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朱曼玥在沒成年前,所有衣服都是定製的,有的是給著名設計師報了三圍尺寸從國外空運的,有的是在國內找首屈一指的高端裁縫量體裁衣現做的。
但是自從上了大學,知識沒學到多少,倒是被室友教會了網購,在接地氣的路上一去不返。
從前買一條禮裙的錢,現在可以買一百條款式不一的漂亮裙子,品質她還都滿意,她當然就不願意當冤種了。
那天雨夜,她知道蕭宗延沒給她準備衣物後,追完綜藝閑來無事,連夜在收藏的店鋪下了五十多單。
她讓快遞員給她放在院門口的消防栓旁邊,保姆看到以後都幫她收在了車庫旁的雜物間裏,她還沒來得及拆箱。
和蕭宗延一言為定後,她喊了一聲“等我一會兒”就一個箭步衝出門了。
蕭宗延吩咐保姆:“你跟去看看。”
朱曼玥如今已經深諳徒手拆快遞的精髓——一眼找到膠帶的端點用指甲摳開,再用力撕扯。半分鍾就能拆開一個快遞盒。
保姆跟過來以後,朱曼玥又多了一個幫手。
兩個人一起拆,五分鍾就拆得七七八八了。
保姆比司機討人喜歡的地方就在於不會多嘴,不會冒昧地管主家的閑事。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有點尷尬,朱曼玥一時心血**,喘著粗氣問保姆:“你和老吳誰來得早啊?”
“吳哥吧。聽說他一轉業就來了,應該來了有五年以上了,我才在蕭先生這兒幹了三年。”
“轉業?”朱曼玥詫異道,“退伍軍人?”
“看來您不知道啊。”保姆透露了一件她從來不知道的秘事,“不管是家裏還是集團,招人都是優先因傷病退役或是因軍改裁撤的當兵的,隻要不犯原則性錯誤就等於拿到了鐵飯碗。據說之前蕭先生為一個政企合作的項目進村調研,被反對這個項目的刁蠻村民圍堵,吳哥替先生擋過一刀。所以您別看吳哥隻是個司機,那是因為他沒有先生用得上的其他本事。先生是重感情的人,待他很好的,要是他有大才估計早就是先生的左膀右臂了。”
原來如此。
用命換的狂妄的資本。
這也恰恰說明蕭宗延確實長情,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得到蕭宗延的感情。
三十多條連衣裙堆積如山,還有十幾個裝化妝品的瓶瓶罐罐和細碎的小物件,兩個人堪堪能拿完,實在是騰不出手來收拾那些紙盒和塑料袋了。
保姆說:“待會兒我來收,拆了差不多能賣個五塊錢。”
朱曼玥看著遍地的紙盒看傻了,不可思議地問:“這麽多紙盒才賣五塊錢?直接扔了吧,我出十塊。不,一百塊。”
保姆哭笑不得:“朱小姐,不是您這麽算的。”
—
兩個人回到家裏蕭宗延已經整裝待發了,不知道是跟誰在講電話。
正好,朱曼玥也怕他催她,忙不迭鑽進房間裏換裝了。
別看她平時爬五樓都喘,試穿新衣服的時候可興奮了。
她從三十多條連衣裙裏一眼選中了一襲適合出席所有場合的改良版新中式旗袍裙。
雪白的緞麵上用金絲線繡了精致的花紋,手編盤扣細節完美,沒有一絲多餘的線頭,肩采用的是有延展感的寬沿設計,穿在身上美觀又藏肉,將腰臀玲瓏的曲線勾勒得格外曼妙。
朱曼玥戴上溫潤的珍珠耳環、珍珠項鏈、珍珠戒指,簡單將烏發綰起後用羽毛抓夾固定在腦後,氣質當即上了一層台階,透著一股素雅高貴,站在蕭宗延身邊,儼然如鬆柏下的一株山茶。
她的皮膚生來吹彈可破,瑩潤瓷白宛若凝脂,一彎柳葉眉下鼻梁高挺,鼻尖圓潤小巧,飽滿的杏眼裏閃著靈動的水光,上唇薄,下唇厚,唇線的弧度流暢嫵媚。
活生生的美人坯子。
就算是不上妝,素顏也美絕。
怕蕭宗延等不及,她把化妝品一股腦兒塞進隨身攜帶的皮包裏,腳底抹油似的衝到房間門口,一把拉開了房門。
她搗鼓了這麽久,蕭宗延竟破天荒的還沒打完電話。
開門的瞬間,蕭宗延忽然停止了和對方的交談,與她四目相對。
朱曼玥望見他炯炯有神的眼裏明顯地閃過一道明亮的波光,隻不過轉瞬即逝,並沒有像經過剪輯的視頻裏的男人看女人那樣移不開眼。
看別的男人那樣,朱曼玥覺得猥瑣,看蕭宗延沒有那樣,她心底沒來由地湧起失落。
——難道是她沒化妝,還不夠漂亮,不足以令他一眼驚豔?
朱曼玥正要趁他打電話的間隙,去塗一層乳液和粉底,蕭宗延卻好巧不巧地掛掉了電話,對她說:“去吃飯。”
他不趕時間了?
朱曼玥疑惑地回頭問:“晚上不是有大餐?我中午不吃飯也可以的。我上大學的時候都是一覺睡到一點多再去上個課,下課吃個宵夜,一天隻吃一頓,嘎嘎好養活。”
說到最後,她竟有些引以為豪。
蕭宗延沒好氣地說:“對,你們仙女都是喝露水長大的。”
朱曼玥輕輕“嗯”一聲,嬌裏嬌氣的。
蕭宗延麵沉如水地警告:“你這樣的,幸虧是個女孩,要是男孩,在我們家屁股早開花了。”
他這樣一說反而讓朱曼玥更驕傲了,一撩頭發,走得搖曳生姿:“誰要我偏就是女孩兒咧。”
蕭宗延本來都不打算在家裏吃飯了,結果因為朱曼玥不像要好好吃飯的樣子,隻得留下來陪她吃。
這對他和朱曼玥而言都是道折磨。
用餐過程中,蕭宗延見朱曼玥隻吃肉不吃菜,以為是菜擺在自己麵前,距離她太遠,她夠不著又不好意思吭聲,於是把西蘭花的盤子挪到了她麵前。
朱曼玥先是愣了愣,隨後明確表示拒絕:“我不吃西蘭花,西蘭花一點味道都沒有,不好吃。”
跟蕭宗延說完,她又衝保姆說,“姐姐,下回我在家,不用做西蘭花,”
保姆非常有職業素養,微笑著溫柔地說:“好的,朱小姐,那下回要為您準備什麽蔬菜呢?”
朱曼玥聞言便仰頭望著天花板,陷入思考。
她沉默了一分鍾都沒有得出結論,保姆見狀詢問:“上海青怎麽樣?”
朱曼玥摸著下巴,癟了癟嘴:“恩嗯~也不喜歡。味道很奇怪。還有茼蒿、香菜、紅薯葉我也都不喜歡。”
保姆繼續努力報菜名:“空心菜呢?葉子拿水焯一焯口感很好,莖切碎了過油炒也很香。”
朱曼玥搖頭:“空心菜的葉子嚼不爛,卡在喉嚨裏難受。”
挑食挑成這樣的,天底下恐怕獨她一個吧。
蕭宗延在旁邊聽著,擺擺手示意保姆不用理她:“大姐,不用問了,以後讓她接著吃那些垃圾食品點外賣。”
之前喝酒,朱曼玥是因為他管她破防,今天又是因為他不管她破防,主打的就是一個叛逆,聞言不滿地質疑:“你頓頓山珍海味、大魚大肉,憑什麽讓我吃那些放了很久的預製菜?外賣再好吃我也不能天天吃呐。去年我就因為吃了不幹淨的東西急性腸胃炎了。以前從來沒得過這病,現在月月得。上個月給我輸液的還是我上一屆的學姐,把我手都給紮腫了。”
明知道不好好吃飯會生病,還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蕭宗延氣笑:“不願意可以啊,把這盤西蘭花吃了。”
朱曼玥不能置信地問:“這盤?蕭宗延,你想殺了我嗎?!”
蕭宗延就問她:“吃不吃?”
朱曼玥一慫,在他的威逼下夾了一筷子,痛苦地咽下。
保姆極有眼力地說:“我去給您拿沙拉醬來。”
朱曼玥看了蕭宗延一眼,鬥膽對保姆說:“我要焙煎芝麻醬。”
蕭宗延沒說什麽。
等朱曼玥老老實實把一盤西蘭花都伴著醬吃完了,蕭宗延看著空盤子問她:“這不是能吃嗎?”
朱曼玥沒回話,白了他一眼,扭過頭去:“哼。”
剛吃完飯,蕭宗延打算索性歇息片刻再帶朱曼玥去公司。
朱曼玥在浴室裏,照著有顯瘦效果的鏡子,一邊往臉上拍著散粉,一邊妖嬈地扭著唱:“你對我愛愛愛不完~~~”
嘹亮而銷魂的歌聲繞過隔斷,傳到依然在隔壁餐廳坐著的蕭宗延耳裏。
保姆過來撤盤子,順便對不苟言笑的蕭宗延說:“先生,朱小姐還隻是個孩子,您別真同她生氣。”
蕭宗延一哂,對保姆說:“我要是真跟她置氣,就不是讓她吃花椰菜這麽簡單了。”
保姆訕訕笑笑:“明白了。”
蕭宗延勾勾手,示意保姆附耳過去,等保姆湊近後,低聲吩咐:“她既喜歡吃有味道的,你就學著做點幹鍋包菜之類的下飯菜。她腸胃不好,別放辣椒和刺激性的香辛料。近來正是吃蓮藕的季節,每天煲點藕湯,放些排骨或者豬腳進去燉。你研究一下,用一個月時間,把她的飲食習慣調理過來。”
保姆“哎”了一聲,笑著問:“別的養生湯可以嗎?我知道一些益氣補血的食療配方。現在的女孩子大多體質濕寒,也可以祛祛體內的濕氣。”
蕭宗延漫不經心道:“你看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