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關係結束

艾米用調侃的語氣說:“想找一個機會單獨和你聊聊可真是很不容易,最近每次在實驗室裏看到你的時候,你都好像很忙的樣子。”

秦燦不知道怎麽接這話:“是啊,最近開始了新課題,時間是比較緊張。”

艾米:“這樣啊。”

“球館這邊比較吵鬧。”她微笑著說,“我們去個稍微安靜的角落聊一聊,可以嗎?”

秦燦猶豫半晌,應了一聲好。

秦燦在戀愛方麵的經曆,用“近乎空白”四個字來形容並不過分。

許多人在得到這樣的答案後都很驚訝,因為他的感情經曆看起來與他的外貌性格並不相符:容貌俊逸的混血,身材完美到無可挑剔,心腸好人緣好,怎麽都不像是會母胎solo到現在的樣子。

但事實上,秦燦這人有點純情的小迷信,他比較相信一見鍾情,認為隻有第一眼將他驚豔並吸引到的人,才會有長久發展下去的可能。

之前也不是沒有試著和別人約會相處過,但後來他發現,第一眼就篤定沒有感覺的人,不然再怎麽試探著靠近,也不過是浪費彼此的時間罷了。

經曆不多並不意味著毫無知覺。艾米在這幾次的團建互動中的表現,確實讓秦燦隱隱預感到了什麽,他也一直努力保持著兩人之間的距離。

但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可能躲不過了。

他們往外麵走的時候,遇到了小小的台階,不知道是因為附近的燈光太過昏暗,還是出於別的原因,秦燦前腳剛下了台階,就聽到自己身旁的艾米突然“哎呀”了一聲,眼看著就要往前麵栽。

完全是下意識地,秦燦伸手扶了她一把。

下一秒,艾米用手緊緊地抱住了秦燦的胳膊,抬起頭衝他甜甜一笑:“謝謝。”

秦燦:“…… ”

好像上大當了。

他們現在的動作非常微妙,總之絕對不是正常男女之間該有的距離,燈光曖昧,氣氛微妙,艾米身上的香水味縈繞在秦燦附近的大氣層。

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且年輕氣盛的男生,都很難不會心跳加速。

然而秦燦心情非但沒有任何波瀾,更奇怪的是,在這一瞬間,秦燦的腦海裏浮現出來了……謝以津的臉。

謝以津做過比這更誇張色情且不成規矩的動作,埋胸貼腹,親密了不知道多少倍,但除了第一次暴雨的夜晚嚇了當時的秦燦一大跳之外,秦燦發現,自己心底竟然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像是現在這樣的抗拒感。

他正有些出神的時候,身旁的艾米也終於站穩了,有些不舍地鬆開了他的胳膊:“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紳士。”

她看向秦燦的臉:“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天,我笨手笨腳地在實驗室弄撒了好多培養基,是你幫我一個一個地撿了起來,最後甚至還把你剛倒好的新盤子借了我一半。”

秦燦神情變得微妙起來:“其實我——”

一直以來,秦燦都知道自己有一個小小的毛病,就是有點……太過熱心。

熱心是美德,但太過樂於助人,有時也確實會讓人與人相處的邊界變得模糊起來。

因為熱心,艾米每次換著借口讓他在實驗室幫忙的時候,秦燦雖然隱約感覺到了哪裏不對,但是又覺得實驗對每個學者都太過重要,如果有一小步耽誤了進度,那麽後果會不堪設想,所以每次猶豫過後都還是會出手相助。

當然同樣的,也是因為熱心,他現在還在和某個人秘密地進行著“雨天互助課題計劃”。

不過這個情況比較特殊。可以另談。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對所有人都友善細心,換做誰你都會這麽幫。”

艾米像是提前預判到了秦燦的想法,打斷了他:“但這並不會影響我被你吸引到了的這個事實,因為我明年應該就會畢業了,所以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想,今天的我不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秦燦,我很喜歡你。”

艾米大方直白地開口道:“我知道直接要求確定關係會太過魯莽,所以我想,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不可以試著date一陣子,深入了解一下對方呢?”

艾米是土生土長的英國女生,禮貌的同時也很大膽開放,所謂的“date”就是做伴侶之間該做的事情,但是並不真正地確定情侶關係。

秦燦也不是傳統保守的人,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答應。

“抱歉,艾米。”

秦燦搖了搖頭:“我沒有辦法答應你,因為我目前沒有和人交往的打算,哪怕隻是約會,我也沒有這樣的想法。”

艾米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沒關係。”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問一下你拒絕我的原因是什麽嗎?這樣我就不會一個人回去東想西想了。”

她笑得有些勉強,但還是很勇敢地看向了秦燦的眼睛:“因為麥克在之前和我說,你現在……可能有正在親密來往的對象。”

秦燦瞳孔地震。

“麥克?”他難以置信,“不是……他都和你說了什麽?”

秦燦的大腦開始飛速旋轉。

他這才回想起來,上次自己和麥克一起健身房時,自己稍微對著鏡子多照了幾下身材,又低頭分心回複了謝以津讓自己關注天氣的消息,當時的麥克還調侃他是有了什麽甜蜜邂逅,秦燦沒太放在心上。

……麥克這個大嘴巴。

秦燦一時間隻感到哭笑不得:“根本不是麥克想的那樣,他誤會了,我隻是——”

“我隻是”三個字說出口後,又尷尬地僵住了。

因為他不可能將謝以津的病情以及他們倆之間的關係說出來,但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用什麽借口給圓上。

秦燦這麽一停頓,在艾米的眼裏,恰恰像是被說中之後心虛狡辯的狀態。

艾米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所以她……也是實驗室裏的人嗎?”

秦燦一愣,簡直百口莫辯:“我——”

“抱歉,我好像問得有些太多了。”

艾米看到了秦燦神色之中的為難,狼狽地打斷了他的話,轉過了臉:“我明白了,我想我可能先要去一趟洗手間,可以嗎?”

秦燦:“……好。”

秦燦感覺自己徹底洗不清了。

但在某種意義上,艾米剛剛說的還真的沒什麽問題:自己和謝以津現在確實是“親密來往”的互助合作關係,而且謝以津還偏偏就是實驗室裏的人。

所以秦燦一時間才百口莫辯,怎麽解釋聽起來都隻會像是在硬圓。

過了一會兒,艾米眼圈微紅地從洗手間裏走了出來,看得出來應該是獨自調理了一下情緒。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我是一個有些情緒化的人,讓你見笑了。”

秦燦搖頭:“沒關係的。”

艾米是個性格很好的姑娘,所以秦燦認為自己需要在現在立刻把她說清楚。

“艾米,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和你說清楚,我無法答應你的請求,不是因為你不夠優秀,也不是我將你和別人在心裏比較之後做出來的選擇。”

他認真地看向艾米的雙眼,“我沒有在你和我之間體會到特殊的感覺,哪怕嚐試約會下去也隻是浪費的我們的時間。我認為如果胡亂地答應下一段關係,對未來的你我而言都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為。”

“很抱歉,這些話也許會傷到你。”秦燦說,“但確實是我最真實的想法,我想我必須要對你坦誠。”

艾米盯著秦燦的臉看了一會兒:“我明白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這對我很重要,讓我更加堅定自己的眼光沒有問題,我喜歡過的是一個優秀且有責任感的人。”

她對著秦燦笑了一下:“好啦,不說了,今晚對我來說某種意義上也是‘意義重大’,所以我現在要去大喝特喝啦。”

秦燦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也對她微笑:“去吧。”

這一晚上發生的一切都猝不及防,秦燦大腦過載,不得不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才勉強緩了過來

他吐出一口氣,往卡座附近走,才發現自己離開不過半個小時,球道附近隻有喬安娜還有幾個艾米的小姐妹在玩,其他的一群人早已經累得不行,癱倒在卡座裏喝起了酒。

看到秦燦回來,郝七月立刻兩眼發光,把他拽了過來:“怎麽樣怎麽樣?艾米剛剛拉著你走到小黑屋去了,是不是和你告白了,你答應了嗎秦哥?”

秦燦沒回答“告白”還是“沒告白”,他認為自己有義務為艾米保守這個秘密。

艾米自己也許會主動和別人說,那麽秦燦就管不著了,但至少這整件事不應該從他的嘴裏說出來,成為別人口中議論的八卦。

他隨意塞了一口水果進嘴裏,給出了一個模糊掉了的答案:“放心吧,課題完成之前,你秦哥我隻會和生物學戀愛。”

郝七月很失望:“啊?這是,那到底是告白還是沒告白?一點細節都不能透露嗎?我們真的很想——”

郝五周把郝七月拎過來按回到了卡座上:“行啦行啦,這麽多話,知道秦哥現在還是單身狗一條就行了。”

秦燦:“……”

“等等。”秦燦環顧四周,突然察覺到好像有哪裏不對,“謝以津呢?你們剛剛不是在打保齡球嗎?”

郝七月撲哧一笑:“哦哦,你說謝哥啊,他剛才還陪我們又打了幾輪,雖然一直沒怎麽說話,但是他的地溝球實在是太有節目效果了……莫名地把氣氛搞得非常輕鬆,真的是很神奇的一種體質呢!”

洛嘉嘉悠悠開口道:“是的,而且他的腰真的是非常哇塞了,有幾個路過的服務員的眼睛都看直了。”

郝七月也開始跟著傻笑:“嘿嘿,對對對,我也是第一次發現,謝哥他的腰確實——”

這倆人的對話簡直不堪入耳,秦燦深吸一口氣,趕緊打斷了這倆祖宗:“所以他現在人在哪兒?”

郝七月想了想:“嗯,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去吧台加酒了?”

秦燦果然在吧台前發現了謝以津。

謝以津這個人其實非常好找,在這種熱鬧嘈雜的場所,他是唯一一個處於絕對靜態的人,他周身的磁場的磁通量密度好像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正常在吧台前,如果出現一個類似的孤獨飲酒的場麵,主人公都是喝著威士忌或者龍舌蘭這樣的烈酒。

但秦燦走近了一些,定睛一看,才發現此刻謝以津的麵前……擺著四杯小兔子西瓜雞尾酒。

哦不,準確來說是五杯,就在秦燦朝他走過來的途中,吧台內的酒保欲言又止地又送上來了第五杯。

謝以津坐姿筆直,安靜地麵對著五杯擺放整齊的小兔子雞尾酒,場麵一瞬間詭異又好笑。

秦燦憋住笑,坐在他身旁的位置:“這麽好喝?”

謝以津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五杯小兔子西瓜雞尾酒,除了酒保剛送上來的那一杯,其他四杯都已經見了底,金酒度數不低,五杯加在一起,絕對是個不少的量了。

秦燦猶豫道:“不過你已經喝了不少了,最好還是就到這裏——“

謝以津突然開口:“我以為杯沿上掛著的小兔子西瓜是模具刻出來的,但是現在看來,應該是調酒師人工手削出來的。”

秦燦:“啊?”

謝以津的這句話來得很突兀,但他說的時候神態又很認真,秦燦隻能低頭看了一眼:“這,這樣嗎。”

謝以津抬起手,指給秦燦:”你看,這隻兔子的耳朵要長一點,這隻兔子的要稍微短一點。”

“其他兩個倒是形狀瞧不出太大的區別,還有一個已經被我吃掉了。”

他說:“我在思考,它們究竟是用模具刻出來的,還是調酒師手工雕刻出來的,你覺得呢?”

這幾個西瓜小兔,在秦燦眼裏完全就是一模一樣的形狀。

但謝以津問了,還問得很細致,秦燦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多觀察了幾秒:“我感覺……應該是削出來的,感覺它們腦袋的個頭不一樣大。”

謝以津點頭:“我也這麽覺得。”

秦燦隱約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秦燦遲疑地開口:“前輩,天色已經有點晚了,你要不要——”

他話中的“前輩”兩個字觸發了什麽特殊的機關,謝以津的視線終於從小兔子西瓜塊上移開。他抬起頭,又輕飄飄地看了秦燦一眼。

片刻後,謝以津轉過頭,輕輕地開口道:“秦燦。”

秦燦其實很少聽到謝以津直接念自己的名字。

謝以津的聲線質感像是清冽的水,說出“燦”字的時候,“an”的尾音發聲很好聽,清脆地落在了秦燦的心頭。

秦燦應了一聲:“是我。”

謝以津“嗯”了一聲,重新轉頭看向了五杯雞尾酒。

“關於你的私人事情,雖然我不應該插手或者是過問。”

謝以津說:“但是我們在談協議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約定,所以我想,現在的我是有義務向你確定一下的。”

“我不是很喜歡去猜測,也不喜歡通過別人口中的信息來拚湊出可能是假象的真相。”

他喃喃道:“你不是線蟲或者是小鼠,也不是數據,我無法通過實驗得出結果,也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分析你。”

“所以現在我認為,找你直接核實是最好的方式。”他說,”因為這決定了我們的互助關係究竟應不應該繼續下去。”

秦燦還沒理解過來謝以津究竟在說些什麽,就看謝以津突然安靜下來,停頓片刻,肩膀和胸膛抖了一下。

就像是……打了一個無聲的嗝。

隨即謝以津緩慢地繼續開口道:“……以及目前已經完成的課題進度,按規則應該如何處理才算公平。”

“結束?”

秦燦的大腦在瞬間嗡嗡作響,完全不明白謝以津在說些什麽:“你,你到底在說什麽,什麽要結束了?怎麽就要結束了?”

見謝以津還在盯著那五杯小兔子西瓜雞尾酒發呆,秦燦急了,幹脆掰過謝以津的肩膀:“前輩你真的是,你先和我說清楚——”

——秦燦愣住了。

吧台附近的燈光比球道附近還要昏暗不少,加上謝以津一直沒有直視秦燦,方才的秦燦一直都沒有機會看清楚謝以津的臉。

秦燦這才注意到,謝以津的臉是紅的。

臉頰紅,眼皮紅,鼻子和耳廓也都好紅。

這些特征,有點類似於之前謝以津在雨天時展現出來的幾種症狀,但秦燦同時也注意到幾點不同之處。

此刻的謝以津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的不適,他的呼吸平穩,眸子烏黑明亮,沉靜地注視著自己,不是下雨時那種渙散失神的、痛苦難耐的狀態。

與此同時,隨著兩人距離的拉近,秦燦嗅到了謝以津氣息中微甜的酒精氣息。

等等,既然現在沒下雨,那麽能夠解釋他現在這個狀態的隻有一種可能——

謝以津這是……醉了?

“秦燦。”

秦燦看到謝以津微仰起臉,注視著自己,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所以你喜歡艾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