。
朱安接了被子,用一角蓋在任見琛的小肚肚上,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她對任見琛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任見琛心領神會的閉上眼睛。
小男孩還坐著不肯起來,見任見琛都睡下了,他氣死了:“你們起來,這是我的,你們不能睡,你們起來。”說著,他爬過去去拉住安蓋在小琛身上的被子。
“你幹什麽啊?”朱大寶見狀,大步上前,把被子拉了回來,“你真不聽話,你娘沒有教過你要做一個聽話懂事的好孩子嗎?”朱大寶時時記著爹娘教過的話,不能讓別人欺負妹妹,他是哥哥,要保護妹妹。就是小孩子也不能欺負妹妹,所以他奶凶奶凶的瞪著小男孩。
朱大寶的聲音憨憨的,長得也端正,無奈他長得高大,這一瞪很有威懾力。一般的小男孩看到這麽大的人早就慫了,但是這個小男孩卻不:“你敢凶我,你知道我爸爸是誰嗎?叫我爸爸把你抓起來去槍斃了,你這個壞大人,欺負小孩,要把你槍斃。”
朱大寶不知道槍斃是什麽意思,所以沒聽懂小男孩的話,甚至還懵懂的問:“你爸爸是誰啊?”
“小龍,住口。”婦人趕忙止住兒子的話,她想了想,對其他人道,“各位下鋪的同誌,我也是在實在沒有辦法,我當初買票的時候沒有下鋪了,又趕著出門,所以才買了上鋪的,你們有誰願意和我換一下嗎?我可以補票的錢。”
“補票的錢不是應該的嗎?”有人暗暗出聲。聲音不大,但也足夠大家聽見了。
婦人聽了微變:“我再多加五毛錢,麻煩哪位同誌行行好幫個忙。”
“出門在外相互幫忙是應該的,我也不要你五毛錢,我很久沒有吃大白兔奶糖了,你就給我半斤大白兔奶糖嚐嚐,我們相互幫忙,怎麽樣?”有人開口。
好家夥,半斤大白兔奶糖一塊錢,更重要的是還要糖票,可比五毛錢貴多了,這可真是相互幫忙。所以隨著這句話,大家都看向了對方,就是朱安也沒有忍住。
隻見開口的也是一個婦女,她任由大家看著,臉不紅氣不喘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婦人也沒有辦法,雖然心裏不高興,但還是拿出半斤的大白兔奶糖和對方換了。可位置還沒換好,小男孩見婦人在拿大白兔奶糖,又吵了:“那是我的大白兔奶糖,不能給別人,你敢給別人,我叫我爸打死你,嗚嗚嗚……”他又是喊又是哭的。一句話不離我爸。
他這一哭,聲音特別重,吵的有些人不耐煩了:“吵死了,會不會管孩子?”
婦人也心急:“對不起對不起……”她又對孩子道,“好好好大白兔奶糖是你的,不給別人。”
說話的時候,她朝著換位置的婦女打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眼色。
小男孩一聽大白兔奶糖不用給,也就不哭了,接下來兩人開始換位置,等位置換好婦人才過來抱著孩子去那邊,還和朱安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朱安淡淡道:“沒事。”就怕孩子連換了位置都不肯過去,那才麻煩。
自己的位置空出來了,朱安就沒管別人了,她又對朱大寶道:“大哥,你把行李箱放到上鋪,你和小琛睡下鋪。”她一個姑娘睡覺的時候可以縮一縮,行李箱放外麵她不放心,萬一睡著的時候被偷了怎麽辦?如果放上麵,有人偷行李箱,那動靜就大了。
“哎。”朱大寶把行李箱放到上鋪。
接著,朱安爬到上鋪,她打開行李箱,從裏麵拿出一個暖水壺、三個搪瓷杯、四個飯盒,三個布袋、三個奶粉罐子。布袋裏放的是蔥花饅頭和紅糖饅頭、麻花和雞蛋糕,三個奶粉罐子裏放的是醬油烤土豆、醬蘿卜和鹹鴨蛋。是的,行李箱裏主要還是這些吃飯用的家當以及一些零食和小菜。至於他們的衣服,她自己換洗的衣服在自己背的雙肩包裏,大哥和小琛的在大哥背的雙肩包裏。
朱安把暖水壺遞給朱大寶,其他東西放在行李箱上,然後爬了下去:“大哥,我去打水,你在這裏照顧小琛,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能離開。”
朱大寶點頭:“妹妹我知道的。”
朱大寶隻說幾個字的時候,是看不出他宛如赤子的。
接著朱安又道:“小琛,你乖乖睡一下,過幾天我們就到部隊,到時候你爸會開著車來接你哦。”她的聲音不輕,是故意這樣說的。這個年代的人對部隊都是敬畏又畏懼的,而她的這句話等於間接的告訴車廂裏的人,他們是軍人家屬。
有句話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在這個年代,有人當兵的家人,也是能庇佑全家的。
果然,隨著朱安的這句話出來,車廂裏有好幾個人又多看了朱安他們幾眼。
朱安拿著暖水壺去接熱水了。火車上的熱水是免費的,有的在兩節車廂之間,有的在間隔車廂之間,所以很好找。
朱安來到接熱水的地方,前麵有幾個人在排隊接熱水。這會兒是早上,對他們來說是上車時間,對已經在火車上的人來說,可能是起床時間,所以旁邊的洗漱盆也有人在排隊洗漱。
朱安排隊的時候,又觀察了四周,洗漱盆的裏麵是廁所,她在這個地方倒是沒聞到什麽異味,應該是有工作人員經常在打掃。有些可惜的時候火車上不能洗澡。不過就算能洗澡,出門在外,估計很多人都不會洗。
“妹子,你可真厲害,帶著暖水壺來取水。”有人排在朱安身後,看見她拿的是暖水壺,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這排隊接水的人中,有的那搪瓷杯、有的拿水壺、還有那別的,就沒有帶暖水壺的。朱安笑笑:“大姐,我家有三個人,每次喝了再拉接太麻煩了,所以我幹脆一次性都接走了。”
“話是這麽說有理,可如果你把剩下的水都接走了,輪到我的時候沒水了怎麽辦?要不你讓我先接吧。”對方又道。
朱安:“……不會沒水的。”如果真是沒水了,她也沒辦法,這個按照排隊來的,如果真這樣,隻能請她再等一會兒了。
“那萬一沒了呢?”這大姐有些倔強。
“那按照你這樣說,等你接了是,你身後的人沒水了怎麽辦?”朱安語氣平和,笑眯眯的反問。
“那不一樣啊,我這杯子小。,你這暖水壺大啊。”
朱安看看自己的暖水壺,再看看她的杯子,確實如此。她也不想和對方爭辯,於是道:“那這樣,我接好水站在這裏等你,如果接不到水了,就從我這裏倒出一杯水給你,你看怎麽樣?”
“那可行的,你等著啊。”
“等著。”
很快,輪到朱安接水了,她在接水的時候,身後的大姐一直看著她,確定她的暖水壺滿了,水還沒有斷,這才放心了。等她接了水,朱安就回了自己的車廂。
她回到車廂,隻見小琛乖乖躺在**,朱大寶坐在他的旁邊,一雙眼睛好奇的四處張望。而其他人各管各的,有的相熟的在聊天,有的在看書,有的在睡覺。
“妹妹……”朱大寶看見朱安回來了,不由的站了起來。
朱安把暖水壺到他旁邊放下:“這裏的水可以喝的,但是不能多喝,到吃午飯的時候才能喝。”
她怕水喝多了上廁所,大哥和小琛都不適合一個人上廁所,如果他們一家三口都去廁所了,東西放在這裏又沒人看著。所以才要限大家喝水。
“妹妹放心,我不會多喝的。”朱大寶道。他也不喜歡喝水,水不甜,他才不喜歡喝。
“姨姨,我也不會多喝的。”任見琛也跟著道。
朱安點點頭,那你們休息一會兒,現在吃午飯還早,等吃午飯了我叫你們。說著,她自己也爬了上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廂裏開始熱鬧了起來,有的去打飯,有的準備吃自己帶來的東西。朱大寶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側頭問身邊的任見琛:“小琛,我肚子餓了,你餓嗎?”
任見琛摸摸肚子,他安靜的躺了一個上午了,把自己裝成一個乖巧的病患。
朱安爬上上鋪之後,可能是真的累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也不知道任見琛裝了一個上午的病。直到耳邊傳來細細碎碎的說話聲,她才醒來。
醒來的第一時間,朱安看了一下手表,竟然是十二點了。天啊,午飯時間都要過了。朱安下去。隻見大哥和小琛躺在**,兩隻眼睛盯著上鋪的板麵,見朱安下來了,朱大寶第一個激動的道:“妹妹,什麽時候吃飯啊?”
“是我不好,你們坐一會兒,我去看看有什麽好吃的。”朱安想著,帶了蔥花饅頭和紅糖饅頭,還有醬油烤土豆、醬蘿卜和鹹鴨蛋,所以再打個湯就好了。
雖然去的不早了,但是火車上準備的飯菜不少。她看了一圈,打了白菜豬油渣湯,豬油渣不多,但湯裏也有油分,還冒著一股香氣。朱安用兩個飯盒打了兩份白菜豬油渣湯,她和小琛一份,大哥能吃,他一個人一份。
等她買了兩份白菜豬油渣湯回去,大哥和小琛已經乖乖的做好了,看見她回來了,兩人就像等著投喂的小狗狗。
“我們吃飯了。”朱安把白菜豬油渣湯先放好,又去上鋪的行李箱上把其他吃的拿出來,“大哥、小琛,吃飯了。”
“吃飯嘍。”朱大寶開心的拿起紅糖饅頭,他喜歡吃甜的,一口下去,紅糖饅頭就少了二分之一。這是大清早就蒸的紅糖饅頭,雖然連餘溫都沒有了,但比起剛出蒸籠的時候,放了一早上的紅糖碼頭多了嚼勁,吵起來有另一種味道。
不僅朱大寶喜歡吃甜的,就連任見琛也喜歡吃。和朱大寶天生喜歡吃甜的不同,任見琛喜歡吃甜的,在來到朱家之前,他吃多了生活的苦,所以才吃甜的。他吃東西小口小口的,一口饅頭一口湯,一口饅頭一口醬蘿卜,吃得津津有味。
這紅糖饅頭是朱安特意為他們做的,因為朱安自己不喜歡吃紅糖饅頭,她喜歡吃鹹的。就算在現代她是孤兒院的孤兒,但比起朱大寶和任見琛,她吃過甜食也足夠比他們多了。尤其是上了高中,她中考的時候考了全市第一,所以不僅高中學費全免,學校每個月還給了300的飯卡以及600的生活費,再加上獎學金。她從高中開始,每個月都能存下500塊錢,拿100塊用來買學習用品、衛生巾偶爾喝一杯珍珠奶茶。後來到了大學,各種掙錢的途徑多了。現在回想起來,她穿越了,她銀行卡這些年攢的十幾萬怎麽辦?
火車一共坐了兩天一夜,他們是在第二天的晚上六點到F市的。除了剛上火車的時候出了一點意外,後麵倒是沒事情發生。
從火車站出來,朱安帶著朱大寶和任見琛去找招待所了,讓朱安意外的是,從下火車開始,就有三人一直跟著他們,是那個在車廂上,用半斤大白兔奶糖和婦女交換位置的婦人以及兩個小姑娘。在火車上,朱安從她們的稱呼中知道,這是母女。
朱安心裏頭有些防備。於是她停了下來:“大哥,我鞋帶散了,你們等一下。”她穿的是回力小白鞋。
“哦。”朱大寶停了下來。
任見琛本來就有朱安牽著,聽到朱安的話,他低頭看去,他眨眨眼睛,自己沒看錯啊,姨姨的鞋帶沒有散啊。不過,任見琛也沒有說出來。
在朱安蹲下身假裝係鞋帶的時候,那母女三人就從他們的身邊走過了,沒有絲毫的停滯。
朱安鬆了一口氣,應該不是跟著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