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林歲晚自來到這個世界, 第97回 見識到了世家貴女之間的彎彎繞繞,說話含沙射影,夾槍帶棒, 怎麽聽怎麽刺耳。
人間活人有千千萬萬,形形色色什麽樣調調的都有, 林歲晚並不以長袖善舞和八麵玲瓏為奮鬥目標,與人相處的唯一準則就是,合得來就多聊聊,合不來就不搭理,何必為難自己。
她在蓮塘邊上蹦來蹦去,摘了十幾個青綠色的蓮蓬,扭頭對吳家姐妹道:“池子裏還有許多, 你們要是吃自個摘啊,別客氣。”
林歲晚說完,衝衛擎蒼眨了眨眼, 兩人一起扭頭離開了,敷衍都懶得再繼續敷衍半句。
吳妙琴大約是被林歲晚這囂張無禮的態度氣到了,麵色很是不好。
一直都未說話的吳妙棋卻若有所思地的望著林歲晚的背影,不知其心中是何想法。
衛擎蒼見林歲晚儼然沒將吳家姐妹放在心上, 忍不住壞心眼地玩笑道:“林小丫頭,你家韓哥哥都被人盯上了,你就一點也不擔心啊?”
林歲晚大驚,道:“被誰盯上了,誰要害他?!衛姐姐,你安排人暗中保護韓哥哥了嗎?”
“……”
衛擎蒼無語道:“沒人要害他, 倒是有人看上他了,想要提前將閨女許配給他呢。”
林歲晚眨了眨眼, 非常驚訝道:“韓哥哥雖然身量不矮,行事也穩重,可卻實打實的也才十三歲而已,都還未從青苗院結業,隻能算作一蒙童而已,還是個頂頂稚嫩的幼苗呢,竟然就被人給惦記上了,誰這麽喪心病狂呢?”
衛擎蒼看著林歲晚那十分正直的眼神,一時有些想不明白,這小丫頭鬧烏龍的時候都許諾要跟人生死相隨了,這會再看這反應,似乎還是沒開竅啊。
林歲晚若是知道了衛擎蒼的想法,怕是得送她兩個大白眼!
她好歹在枉死城裏混了百年,什麽沒見過,人間情愛也就那麽回事,她怎麽可能不懂。
林歲晚很清楚,自己對韓瞻鼎確實有些不一樣的依賴,可現如今大家都還隻是十二、三歲的嫩樣秧子,哪裏下得去手,這朦朦朧朧的情誼還是不挑破的好,不然也太早戀了吧!
林歲晚姿態擺得很是豁達,可身體卻十分誠實。
她抱著蓮蓬經過府衙前院的時候,腳步一拐,嘟嘟囔囔地往書房方向走:“也不知道韓哥哥最近在忙什麽,我去瞧瞧,這人啊,什麽年紀就該幹什麽年紀該幹的事,可千萬別忙昏了頭,讓人給糊弄了。”
衛擎蒼聞言挑了挑眉,心想你個口是心非的小丫頭,嘴上說得坦然,還真以為你半點都沒開竅呢,這不是盯得挺緊的嘛。
臨川府世家林立,豪強紮堆,弘武帝君被砍頭後,韓瞻鼎下狠手清算過一批,可剩下的依然不少,一個個心思各異,防不勝防。
林歲曉協助韓瞻鼎整頓臨川政務時,明裏暗裏都遭到了不少的阻攔和打擊,溫潤公子也變得暴躁起來,惱怒道:“這姓吳的當真是個吞天□□,頂一腦袋的癩疙瘩,人醜還不自量力!往上數三代,他吳氏也不過是跑船的行商而已,竟然還想學那呂不韋,當公子您是奇貨可居呢?!”
韓瞻鼎難得見林歲曉說話這般不客氣,心裏原本也有些不悅,此時卻都消散幹淨,還有心情玩笑道:“別別,那吳知府是瞧我父王奇貨可居呢,本公子可入不了他的眼,不然也不至於這般受排擠。”
耿培延在一旁添亂道:“公子,話可不能這麽說,那吳知府可是話裏話外都在暗示他有一女跟您年紀相當,生得花容月貌,這要是能定下親事,臨川吳氏可就任您驅使了。”
韓瞻鼎還未說什麽,林歲曉卻先冷臉道:“不過是小小一臨川府罷了,難不成也值得公子為其犧牲婚姻大事?”
林歲曉話音剛落,林歲晚就從門縫裏露出頭來,拿著個蓮蓬扔到韓瞻鼎懷裏,問道:“韓哥哥,你真要賣身求榮了嗎?不至於吧!”
韓瞻鼎被嚇了一跳,不敢惹幸災樂禍的未來大舅子,卻暗暗瞪了耿培延一眼。
他手忙腳亂地接住蓮蓬,趕緊拉著林歲晚坐下,解釋道:“我即便是要賣身,也隻會賣給自己心儀之人,晚晚,你別聽林大哥和耿師兄瞎說,那姓吳的想當投機客,可卻看不清自個的實力,不過是個自大貪婪之輩罷了。”
韓瞻鼎一邊將手裏的蓮蓬剝開,一邊語氣閑閑道:“林大哥,你也別煩躁了,父王已另派玄甲軍增援臨川,屆時刀兵之下,任他是姓吳的也好,姓趙的也罷,都翻不起什麽風浪來。”
韓瞻鼎一顆顆地將蓮子外的青皮去幹淨後,才將白嫩嫩的蓮子米遞給林歲晚。
林歲晚沒接,自然又挑剔道:“蓮子芯也不要,吃著苦。”
“苦嗎?”韓瞻鼎自個吃了一顆,嚼了兩下,苦著臉趕緊吐掉:“呸,真的好苦!你之前是不是瞎吃了?”
韓瞻鼎抽出匕首,將蓮子米切開,把裏麵的芯給挑了出來。
林歲晚道:“我不知道它是苦的嘛。”
林歲晚將另外幾個蓮蓬裏的蓮子米都剝了出來,跟韓瞻鼎湊在茶案旁邊,一個去青皮,一個挑蓮芯,倒是分工明確。
韓瞻鼎將挑幹淨芯的蓮子米放進空著的蓋碗茶盅裏,笑道:“這是摘了不少呢,全剝出來估計得有大半盅,生吃吃多也不好,待會兒讓廚娘燉了銀耳蓮子羹來喝吧。”
林歲晚笑道:“好呀,看在你動了手的份上,待會兒燉好了分你一碗。”
韓瞻鼎哼笑:“行啊,謝林小娘子賞!”
林歲晚得意道:“不客氣。”
兩個小鴛鴦旁若無人地在那兒討論著吃食,姿態是親昵又默契。
那針戳不進的情誼,看得林歲曉眼皮子直抽抽。
耿培延更是擠眉弄眼,揶揄道:“林小丫頭,見者有份,給你耿師兄我也留一碗啊。”
韓瞻鼎搶在林歲晚前邊,笑罵道:“耿師兄你就別惦記了,父王信裏說,增援臨川的玄甲軍是由釜關守將耿培忠帶領的,此時說不定已經到平昌了,你要不先出城去迎一迎?”
“嘶!”
耿培延倒吸了一口氣,心想自家那個豁了牙的黑麵神大哥要來,以後這日子怕是都不得逍遙了!
*
卻說臨川府另一座宅院內,前任知府吳達正與其他十來位家主聚在一處,心思各異地試探著什麽。
一位麵容和氣,眼裏透著幾分的精明的中年男子,對著位列上首的吳達,似笑非笑道:“吳大人說是要給燕王幼子一個下馬威,可私下裏卻打著送女兒賣好的主意,前麵那個狗屁帝君納了您家大女兒為貴妃,封您做了國丈,可如今這燕王幼子才十二三歲的年紀,您就算是再想跟燕王做親家,怕是也太著急了一些吧。”
此言一出,有人便跟著附和,玩笑道:“但凡是有人帶著兵馬占了臨川府,吳大人您都要送上一個女兒,這便宜嶽丈是當上癮了?”
一名眉眼鋒利的老人,意味深長道:“給之前那位軍戶出身的帝君當嶽丈倒是便宜,可想要攀上燕王府,怕是就沒那麽容易了。”
能在天災人禍之中,保住身家威望的世家大族都不是泛泛之輩,在場之人又有誰是傻子,不說籌謀千裏,但就眼前的形勢,也是看得清幾分的。
之前為了家族存活,不得不跟那狗屁帝君虛與委蛇,如今換了燕王幼子,形勢又變得不同,有心想要攀附交好,可燕王幼子又實在太過年幼,且就帶著百來名年輕的預備玄甲軍將士,也不知隻是來曆練,還是打算認真經營?
眾人相互試探來又試探去,除了吐槽吳達不要麵皮之外,竟都遲遲下不定心思。
不過很快,定心丸就來了。
吳達府上的管事急匆匆跑進大堂,神色不安道:“老爺,不好了,府城外又來了一隊兵馬!”
吳達忙問道:“哪裏來兵馬?什麽樣的兵馬?”
管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答道:“高城方向來的,大概有近千名騎兵,人和馬都披著玄鐵魚鱗甲,瞧著殺氣騰騰,威風凜凜,比之前跟著燕王幼子進城的那百來名將士,還要駭人好幾倍!”
之前那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拊掌激動道:“是燕王麾下的正規玄甲軍!估計還是近千名輕騎兵!”
吳達聞言納悶道:“之前那百來名將士,難道不是正規的玄甲軍?”
中年男子家世不凡,族中甚至有數名子弟在望海書院進學,別人不知道那朝暉營的底細,這名中年男子卻是清楚的。
虎賁榜高手自然都是英才俊傑,可比起燕王麾下身經百戰的玄甲軍將士,到底還是要欠缺些凶悍之氣。
中年男子說完,率先出了大堂,打算親自去府城外瞧瞧,其他人紛紛起身跟上,步履匆匆,一副生怕落後的模樣。
臨川府城北門,韓瞻鼎騎馬侯在城門外。
耿培忠帶著近千名騎士翻身下馬,右手握著長柄陌刀,左手握拳抵在心口處,齊聲道:“我等奉燕王之命,前來聽候公子驅使!”
“奉燕王之命,聽公子驅使!”
淩厲震耳之聲如利箭穿雲,震得吳達等人心神不安,此時再無人敢欺燕王之子年幼,也再無人敢生出半點的異心別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