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還是伍老板說話算話, 說壓半成還真壓了半成下來。”
蘇恬懷裏揣著熱乎乎的契書，臉上笑意也深了幾分。
“有蘇姑娘這烤鴨保底，說什麽我都得把這價給你壓下來！”伍子坤咂咂嘴, 仿佛還在回憶中午的美味。
“若是你這...小兄弟也想買鴨子，盡管過來，你也看到了, 我這兄弟家大業大, 他在別處也有幾處養殖場呢, 管夠！”
伍子坤眼睛掃了一眼沈溫昭, 語氣一頓, 也不知蘇姑娘這新的合作對象是什麽來頭，通神氣派倒是同一般商戶子弟不同。
沈溫昭很給麵子的捧了幾句, 畢竟此番前來他占用了蘇恬合作商的名頭，總不能下了伍子坤的麵子。
“小兄弟不必如此客氣...”伍子坤適時的和沈溫昭互捧了幾句, 又轉頭湊到蘇恬旁邊，“蘇姑娘，這烤鴨...”
蘇恬眉眼彎彎：“好說好說, 想吃隻管派人過來, 給你和夫人挑最肥的！”
得了準信, 伍子坤滿意的眯了眯眼。
事情順利的定下了，伍子坤趕著回家陪林黎，其實就是惦記那一口熱乎的炸鴨架, 三人在路口就此告別。
“明天開始店裏開始供貨，到時候鴨絨全部都得收集起來。”蘇恬裹了裹身上的外衫, “一隻鴨子身上隻有胸腹那一點絨毛能用, 更別說清洗加工了。”
“人力物力缺一不可，沈公子, 你怎麽想？”
沈溫昭原本平靜的麵孔漸漸浮上一絲思慮，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
就在蘇恬以為得不到答案的時候，身側的人輕歎了一口氣。
“蘇姑娘可有聽說青潞府知府沈留春一事？”
蘇恬回想起前些日子給孩子們做雙皮奶的時候，好像聽石頭提了一嘴，當時大家夥都沒當真，嘻嘻哈哈的就過去了。
“好像聽說過。”
沈溫昭目光飄遠，聲音壓低道：“沈留春和兵部尚書肖懷風狼狽為奸，暗中與蠻夷來往，月前已經被收監了。”
蘇恬麵上詫異，沒想到居然是真的，看來不能小瞧民間消息的傳播速度。
“怎麽會這樣？不是說邊關平靜，暫無戰事嗎？”
沈溫昭搖搖頭：“這事過於複雜，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你隻需知道現下我來找你，重中之重便是你手裏的鴨絨技術。”
“肖懷風私自鑄兵，貪汙兵餉，克扣邊關數十萬將士的物資，據我們清算，剩餘錢款，隻怕是一人一件棉衣都難以支撐......”
蘇恬彎眉緊皺，想到如今身在關外的蘇文陽，黑目染上一層冷意：“此番行為，就該千刀萬剮，才能給邊關將士們一個交代。”
沈溫昭安撫道：“京城自有人來處理他們，若依蘇姑娘所言，這鴨絨既要人力又要物力，還請姑娘與我細說，我好去信提前準備。”
“這鴨絨衣裳製作起來確實麻煩，但有沈公子在，我相信這些都不是難事，隻是...據我所知，邊關距離京城數十日的路程，沈公子如何保證能夠及時將衣服送到將士們手中？”蘇恬麵帶憂愁。
沈溫昭本以為蘇恬會提出什麽難題，沒想到是運輸這等小事，不由得麵上一鬆：“蘇姑娘，這整件事中，最重要最困難的便是你所掌握的鴨絨方法。”
“京城去往邊關有一條延用數十年的密道，走那密道可以節省近四天路程，更別說等物資齊備，快馬加鞭專人護送，蘇姑娘不必擔心。”
蘇恬聽了這話，心中鬱氣才散：“如此便沒有其他困難了，沈公子請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
“還請沈公子給我些時日，讓我將店裏事情安排好，我們再出發。”
“好。”
......
十一月底。
“恬姐兒，路上小心啊。”李紅月抱著蘇恬再三叮囑道。
蘇恬拍拍她的後背：“娘，放心吧，你還不放心沈公子嗎？”
“我...欸，你從來沒有單獨一個人出遠門，要不娘跟你一塊兒去吧？”李紅月抓著蘇恬的手問道。
蘇恬看了一眼蘇萬清，又收回目光：“娘，我這次去主要就是為了鴨絨，少不了來回奔波，你去了是我照顧你，還是你照顧我呀？”
“這...”李紅月麵色一頓，似乎有些瑟縮，那可是京城呀，自己去了，沒準還會幫倒忙...
“況且呀。”蘇恬將李紅月的手塞給蘇萬清，“這一來一回可是得近兩個月，你就忍心跟我爹分開，讓他一個人看著飯館嗎？”
“是吧爹？”說完，蘇恬衝著蘇萬清眨了眨眼。
“你這孩子，說什麽渾話呢！”李紅月被自己閨女打趣，麵上一紅，伸手假意打了幾下。
“那我們就在家等你。”鬧歸鬧，知道自家閨女確實是正事在身，李紅月終於鬆了口。
蘇萬清目光深沉的看向沈溫昭：“沈公子，恬姐兒的安危就麻煩你了。”
“伯父伯母放心，既然是我邀請的蘇姑娘，自然會安排好一切，等到京城落腳，我就第一時間派人遞信回來，若是不放心，有空了也可以去看看。”沈溫昭並不惱，反而大方的回應蘇萬清夫婦的擔心。
“欸！好...”李紅月聽了這話心下更加放心，“那你們趁著日頭早趕緊出發吧。”
蘇恬抱起安安放到馬車上，自己也跟著撩起門簾：“爹，娘，我們走了！”
"去吧去吧。"
蘇萬清和李紅月不舍地揮手，目送著馬車遠去。
......
“小叔叔，我們到了嗎？”
安安窩在蘇恬懷裏，有些蔫蔫的。
蘇恬摸摸他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燙。
“快了，今天下午就能進城。”沈溫昭騎馬走在馬車旁邊，隔著簾子回道。
“哦...”
安安年紀小，身子骨弱，一連多日的趕路讓他提不起精神，聽了沈溫昭的話，在蘇恬懷裏扭了幾下，撅著嘴又睡著了。
“一會先隨我回侯府吧，大哥他們都知曉你來了，你若不去，我可沒法交差。”沈溫昭溫潤的嗓音隔著簾子傳進來，平白添了一絲沉悶。
“可是我...什麽都沒有準備，這麽突然的拜訪，會不會打擾到你父親母親？”
蘇恬抱著安安的手微微發緊，心裏莫名的有一絲緊張，畢竟沈溫昭的父親可是安昌侯，母親又是皇上的親妹妹，在這個時代，應該也算是幾人之下，萬人之上吧。
“我父親和母親不是那般刁難的性子，他們早就聽說了你救了寧兒，都盼著見你一麵。”沈溫昭聽出蘇恬聲音裏的緊張，柔聲安慰道。
安安迷迷糊糊地被吵醒，眯著眼睛聽沈溫昭和蘇恬說話，。
“姐姐，跟我一起回家！”
安安一手揉著眼睛，另一隻手抓著蘇恬的衣袖，嘴裏黏黏糊糊的念叨著。
沈溫昭輕輕的撩起簾子，寵溺的看著安安：“你看，寧兒都邀請你了，你忍心拒絕嗎？”
蘇恬低頭看著安安，安安擺出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鬆手的架勢，睜大眼睛看著她。
“...行...我去還不行嗎，你快起來吧，姐姐的胳膊被安安枕的好酸哦。”蘇恬捏著自己胳膊裝模做樣。
安安見狀一骨碌爬了起來，坐到蘇恬身邊，兩隻小手拉過蘇恬的胳膊有模有樣的捏了起來：“我給姐姐捏捏，就不酸了！”
安安先前跟著莫良鍛煉身體的時候身上總是會酸痛，那會都是蘇恬替他捏捏按摩，這會子他倒是學了個二三。
安安的力氣跟小貓似的，蘇恬隻覺得胳膊癢癢的，看著安安認真的小臉，蘇恬忍不住伸手去撓他的癢癢肉。
安安手臂猛地一縮，躲過一招，蘇恬不甘示弱，換邊繼續進攻，安安招架不住，直接整個人都壓在了蘇恬身上咯咯笑個不停。
姐弟兩倒是鬧得歡騰。
沈溫昭在旁邊聽著車廂裏傳來的動靜，眼底也閃過一絲笑意。
進了城就有了盼頭，沒過一會就到了侯府。
“籲——”
前頭小廝勒繩停馬，動作麻利地下了地。
“蘇姑娘，小少爺，到了。”
蘇恬應聲撩開車簾，抬眼便看到邊上一扇五間估地的大門，門欄處皆是推光米漆，三層台階上雕鑿出祥鳥瑞花的紋樣，因著簪纓世胄，門第高貴，連門頭都有去天五尺的顯赫氣勢。
蘇恬抱著安安下了馬車，方一站穩，旁邊便傳來小廝丫鬟問候的聲音。
“二少爺，小少爺。”其中一位衣著稍顯突出，約莫四十多歲的女子率先開口，“這位...便是蘇姑娘吧？”
蘇恬有些愣怔：“我是...”
那女子熱絡地走過來，“公主和侯爺早就聽聞蘇姑娘的名字了，今個兒早早地就派我過來候著，讓我見到了直接領過去呢。”
沈溫昭將手裏的韁繩遞給門房小廝，轉頭看見蘇恬有些無措的模樣，開口說道：“柳嬤嬤，你別把蘇姑娘嚇著了。”
“沒關係，難為侯爺和公主將我掛在心上，倒是我讓你們費心了。”蘇恬很快收斂了神色，不就是商業互吹嗎，她沒在怕的，再說了，自己又不欠這侯府的，反倒是對侯府有恩呢。
柳嬤嬤笑著接道：“二少爺，我看這蘇姑娘可不像京中其他嬌滴滴的女兒郎一般，您可別護的緊咯。”
蘇恬原本繃著的臉色瞬間有一絲龜裂，什麽叫護的緊...蘇恬眼神飄忽，卻一不小心撞進了沈溫昭深邃的眼眸。
‘！’
沈溫昭看著蘇恬快要滴血的耳垂，終於開口道：“是我多慮了，先進府吧，父親母親他們應該等候多時了。”
行李自然有小廝安排，蘇恬牽著安安跟在柳嬤嬤和沈溫昭的身後往庭院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