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校草突然用好人卡攻擊我》
三水小草
明明兩三天前還有點暑意,現在的淩城早晚氣溫已經降到了十五度以下,騎自行車上學已經覺得冷了。
學校裏的梧桐樹葉子顏色無聲無息地變深了,仿佛已經知道自己馬上要離開枝頭。
陸序一進教室就受到了宮原的熱烈歡迎,具體方式是熱情的呼喚:
“陸校草!昨天的物理筆記給我看看!江湖救急!”
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從一摞極為整齊的同色本子裏拿出了一個,旁邊也有同學探了頭過來,宮原把其他人都推開:
“別搶別搶,我先抄完了你們抄我的!”
陸序沒理會他們,重新整理起了自己的桌子。
同樣藍色的本子,同樣紅色的包書紙,同樣黃色的中性筆,還有白色的桌套,他的地盤被他分成了幾個色塊,每一塊都整齊和諧,一絲不苟。
跟陸序當了這麽多年的同學,宮原是很知道規矩的,陸序這個人別的都好,就是有點兒強迫症,要是把他這個本子弄壞了,陸序是會把整本筆記都重新抄一遍的。
“嘿,陸序,耗子他周六過生日,讓咱們中午一塊兒去吃肯德基,你去嗎?”
“不去。”
“別呀,耗子他爹要給他弄一輛死飛*,他還想嘚瑟呢。”
早讀的鈴聲響起,陸序開始看書,不再說話。
宮原把他的筆記換回來,悄悄轉了回去。
天冷了,風也大了,之前大敞的窗子隻開了一條縫透氣。
陸序撫平被風吹動的書頁,不經意間轉頭,看見一抹亮眼的黃色從後門飄過。
又是那個最近很有存在感的人,名字叫盛羅。
此時的盛羅稍微有些狼狽,今天早上床頭的鬧鍾沒響,要不是姥爺回來洗衣服她隻怕能一覺睡到中午,一路飛奔踩著早讀的鈴聲進了學校大門,差點兒被人關在外麵。
頭發在風裏飛舞了一路,翹的七零八落,她抬手抓了兩把。
從桌洞裏掏了本書展開,盛羅看著非常陌生的文字有些無所適從。
開學以後她幾乎天天三點起床,要麽是陪姥爺買菜搬東西,要麽是陪姥姥起醬菜缸子,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耳聰目明大腦清楚地上早讀課了。
看看語文,嗯,縱使相逢應不識。
看看英語,OK,fine,who are you?
看看那些主要負責被她墊著睡覺的隨堂教案和卷子,她抽出了一張寫滿了數字和符號的在上麵潦草地畫了幾筆。
跑得渾身發熱,她把校服外套脫下來,順便把藏在衣兜裏裝餃子的袋子也拎了出來。
這是她的早飯,一直被她揣著,現在還是熱的。
芹菜豬肉,薄皮兒大餡兒,一口下去滿嘴流油。
看了一眼餃子,盛羅餓了。
“獅子,周日要不要出來玩?大賣隆那新開了個遊戲廳,聽說有跳舞機,跟電影裏一樣的。”
“不去。”
盛羅看了對著卷子上的一道題看了三秒,無奈又隨意地在一個答案下麵畫了個勾兒。
墊著塑料袋她把一個餃子填進了嘴裏。
呼!香!
“去玩兒唄,你把高方圓打了老多人想認識你了!讓別人都看看咱們一中的新老大。”
盛羅全當男生是在胡說八道。
把餃子咽下去,她說:
“一中老大是校長,再往下有老陳和學生會主席。老陳已經要去我家家訪了,你們再說下去咱們以後隻能隔著校門的鐵欄杆打招呼了。”
男生笑出了聲:“獅子你可太逗了。”
“秦溪洋和盛羅你們能不能別說話了!”
女孩子的聲音從講台上傳來。
叫秦溪洋的男生對盛羅做了個鬼臉:“我忘了,今天是咱校花值日。”
尹韶雪是班裏的衛生委員,剛開學的時候薛老師就要求幾個班委每天早晚自習的時候要輪流坐在講台上維持秩序,今天正好輪到她。
秦溪洋轉了回去,盛羅繼續看她的數學題。
熱騰騰的餃子被她放在了桌洞邊上。
數學題真香啊,餃子真多啊。
啊不對,是數學題真多啊,餃子真香啊。
她姥姥雖然是個川菜廚子,包餃子還是很有淩城當地特色的,芹菜和肉都是手切的,調餃子餡兒的時候還愛放香油,扁塌塌的蒸餃裏講究的就是一個各有其味又能融成一香。
吞了吞口水,盛羅用手指隔著塑料袋摸了摸餃子,她是耐不得困也受不得餓的那種人,姥爺就說過她這體質生來就不是受委屈的。
狹小的座位空間,存在感十足的熱度,勾人的香氣和嘴裏殘留的味道都變成了小鉤子抓著人的心。
低頭看了一眼餃子,盛羅又看了看坐在講台上的尹韶雪。
沒想到事情就是這麽巧,尹韶雪又在看她,兩個人視線一碰,坐在上麵的小姑娘又炸了,噔噔噔從前麵大步走了過來。
走到離最後一排還差兩排的地方她停住了。
“盛羅,你要是想對付我,我已經走過來了,你能把我怎麽樣?!”
盛羅的一隻手藏在下麵,悄悄地把餃子往桌洞裏推了推。
“你,回去,繼續學習?”
上天作證,盛羅說的是實話,尹韶雪在這耽誤她自個兒學習不說,還影響她惦記偷吃個餃子。
坐在盛羅前麵的秦溪洋笑出了聲。
尹韶雪的臉漲得通紅。
真的很像生小孩兒的家裏送人用的紅皮雞蛋。
盛羅垂著眼睛專心對抗餃子對自己的拉扯。
尹韶雪氣衝衝地回了講台,早讀一結束她就衝出了教室。
秦溪洋站在後門看了一眼,幸災樂禍地說:“咱們校花又去找老師告狀了!”
從桌洞裏把已經溫涼的餃子掏出來,盛羅扔了一個進嘴裏。
味道有點打折,還是好吃的。
雖然少了一點剛蒸出來時候的燙嘴油香,但是餃子皮吸了湯汁也不錯。
“獅子,高方圓那樣的好對付,咱們校花你打算怎麽辦?”
聽著秦溪洋問的話,盛羅連著吃了三個餃子才抬起眼:
“秦溪洋,我怎麽覺得你特別喜歡欺負尹韶雪?”
“哪有?!”少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眼睛都瞪大了,“我是欺負她?不是她天天找老師告狀?不就是成績好麽?天天看不起人……”
“那不然呢?”盛羅大口吃著蒸餃,嘴裏有些含混,“人家就是成績好。你是想人家成績不好,還是想人家看得起你?”
秦溪洋撇了撇嘴。
尹韶雪告狀這事兒盛羅是真的沒放在心上,虱子多了不咬人,有打架那事兒在前麵頂著,薛老師對她的接受度是很高的。
事實證明她沒想錯,在接受了幾個來自老師的眼神飛刀之後這場餃子引起的風波就暫時過去了,薛老師仿佛對她已經無話可說,大概已經打定了主意是要在家訪的時候跟她家人好好說道說道了。
又一天課間,盛羅頂著一頭黃毛剛進了衛生間的隔間,就聽見了一聲抽泣。
就在她隔壁。
還有人在說話:“小雪你別哭了!他們現在不知道那本日記是你的。”
“他們知道!他們怎麽不知道!嗚嗚嗚嗚!我放在書包裏的怎麽那麽巧就掉地上,被、被人撿到了?”
盛羅聽著說話的聲音有點兒耳熟,她剛剛解開褲帶就聽見在哭的那個女孩兒惡狠狠地說:
“盛羅他們就是故意的!他們就是故意報複我!”
蹲在隔壁的盛羅:……
尹韶雪在衛生間裏哭得昏天黑地,她現在覺得天都要塌了:“完了,我全完了!我從來沒讓我爸媽失望過,我媽能氣死,她、她本來就在吃藥!”
女孩兒哭到打嗝。
“沒、沒那麽嚴重!他們不知道那本日記是你的!”
“他們知道!嗚嗚嗚嗚!”
盛羅解決了生理問題,默默站起來穿好褲子,默默打開衛生間的門,默默洗了洗手。
剛走回教室,她就看見秦溪洋舉著一個日記本在那高聲朗讀:
“我昨天在老師辦公室和陸序擦肩而過,他的身上有一種很清爽的香氣,像是覆蓋了雪的鬆樹的味道。”
讀完之後,男生做了個要吐的表情:“啥味兒啊?陸序臭腳丫子都是香吧?哈哈哈哈哈!”
他們班的班長和體育委員要從他手裏把日記本搶過來,秦溪洋利落地閃開了,還有他的狐朋狗友給他作掩護。
“相愛也許是寂寞的,但是暗戀總是狂歡。哈哈哈哈哈!這都寫的是啥呀?!”
站在凳子上,秦溪洋雙眼發亮,臉上都是窺揭穿了別人秘密的亢奮:“盛獅子你快來看!咱班裏還有這種情聖呢!”
隔著兩個人他把日記本送到盛羅的麵前顯擺。
“咱們也該拿著這個去跟老薛告狀去,不能天天光讓別人告咱們呀!”
誰都沒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盛羅好像踢了一下秦溪洋腳底的凳子,也可能是伸手去拽他把他從凳子上拽了下來。
總之,等秦溪洋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落在了地上,手裏的日記本則是到了盛羅的手裏。
“你拿我日記本幹什麽?”
女孩兒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那本日記被她合上,妥善地收進了懷裏。
沸沸揚揚的高二(九)班教室安靜了下來,像是被什麽東西轟炸過一樣。
秦溪洋懵了,他喃喃說:
“盛獅子!這日記寫的是暗戀七班那個陸序!”
“對呀,我暗戀他。”
女孩兒回答得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