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芥蒂(已補全)
昭兒並沒有丟, 織雲一直把他帶在身邊,兩人也一直都在嘉王府。
隻不過昭兒在看木偶戲的時候,織雲突然遇到一個熟人, 又恰好有幾句話想和熟人說, 但又惦記著魏姝的囑咐, 不能讓昭兒離開自己的視線,這才帶上昭兒一起,找了個僻靜處,和熟人敘舊。
織雲走前, 特意給其他一起照顧昭兒的仆從留話,說自己很快就會回來。然而卻因為和熟人聊得太過開心, 一不小心就忘了時間。直到王府上下開始四處搜查,她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帶著昭兒回了上房。
而織雲的那個熟人, 魏姝也認的, 正是之前在漳州見過的伶人, 尤丹。
月前, 尤丹也來到西北,因他歌喉美妙, 很快便在瓦舍中小有名氣,這次王府設宴,請了一班雜劇, 尤丹正巧和雜劇的班主相識,便被請來鎮場。
恰好是在魏姝帶昭兒小憩的時候,尤丹登台演唱, 豔驚四座。尤丹唱完歌, 偶遇織雲, 這才有了之後的事。
魏姝從仆從口中得知前因後果,安置好謝玉溪,便匆匆趕去上房。
織雲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一見魏姝便跪下請罪道:“都怪奴婢玩忽職守,疏忽大意,為了一己私心,才惹出這麽大的誤會,害公主和老太太擔心,請公主責罰。”
尤丹跟隨織雲也來到了上房,此時也說道:“是我想和織雲姑娘多說幾句話,這才把她引到僻靜處,導致她沒能及時聽到公主的傳喚,公主要罰便罰我吧。”
魏姝先抱過昭兒,見他安然無恙,精神也無不好,這才鬆了口氣,看向織雲和尤丹兩人,
織雲作為魏姝身邊的頭等大丫鬟,幹活的時候偶有分心偷懶,這在往常,算不得什麽大事,但這次事情發生的時機,卻太過巧合。
魏姝相信織雲對自己並無二心,可尤丹的出現卻太可疑了。
眼下上房這裏還有許多賓客在,魏姝也不好就地審問什麽,便對織雲道:“聽說尤公子今天一曲豔驚四座,很是為王府增光,織雲先帶尤公子去王爺院裏稍等,稍後我要親自酬謝。”
織雲明白魏姝的意思,紅著眼應了一聲,便帶尤丹退下了。
既然昭兒已經找到,不過虛驚一場,賓客也都還在,上房便繼續擺飯,老太太招呼眾人一起用飯。
魏姝和昭兒,便也留在上房,陪老太太一起吃。
自從搬進自己的公主府,魏姝水土不服的症狀,已經慢慢消失。但今天她先是因為昭兒丟失,擔驚受怕,後又被謝虔好一番惡心,心緒幾經起伏,眼下根本沒有胃口,飯桌上便隻為昭兒夾菜,自己幾乎沒有動口。
昭兒敏銳地感受到魏姝情緒不好,便悄悄朝魏姝靠得更近了一點,然後把自己隻剩下十幾顆的糖蓮子,一股腦都給了魏姝。
他偶爾不太開心的時候,就會格外想吃糖。
魏姝猜到了他的意思,笑著摸了摸他軟乎乎的臉頰,撿起一顆糖蓮子放進嘴裏,隨著清甜的味道在唇齒間蔓延開,心情似乎真的變好了一些。
待魏姝吃完十幾顆糖蓮子,昭兒也吃好了飯,母子倆沒在上房多留,找了個借口,便回了謝蘭臣的院子。
賓客們也都察言觀色,紛紛起身告辭。老太太也沒多留。
她猜到昭兒走丟的事,恐怕另有不妥,魏姝礙於有賓客在,才沒細說。這會兒見魏姝走了,老太太便留下趙氏等人送客,自己和大夫人二夫人則跟了過去。
謝蘭臣的院子此刻很清淨,並沒有外人,老太太便直接問魏姝:“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
魏姝略猶豫了一瞬,暫時沒提謝虔的事,隻說了魏婧昨天找到公主府,要求送昭兒去神京為質。
老太太立刻心疼地攬過昭兒,說道:“這樣的話她也說得出來,之前真是我看錯她了!”
魏婧住在嘉王府的這段時日,吃穿從不挑剔,待人也很和善,對待長輩更是恭順,絲毫沒有公主的架子,而且像是熟知自己的喜好似的,很能討好自己。
老太太心裏原本十分滿意這個孫媳,卻不曾想,對方隻是表麵恭順,心裏竟打著這樣的主意。
邊上的二夫人也說道:“平寧公主還是大嫂親自選的兒媳呢,這馬上就是謝家的媳婦了,怎麽還這麽吃裏扒外的?”
二夫人因為自己沒有兒子,生的女兒也不夠聰明,日常自覺在其他兩房夫人麵前矮了一頭,這時候恰好逮著大房的錯處,便忍不住趁機譏諷。
大夫人在旁沒有說話,但是臉色卻十分不好。
魏婧要昭兒去神京為質的事,並沒有提前和她商量。
當然,商量了她也絕不會同意。
她是有意讓子期奪回自己的東西,在嘉王府裏,兄弟倆怎麽爭鬥都可以,但若涉及整個西北,必然是要以西北大局為重。譬如上次魏姝說幫西北造船的事,她即便再不滿魏姝,也沒把此事透露出去,讓魏姝受大安責難……
大夫人垂著眼默不吭聲,二夫人便也有些訕訕的,沒再開口。
老太太則又問魏姝:“今天昭兒險些走丟,和平寧公主有沒有關係?”
魏婧剛被拒絕,今天昭兒就差點兒走丟,很難不讓人懷疑事情和她有關。
聽老太太這麽問,魏姝看向被張公公帶上來的尤丹,道:“這就要問尤丹了。”
尤丹被帶上來的時候,恰好聽到老太太的問話,便回道:“我和平寧公主勉強算是舊識,但我今天來嘉王府隻是偶然,並不是受誰指使。織雲姑娘全程都同我在一起,我若真有什麽旁的心思,她不可能毫無覺察。”
被一起帶上來的織雲,在旁仔細回想了片刻,才鄭重地朝魏姝點了點頭。
她帶著小郡王和尤丹獨處的時候,尤丹並無任何異常,更沒有帶他們靠近過王府的任何一處大門小門,他們就隻是挑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說話敘舊而已。
織雲便是對尤丹再著迷,到了這時候,也不可能還為他撒謊。但魏姝對尤丹的話仍半信半疑。
她本想再盤問尤丹幾句,卻忽聽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還有一道聲音尖聲喊道:“我侄女是陪我來看戲的,你們憑什麽抓她?”
尚不等詢問,幾個老媽媽便押著個身材窈窕的女子走了進來,回稟道:“這是本家張嫂子的侄女,小名叫蓉蓉。之前我們奉公主吩咐,仔細搜查王府各處,雖沒發現小郡王的蹤跡,卻恰好發現她藏在棠梨苑前的假山裏,鬼鬼祟祟的,身上的衣裳也有異,便拿來給公主問話。”
魏姝前頭許諾,誰能找到小郡王,便賞黃金萬兩,因此王府上下仆從,在之前搜查的時候便格外仔細,這一仔細,便把張蓉蓉給查了出來。
雖然小郡王已經被找到,但張蓉蓉行為鬼祟不說,身上還穿著和公主一樣的雲錦,存著幾分邀功的心思,眾人便把她押送到了魏姝這裏。
屋內眾人也都注意到了張蓉蓉身上的衣裳,和魏姝此刻穿的幾乎一模一樣,張公公不由率先質問道:“你為什麽穿著和崇寧公主一樣的衣裳?這可是禦用的雲錦,你是哪裏得來的?”
張蓉蓉偷偷瞄了眼滿屋子的人,抖著聲音回道:“是……平寧公主送給我的。”
張公公皺眉道:“就算是平寧公主賞賜給你的,崇寧公主今天穿了這套,你應該是見了的,卻故意和她穿一模一樣的衣裳,到底是何居心?我觀你的身量和崇寧公主差不多,方才低著頭進來,又和公主穿著相同的衣裳,恍惚間,險些讓人認錯。”
不止是險些讓人認錯,而是真的有人認錯了。
謝虔把崇寧公主錯認成自己的時候,蓉蓉就躲在不遠處一個半空的假山裏,可她不敢站出來承認。
她聽見謝虔把崇寧公主騙進了屋內,不用想也知道,謝虔不會對崇寧公主做什麽好事……
崇寧公主完全是因為她才受的無妄之災。可她當時隻是想給謝玉溪送些吃食,並不是故意要謀害誰……
張蓉蓉怕自己說了實情,也不會有人信,更怕自己偷聽到的那些話,會把自己也牽連進去,便咬著嘴唇,什麽也不敢說。
蓉蓉的姑媽張氏,之前也跟著進了屋,此刻見侄女被問,卻一直不說話,心下又急又憂,不由替她辯解道:“姑娘家愛美,她見崇寧公主穿雲錦好看,心裏羨慕,恰好又得了一件,便忍不住穿在身上試試,並沒有別的意思。”
“不是問你,你住嘴!”老太太喝止張氏,又擰者眉頭看向蓉蓉,“還不快說,你打扮得和崇寧公主一樣,鬼鬼祟祟地在棠梨苑附近幹什麽?”
棠梨苑是二房住的院子。
二夫人見牽扯到自己一房,又想到謝虔那時候恰好回了棠梨苑,頓時皺眉道:“不會是眼看自己快嫁不出去了,故意去棠梨苑勾引虔兒了吧?”
“你放屁!”張氏聽見二夫人這麽汙蔑自己侄女,頓時也顧不得體麵,直接罵了出來,“蓉蓉就算真要勾引,也絕不會勾引一個有婦之夫!”
二夫人冷笑道:“有婦之夫怎麽了?虔兒孝順明理,多的是人想要給他做妾呢!”
“都給我住嘴!”老太太不悅地喝止二人,沉著臉再次對張蓉蓉道,“你再不說,我就要叫人來打了!”
蓉蓉無助地看了姑媽一眼,心知今天是躲不過了,隻能認命如實交代道:“我今天進府陪姑媽看戲,見了崇寧公主的衣裳好看,心生羨慕,隨後又遇見了平寧公主,平寧公主說她恰好也有一件一模一樣的衣裳,因為做大了,穿不了,便要送給我,我便跟去了她的院子。
“到了她的屋子裏,她拿出衣服,讓我試不試合不合身,說如果不合身,可以讓繡娘現改。我試穿了卻是正好,我也知道今天不該和崇寧公主穿一樣的衣裳,想要再換下來,平寧公主卻又勸我說,反正是在屋裏,沒人看見,多穿一會兒也並不礙事。”
“我實在是太喜歡這件衣裳了,”蓉蓉哭道,“後來我就穿著這件衣裳,陪平寧公主在屋子裏說話,說著說著,不知道怎麽就說到了玉溪身上,平寧公主說,她院子裏有個高台,站在上頭,可以看見棠梨苑。她看見好幾次玉溪被丫鬟婆子們怠慢,想著今天二夫人又在前頭忙,沒人看顧玉溪,也不知道玉溪能不能吃上飯,便想給玉溪送些糕點過去。
“她本來是要自己去的,出門的時候忽然扭了腳,我便替她去了,因為兩處院子離得很近,我想著玉溪也不會隨意往外說什麽,便沒換衣裳,提著食盒去了棠梨苑。”
“然後……”
“然後的就由我來說吧。”魏姝打斷了蓉蓉。
她聽到這裏,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怕蓉蓉繼續說下去,會說到玉溪被謝虔欺負的事——謝虔死不足惜,可事情如果傳揚開,玉溪這輩子也完了。
魏姝這才打斷蓉蓉,替她往下說道:“你給玉溪送糕點的時候,恰好聽見謝虔正當著玉溪的麵辱罵二夫人,嘲諷二夫人糊塗偏心,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像撿來的一樣,反而他一個半路過繼的,隻需要略做些表麵功夫,二夫人就對他偏聽偏信,有時候蠢得簡直像沒腦子一樣,竟然還以為自己是真孝順她,就她這麽一個整日虐待親生女兒的人,配讓人尊敬她嗎……”
魏姝沒忍住,借謝虔的口,故意罵了二夫人幾句。
二夫人氣得胸口急喘,打斷魏姝道:“你胡說!虔兒往常最孝順不過了,他是不會說那些話的,你當時又不在場,少在這裏胡說八道。”
魏姝嗤笑了一聲:“誰說我不在場?蓉蓉偷聽被謝虔發現,卻因為和我穿了一樣的衣裳,謝虔以為偷聽的人是我,就又把他辱罵你的話和我說了一遍,質問我是不是都聽到了。謝虔還威脅我,不準我說出去,我不同意,他便想害死我,最後還是玉溪不懼危險救了我。”
蓉蓉也知道,說出實情對謝玉溪意味著什麽,也怕事情傳開,自己也被攪合進去,再加上魏姝看向自己的似有若無的眼神威脅,蓉蓉索性把心一橫,點頭附和魏姝道:
“確實是崇寧公主說的那樣,我提著食盒走到玉溪門口,見門關著,正想要敲門,卻聽到謝虔在屋內辱罵二夫人,嚇得轉身就要走,可不知怎的,大約是轉身的動作太大,食盒的提手忽然晃動起來,發出響動,被屋內的謝虔警覺,他立刻跑出來追我,我這才藏了起來。後來崇寧公主恰好又路過棠梨苑,謝虔便誤把偷聽的人認成了公主。”
老太太聽完,氣得罵了好幾句“畜生”。
雖然她私心裏覺得,謝虔有些話罵得也不錯,可二夫人現在畢竟是謝虔的母親,便是有千錯萬錯,也不該由他指責。背地裏辱罵父母,是為大忤逆不孝,再加之被人撞破,不思悔過,反而要殺人滅口,這樣的人焉還能留?
老太太忽又想起魏姝前頭說玉溪冒險救了她,忙問魏姝玉溪現在怎麽樣了,得知孫女平安無事,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而二夫人這個親娘,這時候眼裏仍舊隻有謝虔,仍是不肯相信謝虔會辱罵她:“他就算要辱罵我,為什麽不私下裏罵,偏偏要當著玉溪的麵?玉溪這小畜生竟也沒阻攔,就任由他這麽罵自己的親娘嗎?”
“你要她怎麽阻攔?”魏姝嘲諷道,“像兩年前那樣,阻攔了,然後被你說是她在誣陷謝虔,事後再挨你一頓毒打嗎?”
老太太聽魏姝忽然提起兩年前的事,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
兩年前的事,對外說的一直是玉溪誣陷謝虔偷東西,然而老太太是知道內情的,玉溪當時說的是謝虔輕薄了她,但由於二夫人這個親娘親自作證,說玉溪是誣陷,老太太便信了。
可如果當年的事情不是誣陷——老太太回想蓉蓉一開始遮遮掩掩的樣子,和魏姝的刻意打斷,頓時明白過來是怎麽一回事。
兩年前謝虔便對玉溪不規矩,如今又和她共處一室,又故意關了門……
老太太一想到整整兩年,玉溪可能都在被謝虔欺負,一時險些要暈死過去,耳邊又聽見二夫人還在為謝虔開脫,不由抬手便給了她一耳光。
這一耳光卯足了勁,二夫人被打得一個趔趄,人都懵了,下意識捂著臉不敢再吭聲。
老太太此刻既惱怒二夫人,又後悔自己當初不該輕信她,也認定玉溪是在撒謊,可誰能想到,天底下真的有一點兒也不疼愛自己孩子的母親呢?
老太太急喘了幾口氣,情緒才稍稍緩和下來,對身旁的婢女吩咐道:“去把玉溪小姐的東西搬到上房,以後就讓她和我一起住,不許你再見她!”最後一句話,是盯著二夫人說的。
二夫人下意識又哭道:“老太太,二爺去得早,我就玉溪這麽一個女兒,不讓我見她,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那你就去死。”老太太又對身側的人說道,“去找根結實的繩子過來,給二夫人上吊用。”
還真有個老媽媽找了根粗麻繩過來,二夫人卻也不接麻繩,隻一個勁兒地看著老太太哭。
老太太看她的神情,分明是仍不覺得自己有錯,心頭不由又火氣,真想替自己兒子休了她。可是又想到二兒子臨死前,懇求自己照看好她們母女的話,終究還是不能狠下心。
而且,有個被休棄的親娘,對玉溪的影響也不好。
老太太痛心疾首道:“我早就不同意你過繼,你如果真想要延續二房的香火,給玉溪招個贅婿就是了,剛好也能在跟前看著玉溪,免得她那性子在婆家受為難。可你真是一點兒也沒為玉溪著想過,玉溪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麽孽,這輩子才投生到你的肚子裏!”
“你給我拿著繩子滾,愛吊死在哪兒就吊死在哪兒,總之別在我麵前礙眼!”
二夫人被罵得羞憤欲絕,捂臉哭著跑開了,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繩子卻忘了帶走。
趕走了礙眼的二夫人,老太太又提起謝虔:“謝虔那個小畜生現在在哪兒?去給我把人押過來。”
“我已經教訓過他,把他送回族長家了。”謝蘭臣不知何時已經回到自己的院子,邊從門外走進來,邊回答老太太的話。
老太太聞言,仍有不忿:“就這麽把他送回去,真是便宜他了。”
跟在謝蘭臣身後的謝閔,卻心道:如果老太太看到謝虔被送回去的慘狀,大約就不會覺得謝虔占便宜了。
謝蘭臣敲碎了謝虔身上大半的骨頭,他被抬走的時候,渾身上下,除了眼睛還能動,幾乎和一攤死肉沒有區別,舌頭也缺了半條。口不能言,動不能動,還成了閹人,這樣活著,倒還不如死了。
一開始謝閔還有些顧忌,勸謝蘭臣說:“謝虔到底是族長的親兒子,這麽對他,族長那兒……怕會心懷怨恨。”
謝蘭臣絲毫不以為意道:“教養出了這麽個東西,不思自省,還要怨恨別人,可見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既然‘上梁’品格有失,便是我這次放過謝虔,除非將來能事事遷就‘上梁’,否則,他十有八九會因為其他的事再怨恨我——既然他早晚都會怨恨我,那和我現在怎麽對待謝虔又有什麽關係呢?”
謝閔:……也有道理。他便不再多勸,等謝蘭臣發泄夠了,才讓人把破破爛爛的謝虔抬回族長家。
老太太尚且不知道這些內情,但到底投鼠忌器,顧忌玉溪,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便又對眾人說道:“罷了,從今天起,謝虔和王府再無任何瓜葛。有關他的事,今後誰都不許再提。”
老太太特意警告地看了蓉蓉一眼,蓉蓉急忙應承道:“是,我一定謹遵老太太吩咐。”
老太太又長歎了口氣,對魏姝說:“我要先去看看玉溪,其他的事,你自己看著處理吧。”
其他的事,自然指的的是蓉蓉明知謝虔認錯人,當時又在場,卻既不阻攔,也不提醒,眼睜睜看著魏姝步入險境,險些被害。
魏姝看在蓉蓉肯為玉溪保守秘密的份上,倒沒有為難她:“當時情況危急,你也不算是存心的,這次就算了。”
因為之前和嘉王和離的事,魏姝在西北的名聲並不好,蓉蓉和張氏見老太太走了,原本還擔心魏姝會借題發揮,故意刁難,卻沒想到她竟然沒打斷和他們計較。姑侄兩人當即千恩萬謝,感激不已。
蓉蓉和張氏感謝過魏姝,便離開嘉王的院子,互相扶持著往外走。此刻姑侄兩人也都反應過來,蓉蓉今天這一遭,純粹是被魏婧給利用了。
就連蓉蓉藏身的那處假山,都是魏婧狀似無意地提前告訴她的——魏婧當時站在高台上,特意把假山指給蓉蓉看,說謝玉溪受了欺負,便會躲進那裏,連二夫人都找不到……
想到自己的每一步言行,都在魏婧的算計當中,蓉蓉忍不住後怕,又紅了眼睛。
張氏是真的疼自己侄女,此刻見侄女哭,又想到如果沒有崇寧公主及時出現,被謝虔錯認,指不定侄女現在已經被謝虔給害了,張氏頓時氣血上湧。
她找到一個相熟的丫鬟,借了對方一身衣裳,給自己侄女換上,然後便拿著換下來的雲錦,氣衝衝地找到了魏婧,一把把衣裳砸在了她臉上:“還你的破衣裳!”
“傳言可真是誤人,都說你娘是個賢後,你也一樣的賢良淑德,我呸!我看你蛇蠍心腸還差不多!倒是崇寧公主寬宏大量,比你好一萬倍!”
魏婧的婢女見張氏瘋了一樣,立刻便招呼身旁的人要擒住她,卻被魏婧阻攔道:“算了。”
張氏卻半點不領她的情,繼續罵道“難得你這樣的人也知道心虛,虧我之前逢人就誇你,可真是瞎了眼了!”說完,又狠狠啐了幾口,這才離去。
*
另一邊,謝蘭臣的院子裏,老太太一行和張氏姑侄離開後,張公公和謝閔等人,也帶著昭兒暫時退了下去,屋子裏一時隻剩下魏姝和謝蘭臣兩人。
突然單獨麵對謝蘭臣,魏姝不受控製地,想起謝虔說他弑父殺弟。
她並不相信,謝蘭臣會是謝虔口中那樣的人,可是又想到謝虔問的那句“你和謝蘭臣朝夕相處了這麽久,難道一點兒也沒發現他的異常?”
魏姝當然發現了,所以前段時間,她才會不停地試探謝蘭臣。可謝蘭臣的毫無底線,卻讓她心裏越發沒底。
作者有話說:
已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