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大勝、時隔一年,魏姝又回到了神京
西北軍首戰大捷。
捷報傳回西北, 魏姝不由大鬆了口氣。
西北軍不擅水戰,攻伐大安,最大的阻礙就是丹水。如今阻礙已除, 甚至不曾折損一兵一將,魏姝得知此戰的詳情後, 心中既慶幸, 又覺唏噓。
唏噓的是, 如此要塞, 兵家重地,大安竟然安排了何知州這樣的文官統管,她都要忍不住感慨一句, 天命在謝蘭臣了……
隨捷報一起送進魏姝手裏的,還有一箱柿餅。
錦州城柿餅肉多霜厚, 口感軟糯, 甘甜無核,是以多年來都被納入貢品當中。而謝蘭臣特意讓人送回的這一箱, 便是何知州精挑細選,即將送入神京的貢品。
魏姝攔下想要和“過來”同吃一個柿餅的昭兒,吩咐仆從分出半箱柿餅,給嘉王府那邊送去。
下人們依言分了柿餅, 前腳剛離開,後腳嘉王府那邊兒就來人說:“平寧公主有幾句話要同公主說, 想請公主過去一趟。”
西北軍發兵之前,魏婧便被再次禁足,連帶著她從西北帶來的那些仆從, 也一起被看管了起來。
如今捷報剛傳回嘉王府, 魏婧便著急想見自己, 魏姝不用猜也知道,她要和自己說什麽,總歸不是責罵自己背叛大安,就是要勸自己背叛西北。
魏姝懶怠與她過多糾纏,直接便對傳話的人說:“我事務繁忙,不便過去,等什麽時候平寧公主方便了,再請她來公主府一敘。”
說罷,魏姝便走到桌案後,拿起筆開始給高霖寫信。
傳話的小丫鬟見狀,也不好再多打擾,隻得默默退了出去。
嘉王府中,魏婧聽完小丫鬟的轉述,忍不住後悔垂淚:“早知今日,當初宮宴上,我就不該救她!”
她早該知道,大廈將頹,隻手難支,卻高估自己,以為自己是什麽天選之人,以為僅憑自己,便能挽救大安的傾頹之勢,結果反而要提前兩年葬送大安的社稷。
她還自信地以為,憑借謝子期上輩子對自己的喜歡,隻要自己這輩子和謝子期成親,他們兩人定然琴瑟和諧,白首不離。
可事實卻是,謝子期在不知不覺中早已和她生了嫌隙,連新婚之夜都不願意和她同房。原本她還想著,今後相處中再慢慢與他修補關係,可謝子期轉眼又去了草原——若謝子期在草原待上三年兩載,他們本就不多的情分,怕是就該消弭殆盡了……
她以為自己能挽救一切,彌補遺憾,結果反倒連上一世都不如——上一世,起碼大安還能再苟全兩年,她和謝子期雖然沒能成為夫妻,至少有彼此的喜歡。
“怪我自作聰明,都怪我!”魏婧痛苦又懊悔地哭喊起來,“為什麽要讓我做那個夢呢?讓我知道一切,卻又無力挽救,還不如一開始就讓我什麽都不知道!”
*
另一邊,西北軍攻破錦州城後,便兵分兩路,直驅神京。
等元和帝反應過來,派兵馳援時,謝蘭臣已經一連奪下四郡,勢如破竹。後來雖然多了援兵阻擋,攻勢慢了下來,卻依然穩穩地朝著神京的方向,一點點靠近。
元和帝再次向靺鞨借兵。
要打謝蘭臣,靺鞨這次倒是很願意出兵襄助,可惜卻自顧不暇,因為就在半個月前,契丹也對靺鞨出兵了。
有契丹牽製靺鞨,謝蘭臣一路帶兵挺進,未嚐有敗績。
他每攻破一座城池,都會給魏姝送去當地的貢品,有吃食,也有織錦綾羅,以及紅瓷玉石之類器物。
魏姝看著自己越發豐盈的庫房,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父皇在時,每次地方上送來貢品,父皇總不會忘了讓她先挑選一份……
靺鞨幫不上忙,為了抵抗西北軍,元和帝不得不再次抽調國內的兵力,原本用來對付英王和裕王的軍隊,也被抽調走了十餘萬。
如此一來,原本氣數將盡的英王和裕王,竟然又勉強支撐了幾個月。然而英王等人還沒來得及高興,高霖卻忽然帶著他們的糧草投奔了西北軍。
沒了糧草,本就是苟延殘喘的英王,終於兵敗,英王被擒時,還在對高霖破口大罵:“高霖豎子!背信棄義,不得好死死無葬身之地地塌天荒荒子孱孫……呸!你一個死太監,哪兒來的子孫?活該你斷子絕孫!”
可即便平息了英王的叛亂,舉全國之力對抗西北軍,大安依然節節敗退。更有人因為懼怕謝蘭臣戰無不勝的名號,直接大開城門投降的。
半年後,西北軍兵臨神京城下。
時至今日,距離熒惑守心出現,已經過去了整一年,元和帝深感自己死期將至,不敢迎戰,隻令人緊閉城門,死守不出。
神京城作為國都,城門高大堅固,易守難攻,隻要閉門不出,至少還可以再撐兩個月。
兩個月,隻要他再活兩個月,說不準就可以撐過死期,或是靺鞨在這兩個月打敗契丹,趕來援救……
元和帝死守孤城,謝蘭臣也不強攻,隻派兵圍城,耐心等待,又在城外築起高台,令聲音洪亮之人,每天站在高台上,朝城內大聲誦讀高霖那篇討伐元和帝的檄文,細數元和帝謀害先皇以及崇寧公主的罪證。
半個月後,城內百姓幾乎已全部知悉元和帝的罪狀,眾人十幾天來被圍困的惶恐,慢慢變成了對元和帝的不滿——天現熒惑守心,說明連上天都看不慣皇帝的所作所為,那他謀害先皇的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這樣的人竟不自己引頸就戮,卻還要他們一城的百姓跟著陪葬。
普通百姓並不太在乎誰當皇帝,隻想自己能好好活下去,心中難免對元和帝生出怨恨憤怒。便是一些有誌之士想要保家衛國,一想到自己忠心保衛的皇帝是這樣的一個人,也漸漸的有些提不起氣力。
又半個月,城內有些百姓已經無米可食,不少人集結成夥,打劫米鋪,偷搶富戶,城內時有□□發生。皇宮中不得不分出部分兵力,巡視鎮壓。
然而此時,城牆外西北軍喊話的內容卻變了:“嘉王隻為先皇複仇,誅殺魏藻,其餘不論百姓或是宗親,投降一律不殺!但若頑抗,絕不留一人活口。此外,若有主動開城門之勇士,可封萬戶侯!”
魏藻乃當今的名諱。
此番喊話過去不到三天,是夜,兩名千戶帶領手下突襲城門守衛,時刻留意城內動靜的西北軍,聞聽動靜,立刻趁機攻城,裏應外合之下,神京城終於門洞大開。
而此刻,一向隻待在後方籌備糧草的高霖,卻一馬當先闖進城內,直殺出一條血路,闖進了皇宮。
等謝蘭臣也趕到皇宮的時候,元和帝已經成了地上的一具死屍。
高霖在旁,一邊擦拭著手上的血漬,一邊不滿道:“這就死了,也太經不住折騰了,好在魏藻死前已經認罪,承認確實是他謀害的先皇。”
高霖擦完手,拿起一份帶血的證詞,遞予謝蘭臣。
謝蘭臣匆匆掃過一眼,發現元和帝的證詞之下,還另有一份證詞,正是李閑雲證詞剩下的那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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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魏藻伏誅被寫進最後一封捷報中,傳回西北時,又是一年夏季。
去年夏天,魏姝被迫離京,如今時隔一年,她帶著昭兒又返回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