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意外

是夜, 林津渡亦未寢。

他正半靠在床頭和虞諱視頻:“這件事還得賭一半運氣,光有冉元青的證詞用處不大。”

那是冉元青對江舟最一往情深的時候,不大可能留存證據。除非江舟自己貪心,私下搞了什麽小動作。

林津渡覺得不是沒有可能。

江舟再厚顏, 也不至於一直伸手問陸醫生索要生活費。

而一本萬利的法子都在刑法裏, 違禁品絕對是其中最暴利的一種。

“希望他懂事。”林津渡如是說。

虞諱忽然輕飄飄點了下時間線:“都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林津渡愣了下, 隨後立即意識到什麽。

一旦警方那邊展開調查,肯定會詢問江舟這兩年在哪裏。他的那些布置或許能瞞住大部分人,真的瞞得住公安係統嗎?

人家可是專業的。

虞諱這時也說:“私人交易記錄, 我們無權查看。但涉嫌違禁藥物事態嚴重,警方首先看得就是交易記錄。”

係統40直呼內行。

【高手!白月光的那些幸運和隱藏buff,對警察局的幹擾很少。】

作為男主最親近的人, 虞諱去調查多少會遇到些世界意誌的幹擾阻力, 但警察不會。

林津渡喃喃:“你上輩子一定是名優秀的捕鳥師。”

虞諱已經不是第一次玩這麽優秀的一石多鳥。

原本以為對方做這些布置隻是為了進一步打破虞熠之的濾鏡,同時好讓趙黎知道自己粉了個什麽玩意,沒想到還有一層內因。

這波你在大氣層。

捕鳥師?

“包括夜鶯嗎?”

虞諱不是特意撩人問話,隻是習慣將那種公事公辦的直白態度也放在私事上。

聽在林津渡耳中,難免會產生另一種化學反應。

川流不息的世界從未有一刻因為某個人而改變。而虞諱, 就像是他在這個世界的一個永恒坐標,是他唯一能產生歸屬感的地方。

林津渡提起司機接他那回:“我幾個月前就查過, 夜鶯也屬鳥類,它還會啾啾啾的叫。”

隔著不同空間, 剛從廠子回去的虞諱降下車窗。

今晚夜空不是很暗。天際流雲停止漂泊, 全部聚在一起, 他仿佛看到一隻美麗的夜鶯, 正在朝自己懷中飛來。

這算是回應嗎?

然而林津渡說完便以困了為由, 結束通話。

虞諱稍加思忖, 又給蘇嬙發了一條消息:我覺得林津渡在回應我,我們在聊到捕鳥師話題的時候,他承認夜鶯也是鳥綱,而他綽號鶯三百。

這次蘇嬙終於給他回了消息,大約三分鍾後:

【蘇嬙】: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間隔不過十秒,又來了一條消息。

【蘇嬙】:忘了說,不管小渡承不承認,夜鶯它都是鳥。

不會因為你們一句聊天,就能被開除鳥籍。

虞諱:“……”

這一晚,夜風和暢,林津渡在睡前特意給虞諱補發了晚安兩個字。

【虞諱】:晚安。

後半夜,兩人一夜好夢。

第二天林津渡很早就醒了,他先是給趙黎打電話,對方接得挺快。

林津渡:“哈哈,我就知道你沒睡。”

“……”

“過兩天是我的好日子,具體時間地點回頭發給你,有空記得來參加。”

昨天江舟被帶走得太突然,讓他忘記了去找趙黎的主要目的。通知完畢,林津渡一句再見直接掛斷,之後特意邊吃早餐,邊發動態。

·

現在才六點過一些,街道上尚算冷清,甚至有店家的LED廣告牌還在閃爍著。

叮咚~

是特別關注提醒。

上次買水軍黑完林津渡後,江舟特意搞了設置。

就在剛剛,消息通知提醒他林津渡發布了新的社交動態。

【林津渡】:分享歌曲《拯救》.mp3。

燈火輝煌的街頭,突然襲來了一陣寒流……我拿什麽拯救……

不但有歌曲鏈接,還粘貼了一整首的歌詞,第一句就讓江舟臉色難看。

恰好這時還真的有一陣寒風吹來。

最後一句歌詞後,留有一張倒計時的圖片。

【林津渡】:周末已經過去一大半~新的一周大家記得元氣滿滿地工作呦。

江舟:“……”

去死!

他恨得咬牙切齒,差點當場砸到馬路上,把屏幕當林津渡來碾壓。

關鍵時候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喚回他的理智。

江舟看了眼來電,目光閃爍。

“喂,趙黎哥。”

他以為對方是擔心自己,才剛委屈地開了一個頭,趙黎第一次打斷他的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冉元青私藏違禁藥物?”

江舟沒有直接否認,隻說關於那時候的記憶一片混淆。

“我不記得了,但我不想瞞你……如果我真的看到,而他當時保證不再犯的話,我可能會選擇保持沉默。”江舟補充道:“換做是你,我也會這麽做。”

他期望聽到趙黎的寬慰,然而這次對方什麽都沒說,直接掛斷了電話。

接下來幾天,一有時間,江舟便試圖打電話給趙黎。

虞熠之待自己不如從前,冉元青被抓,又突然把他供出來,如果趙黎也改變態度,他真的有一種眾叛親離的惶恐。

江舟發語音消息:“趙黎哥,明天午休時間我想和你見一麵。”

趙黎好歹回了一句:明天有事。

【江舟】:後天也行。

【趙黎】:後天我也有事。

江舟無奈,隻能發消息給黃毛,隻說和趙黎鬧了些矛盾,希望他幫自己把趙黎約出來。

【江舟】:我今天約了他兩次,他都說有事。

黃毛回得很快,先是詫異他們也會吵架,隨後表示:明天不知道,但後天趙黎確實有事,要去吃林津渡的席。

【江舟】:吃席?

江舟下意識反應就是:婚禮or葬禮?

黃毛新改了昵稱,叫小黃人。

【小黃人】:說是慶生。

林津渡原話是,作為孤兒,一切生日以他的說法為準,不以身份證的意誌為轉移。

江舟又細問了幾句。

【江舟】:幾點開始?

【小黃人】:六點左右。

【江舟】:六點開始,那這個席結束應該挺晚,到時候我也下班了,可以過去。……麻煩先不要和趙黎哥說,我想到時候想直接在酒店門口等他。

【小黃人】:好。

通話結束後,江舟想了想,又打給了陸醫生:“上次你說的事情,最近有一個不錯的時機。不過想要引人動手……”

陸醫生打斷:“我自然有辦法。”

說完了林津渡這茬,江舟擔心道:“冉元青突然向警方控訴我包庇。”

陸醫生認為不是什麽大問題,無憑無據的,控訴又能如何?

江舟心中有些忐忑,有件事情他沒有告訴過陸醫生。其實中間某個環節,他偷偷從冉元青那裏拿藥賣給過別人。

不過隻有一兩次,還是分幾筆數額不大資金的轉入,備注是兼職家教費用,運氣好的話應該不會被過多探究。

·

好日子說到就到。

林津渡的宴席原本是想選在十二點,但虞諱的航班五點半才能到。他直接是在反詐群裏通知宴會地點和最新時間,虞熠之想無視都做不到,也得一並出席。

因為蘇嬙和虞正初要過來,虞熠之先去開車接人。

林津渡很會得寸進尺,讓虞熠之順便接一下自己。上周已經耽誤了司機小半天的休息日,他不太好意思再勞煩對方。

路上,虞熠之無奈道:“媽,你不覺得這太荒謬了?”

蘇嬙正在和林津渡聊天,聞言蹙眉:“什麽荒謬?”

“百日宴。”虞熠之說出這三個字時,眼皮都是一跳。

蘇嬙平靜回應:“我和你爸覺得到你這個歲數,連個正經戀愛都沒談過,也很荒謬。”

“……我哥也沒有。”八字還沒有一撇。

蘇嬙笑笑不說話。

起碼人家有了目標對象。

車子開到富麗堂大酒店,林津渡下車時在虞熠之身旁小聲說:“可能已經撇上了。”

虞熠之險些一個趔趄栽倒。

上次明明不是這麽說的。

這才幾天?而且虞諱還在出差。你劈叉撇過去的嗎!

同在受邀之列,管家全程保持沉默,安靜地思考著。

先生有綠帽癖,而當事人快要公開,所以先生現在的狀態可以總結為:痛並快樂著。

反正先生有樂子就行。

林津渡特意選擇在富麗堂大酒店擺宴,主要看中這是距離機場最近的一家五星級酒店,方便稍後虞諱到來。再者,滿月組合雖然還不火,但好歹是藝人,去人多的場合不適合。

也正因為特殊選址,周圍難免有一點偏僻。

經理親自出來接待他們。

目前酒店人不是很多,現在屬於天海市商業和旅遊的淡季。

林津渡一行人跟著進去,不久後,滿月組合也到了。

小十五跳下車時,笑話小一道:“我們就一糊咖,戴什麽口罩?”

小一:“懂什麽?這裏離機場近,萬一有接機粉絲認出來我們呢?”

小十五:“……那得多萬一啊。”

一看又有人來,酒店大堂微笑過來問:“下午好。”

林津渡事先已經打過招呼,今天滿月組合會過來,酒店大堂全程保持冷靜。

小十五報了林津渡的名字。

“請跟我來。”

酒店的電梯主打一個又大又慢,等了五六分鍾,終於來了一趟。

電梯門一開,小一問迫不及待問:“麻煩問一下,洗手間在哪裏?”

從他們練習室到這裏的車程很長,出發前眾人剛練完舞,在猛灌了一瓶水後,小一早就想要找廁所。

小二:“我也想去。”

小三其實也想,不過他還背著雙肩包,準備先去把東西放下。

大堂指了一個位置:“直走到頭就是。”

小二還比較矜持,小一直接撒丫子衝了過去。

廁所。

放完水,小一覺得又活了過來,後知後覺好像一直在被人看著。

他側過臉,疑惑看向旁邊人。不是大哥你變態啊?一直盯著瞧。

小一提起褲子準備迅速離開,這人眼神渾濁,還帶著口罩,別是真遇到變態了。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一刹那,背後傳來嘶啞的聲音:“林津渡——”

小一:“你……”

話還沒說完,男人突然發難,衝上前扯下小一戴一半的口罩,用帶有迷藥的帕子蒙住他的口鼻。

小一頓時感覺到一陣腿軟,渾身使不上力氣,隻能像醉酒一般癱在男人身上。

得來全不費工夫!

男人露出一抹獰笑,本來還準備裝成服務生中途騙他出去動手,沒想到對方自己送上門。此人正是年初被虞熠之開除,在陸醫生不斷心理暗示下要進行報複的員工。

他在失業中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最固定的事情便是去做心理治療。

男人隻看過林津渡的照片,

滿月又才出道不過一個月,他壓根不知道還有這麽個黑紅組合,在神誌不清醒的情況下,看到個長得像的,下意識就給綁了。

“小一,你怎麽了?”門外傳來一道納悶的聲音,以為他是不舒服暈倒,趕緊走過來。

話音未落,就被男人狠狠藥了!

再次動手,男人看著妝造下極端相似的兩張臉,久久失神。

“什麽情況?”

擔心一會兒洗手間來其他客人,他沒時間探究,隻能先一左一右架著人進旁邊的電梯,準備從電梯直接下地下車庫離開。

誰知電梯門剛開,前方放下雙肩包的小三迎麵走來:“小一,小二?”

他愣了下,在電梯門關上的一刻,條件反射衝進來!

密閉的空間裏,小三剛進來就暗道壞了。

“Oh,no。”

練了一天的舞,一點力氣都沒有,不出所料,他也被藥了。

“又一張,又一張……”

男人暴躁地在電梯內走來走去,煩躁地看著這些相似的臉,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瞪得死大。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一稍微恢複了一點力氣,從那一聲林津渡,就知道這是綁錯人了。

這個時候否認自己的身份意義不大。

“我是……林津渡,”他無力地掃了眼小二:“這是我弟弟,林律渡,旁邊的是三弟……林肆渡……你先把他們放了……”

另外兩人迷迷糊糊也知道了什麽。

可惜男人壓根沒有放人的意思,他的精神已經很不正常,隻是拚命按電梯負二層的鍵,緩解內心的暴躁。

小一隻能祈禱電梯中途有停。

可他失望了,從二層到負二層,一路順暢。

男人準備工作倒是很全麵,還在他們身上撒了點酒水,就算被發現,就說是喝醉了。

一到地下車庫,三人接連被塞進車廂。

裏麵還有一人,被五花大綁的江舟。

按照陸醫生的要求,江舟今日配合著演戲演全套。

周圍有些黑暗,第一個人推進來得時候,江舟差點沒控製住喜悅的嘴角,然後陸續又有兩個人出現。

“???”

當認出小一那張臉時,江舟暗道壞了。

千算萬算,竟然露了這一茬。滿月的存讓他如鯁在喉,日常是能不想便不想,最後形成了習慣性忽略。

而黃毛給出的消息中,可沒說過滿月組合今天會過來。

至於陸醫生那裏,顯然也是有所紕漏。

滿月組合才出道幾天,他的嗓子就壞了,幾乎沒有再通過催眠更新消息。隻在昨天,匆匆借助變聲器和藥物,下了一個淺顯的心理暗示。

白癡。江舟心中怒罵綁匪,抓人前也不知道核對身份。

他沒有揭穿滿月組合的身份,一旦知道這些人和虞熠之沒有關係,自己就會成為這個瘋子的首要攻擊目標。

·

包廂。

林津渡看了看表,過去了一刻鍾,怎麽還沒回來?

期間趙黎和黃毛都到了。

“難道抽煙去了?”

小十五:“未來的優質偶像不抽煙。”

說著打了一通電話過去,第一個人沒接,第二個人沒接,等到了第三個人還是沒接時,他立刻有種不祥的預感,跑去洗手間。

林津渡見狀臉色也沉下來。

恰逢虞諱飛機落地趕來,正要進包廂,林津渡從裏麵出來,兩人險些迎麵撞上。

虞諱看他蹙著眉,似乎有一絲焦急,問:“出什麽事了?”

沒一會兒十五跑回來:“廁所沒人!”

到底還是蘇嬙和虞正初最為冷靜,虞正初叫來經理,要求看一下監控。洗手間肯定沒監控,虞正初讓重點調電梯附近和電梯裏的。

當看到一壯男扛著兩年輕小生進電梯,又一人義無反顧衝進去的時候,眾人皆是沉默。

虞熠之:“往回倒一點。”

他怎麽看這人長得有些熟悉?

又看了一遍後說:“好像是被我開掉的一位業務主管。”

從監控拍到人被帶走時,林津渡已經報警。

他的眉頭沒有鬆開過,總覺得這件事充滿了蹊蹺。直接綁人,擺明了沒有考慮到後續的脫罪問題,這人是腦子不正常,還是已經瘋了?

總得有個目的吧。

沒過了一會兒,警察到了,依次詢問情況。

與此同時,環洋公司的老板打給虞諱。就在一個多小時前,江舟沒有回工作崗位,人也聯係不上。

江舟畢竟是虞諱介紹去的,老板收到消息後,告訴了虞諱一聲。

“員工說他接到一通電話,出去後就沒回來。”

但也就是消失這麽一會兒,不排除有急事,就此報案又顯得大驚小怪。

“我知道了。”虞諱掛斷電話,看向虞熠之:“你那位員工,離職前有沒有激烈的舉動?”

虞熠之:“撂下過幾句狠話,說一定會讓我後悔。”

虞諱:“江舟也失蹤了。”

虞熠之和趙黎麵色同時微變。

虞諱淡淡:“事情出結果前,不要輕易定性。”

他走去和警員說了下江舟的事情。

林津渡站在原地思索:“綁架江舟報複虞熠之可以說得過去,綁滿月組合幹什麽?”

忽然,他愣了一下:“該不會想綁的是我?”

關鍵是綁他做什麽?

黃毛:“莫非……”

眾人看向他。莫非什麽,你倒是說啊!

黃毛:“林津渡不是之前在熠之公司大鬧過?”

林津渡沉默。

是有這回事,不但鬧了,鬧到激動時大喊著竟然敢跟我搶男人。

黃毛確定虞正初和蘇嬙在另一邊和警方交談,快速又說道:“那件事不是鬧得挺大?我都聽說了,或許綁匪從其他人口中也聽到過,就此你們定性為情人關係也正常。”

“……至於江舟,我記得以前去找熠之,在他辦公桌上看到過和江舟的合照。進去的人,應該都曾見過。”

未亡人初戀的故事,原本就不是太大隱秘。江舟墜海前,還去過虞熠之的公司參觀。

黃毛有理有據猜測:“會不會是近期從哪裏聽說江舟活著回來的消息,成了導火索,對方想借機做點什麽。”

虞熠之皺眉,想起那名員工開除時說得一句話。

“我是性騷擾,你私生活就檢點了嗎?”

眾人腦海中浮現出兩個字:難怪。

虞熠之出席重要場合肯定有保鏢,日常想綁他也不容易,一來其身材高大,二來虞熠之還挺能打的。一個被開除的員工突然出現,肯定會引起他的警覺。

這才從身邊人下手。

趙黎這時開口:“同性戀,初戀和長相相似的‘現任’……”

如果這件事再被媒體知道,放大做桃色新聞,後果不堪設想。

關鍵是對方準備怎麽放大?

依照他對輿論的見解,必須要足夠戲劇性和狗血,才能在大眾間引起轟動。

林津渡似乎想到什麽,不禁罵道:“就這視力,還去綁人。”

一直沉默的管家忽然開口:“綁匪估計也嚇壞了。”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

剛走過來的警員說了句:“畢竟誰能想到有十幾個長一樣的人。”

還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約同一頓飯。

“……”

作者有話說:

虞熠之日記節選:

明明長得不一樣。

比如小一沒有淚痣,小二體重過了些,小三後腦勺有個發旋……

@警員

警員日記節選:

……公職人員不好說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