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偽裝
一個立得比一個穩, 乍一看簡直是十六小天鵝舞曲。
這邊攝影師見狀漢話都被氣流利了:“全部坐下拍。”
全家桶們遺憾地放棄直立。
小十四搖頭:“直立行走是人類進化過程中的顯著標誌。”
林津渡低聲:“也許這期的主題是原始森林。”
雜誌社高管:“……”
不然還是送他們去拍炸雞廣告吧,絕對夠原始,夠複古。
小十五也在懷念剛剛的造型,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腿能抬那麽高。
林津渡就差‘左擁右抱’的安慰:“沒事, 就當我們騷斷腿吧。”
“……”
攝影師生怕繼續放任, 他們會繼續口出狂言, 連忙開始一對一指揮凹造型。
好在除了開始的小插曲,整體拍攝工作進行得很順利,進度大約到一半的時候, 趙黎也來了。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趙黎不是來看旗下藝人,而是見林津渡。答應讓這個組合出道後, 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麽正在變化。
趙黎在半迷信和迷信間搖擺著,莫非林津渡真能旺自己?
“也不對啊。”誰能把人尾椎骨旺裂?
“棒極了。”
攝影師過來給他展示成片,還在連連誇讚,成片效果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趙黎對替身們不怎麽上心,連團體名字都很敷衍, 直接用林津渡開玩笑說得滿月二字。
替身們也樂得輕鬆自在,隻要能撈錢, 其他無所謂。
雜誌社的高管去檢查底片,林津渡主動邀請虞諱和趙黎去吃東西:“一起去吃個飯吧, 今天我請客。”
虞諱點了點頭, 趙黎就更沒有理由拒絕。
這次組合出道, 他實際占盡便宜。虞諱同意投資他們公司不被看好的科幻大電影。滿月組合在裏麵飾演克隆人, 技術費都省了。
下電梯的時候, 林津渡詢問出道的日子。
趙黎:“公司找人給他們算過八字。”
藝人出道前, 很多都會先算八字,有的還會特意改名字。
“普遍八字偏硬,現在有兩種意見,一是等下個月,有個黃道吉日;再就是最近有三娘煞日,大凶。”
林津渡下意識接了句:“負負得正嗎?”
趙黎麵無表情:“是以毒攻毒。”
電梯門直通地下停車場,陰涼的氣息在門開的瞬間襲來。
趙黎繼續說:“我私下問過他們一次,這十五人傾向於大凶日。”
沒別的原因,早出道早賺錢。
林津渡點了點頭,認真問:“那初舞台準備表演什麽?唱跳《好日子》嗎?”
“……”趙黎正在盤手上的串珠,聞言險些給捏碎。
他現在確定,林津渡是真能旺自己。
肝火旺!
·
有人選出道日,有人聊忌日。
虞熠之如今正在谘詢師這裏。醫生照例像往常一樣,笑著給他倒了杯水,詢問最近的情況。
虞熠之擺手,示意今天不做谘詢:“陸叔,陪我喝一杯吧。”
醫生搖頭:“酒精隻會腐蝕大腦。”
眼瞧著水杯沒被拿起,他眼神閃爍了一下,表麵關懷實則舊事重提:“小舟的忌日已經過去一段時間,怎麽還悶悶不樂?”
虞熠之:“您應該已經看過新聞。”
醫生當然看了,他甚至立刻就猜出這件事有冉元青在背後主導。
醫生曾從江舟口中聽過關於冉元青的為人做事,並且還曾經進行過詳細的性格分析。江舟十分擅長扮演別人喜歡的樣子,通過那些精心設計的話術和偶然,讓冉元青對他欲罷不能。
什麽東西有人搶奪才更加珍貴。
果然,此舉不但讓虞熠之和身邊人關係更加不睦,也加重了江舟在虞熠之心中的分量。
不過冉元青會指使人下毒,倒是有些出乎醫生的意料。
虞熠之這時忽然道:“陸叔,我準備徹底放下了。”
他神情悵然:“小舟肯定也是這麽希望的。”
醫生:“……”不,他不希望。
因為不做谘詢,虞熠之今天沒有多待,稍說了兩句話便離開。
林津渡還不知道,世界意誌鬆動後,男主的戀愛腦也像是被無形中被挖走了一些。
他走後沒多久,裏間走出來一人。
這名年輕人大約二十幾歲,氣質清冷如天邊孤月,但他的語調卻很溫柔,足以讓人不自覺中沉溺。
“這和你當初的設想有出入。”年輕人歎了口氣:“如果我再繼續裝死下去,恐怕會適得其反。”
虞熠之的轉變也是讓醫生始料未及,眉頭微皺說:“再次邂逅時,必須要足夠浪漫精彩,又不能顯得太突兀。”
“這是自然,”年輕人也就是江舟點了點頭:“先挑個好日子。”
說著他低眉淺笑:“或許都不用略施手段,失而複得的喜悅,會讓熠之哥的心瞬間向我靠攏。”
·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請客的地點訂在KTV包廂,林津渡正激昂高歌一曲。唱K可以燃燒卡路裏,這也是身材管理的一種。
趙黎這兩天的頭疼都能趕上虞熠之過去一個月的量。
他忍不住重新評估了一下林津渡在虞諱心目中的地位,居然這都沒意見。
林津渡問:“你們唱嗎?”
助理先回了公司,隻剩下虞諱和趙黎,兩人都在搖頭。
係統40:【來KTV不唱歌,和占著茅坑不拉屎有什麽區別?】
“……”果然,這小東西文明不了兩天。
林津渡按鈴叫來服務員,要了一打酒。
這家KTV消費不高,沒有什麽名貴酒水,他點了普通的易拉罐裝,主打一個普通價位和度數高。
他和趙黎的關係也熟不到請喝五六位數酒的關係。
林津渡的客從不白請:“不唱歌,那來玩個遊戲唄,真心話大冒險。”
趙黎麵無表情:“三個人,你還不如玩鬥地主。”
林津渡:“現在是兩地主一貧民,不玩。”
“……”貧民?
你從冉元青那裏薅來得五百萬,是喂了狗嗎?
酒已經上桌,林津渡又問服務員要來骰子。
此刻門是敞開的,林津渡眼尖地瞧見路過的一道身影:“嘿!”
腳步停下前,硬發先一步因為熟悉的聲音立了起來。
被叫住的人是黃毛,他愣愣問:“你們怎麽在這裏?”
林津渡見其周圍沒人,招手:“一起來玩啊。”
服務員這時叫了黃毛一聲老板。
林津渡挑眉:“你家開的?”
黃毛坐下:“嗯。”
全市比較有名的KTV基本都是他們的產業。
林津渡點頭,很好,現在是三個地主了。
黃毛好奇:“玩什麽?”
他是社交型人格,虞諱和趙黎都在,他也不會掃興。
趙黎幽幽回:“真心話大冒險,”
“四個人……”黃毛遲疑問:“這合理嗎?”
趙黎看他:“在你來之前是三個人。”
黃毛語塞。
一場詭異的大冒險就此開始,上家負責提問或者定下大冒險項目,下家不但要完成任務,每次至少要喝完半易拉罐的酒。
黃毛敏銳地感覺到喝酒是重點,該不會是想搞酒後吐真言那套?
嘩啦啦的聲音喚回他的注意力。
虞諱先搖,三枚骰子落下,甩出一個漂亮十七點。這運氣林津渡望塵莫及,等他拋骰子時,隻有十點。
一輪過去,運氣最差的當屬趙黎:四個點。
趙黎喝完酒,聳聳肩說:“我選真心話。”
虞諱看向林津渡:“你問吧。”
林津渡立時說:“江舟是怎麽死的?”
趙黎嘴角一抽。他就知道,這是場有目的的請客。
並非是什麽太大的隱秘,真想查的話總有辦法知曉。
趙黎用手按著眉心,遮住神情中的冷嘲,末了,終於開口道:“那是熠之和小舟剛互相有好感不久……”
說話期間他觀察著虞諱的麵色,沒瞧見絲毫變化。
趙黎繼續說道:“熠之開快艇帶小舟去他買下的小島玩,快艇半路出故障失去動力,漂流在海上。”
“然後呢?”
“那片海域沒信號,快艇上的緊急求救按鈕也失靈了,”趙黎輕吸了口氣,“足足兩天都沒人來救援。”
林津渡皺眉:“消失那麽久沒人知道?”
趙黎搖頭:“當時熠之在休假,自然不會有人打擾。”
“……因為不算長途,儲存的食物和淡水相當有限。眼看遲遲等不來救援,小舟他……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林津渡預感快到重點,餘光瞄見虞諱握著杯子的指節微微用力,顯然也是想要知道自己弟弟經曆了什麽。
手腕忽然被抓住。
虞諱一抬眼,林津渡衝他搖頭:“別喝水。”
出於白月光是假死的基礎,他覺得一定是個匪夷所思的故事。
虞諱輕聲:“沒事。”
他不至於連這點定力都沒有。
虞諱輕輕抿了口淡茶,甜中甘苦的味道可以幫人平複心緒。
“小舟打暈了熠之跳海自盡,並留下血書讓他好好活下去。”
“咳咳……”
林津渡連忙遞紙巾給虞諱,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都說了別喝水,你瞧,被嗆住了吧。
林津渡本人同樣十分震撼。
知道離譜,但沒想到這麽離譜。怎麽會那麽剛巧?快艇壞了,求救發射信號也失靈。
可惜按照趙黎之後的說法,虞熠之回來後受到了很大刺激,根本不願意再細想那段痛苦的往事。
“我們找救援隊連續搜救了好幾天,可蒼茫大海……”趙黎苦笑:“恐怕早就屍骨無存了。”
林津渡知道不應該,但他毫無波瀾,甚至覺得是個冷笑話。
虞諱被嗆住後,更是態度淡淡:“既然決定要死了,好歹把屍體留下,說不定另有用途。”
趙黎:“……”
半晌,趙黎憋出一句,“別拿這種事開玩笑。”
黃毛打圓場:“現實比一向電影更加的荒誕,黑暗,但也更加偉大。”
虞諱的運氣似乎全部用在了前麵,第二輪的時候,搖出了最低點數。
林津渡自告奮勇:“你身體不好,我幫你幹了。”
虞諱剛伸出胳膊,還來不及阻止,林津渡已經拿起易拉罐咕嚕嚕的喝。
夏日裏來點酒,滋味不錯,林津渡多喝了一點。其中一滴酒水順著下巴一路流淌進襯衫,浸濕的一小片布料緊貼皮膚。
虞諱目光動了動,爾後視線偏移說:“少喝點,這種酒後勁足。”
趙黎點數最大,瞥見這二人的互動,豪不客氣問:“我的問題是——”
他尾音故意拖得很長,然後說:“你們倆到底是什麽關係?”
一時酒勁上頭,發泄般問完後,心中又生出幾分悔意。沒必要因為這件事得罪虞諱。
黃毛差點被嚇死,別亂說話好嗎?林津渡和虞諱,他想都不敢想。
趙黎本來也不敢,但虞諱的過分包容,讓他一個情場浪子不得不多想。
換做任何一人,哪怕是虞熠之說要來KTV玩,趙黎相信隻會得到虞諱的一句訓斥。
虞諱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KTV現在一首歌沒放,空氣一旦安靜下來,頃刻間形成十足的壓迫感。
城門的火突然燒到自己身上。
林津渡正是三分醉的狀態,他恍惚地想,真要說得話自己和虞諱有一個共同目標:拯救虞熠之。不過當細想這個問題時,好像有一些不那麽純粹的因素糅雜在內。
他晃晃腦袋,力求保持清醒。
【你醒你的酒,晃我幹什麽?】
黃毛永遠是來打圓場的:“他都沒說要玩真心話還是大冒險。不如就換成半分鍾快問快答好了,算真心話也算大冒險。”
在場人沒有異議。
達成一致後,氣氛總算緩和下來。
黃毛計時,語速飛快提問:“用一個成語形容虞熠之。”
虞諱薄唇動了動:“掩耳盜鈴。”
黃毛被空氣嗆了一下,繼續:“用一個成語形容冉元青?”
“懸梁刺股。”
虞諱很講規則,至少遊戲中該怎樣就怎樣,全程配合速答。
黃毛又問了幾個問題,不久虞諱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掃了眼,好像是警察局的號碼。
黃毛一旦玩嗨了就容易失去分寸,抓緊最後幾秒鍾,問:“用一個成語形容你和林津渡的關係。”
虞諱想起上次見麵時王嬸的謾罵,對方一直在強調斷子絕孫。
“……”
“?”
等到回過神來,虞諱發現無意識的一聲複述被他們當成了答案。
趙黎最先get到什麽,整個人如遭雷劈。
獵奇恐怖故事,照進現實了嗎?
黃毛反應沒那麽快,還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林津渡。
為什麽你們是斷子絕孫的關係?君有疾否?
林津渡:“呸。”
你才疾!
趙黎狠狠閉了下眼,不敢細想,開始猛地灌酒平複心緒。
虞諱出去回了個電話,後麵的話題都很健康,主要圍繞滿月天團的出道。
酒過三巡,趙黎胸中鬱氣不散,盡數遷怒到虞熠之身上:“小舟才死了多久,他居然到處找替身。”
不知道在想什麽。那雙綠眼睛裏帶著快意:“這混蛋,活該他全程被自家人瞞著……”
黃毛尷尬地笑笑,攙扶著醉醺醺的趙黎離開。
林津渡同樣酒勁上頭,臨走前還搖晃著要把沒喝完幾瓶的打包。
助理不在,運輸醉鬼的任務落到虞諱一個人身上。
林津渡其實沒喝多少,但是他高估了這具身體對酒精的承受能力。
【怎麽醉成這樣了?那個小辣雞,這點酒量還敢去牛郎店。】
【醒醒,別晃了。】
林津渡搖頭晃腦,係統恨不得在他三叉神經上跳踢踏舞,想想還是忍住了。
“咕咕咕……”
去地下車庫的時候,林津渡靠著虞諱唱著《老母雞之歌》。
虞諱驚訝的是,在這種狀況下他還能完全不跑調。
林津渡正歡快咕著,突然揉了揉眼睛,好像是有些臉熟的麵孔,一時又想不起來。
前方,正是林津渡度假時偶遇的“前同事”和油膩暴發戶。
前同事哪怕不認識虞諱,但觀其穿著和那輛價值不菲的豪車,也知道比他現在傍得暴發戶強多了。
趁著暴發戶忘帶車鑰匙上去取的時候,他一步三扭胯地走過來,朝虞諱發出曖昧的信號:
“先生,能幫我擰一下瓶蓋嗎?”
虞諱壓根沒瞥他一眼,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林津渡在被塞進去前,嫌棄地看了眼前同事,掏出一罐啤酒,給他表演了一個單手開易拉罐的狠活。
隨後豎起中指:“小辣雞,連擰瓶蓋的力氣都沒有。”
前同事詫異的是另一點:“你什麽時候開始用左手的?”
要是其他人,興許他還注意不到。
但林津渡手長得太美了,薄薄的一層皮下,連青筋都很完美。他開易拉罐的時候,任誰都會下意識把全部注意力加注在這隻手上。
何況對方左手食指左側有一粒若隱若現的紅痣,總引得人想要一探究竟。
什麽左手右手?林津渡眯了眯眼。
係統狠狠在三叉神經上踹了一jiojio。
本來醉得熏熏然的林津渡頓時疼得吸氣。
這一疼,人也清醒了不少。
一人一統此刻同時想起了一件事。
不久前得知冉元青作法,虞諱曾視頻要求揮手比心,該不會那個時候其實是想看慣用手?
前同事也就是隨口一問,那邊傳來電梯門開的聲音。眼瞧著虞諱不理會自己的勾引,又重新跑去找暴發戶。
虞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開車。
林津渡現在視線有些模糊,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不過能感覺到對方上車後幫他係好了安全帶。
車窗開了一小半,林津渡狠狠吸了幾口涼風,安慰自己是想多了。虞諱就算查他過去的資料,也不至於細致到慣用手這種問題。
繁華街道的路燈早早就亮了。
清醒許多的林津渡餘光偷瞄著虞諱。
下一秒車子驟然停下,他像是驚弓之鳥身體緊繃,後知後覺發現是紅燈。
一百秒的紅燈時間,因為車內氣氛很古怪,等得是度秒如年。
林津渡忍不住想,虞諱一直在等虞熠之主動開口說明一切,會不會也在等自己說什麽?
最後幾秒的紅燈時間,虞諱望過來。
林津渡連忙闔眼。
動作太激烈,他的睫毛還在顫抖著。
虞諱卻沒有立刻移開目光,“醒了?”
林津渡砸吧了一下嘴,裝作沒聽見,把臉偏過去。
別理他,他現在腦子很亂。
早上拍雜誌時燙的微卷發,現在像是散開的小線團,亂糟糟堆著。
虞諱伸手幫他理了理,順便幫忙拉了下被安全帶別到一邊的薄衫。
林津渡依舊緊緊閉著雙眼,臉頰因為酒精染著不正常的淡紅。他以為虞諱是逼自己睜眼表態,死死抓著安全帶:“你永遠也別想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
短暫的靜默後,空氣中傳來一聲輕笑。
作者有話說:
白月光日記節選:
哥哥們,我回來了。@虞熠之@冉元青@趙黎
虞熠之日記節選:
你不要過來啊!
@趙黎,周末一起去開光。
趙黎日記節選:
@冉元青,我的好朋友,你還是先不要出院了。
冉元青日記節選:
……我的屁股什麽時候能好?@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