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片瓜
溫虞心裏咯噔一聲, 下意識看了眼世子夫人安語荷,見她眼底也滿是震驚和不可置信,不由的替她捏了把汗。
若是安悅兒所言非虛, 那這事可就大了, 畢竟被惡仆換孩子, 便是那孩子身份不明,隻要在安家族譜上, 這事便也就揭過去。
可若是兩個孩子是被安大人調換,且那被當做嫡女悉心教導多年的孩子是外室之子的話, 事情反而棘手起來。
尤其當年太後還是皇後時, 也是被寵妃迫害者之一, 那會兒先皇起了廢後的心思可不是一天兩天。
這事告到太後麵前,定是會追究的。
係統:【所以真假千金也不是意義上的真假啊,都是真的。】
係統:【哎呀呀, 這個安悅兒悶聲幹大事,不錯不錯。】
溫虞:“你還誇上了?她那是愚蠢。”
溫虞這會兒發現, 之前的處理法子對於一個家族來說怕是最好的了, 利益未得損失, 加上安悅兒是女子, 便是多給些嫁妝填補便好。
隻是安悅兒這會兒將事情鬧到台麵上來, 損害的是整個安家的名聲與利益。
係統:【本係統欣賞她,藏著掖著那多虧待自己啊,最好打起來, 那才有看頭。】
溫虞:“……”
不能指望一個非人類。
大殿之上, 安夫人似沒料到安悅兒這般決絕, 神色慌亂六神無主,急的忙伸手去拉安悅兒, “悅兒,不要胡說,快起來。”
安悅兒不肯起來,淚順著臉頰滾落,“娘,悅兒不甘,憑什麽我們母女要這般被欺辱作賤,他竟還威脅你要休妻。”
安夫人聽到‘休妻’二字眼尾落了一滴淚,想拉安悅兒起來,但安悅兒的話又讓她喪失了所有力氣,最後跌坐在安悅兒身旁。
看的出來這事安夫人應該也知道了,隻是一直隱忍。
安悅兒並未像安夫人那般失魂落魄,而是倔強的梗著脖子,“求太後、惠陽大長公主為民女做主。”
‘以庶壓嫡’四個字勾起了太後很多不美好的回憶,尤其是那張讓她恨得牙癢癢的臉,“此事你可有證據,誣告朝廷命官可是大罪,加之安大人還是你父親,若是此事有誤,你便是不忠不孝不義之人,是要受刮刑的。”
安悅兒身形微顫,下意識吞咽了一下,“回、回稟太後,民女有證據。”
溫虞想到係統說安悅兒曾經見過一個男人,莫非那會兒她就是在查這事。
太後打量安悅兒,到沒想到這女子是有備而來,“呈上來。”
安悅兒忙從衣袖中拿出一疊紙。
宮女上前接過將其遞給太後,太後展開翻閱,越看麵色越沉,“去將安大人叫來,就說哀家有話要親自問他。”
溫虞看不到那些紙上寫了什麽,好在有係統做翻譯。
上麵竟是將當年兩個孩子如何被換,又是誰換的,經了誰的手都寫的清清楚楚,還有口供,甚至還有一張安大人外室的畫像。
係統:【嘖嘖嘖,那外室遠沒有安夫人好看。】
係統:【你說男人圖什麽?都養外室了還不養個模樣好的。】
溫虞與係統關注點不同,她微微疑惑,這些證據也太全了,二十多年了還能找到這麽齊全的證據,安悅兒開掛了吧?
這邊宮女出去傳話,沒過一會兒安大人來了,但連同來的還有皇上。
“母後這裏好熱鬧,朕也來湊湊熱鬧。”皇上身著玄色繡金龍朝服走了進來,身長八尺七寸,還不到四十歲的他模樣俊朗,麵容帶笑,使他貴氣威嚴中透著些許襦氣溫和。
眾人紛紛起身跪拜,皇上越過眾人給太後和惠陽大長公主請安,隨後才開口讓眾人起來。
落座後皇上一眼看到桌子上那一摞紙,身為帝王麵色倒是未曾有任何變化,看了眼方貴妃,“愛妃,後花園的花開的不錯,帶諸位夫人、小姐出去賞花吧。”
然,一開口直接清場。
溫虞見不少夫人眼底浮現遺憾,畢竟出去了可就看不到這出精彩的戲了。
不過皇上發話了,眾人到底不敢多停留跟著方貴妃退了出去。
時寧郡主沒有動,溫虞見狀縮了縮身子站她後麵點。
因此事與長平侯府世子夫人安語荷有關係,婆母長平侯夫人也沒有動,陪著她的大兒媳。
係統:【皇上這是什麽意思?清場就過分了。】
溫虞:“安大人到底是朝中大臣,公事上又沒犯錯,便是出了家醜,身為一個合格的老板,怎麽也要給員工留麵子不是。”
係統:【哼,他這一波操作倒是給安大人留了麵子,但是會讓我們積分縮水啊。】
溫虞:“……真假千金瓜沒有積分吧。”
係統:【對哦,給忘了。】
皇上看完那一摞紙麵色如常的放下,目光落在安悅兒身上,“你便是安愛卿前不久才尋回的愛女?”
許是皇上臉上的笑太溫和,安悅兒並未感到害怕,搖了搖頭,“回皇上,民女不是安大人的愛女,民女不過是他嫌棄的一縷草屑,安大人最愛的是他外室給他生的女兒,為了讓外室的女兒過好,他不惜將民女從母親身邊換走丟棄,他甚至都不讓他外室撫養民女。”
安大人眉心皺成了‘川’字,這會兒皇上和太後都在,他想開口嗬斥也不能,雙膝一曲忙跪下道:“皇上,微臣這女兒有失心瘋,在家便盡說胡話,沒想到會瘋到皇上麵前來,是微臣管教不嚴,微臣有罪還請皇上責罰。”
係統:【他是不是在罵安悅兒有病?】
溫虞感覺來之前溫大人恐怕得了信兒,想想前幾次見他每次對安悅兒都沒有好臉色,嗬斥的言語張口就來,這會兒突然說安悅兒失心瘋,怕是提前想好的說辭。
安悅兒憤憤的看著安大人,她知自己父親不喜她,但上來便說她失心瘋,果然她就不該期待什麽。
“皇上,民女沒有失心瘋,民女說的都是真的,若是皇上不信大可將他那外室抓來審問。”
安大人垂眉冷靜道:“皇上聖明,臣這女兒已經出現癔症,還請皇上允許臣帶她歸家。”
相比於安悅兒憤恨滿是恨意的雙眸和扭曲的臉龐,安大人沉著冷靜倒是頗有些可信。
也因安大人一口一個安悅兒有失心瘋,都出現癔症幻想了,安悅兒神色急了起來,“你胡說。皇上,民女沒有病,民女說的都是真的,民女敢發誓,若是所言有一個字是假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是真逼急了,毒咒都用上了。
係統:【本係統著實沒有想到,最先咬起來的會是真千金和她爹,這劇情,太出乎意料了。】
皇上見安悅兒毒咒都用上,“朕看這些口供並未說是安愛卿指使下人換孩子。”
太後對安悅兒是同情的,見皇上偏袒自己的臣子,道:“總歸是有人換了孩子,孰是孰非把那外室帶來一審便知。”
惠陽大長公主這會兒才慢條斯理看完那一摞紙,“既然要審,便將當年涉事者都帶來,審問個清楚也好。”
得知要帶外室和證人上來,溫虞發現安大人膝蓋上的朝服折皺了,看那抓的力氣怕是不小。
皇上是孝子,加上他又敬重惠陽大長公主,這兩女人一開口,他隻得吩咐人去辦,隻是那笑容勉強了一分。
看的出來皇上是真想保自己的臣子,奈何安悅兒這事觸了太後的逆鱗。
世子夫人安語荷突然邁了步子,走到安大人和安夫人中間停下,提裙跪了下去,垂著眉沒有說話。
不過那副態度,恐怕已經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了,畢竟安悅兒的證據讓太後處處幫她。
安大人看到安語荷眼中閃過心疼,雙唇微顫,猛地看向安夫人,“這便是你教的好女兒,生來克害安家,安家早晚會被你們母女害的家破人亡。”
安悅兒護著安夫人,“不許你說我娘。”
安語荷跪的筆直,“父親,少說兩句吧。”
皇上瞥了眼安家那幾人,讓人起來。
時寧郡主拉著溫虞坐下,桌子上放著茶水和點心,怕溫虞餓著還給她拿了塊放在手中,“吃些,距離晚宴還早,別餓著了。”
皇上這會兒同惠陽大長公主說話,說的是護國寺的事,還聊起了佛經,見皇上這會兒也不會注意到其他,溫虞掰著點心小口吃著。
係統:【哎呀,等待好焦急,安家那邊也不打起來,怪沒意思的。】
溫虞:“消停點。”
約莫過了有半個時辰,內侍匆匆進殿回稟人帶到了。
係統:【靠,古代的畫畫技術可真差,這真人跟畫像是一個人嗎?畫像醜到爆好嗎?】
係統:【好吧,本係統收回之前的話,安大人的審美還是正常的。】
跟著內侍打頭走來的女人一身白衣素淨清雅,麵容也是那種柔柔弱弱模樣。
瞧樣子得有三十好幾了,看到安大人時那雙如小鹿般驚恐的眼神突然就委屈了起來,淚珠子奪眶而出,梨花帶雨般往下落。
“嘖,男人怎麽都好這口。”
溫虞聽到身旁時寧郡主小聲開口,語氣頗為嫌棄。
在座的都是正房嫡妻,像這樣在外不顧形象對著男人哭哭啼啼矯揉造作的模樣她們都是不會做的,且那女子三十好幾了還一副小女兒作態,更是讓人嫌棄。
不過這幅模樣女人不屑,卻最是能引得男人想保護。
這不,安大人這會兒也顧不上其他了,在那女人撲過去時便把人摟在懷裏。
安夫人從頭至尾都仿佛遊離在外一般,這會兒看到女人的模樣,她突然走到安大人和那女人麵前,神色全是不可置信,雙唇喃喃,“你?你們?”
那女人看著安夫人,半垂著眉,“表姐。”
係統:【表姐?哦豁,本係統又嗅到了八卦。】
太後本就因‘以庶壓嫡’四字生氣,這會兒見安大人對那外室這般態度,更是惱了,“跪下。”
安大人雖然疼惜自己的外室,卻也不敢忤逆太後,推著那女人跪下。
當得知那女人叫何青蓮時,溫虞眉頭微挑,她想到了安家認親宴那日安大人對安語荷說的話。
好家夥,真的換了,且這貨從頭到尾都知道,渣男。
審問何青蓮倒是簡單,她一問三不知,啥也不知就知道哭,那眼睛仿佛連接了泉眼,淚珠子就沒有斷過,偏偏哭的還嬌弱、哭的還美。
就,很離譜。
太後怎麽說也是宮鬥出來的,當初先皇的寵妃就是這種矯揉造作哭哭啼啼的性子,這會兒對何青蓮的厭惡全寫臉上,“再哭,那雙眼睛便挖了。”
一句話,何青蓮眼淚瞬間消失。
安夫人認得何青蓮,太後一問得知,那何青蓮竟是安夫人的表妹,還是在安家懷孕生子的,並且兩人還是同一天生的孩子。
係統:【離離原上草,這麽多巧合那還是巧合嗎?】
係統:【宿主,不是說女人的直覺最準嗎?安大人把姘1頭都弄家裏去了,安夫人居然沒有發現,那姘1頭還是她表妹,她好傻。】
因為府裏兩個孕婦,故而當初穩婆請了四位,結果其中兩人被管事收買吩咐換孩子。
因安家備的東西都是一樣的,所以兩穩婆為了區分,在何青蓮生的孩子繈褓中塞了塊綠色的布,要充作安家小姐;在安夫人生的孩子繈褓中塞了塊黃色的布,抱去給人做窮丫頭。
跪著的其中一穩婆小聲嘀咕道:“你還說,結果你當時準備了兩條黃色的布,我見沒有綠色的,便把其中一個孩子身上的布扯了,隻往那安夫人生的孩子身上塞了塊黃色的布。”
被質問,前一個媒婆不解的看著那媒婆,“我備的就是綠色和黃色兩塊布。”
“沒有,隻有兩塊黃色的。”
“不可能,是綠色和黃色的布。”
兩人竟是吵了起來。
問其他人都說確實看到孩子繈褓中有兩塊顏色不一的布,反倒是那隻看到兩張黃色布的穩婆一人說錯。
“可我當時明明記得就是兩張黃色的布啊。”
溫虞眉頭舒展,拉了拉時寧郡主衣袖,“幹娘……”
因穩婆說是管事吩咐他們做的,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安大人或者何青蓮讓人換的孩子,尤其那管事幾年前就死了,死無對證。
但是那何青蓮是安大人的外室,還是在安府生的孩子,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不是。
太後冷冷道:“好一招偷龍換鳳,將外室女養在嫡妻膝下,以庶壓嫡,混賬東西。”
皇上聽到‘以庶壓嫡’四字,神色中一閃而過肅然,安大人額頭冷汗直冒。
安大人和何青蓮可以甩鍋不知,但下人扛不住打,招了。
何青蓮身邊的丫鬟指認是何青蓮嫉妒安夫人,買通了管事換孩子,目的就是故意報複安夫人。
何青蓮哭的又是梨花帶雨,“沒有,何家敗落後我身無分文投靠表姐,那裏來的銀錢收買管事,你們身為我的丫鬟竟汙蔑我。”
太後身邊的掌事姑姑冷聲道:“皇上、太後麵前不知尊卑,掌嘴。”
殿內響起啪啪的打臉聲,宮裏的人都是人精知曉太後不喜何青蓮,不過幾板子下去何青蓮的嘴便開始出血。
剛剛還自稱‘我’的穩婆嚇的身子顫抖不已,匍匐地上再不敢像之前那般隨意。
沒人出聲製止,隻聽到清脆的板子扇在何青蓮的臉上。
想到今日到底是宮宴,太後揮揮手,也沒有打太多,“皇上,這等案子該如何判?”
“就當拐賣孩子罪論處吧,至於安士傑,罰奉三年,調去禮部。”
安大人之前是吏部侍郎,六部中吏部為首,掌文選、勳封、考課之政,實權極大,而禮部卻是六部最為清閑的,也是那最沒實權的地方。
安大人這是瞬間從金窩窩給發配到狗洞去了。
溫虞有些詫異皇上的抉擇,要知道從一開始皇上是偏袒安大人的,仿佛一直在保他,可這懲罰來的又太突然了,還這般重。
聽到調去禮部,安大人麵色霎時間慘白,全然顧不上何青蓮的求助了。
而何青蓮直接被內侍給拖走,留下一串嗚咽聲。
溫虞拜托時寧郡主的事,宮女這會兒回來了,“郡主,您要的布。”
惠陽大長公主看到宮女手中好幾方顏色不同的布,問道:“這是要做什麽?”
時寧縣主搖頭,“這我可不知,阿虞讓拿的。”
“回大長公主,剛剛那穩婆說當年隻有兩方黃色的布讓阿虞很是在意,因為阿虞以前有個丫鬟也分不清綠色的布,總會說成是黃色的,故而阿虞想看看她是否也這般。”
溫虞懷疑那穩婆是色盲,有些紅綠色盲會將綠色看成是黃色。
宮女拿了好幾種顏色的布,有紅色、綠色、紫紅色、藍色、黃色幾塊布。
一番詢問下來,那穩婆分不清紫紅色與綠色的布,且她會將綠色的看成是黃色,深黃和淺黃她倒是能分辨出。
因她扯布的騷操作,經過兩個穩婆一番回憶發現,孩子沒有被換。
得知孩子沒有被換,那麽世子夫人安語荷就是安夫人的女兒,反倒是安悅兒才是那外室何青蓮的親生女兒。
“咳咳……”安大人突然捂嘴咳嗽起來,眼中全是震驚和震怒。
係統:【哇,他咳血咳血咳血,咦,給吞了。】
這會兒安大人就是想吐血也得給咽回去,畢竟他那麽疼安語荷,還是當做何青蓮的女兒疼的,他那口血要是吐出來了,就解釋不清了啊。
鬧了那麽大一圈,結果兩孩子沒被換,就,很烏龍。
係統:叮!安家真假千金身份瓜,完成度百分之百,獲得抽獎機會一次。
係統:是否立即使用抽獎?
溫虞這會兒顧不上抽獎,想否掉,結果係統比她著急,直接就給抽了 。
係統:恭喜宿主抽中十米內指定人物(一人)畫麵播放獎勵。
係統:【切,垃圾玩意兒,本係統都有五十米範圍。】
溫虞:“……”
得知兩孩子並未被換,太後當即便笑道:“果然老天爺是開眼的。”
何青蓮費盡心機結果最後還把自己親身女兒丟了,這等女人就不該放過。
因太後的話,安大人想為何青蓮求情的話也哽咽在喉嚨處,上不來下不去。
整件事唯有安悅兒最傻眼,上躥下跳半天,最後發現她才是那個人人喊打的外室女。
安夫人伸手將安悅兒扶起,安悅兒不安的看著安夫人,她不是娘的女兒,她才是那個外室女。
“別哭,這些日子娘一直都以為你是為娘親生的,你的名字在族譜上記的也是娘名下,以後你就做娘的女兒。”
“娘。”
安悅兒撲到安夫人懷裏。
係統:【安夫人真是好人呢。】
因安家的事耽擱了許久,皇上扶著太後和惠陽大長公主起身,該去宮宴了。
安夫人拉著安悅兒和安語荷的手,“荷兒,照顧好你妹妹,為娘同你們父親說幾句話。”
安夫人這般說,其他人自覺隨太後等人離去,給那夫妻二人留下空間。
邁過門檻兒,溫虞發現她麵前多了個小框,裏麵正是安家夫婦。
大殿內沒了人,安大人猛地一咳,這次滿嘴血,倒是沒咽了,瞥了眼安夫人,“你算計我。”
安夫人從安悅兒語出驚人後便一直一副受傷模樣,在旁人看來她做了安家那麽多年的主母,上敬公婆下教子女、躬操井臼,安大人竟然要休妻,也不怪她這般難以接受。
加上安悅兒和安大人對峙一來一回實在精彩,安夫人又太過安靜,便沒人注意她。
聽到安大人的話,安夫人一直哀傷寡淡的神色,這會兒突然起了神采,唇角微微勾了勾,“老爺說什麽呢,妾身怎麽聽不懂。”
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