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寄送
話題從醫院上升到動物園的時候。
電梯門再次開了, 從中走出一位貌美高挑的女人,周圍突然再次安靜下來。
她徑直走到林津渡麵前,盯著看了幾秒。
林津渡:你哪位?
下一秒他的疑問就得到了解答。
女人沒有同林津渡說什麽,而是視線掃了一圈:“各位真有雅興, 跑來給我弟弟送溫暖。”
眾人微笑打著哈哈, 皆說是巧合。
黃毛還算有人性, 和林津渡說了聲:“這是冉元青的姐姐,冉雪。”
在看到虞諱時,冉雪目光稍頓了一下, 她不認為虞諱會無聊到看熱鬧。
她主動過去說了兩句客套話:“聽說你們在搞虛擬代言人,元青身體不適,有問題可以聯係我。”
虞諱回應了:“現在就可以。”說著看了下虞熠之:“你也來。”
冉雪有一瞬間的錯愕。
現在談?這好像不是什麽急事吧。
她下意識問:“去哪裏?”
“病房。”虞諱的理由永遠讓人跳不出錯漏, “最開始我找的是你弟弟, 越過他突然和你接洽,恐怕令弟會另有想法。”
冉家姐弟的關係很微妙,冉雪沒多想,反而覺得虞諱考慮得很周道。
虞諱等人朝病房走去。
林津渡也要跟上,被保鏢一把拉住。
在被嗬斥前, 林津渡給出借口:“元青,是個逞強的男人。”
“……”
“聊天途中他要保持什麽姿勢。坐著, 躺著,趴著?”
保鏢麵無表情:“站著。”
林津渡:“四個人麵對麵站在病房裏談項目, 你覺得合適嗎?”
保鏢想, 確實不太合適。
林津渡循序漸進:“我們在門口觀望情況, 實在堅持不住, 就趕緊幫他辦出院手續。”
保鏢最終還是同意了。
林津渡臨走前快速輕聲地和黃毛說:“等我的付費轉播哦~”
他的腳步是那麽雀躍, 背影是那麽堅定, 瞬間成為後方人眼中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我好像明白,熠之為什麽要把情人拱手相讓了。”黃毛說著忽然嘶了一聲,“你們前段時間有看過一個八卦嗎,關於熠之的?”
經他一說,眾人想起一件事。
之前有傳虞熠之捉奸時氣暈,被救護車拉走急救,本來以為是無良營銷號杜撰,莫非是真的?
“靠。”不知道是誰說了句:“這不是金絲雀,是烏鴉吧?”
專門去給人送終的鳥。
·
林烏鴉目前正在病房外規規矩矩坐著。
保鏢看他玩手機,沒有搞事,算是鬆了口氣。
實際,林津渡可勁用事實造謠著,他在不斷給黃毛發消息:
【林津渡】:冉元青做了一次指檢,一次腸鏡,現在坐立難安。
【林津渡】:對了,你知道他有特殊癖好嗎?
【林津渡】:冉元青養了隻狼犬,我可以用後半生的榮華富貴發誓,他後麵的傷,和這隻狼犬有關。細致的我不好說,說了估計會被刀。(驚恐.jpg)
【林津渡】:承惠,每條消息五百元。
不好繼續堵在走廊口,剛下電梯的黃毛看到後,連續吸了好幾口冷氣。
“看什麽呢?”旁邊人見他把屏幕遮掩住,有些著急。
黃毛視線飄忽不定,在眾人追問下,他先說了三個字:“不外傳。”
“當然,我們你還信不過?”
“知道元青為什麽住院嗎?”
“不是說被聲音嚇到的?”
黃毛:“狗日的。”
旁邊人下意識給他後腦勺來了一下:“你敢罵我?”
黃毛瞪他一眼,然後認真一字一頓:“是、狗、日、的。”
注意發音好嗎?
“!!!”
“真的,林津渡發了毒誓。”
黃毛強調完,變成了一群人倒吸冷氣。
路過的護士看得皺眉,這群人沒病吧?一個個比外麵的空調掛機還能抽抽。
與此同時,冉元青還在病房裏堅挺著。
就在他真的快要坐不住,準備撂攤子起身時,恰好虞諱開口:“沒什麽問題的話,明天我讓人把合同寄來。”
冉元青點頭後,虞諱起身離開。
他一走,虞熠之肯定不會逗留,冉雪囑咐了兩句注意身體後,也出了病房。
冉雪詢問虞熠之這次合同誰是甲方,他還是虞諱?
虞氏在國內有好幾家公司,其中也有掛在虞諱名下的。
眼看虞熠之和冉元青的姐姐在說話,保鏢又在前麵。擦身而過的瞬間,林津渡衝虞諱大大方方笑了一下。
虞諱微怔,下一秒人已經走進了病房。
病房裏。
冉元青艱難地挪動身體,昨晚不知道摔到了哪根神經,他隻感覺腰都是僵直的。
剛又不得不坐著陪聊半個小時,現在積攢了滿腔鬱氣。
看到健康朝氣的林津渡後,這股無名火更是蹭蹭往上冒。
冉元青:“幫我接杯熱水,我現在喝不了太涼的。”
他看著一切正常,隻在微笑地要接過林津渡遞來的水時,手指屈了一下。
“抱歉。”冉元青好似在為沒有拿穩道歉。
幸好林津渡躲得快,隻被潑到鞋子。
典型的遷怒和毀滅性人格,林津渡知道這隻是一個變態的釋放情緒的渠道,笑得很和善:“沒關係。”
為了不給護士增添麻煩,他開始收拾地麵。
冉元青看青年半跪撿東西的畫麵,心情稍微舒坦了些。
他喜歡看人伏低做小的姿態。
正如同剛剛的自己。
冉元青忽然開口,溫和的語調帶著一絲陰森:“我周圍對年輕男孩有興趣的不少,如果我把你送給別人,你會如何?”
林津渡:“我服從調劑。”
“……”
·
再說虞諱這邊。
離開醫院後,虞熠之回公司,虞諱另去了其他地方。
夏季的警局和醫院一樣,過度涼爽。
虞諱過來自然是詢問案情進展。
投毒案由一組的人負責,負責審訊的小組組長和虞諱握了下手。
虞諱開門見山:“不便泄露的您不說就是。但我想確定王嬸是否受人指使,或者說需要小心什麽人,畢竟我弟弟的生命安全目前還存在隱患。”
組長對他的到來早有準備。
昨夜他們已經突擊審訊,起初王嬸一口咬定是自己幹的,但說不出藥物來源,後來經過進一步問話,終於承認了是有人指使。藥物每個月會放在一個寄存櫃,她會定時去取。
警方已經派人去實地探測過,那邊的攝像頭形同虛設。
兩人說到一半,王嬸正好從審訊室被帶出路過。
看到虞諱,她的目光十分躲閃。
“你兒子應該快畢業了,正在找工作……”
王嬸猛地抬頭。
虞諱每一個音都像是毒蛇的吐息,又輕又涼:“可惜現在市場不景氣,天又常有不測風雲……”
組長用咳嗽打斷虞諱的話。
王嬸頓時像是瘋了一樣想朝虞諱衝過來,旁邊人死死按住她的胳膊。
出於職業要求,組長硬著頭皮說:“禍不及子女。”
虞諱自然不會順著血緣打過去,不過有了這句話,王嬸哪怕在獄中恐怕也寢食難安。
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
虞諱莫名說了句:“家人是軟肋。”
家人是軟肋,也有可能是動機。組長自然也清楚這點,他想了想說,“已經有同事去查,她兒子確實有點不幹淨的事,後來疑似被擺平了。細查還需要幾天。”
這些辦案細節,原本是不方便對外說明的。
隻是剛虞諱警告時的樣子很駭人,讓他有些擔心別真去做什麽。
不過轉眼就看虞諱神情恢複正常。
就在剛剛,林津渡發來消息。
【林津渡】:啾!(小鳥探頭.jpg)
【林津渡】:都是套路對不對?今早故意來病房折騰冉元青,還談項目。
依照冉元青扭曲的性格,說不定會請王天明進項目組。讓你花錢雇可能害你弟弟的人做設計,能最大限度滿足他的陰暗心理。
這件事林津渡也是才想通,虞諱的性格應該是喜歡一擊即中,沒道理三番四次在明麵上不動聲色地整冉元青。直到王嬸被抓,他意識到有王嬸做幌子,畫的事情還真牽扯不到王天明。
畢竟畫上的有害物質可以源於王嬸的投毒,畫本身隻是一個載體。
也難怪對方敢實名製投毒。
【林津渡】:繞了個圈子,套王天明進組,有什麽好處嗎?
【虞諱】:接觸一下,順便拿到毛發。
王天明周圍一直有經紀人跟著,除非畫展,平日深居簡出,想要接觸到他不容易。
昨天宴會,林津渡提到下藥的事情,虞諱有了些新的想法。
查詢過往視頻,王天明已經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出現一些怪異的動作表情,而且永遠是長衣長褲。
毛發?
醫院裏的林津渡差點一句臥槽脫口而出。
但凡涉及到要用毛發檢驗的,多半是什麽違禁品。
冉元青這是想上天啊!
餘光瞄到壯碩的身影從病房走出。
【林津渡】:我借口扔垃圾出來的,保鏢來了,匿了(加油.jpg)
說完一鍵刪除聊天記錄。
加油表情包是一個火柴人抱著另一個火柴人在拍背安撫。
虞諱突然想起了昨天林津渡在廁所突然抱住自己時的情景。
那腰……當真細得像是一把可以殺人的刀。青年仰頭朝自己看來的時候,一雙眼睛在頭頂光照下波光瀲灩。
另一邊王嬸還在瘋狂謾罵掙紮著:“我詛咒你斷子絕孫!”
虞諱不知想到什麽,嘴角牽了下:“哦。”
滿口髒話的王嬸:“……”
都被詛咒絕後了,竟然看著心情還不錯,這麽變態的嗎?
他這麽變態,該不會真的會對付自己的兒子?
……
醫院。
防止有人來探病,冉元青早早辦了出院手續。
虞熠之那混蛋早上離開後,還發了條祝他早日康複的朋友圈。
冉元青隻能再發一條作解釋,自稱之前在路上被狗咬了,炎症導致暈厥。
然而他並不知道,就是這個狗咬,讓黃毛他們大作聯想。
怪不得圖片上有那麽粗的鐵鏈……原來這哥在玩超前play。
此刻的冉元青,身殘誌堅!
他打定主意回到別墅後,要再藥林津渡一回。這次,一定要親眼看著對方喝下。
出院後車速很快,大家都歸心似箭。
冉元青在後座,半側身坐,沒係安全帶。
林津渡在他旁邊,一看男二不說話,就知道憋著壞呢。
氣氛一直幹著,林津渡也不閑著,開始玩消消樂。
他玩到一半的時候,冉元青突然開始打電話,提起虛擬代言人的設計問題。
“讓王天明進組吧,他才辦完畫展,不是正好閑著?”
期間,冉元青斜眼觀察著林津渡的表情。
在聽到王天明這個名字時,林津渡毫無反應,同時間還組了個炸彈,連環爆炸後,開出了滿屏的煙花特效。
看著炸裂的屏幕,林津渡眉開眼笑,為自己的高分得意,說:“可算把它玩明白了。”
確定對方完全沉浸在遊戲世界,冉元青收回了視線。
·
抵達西山後,林津渡慢悠悠下車。
他大概知道以冉元青的作風,怕是要親自當一回冉金蓮。
林津渡對喝藥沒興趣。
俗話說得好,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別墅門一開,狼犬就開始對著幾人吠叫,冉元青後退一步,罵了聲晦氣。
保鏢以為它是餓了,本來要去繼續藥林津渡,見狀改為先端來一盆肉。
半生不熟的肉就在麵前,平時大口在鐵盆旁進食的狗此刻卻叫得更厲害了。
連續離體讓係統喘個不停:【下一個任務你得趕緊做。】
這兩天光去打狗屁股了。
林津渡:“叫我巧婦。”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那也得任務四先生成才行。
【巧婦,快了。】
林津渡腦海裏和係統對話,嘴上也不閑著,故作大驚小怪:“這狗怎麽一見我們就叫?”
冉元青目光緊了緊,一隻養著看家護院的畜生,如今他隻想宰了。
民間說法,貓通靈,狗鎮邪。他再無神論,現在也不免往別的地方想去。
袖子被人揪了揪。
冉元青回過頭,林津渡神情難得沒有那麽生動,反而喉頭滾了滾,幾次欲言又止。
“昨晚上,我真的覺得有……”
後麵的話林津渡沒有說完,聲音壓得更低:“不然我們去禱告吧?讓主保佑我們。”
如果他直接提妖魔鬼怪,冉元青絕對不會接話。
但聽到讓主保佑,冉元青下意識冷笑道:“克製妖魔鬼怪的是佛。”
“那我不是作惡多端嘛,”林津渡扭捏道,“以前拍照勒索不幹人事,佛祖看了我萬一更生氣怎麽辦?”
“所以還是禱告吧,懺悔檢討一下自己,主那邊我們或許還有機會。
冉元青冷冷道:“那是你,我沒親手做過什麽壞事。”
林津渡張了張嘴:“……”
係統:【……】
這臉皮該有多厚啊。
林津渡轉念一想,冉元青確實沒有親手,而是親嘴。
全程遠程用嘴巴遠程指揮。
林津渡正暗自吐槽著,手機鈴聲打斷兩人的通話。
不是什麽要緊的電話,冉元青沒特意避開。從通話內容聽,是之前約的快遞員,商量過來取貨的時間。
林津渡想起冉元青說過白月光有東西寄存在這裏,是要給虞熠之的。
實名寄送的東西,不太可能有問題,但他又覺得這人沒這麽好心,會歸還白月光的遺物。
“明天四點。”冉元青延後了取貨時間。
“原本是要寄什麽?”通話一結束,林津渡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
冉元青沒理他,走去工作室。林津渡想了想,跟了上去。
裏間。
冉元青掀開蒙在雕像上的白布。
上次被鎖進來時,電閃雷鳴還有惡犬,林津渡沒來得及太關注其他。如今,他徹底見識到這東西的廬山真麵目。
慘白的石膏有一種天然不祥的感覺,這是一尊鮫人石膏像,鮫人微卷的頭發亂糟糟地垂在身上,眼珠部分空洞無神,大部分麵頰被頭發遮掩住,有一種雌雄難辨的靜態死亡美。
那石雕的五官乍一看和林津渡有些相似之處。
石膏像一側有標牌,上麵寫著“江舟”二字。
冉元青眼神帶著懷念:“這是為了紀念我的一位摯友。”
林津渡暗罵人虛偽,白月光就白月光,說什麽摯友?
話說這真的愛過嗎?
虞熠之說愛,愛到被嚇昏迷。冉元青說愛,也沒少利用江舟,還用畫著白月光的作品投毒,現在又想要營造破碎感,說白了,都是骨子裏的自私自利。
係統40:【和你連續完成三個任務也有關係。】
【世界意誌稍微鬆動了些,相應的,他們對白月光堪稱信仰一樣的喜愛,也產生了些許動搖。】
林津渡可不想背這個鍋,隻能說這些人的愛都是紙上談兵。
冉元青還在滿目悲傷地凝視雕像。
“他就是你口中的小舟?”林津渡試探問:“他……”
“死了,”冉元青沉聲道:“溺死的,屍骨無存。”
難怪允許自己進來,這是又開始秀脆弱,他願稱之為pua王者。
林津渡配合著追問了兩句,冉元青卻是不願意再多說。
林津渡故作恍然大悟:“傳說死在海裏的亡魂會變成鮫人,你是想刺激虞熠之。”
誰知冉元青這次卻是搖頭。
“這確實是小舟出事前,讓我創造的一副作品,他喜歡大海……”
林津渡下意識接道:“你愛過他。”
不出意外得到了一記冷眼。
“小舟也喜歡鮫人的傳說,沒想到最後……”冉元青神情變冷:“這幅作品在他出事時隻完成了一半,後來我斷斷續續才徹底雕刻完成。”
多麽淒美的故事!
可惜沒有bgm,不然氣氛還能再起來點。
在冉元青臉沉如水前,林津渡話鋒一轉:“都說完整的藝術品可以承載靈魂?昨晚不會是小舟的靈魂回來了吧?”
說著,外麵的狗又開始叫了起來。
冉元青麵色一變。
“……出去。”他冷喝。
大步走到門口後,林津渡耳朵尖豎起。
裏間,冉元青打電話給快遞員:“不用明天了,現在就來取貨。”
林津渡:“……”
由於是大件,地點又遠,那邊再三核對地址時,冉元青突然掃見門口的林津渡。
對方臉上寫著不加掩飾的‘你好毒’。
四目相對,林津渡連忙控製住表情。
他咳嗽了一下問:“把一個可能鬧鬼的東西,送去給虞熠之,會不會不太好?”
“你是想說惡毒嗎?”冉元青輕嘲道:“虞熠之把你送過來,他對我難道不惡毒嗎?”
這三番四次滔天的黴運,哪一個不和林津渡有關?
“……”
“沒錯,是這裏。”核對完地址,冉元青用眼神警告林津渡出去,然後他繼續對著電話說:“我要寄特快。”
“……”
作者有話說:
冉元青日記節選:
林津渡來得第一天,家中鬧鬼,人在醫院。
林津渡來得第二天,回家養傷,重振旗鼓。
林津渡來得第N天,遍體鱗傷,名聲盡毀。
虞熠之日記節選:
林津渡走得第一天,擔心;
林津渡走得第二天,擔心;
林津渡走得第八天,不擔心了,終於過了七天無理由退換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