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算我求你
賀嘉澤臉上的眼淚甚至還沒有幹。
他茫然地看著謝以津的臉,很明顯是沒太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但此刻的謝以津並不想和他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周旋下去。
“如果你隻是為了逃避來自你媽的壓力以及謝楓組裏學生對你的那些看法,那麽我並不覺得你能在這裏待得長久。”
謝以津平淡道:“因為我不會對你的科研和生活提供任何的幫助。”
賀嘉澤聞言又氣又急,暴躁地開口喊道:“我也根本不需要你的幫助!”
“我唯一需要你做的,就是你將咱們倆的關係保密。”
賀嘉澤揚起下巴:“在這個實驗室裏,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是你的弟弟,然後又一次被區別對待。”
謝以津其實很想提醒他一句“那你當時可以選擇別的課題組”,但是看到賀嘉澤臉上未幹的淚痕,最終還是沒有開這個口。
賀嘉澤嘀嘀咕咕:“我知道我這一年肯定會犯很多錯,但這一次我要親自確定……我是不是真的不適合搞科研。”
謝以津靜默片刻:“如果你想要將我們的關係保密,那麽剛才為什麽要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出我們認識的事情呢?”
“我,我——”賀嘉澤的臉又是詭異地一紅:“我樂意!”
謝以津:“…… ”
賀嘉澤甕聲甕氣:“我會找借口和別人解釋咱倆的關係的,你隻要做到保密,並和我保持距離就好。”
謝以津:“可以,那麽請你盡快把你的顯微鏡從我的座位旁搬離,我不習慣和別人使用同一個實驗台。”
賀嘉澤又一次被噎得說不出半個字:“你——”
他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什麽,最後盯著謝以津平靜地側臉看了一會兒,紅著臉咬牙開口道:“這麽多年了,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謝以津沒有接話,賀嘉澤張開嘴,還想說些什麽,走廊的盡頭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他們同時回頭看去,是秦燦。
秦燦麵色如常地向他們走過來。
“看你們很久都沒有回來,是出了什麽事情嗎?”他問。
“對了前輩。”他微笑著看向謝以津,非常隨意地加入兩人的對話,“一會兒要用的liposomes,我準備多少的分量出來比較好?”
謝以津想了想:“今天要加上一組無DMSO的做對照,用量會比較大,多備一瓶吧。”
秦燦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已經把兩瓶解凍上了。”
謝以津:“好。”
一段非常自然的日常對話,賀嘉澤看著他們兩人的互動,愣了一下,心頭湧上一股說不上來的滋味。
幾分鍾前賀嘉澤還覺得,謝以津和當年離家時的那個疏遠冷淡的少年沒什麽太大區別。
但現在看來,謝以津與這個實驗室裏後輩之間的關係,似乎還挺好的。
至少和眼前的這個笑盈盈的混血男生…… 是肉眼可見的不錯。
賀嘉澤剛來倫敦到U大報到的時候,和秦燦在走廊裏碰到過一次,當時就對他的印象極其深刻。
同為長期浸泡在健身房的男性,賀嘉澤一眼就看得出,秦燦的胸圍腹肌還有肩寬究竟有多麽的恐怖,說是無數人長期的夢想健身目標也不為過。
而且他的鞋子竟然一點增高都沒有。
那天走廊裏的身材較量他們勉強能打個平手,但在學術上的較量,賀嘉澤感覺自己和對方根本無從比起。
因為今天下午秦燦帶著他參觀了一些實驗室的儀器,並細致地和他講解了每個的用途和操作手法。期間有不少人都和秦燦打了招呼,當時賀嘉澤注意到,這個混血青年不僅人緣很好,甚至年紀輕輕…… 就已經在帶著學生做課題了。
這麽優秀俊逸的男生,都謙遜地對著謝以津一口一個前輩的叫,賀嘉澤簡直不敢想象,自己和現在的謝以津究竟有著多大的差距。
秦燦結束了和謝以津的對話,抬起眼,這才看向對麵的賀嘉澤:“怎麽了小賀,是對實驗室還有什麽不熟悉的地方嗎?”
“沒,沒什麽。”賀嘉澤頭看了謝以津一眼,猶豫道,“我們就是……在這裏敘敘舊。”
一般人聽到這樣的話,都會很識相地不再多問,但秦燦卻“啊”了一聲,像是饒有興致地繼續追問下去:“敘舊?”
賀嘉澤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開始編了起來:“對,我和……我和謝哥是在一個學術會議上認識的,他當時對我進行了一些學術上的指導,讓我到現在都……都印象深刻,難以忘懷。”
秦燦:“啊,但是我記得你上午好像說,你們不是在HHJC會議前的很多年就認識了嗎?”
賀嘉澤結結巴巴語無倫次:“不,不是那個會議,是……另外一個會議。”
謝以津:“…… ”
秦燦像是非常好奇地繼續問:“什麽會議啊?”
賀嘉澤的喉結動了一下,大腦開始超負荷運轉:“就是,就是——”
旁邊的謝以津下意識地蹙眉,
這就是為什麽他不喜歡撒謊,因為一個謊言隻能用更多的謊言來掩飾。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要對秦燦撒謊,但賀嘉澤偏偏是個棘手至極的特例。
謝以津無聲地吐出一口氣,開口打破了僵局:“四五年前,國內T大有一場免疫學相關的會議。”
謝以津確實受過這場會議的邀請,隻不過當時他根本沒去,而且當時賀嘉澤還在上高中,大概還在被他媽媽逼著上課外班而大哭大鬧。
秦燦棕色的雙眸盯著謝以津的臉。片刻後他笑了一下,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賀嘉澤的出現,讓實驗室的氛圍變得有些說不上的微妙。
但下班後的秦燦和謝以津並沒有時間進行更多的交流,因為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幫秦燦正式搬進謝以津的公寓裏。
秦燦的行李不是很多,隻是東西比較雜,擺放歸類需要一定的時間。
收拾東西的整個過程,就像是將屬於秦燦的痕跡一點一點地揉進謝以津的生活中一樣。
秦燦全程都很安靜,在旁邊給謝以津打著下手。
為了給秦燦的物品騰出空間,謝以津需要將一些不常用的物品收拾進櫃子裏。
他仰起臉,抬起手,正想要將一瓶不怎麽常用的調味品放到廚房櫥櫃的最高處,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我來吧。”
謝以津一怔,還沒來得及回頭,青年結實的大臂便擦過他的臉頰,抓住了他手裏的瓶子,然後穩穩地放置在了櫥櫃的最高處。
幾秒鍾後,秦燦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若無其事道:“好了。”
但謝以津總感覺秦燦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屋子裏有太多的東西沒有收拾完,謝以津今天晚上沒有時間去下廚,他決定烤一些超市裏買的速凍香腸披薩。
他剛把披薩的外包裝拆開,正準備打開身旁的烤箱門,秦燦卻順勢接過了謝以津手裏的披薩:“我來吧。”
謝以津微怔,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秦燦彎腰打開烤箱,將披薩放了進去。
可能是收拾東西的時候比較熱,秦燦襯衣的領口不知何時鬆開了幾枚扣子,他彎下腰時,謝以津眨了一下眼睛。
與此同時,手邊披薩外包裝的塑料膜輕飄飄地掉落在了地上。
謝以津一怔,準備蹲下身去撿。
秦燦卻先他一步走上前 ,背對著謝以津彎下腰,準備在無形之間再偷偷展示一下自己的背部肌肉:“我來——”
撿起來塑料包裝,直起身回過頭,秦燦發現謝以津正在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
秦燦:“怎,怎麽了?”
謝以津問:“你是不是想做?”
秦燦:“…… 啊?”
謝以津的眼珠烏黑。他注視著秦燦的臉,片刻後困惑道:“沒有嗎?”
秦燦麵紅耳赤,語無倫次:“沒有啊?!我什麽都沒有說啊?你是怎麽理解到這一層的啊?”
謝以津對自己的判斷失敗似乎感到有些意外,片刻後“嗯”了一聲,彎下腰,調整了一下烤箱的溫度:“那是我誤會了。”
“披薩應該還有十五分鍾才能烤好。”
他直起身,重新看向秦燦的雙眼,半晌後道:“好像很久都沒有下雨了 。”
秦燦:“…… ”
現在的秦燦可以非常輕鬆地get到謝以津話裏的深意。
他感覺自從自己和謝以津正式交往以來,上半身有衣服穿的時間就開始極大幅度地變少。
烤箱裏的披薩被籠罩在暖調的燈光下,餅邊逐漸變得金黃焦脆,紅色的圓形pepperoni香腸“滋滋”地冒著油脂。
和**不同,普通情侶似乎很少會像他們一樣,進行這種非常純粹的肢體觸摸。
但謝以津對秦燦的胸肌有著特殊的情愫,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隻屬於他們之間的特有羈絆。
此刻的謝以津正認真而耐心地用雙手揉捏著秦燦的胸口。
當然現在的秦燦也不會僵直地幹站著了。他的手從謝以津的後腰滑下,落在謝以津的臀部上,指尖也跟著用力收緊。
這讓謝以津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微微皺眉,抬起眼看向秦燦。
“禮尚往來。”秦燦無辜地回視,“其實論手感的話,你應該試試摸摸自己,也非常好摸。”
謝以津:“我不喜歡摸自己。”
秦燦奇怪:“為什麽呢?”
謝以津:“不知道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同樣的配方和原材料,餐廳的菜總是要比自己做的要好吃一點?”
秦燦有點兒沒反應過來:“嗯?”
謝以津頷首,托著秦燦左半邊的胸肌,先是在掌心中掂了掂,隨即用食指毫不留情地戳了一下:“這個,也是一個道理。”
秦燦:“…… ”
真是不如不問。
趁著秦燦出神時,謝以津垂下眼,低下頭,無聲無息將臉湊近秦燦的胸口。
秦燦警惕地察覺到他的動作,倏地把手擋在胸前,謝以津的嘴偷襲失敗,唇瓣最後隻觸碰到了秦燦的手背。
想做壞事被抓包,但是謝以津毫不心虛。
“想咬一下。”他盯著秦燦的胸口,小聲地說,“五分鍾。”
“咬是肯定能給你咬。”秦燦無奈地吐出一口氣,說,“但是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謝以津很明顯對這個要求不太滿意。但是現在確實沒有下雨,他是理虧的一方,最後隻能皺眉點了點頭。
“這個問題…… 可能會有點涉及隱私,所以如果讓你感到不舒服的話,你也可以選擇不回答我。”
秦燦猶豫著開口道:“我隻是,想稍微多了解一下前輩你的過去。”
將這句話說出口的一瞬間,秦燦感覺到謝以津的身子微微一僵。
秦燦的心也跟著沉了一下。
半晌後他聽到謝以津輕聲道:“你問吧。”
即將說出口的話有些難以啟齒,秦燦醞釀片刻後艱難開口道:“ 你之前……有談過戀愛嗎?約會也好,交往也好,任何形式的感情經曆,我——”
“我就是……有點好奇,隨便問問。”他抿了抿嘴,看向謝以津的雙眼,“沒有想要給你任何的壓力或者逼你作答的意思,你不要有負擔。”
秦燦知道自己這句“隨便問問”聽起來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
但他實在是問不出來“你有沒有幾年前在國內的學術會議上遇到一個愛穿皮衣的黃毛小屁孩,然後你也剛好看中了他的身子恰巧摸過他的胸肌,導致他現在對你念念不外一路追你追到了英國?”這樣的話。
他們在一起沒多久,賀嘉澤也不過剛來實驗室不過一天,秦燦知道自己聽起來太沒有安全感了。
隻是謝以津和賀嘉澤今天的對話,實在是讓他太不舒服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秦燦的錯覺,謝以津在聽到他的問題之後,竟像是無聲地鬆了一口氣。
謝以津:“這就是你的問題嗎?”
秦燦:“對,對啊。”
“沒有。”謝以津答道,“戀愛、交往、約會,在你之前從來都沒有過。”
他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秦燦一瞬間難掩心中的雀躍,但又始終有些不太敢相信,隻能緊繃著臉:“這,這樣啊。”
謝以津盯著他的臉:“你為什麽會這樣問?”
秦燦肯定不會說是今天被賀嘉澤給膈應的,含糊其詞地找了另外一個借口:“因為昨晚,你……看起來好像比我懂得要多。”
“原來如此。”
謝以津點了點頭:“這是應該的,因為從我們確認關係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做功課。”
秦燦:“…… 功課?”
“是的。”謝以津道,“因為預感到我們在這方麵的知識似乎是相同程度的匱乏,所以我提前參考了很多影片。”
秦燦:“?”
“大多姿勢都是為了觀賞性而擺出的,許多動作也都華而不實,而且演員們似乎都是專注做事直奔主題,並不怎麽喜歡在過程中觸摸彼此。”
謝以津回憶道:“關於這方麵,其實我還有很多相關知識需要了解學習,隻是沒想到……我們會這麽快就在昨天用到了。”
冷靜的口吻,分析數據圖表和腫瘤病理般的認真語氣,謝以津鎮定得就像是在和秦燦討論著一篇頂刊文獻一樣。
他看著秦燦,平靜而認真地敘述道:“具體來說,產生欲望也好,切實實踐也好,想要形成長久的伴侶關係,又或者想要試著一起生活也好……你都是我的第一個。”
秦燦的呼吸驀然變得急促起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過,說起昨晚,有一些地方我們確實可以處理得更好一些。”
謝以津想了想:“比如我和你說了很多次慢一點,但是你一次都沒有聽我的,這導致我的腰現在還是很痛。”
秦燦心虛地移開視線:“我當時……”
“而且第二次的時候,你還把套直接摘了,這讓我們之前的保護措施變得毫無意義。”謝以津繼續冷靜複盤道,“不過其實我感覺不戴的話,似乎會更熱很舒服一點,我們可以在未來再試——”
謝以津的後半句話還沒有完全說出口,麵紅耳赤的秦燦卻再也聽不下去了。
——他直接抬起手,一把將謝以津的臉摁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謝以津悶悶地“唔?”了一聲
他動了動,想要掙脫。然而秦燦的手卻死死地摁在謝以津的後腦勺上,讓他的鼻尖和唇瓣陷入自己的胸膛,不再給他一個開口的可能性。
“好……好了,問答時間結束,現在你可以開始咬了。”
臉頰陷入溫暖柔軟的肌肉裏,黑暗之中,謝以津隻能聽到青年在耳邊幹啞而羞赧地開口道,“我今天不會倒計時,前輩你愛咬多久就咬多久。“
“但是真的…… 真的別再開口說話了,算我求你。”他顫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