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水裏有障礙朱曼玥就不敢往下跳, 何況下麵還是蕭宗延這個大活人?
正是考驗信任的時候,平時像皮猴似的朱曼玥知道注意安全了。
她顫顫巍巍地半蹲下身子,扒扒手, 示意他讓開:“你先到旁邊去,我跳下來你再過來。”
蕭宗延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覺得好笑, 依照她說的, 腳掌點在池底,往後退了點。
這個泳池注水深度是兩米,臨岸的淺水區水深大概是一點五米,堪堪沒過他的胸膛。
朱曼玥粗略估量了一下,她跳下去水應該到她的脖子。
還是有點可怕的。
朱曼玥在岸上踱了半天小碎步, 做足了心理準備,才用立定跳遠的姿勢,噗通入水。
濺起的水花從中央通道的這側躍到那側,同時滋了蕭宗延一臉。
蕭宗延抹了把臉, 隨即伸手撈過蹬腿撲騰的朱曼玥,讓她得以在水中站穩。
朱曼玥渾身被打濕, 連頭發都濕透了,蓄在發絲裏的水汩汩沿著她白嫩的脖頸蜿蜒流下。
泳池裏的水拍在她嫣紅的唇上,略微灌了一點到她口中,她嗆得咳了一聲, 朝旁邊的空氣呸了一口。
她的視野一轉, 忽地怔了一下, 旋即義憤填膺地指著池邊的金屬梯子說:“這邊不是有扶梯嗎?為什麽要跳?”
蕭宗延促狹地笑起來,顯然帶著詭計得逞的快意。
想都不用想, 不過是增添一些情侶之間親昵的互動。
愛是能夠讓原本無趣的人無師自通的。
這在蕭宗延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學遊泳的第一步:練習憋氣。
“屏住呼吸下水,看你能憋多少秒。”
蕭宗延的身份轉換得很快, 馬上就入了當老師的戲。
他的手表很古老,但防水。
而且這塊表他用了十幾年了,已經習慣了認表盤,看電子表上的數字反而不習慣。
總之用來讀秒再合適不過。
朱曼玥既然是誠心誠意來學遊泳的,自然收斂了自己調皮的性子,乖巧地沉入水下。
淺水區的水位也挺高的,她稍微一彎膝蓋便將整顆腦袋沒入水中。
朱曼玥從來沒試過這樣操作,對於她來說是全新的奇妙體驗。
下水前她覺得自己頂多堅持二十秒,可等她憋不住騰出水麵的時候,蕭宗延卻告訴她:“不錯,五十秒,還可以憋得再久一點。先熟悉一下在水裏的感覺,超過一分鍾我開始教你技巧。”
自家的泳池要比公共的遊泳館幹淨。
雖然是地下遊泳池,但仍然采用的是循環淨化係統。
平時閑置的時候,每隔一周保姆會來清理一次,順便消毒殺菌。
池子裏的水是普通的自來水,不過憋不住氣了,嗆幾口也沒有關係。
學遊泳哪有不被嗆的。
朱曼玥貌似在水性上很有天賦,沒多久憋氣的時長就達到了蕭宗延給她定的小目標。
她有點得意忘形,大有乘勝追擊的架勢,仰著腦袋問蕭宗延:“我可以在水中睜眼嗎?”
“當然可以。”蕭宗延說話還是很嚴謹的,繼續補充道,“最好是戴泳鏡。”
朱曼玥買泳衣的那家商家怪好的,有送給她一副泳鏡。
吃一塹長一智。
她上岸去拿泳鏡以及折返的時候,都是通過泳池邊的金屬扶梯上下的。
她再次在蕭宗延的攙扶下回到水中。
蕭宗延牽她的動作仿佛是上世紀歐洲的紳士,在邀請美麗的小姐步入舞池,與他共跳一支圓舞曲。
在蕭宗延的配合與映襯下,她此刻的動作要比她初次下水時優雅很多。
事實證明,熟能生巧,就不會太狼狽。
朱曼玥很信任蕭宗延,他說可以在水下睜眼,她就無條件地信自己在水下可以睜眼。
但是每個人的體質都是不一樣的。
送的泳鏡徒有花俏美麗的外表,中看不中用,無法與她的麵部完全貼合。
她在水下睜眼後,泳池裏的水迅速從泳鏡和臉頰之間的縫隙湧進去,像針紮一樣刺激著她脆弱的眼球。
朱曼玥不自覺地張嘴,泳池裏的水肆無忌憚地灌入她的口中,隨著她不自覺地呼吸,在水中咕嘟吐出一連串的氣泡。
在明亮的燈光投射下,她的動作似乎變得異常遲緩,實際上隻是彈指一揮間的事。
蕭宗延見狀,及時掐著她的後頸像拎貓一樣將她從水中提起來。
沒讓她變成漏水的飲水機。
朱曼玥被嗆得連鼻根都火辣辣的疼,眼睛也在直接接觸到水後發出幹澀的錯覺。
她嗚咽著對蕭宗延控訴:“你騙我!”
蕭宗延沒有騙她。
為了自證,他潛入水中給她示範了一遍。
在她的兩條大腿上各畫了一個愛心,表示他確實在水下睜著眼睛,視力正常。
老男人怪會玩兒的。
朱曼玥還是覺得他不專業。
不像暑期滿大街的遊泳教練那樣,有資質和頭銜。
畢竟他確實不是專業的。
朱曼玥愁眉苦臉地問他:“你的遊泳是跟誰學的,你的老師也是這麽教你的嗎?”
蕭宗延沒有係統地學過,實話實說:“被扔水裏,自己學會的。”
朱曼玥聞言瞠目結舌:“美國的教練都這麽狠嗎?”
蕭宗延似乎想起什麽,聲音沉悶起來:“不是教練。”
他這麽含糊其辭的一說,朱曼玥馬上就恍然大悟。
——人家壓根不是教他,人家是要殺他。
朱曼玥歎了一口氣,捧著蕭宗延的連作憐愛狀:“太可憐了吧蕭總,我怎麽感覺聽著你的故事像是在聽美國黑///道大片?”
時過境遷,蕭宗延已經能淡定地回顧起自己的過去了:“人的經曆不就是跌宕起伏,花樣百出的。如果每個人生來的經曆都相似,何必要投胎?”
他不信佛,朱曼玥就以為他是忠實的無神論者,沒想到隨便聊了兩句,連投胎這麽迷///信的話都說出來了。
朱曼玥順著他的話問:“那你相信有來生嗎?如果有來生,你還願意娶我嗎?”
蕭宗延笑起來,重新摟住她的腰說:“你這輩子都還沒讓我娶你。”
“不得讓我再玩幾年?不是已經訂婚了嘛。意思一下我是你的人,就夠了。”朱曼玥摳掉他掐在自己腰上的手,自己立穩,試圖不靠他也能在水中站定。
她從前可是足夠天真爛漫,覺得嫁人就是女孩子的最終歸宿,他要是說不想早點娶她,她能急得跳起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長大了,不再相信童話,覺得城堡不過是束縛女孩子的囚籠。
這個世界上有這麽多的樂趣,她可以換著花樣體驗,為什麽要執著於要和自己定終身的男人愛不愛自己,以及什麽時候娶她?
自由不該才是最可貴的嗎?
蕭宗延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挑了挑眉:“玩幾年?有什麽好玩的東西能讓你玩幾年?和我結婚是玩不了嗎?我限製你了嗎?”
哦吼!
以前提起結婚他可不是這個態度。
他那會兒巴不得她盡早嫁給別人,別來禍害她。
“你給我的限製還不夠多啊,單是門禁這一條就是別人家都沒有的。你還不準我和異性走得近,警告我不要招蜂引蝶。隻怕是我現在看一眼別的男人你就要挖掉我的眼睛。這霸道的占有欲,真是讓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啊。”
她又演。
蕭宗延“嗬”了一聲,無情地拆穿她:“你不是樂在其中嗎?”
他靠近她,忽然與她鼻尖對鼻尖,“你不是說就喜歡被控製,希望有一個人這輩子就隻愛你一個,離開你還會發瘋?”
他將她的話如箴言一般記得一清二楚。
朱曼玥慫了。
她也知道自己穿成這副樣子,有多能激發男人的獸///欲。
蕭宗延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又是危險而帶著十足侵略和攻擊性的雄獅。
她無端想逃,馬上說:“我不學了。遊泳一天根本學不會。”
想逃離蕭宗延的魔爪可沒那麽容易,蕭宗延長臂一展就攔住她的去路,玩味道:“不是你要學的嗎?我說要你陪我出去打球,你非要學的,怎麽又反悔了?半途而廢可不是好習慣。”
朱曼玥語無倫次地破罐破摔:“我身上本來也沒有多少好習慣!”
“所以才要幫你掰過來。”蕭宗延的聲音撞在岩壁上,激起帶著磁性的混響,空靈地回**在四周。
朱曼玥驚慌失措,腳底一滑,恰好歪倒在他懷中。
蕭宗延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奚落:“你看你這個遊泳學的,還不如去泡溫泉。”
朱曼玥是個實誠人,真把他陰陽怪氣的話當成了建議,連連點頭:“好哇。夏天泡溫泉會不會太熱了?我們冬天去泡吧。”
“小滑頭。”蕭宗延寵溺地罵道。
朱曼玥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這個稱呼背後的真實含義是小王八犢子。
隻不過他很有涵養,嘴裏不吐髒字,才變得這麽油膩肉麻。
朱曼玥趁他不注意,劃著水,克服水中的阻力,不管不顧地上了岸,丟下一句:“我要去學習了,恕不奉陪。”
蕭宗延被她留在原地,心想這一回合還是她贏了。
她到底沒說想什麽時候跟他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