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接龍遊戲”

盛琳說齊靜堂被霸淩,那是隨口一說,她覺得按照齊靜堂那性格那閱曆,就算真被霸淩也不會當回事,處理好是難的,可他連監獄都呆過了,同事那群小毛頭隻要不聚眾打他,想要給他造成心理傷害,那基本不可能。

然而事實上,她忽略了一點,她小看了自家的獄警……國內的監獄,可不是某些美劇裏那樣無法無天的,齊靜堂這身材,可不是在監獄裏打架打出來的,是正兒八經和平鍛煉出來的。

所以如果真要說監獄裏出來的比一般人更能承受身心雙重傷害,那顯然就有點言過其實。至少齊靜堂現在感覺自己又在坐牢了。

他和劉輝說自己的案底被某個同事查了的事情,不知道怎麽又傳出去了,於是在同事眼裏他不僅有案底,還愛跟領導打小報告,成了十足的“階級敵人”。可事實上他找劉輝的原因不僅僅在於他覺得有必要,還有就是在監獄養成的習慣,一旦覺得不對就要和獄警說,否則東窗事發,連累自己是小,丟掉小命都有可能。

他自己也知道“告老師”不遭人待見,但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對。他早就知道尊嚴在安穩麵前沒有任何優勢,更何況保持沉默默默忍受對於改變現狀沒有任何好處。

而且,就算真做錯了,後悔也晚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由於快月底了,今天酒店工會例行為九月生日的同事辦了個集體生日會,工會買了大蛋糕,準備了比平時豐富一點的餐食放在那,讓即使輪班去食堂吃飯的人也能拿到一塊蛋糕,並且保證每一班都會有一兩個壽星在那兒,負責分發蛋糕,並且能得到同事們的祝福。

有心的人會在這時候準備點小禮物,當麵送給壽星,也算是一種增進兄弟情的方式。

以前餘瀟瀟也會整這一套,搞得更加盛大,甚至有幾個表現出色的“公主”生日時,還會送給她們價值數萬的奢侈品作為禮物,這當然也是為了鼓勵大家“繼續努力”,齊靜堂後來跟在餘瀟瀟身邊,有時候開車送她去奢侈品店購物順便挑選禮品,也時常會順帶得到點小玩意兒。

在奢侈品店裏是小玩意兒,出了店那就是硬通貨了。齊靜堂的小金庫有大部分就是源自於此,他在“自家”當鋪典當了餘瀟瀟大手筆給的高級貨,那些東西最後自然全部被公安收繳,但是典當出去的錢卻沒法被收回,畢竟很多人典當都用的匿名死當,而且有些是真的生活到了絕路的苦命人。所以相應的罰款最終也落到了餘瀟瀟團夥的頭上,齊靜堂自己的小金庫於是來得名正言順。

有了那段經曆,看著眼前同事拿出手的文創布袋、充電熱水袋、毛線帽、發卡、書簽……雖然樣子都精美但價值基本不過百,齊靜堂就有些看不上眼了。

他也知道自己價值觀出了問題,但是以前在監獄,獄友生日送個罐頭都是心意,出來後跟了餘瀟瀟,不是古奇香奶奶都不算禮品,他已經很難拿捏普通人的禮品水準了。

況且,他一進食堂就意識到,壽星們根本沒打算招待他。

偌大一個酒店,當然不是個個都與他為敵,但是在這個生態鏈中,和他親近就是和多數人為敵,這麽做沒有絲毫價值。所以即便是完全跟他不搭界的人,也會小心翼翼的回避他。

此時,同為壽星的淩卓誌和另外兩個壽星站在一起,正招呼新進食堂的人過去吃蛋糕,明明齊靜堂就在其中,可是他卻仿佛沒看到他。

“水仙姐!來來來吃蛋糕!喜歡奶油還是水果呀?哦,那水果多給你點!”

“梨子妹妹!梨子!哎,過來,害羞什麽,我給你盛塊大的?”

“張叔,啊,你吃不來甜啊,那這樣,一口,一口,蛋糕不甜,奶油給你去掉,沾沾喜氣嘛。”

“小王哥,來塊大的?好嘞!”

齊靜堂仿佛與世隔絕,徑直拿了餐盤去窗口打飯,食堂阿姨手邊擺著一塊吃了一口的蛋糕,見到他倒是和平時一樣:“三兩飯?”

“嗯。”

打完飯菜,他坐到邊上吃起來,順便看看手機,正好看到汪醒言的助理小蒲給他發了一段視頻,是他拍的樣片。

他點開看了幾眼,有些好笑,又有些驚奇,轉手發給盛琳後,又看了一遍,忽然心情好了不少。

……似乎自己還真能走走那條路。本來以為沒什麽特色的幾個鏡頭,叫汪醒言手下一剪,居然看著還挺高級。

他看完,埋頭繼續吃起來,因為自己是最後一波,時間足夠,所以吃得並不快。生日宴那邊聲響也逐漸小了,因為該分的人都分得差不多了,逐漸有了些偃旗息鼓的味道。幾個壽星和吃完的同事很自覺的收拾起來,就聽有人說:“哎呀,蛋糕還剩那麽多,怪可惜的。”

“打包帶走吧,阿姨,給我們幾個打包盒好嗎?”

“自己拿!”

於是剩下幾個人拿了打包盒喜滋滋的給自己裝蛋糕,沒一會兒,齊靜堂吃得差不多了,眼角忽然瞥見淩卓誌端著個紙盤子走過來,將一盤蛋糕放在自己桌邊,笑眯眯道:“沒見你過來啊,還剩點蛋糕,給你吧。”

齊靜堂瞥了蛋糕一眼,又抬頭看看他,意味不明。

這哪是蛋糕,這就是奶油和碎末混合的糊糊,是他們幾個打包都不願意順帶刮走的殘骸。

結合他身後那幾個人看好戲似的朝這兒張望著的樣子,說這不是來侮辱人的,那就是他自欺欺人了。

齊靜堂點點頭:“放心吧。”

“哇!你真要啊!”淩卓誌誇張道。

“送不送是你的事,吃不吃是我的事。”齊靜堂一口喝光自己的湯,平淡的望向他,“怎麽,你是希望我謝你還是打你?”

淩卓誌噎了一下,強笑道:“說什麽呢,過生日嘛,一起開心開心,你看大家都吃了,就你沒吃,多尷尬。”

“還行,我不尷尬。”齊靜堂端著盤子站起來,高出淩卓誌快一個頭的身板,低頭露出一抹微笑,“生日快樂。”

淩卓誌抽了抽嘴角,幹笑了兩聲:“咳,謝謝。”

可隨後齊靜堂的動作卻讓他瞪大了眼,他把那盤蛋糕糊往自己餐盤上一扣,隨後把紙盤子塞回他手裏,溫和道:“蛋糕我心領了,這個麻煩你了。”

說罷,端著餐盤揚長而去。

淩卓誌拿著空紙盤,人都要抖了起來。

同樣心情很不愉快的的,是遠在魯縣私下裏跑案子的謝如意。

她覺得自己真是見鬼了。

距離強奸案過去已經半個多月,此時即便跑遍了盛琳WB裏劃出的三家店,她依然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店員不僅不記得,還對她很警惕!

原來早就有好事網友在吃瓜的時候身體力行,“打卡”盛琳可能光顧的幹鍋餅店後順便問盛琳和蓮華有沒有見過麵了!

而且還不是一兩個!

雖然好事者還沒多到讓幹鍋餅店員不勝其擾的地步,但隻要不傻,都會懷疑她!偏偏她一時衝動,還把自己的警察證給拍出去了!

謝如意沒法也不敢亮明自己身份,問也問不到什麽,隻能最後寄希望於店裏的攝像頭,她現在當然沒權利去看店家的攝像頭錄像,但好歹可以看看有沒有攝像頭,如果有,能打開覆蓋多廣的區域……

就這樣抱著絲玄學查案的念頭,謝如意進了盛琳所說的宗記幹鍋餅店,在店裏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並且根據網民推薦點了個一人份的午餐。

等上菜的功夫,她左右看著,突然發現店鋪的深處,調料台的上麵,有一麵留言牆。

這留言牆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可能是已經被廢棄的經營手段,但便簽本和筆還好好的放在茶水箱邊,牆上麵的便簽條大多已經發黃蜷曲,好幾個地方空著,大概是粘膠幹了掉了下來。

此時任何能提供信息的東西,對可能白跑一趟的謝如意來說都像是救命稻草,她幾乎不假思索的起身走了過去,站在留言牆前細細的看了起來。

沒有新的。

大概是為了維持這個牆的體麵,在便簽條開始脫落後,店家把剩下的便簽條都用透明膠重新貼了一下,此時被透明膠帶強行“釘”在牆上的,都是一些古早的留言,大多字體潦草,內容幼稚,有些還非常中二。

吃個幹鍋餅都那麽多心理活動,這個因為幹鍋餅出名的小鎮看來確實曾經有過一段作為“美食重鎮”的輝煌。

謝如意強壓下內心些微的尷尬,把每一張都看了一遍,一遍不夠,又從字體和日期的角度再看了一遍,直到她的菜上了,店員過來提醒她:“美女,這餅子貼久了就硬了哦。”

“哦,好,”謝如意答著,卻沒挪動,又昂首看了一會兒,那店員閑著也是閑著,便走過來陪她看,道:“美女以前來過?”

“嗯?沒,為什麽這麽問?”

“哦沒啥啦,我還以為你在找你以前留的條子呢。”

“有這樣的人嗎?”謝如意隨口道。

“有啊,前陣子還有呢,不過人家不是來找回憶的,是來玩遊戲。”

謝如意微微側頭,望向店員,感覺自己喉嚨發緊:“玩遊戲?”

“是啊,就一個人來貼,另一個人來找。”店員笑道,“這也太簡單了嘛,都是陳年舊貼了,哪個新的不是一眼就看得出來?”

“同一天?”

“同一天,就緊接著的,”店員道,“貼的時候我們還沒注意呢,有人進來撕那肯定要攔啊,哪有撕別人留言的,結果人家說人家在玩遊戲,那就隻能認了。”

謝如意咽了口口水:“什麽時候的事情?”

“這不記得了,有點日子了吧。”店員看看她,似乎想起什麽,道,“要按你剛才問的,可能也差不多小半個月的樣子。”

“兩個女的?”

“撕的是女的,貼的不記得,”店員搖搖頭,“拿調料的都到那兒去,誰什麽時候貼的我們都不知道。”

謝如意調出蓮華的一張素顏照:“是這個人嗎?”

店員看了一眼,皺眉:“這不是那個網紅嗎,你們那麽多人都問過了,沒,真沒印象。”

“那撕的女的長什麽樣?”

“人戴了口罩,怎麽可能記得。”

“……問一下,你們攝像頭保存多久的錄像?”

店員神色立馬變了,後退一步:“美女,這個,我也不知道。”

謝如意不再問了,她深知店家對這種與案子有關的事情的忌諱,確實有本身沒什麽事的店家因為害怕,在警察打草驚蛇後“失手”刪除錄像,導致差點案子查不下去的情況。她暗暗後悔自己的衝動,隻能點點頭,露出一抹哂笑:“哎,我也就是個吃瓜的,你不說就算啦。”

說罷,瀟灑的轉身往自己的幹鍋餅走去。

但她的心髒已經狂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