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隨著阿度婆娑的到來, 秋獵可以說是正式開始。
之前其它番邦使臣都很有做客的自覺,絲毫沒有搶主人風頭的意思,薑璽隨便射下一隻大雁,他們也能誇上半天, 十分捧場。
阿度婆娑卻不來這套, 他來到山林遠比在京城時快活, 打起獵來比誰都賣力, 獵物很快需要兩三名隨從才搬得動。
而薑璽還在那兒摸魚,懶洋洋追一隻兔子。
唐久安問薑璽借了一壺箭,不多時扛著好幾隻獵物過來,交給薑璽身後的率衛。
薑璽當時正蹲在樹下看地鼠打洞,抬頭見此情形, “老師,你在作弊。”
“這叫兵不厭詐。”唐久安道,“反正我的學生不能輸給旁人。”
薑璽笑了。
他束緊箭袖, 摸出了弓箭。
“是,學生定不給老師丟臉。”
*
禦帳中, 羽林衛悄聲在周濤耳邊低語。
周濤點頭, 揮揮手,羽林衛退下。
皇帝手裏批著京中送來的折子,口裏問:“如何?”
“殿下突飛猛進,所得獵物已在迦南王子之上。”
皇帝停下筆,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關山薦的人果然不差,唐久安這個老師確實請對了。”
*
被誇獎的唐久安正在樹下搶救一隻被烤糊了的兔子。
罪魁禍首薑璽一臉委屈巴巴:“我以為火大一點熟得快,所以……”
唐久安:“不要緊, 反正回去有酒筵,這會兒隨便墊墊。”
阿度婆娑一臉嫌棄:“我十歲烤的兔子都比這個好。”
薑璽冷聲:“那殿下可以不吃。”
薑璽與阿度婆娑狹路相逢, 兩人一路追逐著一頭豹子,皆不肯鬆手。
最後還是薑璽占住先機,一箭從豹子的眼睛摜入後腦。
阿度婆娑看著那箭半晌,點頭道:“殿下是有本事的人,我不再計較殿下之前的欺騙了。”
他說的是薑璽在牡丹樓冒充關若飛的事。
薑璽嗬嗬一聲。
你愛計較就計較,誰在意?
兩人一路追逐,已經是深入密林,遠離營帳,眼看肚子都餓得咕咕叫,遂準備烤點東西吃。
在迦南人人皆是獵手,王族也不例外。
每個男子的成年禮便是獨自進入深林,憑本事獵得獵物之後再出來,那頭獵物會被紋在身上,跟隨主人一生。
阿度婆娑展示自己的後頸,那裏可以看見半截狼頭。
“聽說你們會把成年禮上獵得獵物獻給最重要之人,是不是?”薑璽問。
阿度婆娑點頭:“確實如此。”
唐久安便問:“那王子獻給誰了?”
“自然是我的姐姐。”阿度婆娑道,“我母親去世得很早,是姐姐帶大了我。”
阿度聞果隻比阿度婆娑大五歲,想來年幼之時過得十分不易,難怪留下了舊傷。
唐久安便問起阿度聞果的舊傷治得如何。
阿度婆娑搖頭:“那個鬼醫的法子太過殘忍,姐姐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
何三治人有多狠,唐久安再清楚不過,很多人寧願再受一次傷也不願被何三治好。
薑璽起身走開,不一時,把獵豹拖過來,捆上繩子係在唐久安的馬鞍上。
唐久安去幫忙。
“元寶最為神駿,可以多拖一些,殿下還可以再分些過來。”
薑璽隻顧係繩結,沒抬頭:“這是給你的。”
唐久安訝然,獵物是實力的見證,薑璽此次達成了皇帝所願,連極擅箭術的阿度婆娑都自歎弗如。
但如果給了她,薑璽那邊的獵物便要打一個很大的折扣,立刻會落在阿度婆娑後麵。
她小聲提醒:“這也算是兩國之爭,殿下,莫要任性。”
“我第一次獵到這麽大的獵物,給你。”薑璽抬眼望著她,眸子黑白分明。
阿度婆娑道:“姐姐,收下吧,他是把獵物送給很重要的人,如果被拒絕,說明那個人不覺得他重要,那就有點慘。”
“混叫什麽?哪兒都是你姐姐,你姐姐在營帳裏頭!”
薑璽臉上有點漲紅,不知道是怒的,還是其他,“唐大人是我老師,把獵物送給自己的師長,難道不是理所當然?”
阿度婆娑脾氣倒是蠻好的:“我沒有說不對呀,你為什麽這麽生氣?”
薑璽不再理他,係緊了繩子,飛快向唐久安道:“總之,沒有什麽重不重要的,就是想送給你。”
說完他就走去樹下,開始啃那隻烤糊了的兔子。
唐久安摸著那枚繩結,心裏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好像在心裏麵也被打了一個結。
很清晰,存在感極強。
她回頭看向樹下的薑璽,心裏麵有點軟軟的。
這孩子,怎麽這麽好?
*
後來回到禦前獻上獵物,阿度婆娑卻沒有占這個便宜,當眾承認薑璽的箭術在他之上,獵物本也比他多,隻是後來送人了。
沒能拒絕掉那隻豹子,唐久安有點坐不安穩。這要是在北疆,大督護定要說她不顧全大局。
但她真的有點喜歡那頭豹子。
結果眾人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
人們都稱讚薑璽不但箭術了得,更兼謙和寬宏,待客如此,四海怎不賓服?
這一夜,薑璽是所有人矚目的焦點。
皇帝拈須,十分滿意。
關月也笑得合不攏嘴。
這一幕關月早就夢過無數遍——兒子威鎮四方,威名遠揚,皇帝滿意嘉許。
但每次夢的時候,自己也知道這是夢罷了。
沒想到有朝一日,夢想成真了。
而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唐久安。
關月表達謝意的方式十分簡單粗暴,席散之後,她把唐久安喚到近前,摘下頭上的釵子手上的戒指就往唐久安手裏塞。
“若不是大人,璽兒怎能有今日!”
唐久安忙道:“殿下的箭術本來就十分厲害,臣實在沒有多大功勞。”
唯一在教的偏羽箭,這麽久還沒教會,實在汗顏。
關月更滿意了,瞧瞧,不單能幹,還這麽謙虛。
於是又往唐久安手裏塞東西。
走出帳篷的時候唐久安雙手沉甸甸地。
心裏的滋味卻有點複雜。
高興自然是高興的,薑璽名揚四海,她亦算是揚名立萬,因為薑璽逢人便說箭術是她教的。
此時隻是關月的賞賜,後麵論功行賞,大的隻怕還在後頭。
但有也有一絲惆悵。
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她是武將,總不能一直在東宮當文官。
就是這點惆悵混合著歡喜,混合成一種很奇怪的滋味,就和白天在密林裏薑璽把獵物送給她時一樣。
席散人收,夜挺深,營帳裏靜悄悄,唐久安不知不覺走到薑璽帳前。
她感覺好像有點話想跟薑璽說,但又不知道是什麽。
麵前帳篷裏的燈滅了,薑璽估計是要就寢。
唐久安深吸一口氣,正要離開,卻發現那帳篷縫裏的光似滅未滅,依然隱隱有一道流轉不定的光。
她走近前。
守衛正要通報,唐久安做了個噤聲手勢,然後掀起一線簾子。
薑璽靠在高枕上,床頭掛著一盞琉璃燈,他伸手輕輕擺弄,琉璃燈便開始旋轉。
燈中玉珠清脆作響,淡青色微光籠罩在帳內,像是把整個帳篷變成了夢幻般的水底世界。
而薑璽仿若龍宮中的仙人。
*
第二日一早,阿度聞果公主派人請唐久安到帳中。
公主的美貌,近看更加驚人。
“聽說大人不僅是太子殿下的箭術老師,也是太子殿下身邊最為親近得力之人,妾欲修兩國之好,願向大人請教。”
公主請教的範圍很廣,唐久安在帳內留了一個多時辰才出來。
一出來便見薑璽大步往這邊趕。
出來狩獵,薑璽穿的不再是在東宮時常穿的寬袍大袖,而是和唐久安一般,係著抱肚,束著箭袖。
風吹起他的衣擺,露出緊緊裹在小腿上的黑牛皮靴,以及筆直修長的腿。
唐久安不知道為什麽有一種感覺——他好像不是走向她,而是帶著刀槍劍戟向她衝鋒,給她一種殺氣騰騰的衝擊感。
但問題是她什麽時候麵對衝鋒時慫過啊,此時卻是下意識地別開視線。
“有沒有事?”薑璽將唐久安上下打量,“她可有找你什麽麻煩?”
“沒有。”唐久安摒除那些亂七八糟的感覺,正經問,“公主為何要找臣的麻煩?”
“畢竟你是——”
薑璽一句“畢竟你是我喜歡的人”生生咽住。
他生在後宮,對於女子之間的勾心鬥角很是知道,因此一聽到消息便立即趕來。
“——畢竟你是我身邊最信任的人,我拒了婚,她恐怕會遷怒於你。”
“公主為人倒挺好,隻是找臣問了些話,還給了賞賜。”
唐久安給薑璽看手裏的禮盒,盒子皆是紫檀木,一看就知道裏麵的東西很是貴重。
“問什麽話?”
“問殿下愛吃什麽,愛玩什麽,愛讀什麽書,愛做什麽事。”
薑璽聞言倒是一笑:“那我倒想聽聽,你都知道多少。”
“殿下,據臣在沙場上混了這多年的經驗,敵人但凡沒有被打到隻剩最後一口氣,無論求和還是聯姻,都不能太過放心,須時刻提防有詐。”
唐久安正色道,“殿下是大雍未來的主君,喜好豈能輕易說與人知?臣隨便編了些話去擾亂對方軍心。他們真想知道,就看迦南斥候的本事了。”
“不愧是唐統領。”
薑璽來了興致,“但我還是想知道,唐統領知不知道我喜歡什麽?”
“臣隨侍日久,這等事豈能不知?”
唐久安認真道,“殿下愛吃烤羊排,愛玩鳥,喜讀坊間話本子,愛給部下錢。”
薑璽:“……”
你實話實說,說不定更能擾亂對方軍心。
“殿下還有別的事嗎?”唐久安道,“沒事的話臣還有事。”
薑璽頓了一下:“沒事了。”
唐久安躬身一禮,離開。
她其實沒什麽事。
就是想避開薑璽,她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麽。
分析起來,應該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看一看新到手的賞賜吧?
於是她回到自己帳篷,打開禮盒。
迦南盛產翡翠美玉,禮物也以玉為主,有把件,也有首飾。
其中一隻翡翠鐲子,通體碧綠,如一泓從迦南深山中掬出來的春水,迎光透亮,價值深為不菲。
唐久安立刻收好。
然後出發去打獵。
唐久安隻要下場,頭賞基本就包圓了。
其他人敢怒不敢言。
打打不過,罵的話要顧忌東宮,冷嘲熱諷陰陽怪氣,唐久安全當誇獎,並且一臉真誠的鼓勵之色地勸眾人:“我隻是箭術比較好,諸位多練練一樣也可以的。”
眾人:“……”
被陰陽怪氣的原來是我們?
眾人剛出山林,就見周濤帶著一隊羽林衛快馬而至。
“聖上有旨,傳太子賓客唐久安覲見。”
唐久安心說她正想去獻上獵物領賞。
“不知陛下傳喚末將做什麽?”
周濤起初沒答,待行出一段距離,低聲道:“唐久安,你為何如此糊塗?”
唐久安懵。
“我知道你缺錢,但萬萬不該將主意打到迦南公主頭上。迦南時隔五年終於來朝,陛下有意攏絡,十分優待。又因太子拒婚,陛下多有補償之心,偏偏卻在你這裏鬧出了事情,這豈不是在打陛下的臉?”
唐久安細問方知,迦南公主聲稱自己帳中丟失了一隻鐲子,今日進入公主帳內的人皆受到盤問搜索。
鐲子最後在唐久安帳中找到。
正是那極讓人心動的翡翠鐲。
唐久安罵了一句,將原委說給周濤,然後道:“她有心陷害我,我這就去與她當麵對質。”
周濤聽後沉默了一會兒,勒住馬頭,道:“久安,你不能去對質,隻能去認罪。”
“為什麽?”唐久安難以置信,“您不會覺得鐲子是我偷的吧?”
“你既然說了不是,我自然信得過你。但如果鐲子不是你偷的,便是迦南公主有意陷害。迦南公主陷害我朝臣子,陛下必然要處置。迦南公主一旦被處置,今年便是迦南最後一次朝貢了。”
周濤說著,歎了口氣,“為著兩國邦交,你隻有忍下這一口氣。如若你好好認罪,陛下應該會罰你離開京城,返回北疆。但這隻是表麵上。你為國認下汙名,陛下必然有賞。明貶暗升,來日大有可為。”
周濤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他的話便幾乎代表著皇帝的旨意。
唐久安想了想便接受了這個現實。
也罷,反正她正想回北疆。
隻是她想不明白:“迦南公主為何要這麽對我?把我弄走對她有什麽好處?”
周濤看她一眼:“因為太子殿下喜歡你。”
唐久安愣了一下,旋即失笑:“將軍誤會了,殿下對我隻有師生之誼,全無兒女之私。”
當然她還省掉了一個“叔嫂之情”。
周濤歎了口氣,沒有再多說。
到了禦帳,皇帝與阿度婆娑分賓主而坐,關月陪著阿度聞果坐在一旁,不住安慰。
阿度聞果拭淚道:“若是旁的鐲子,我絕不會多提一句。但那是母親留給我的遺物,萬萬不能有失,所以還請唐大人賜還。”
唐久安之前在阿度聞果的帳中,與阿度聞果喝茶聊天,阿度聞果語笑晏晏,猶在耳前。
這些人怎麽就跟活在戲台似的?人人都能唱上一出。
皇帝喝問:“唐久安,你可知罪?”
唐久安在心裏歎了口氣,跪下,叩首:“臣知罪,臣不該——”
“她沒有錯,要知什麽罪?!”
薑璽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
唐久安回頭,就見薑璽急步而來。
他還是之前那身裝束,也還和之前一樣,他大步而來的樣子,又讓唐久安生出一種他好像要一直衝向她的感覺。
羽林衛出手攔下薑璽。
薑璽停也沒停,一手抽出羽林衛腰間刀,擱在羽林衛頸邊,一腳將另一名踹飛,瞬間便將兩名羽林衛放倒。
“喔。”原本靠在椅子上沒精打采的阿度婆娑坐正來,看起來甚至有點想鼓掌。
唐久安沒說話。
其實她也有點想。
“唐久安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贓誣陷。”
薑璽大踏步而來,視線刀鋒一樣直接斬向阿度聞果,“那隻鐲子到底是賜的還是賞的,公主心知肚明。”
阿度聞果沒有開口辯解,隻是垂淚。
阿度婆娑不悅了:“你這是在罵我姐姐?”
皇帝喝斥:“太子不可胡鬧。”
關月也急得連使眼色。
薑璽梗著脖子,冷然道:“唐久安甫離公主帳篷,兒臣便親眼瞧見她打開禮盒,那隻鐲子赫然就在其中,言明是公主所賜。”
唐久安心裏悄悄地歎了口氣。
……這孩子急得都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殿下,”唐久安開口道,“那隻鐲子確實是——”
“閉嘴!”薑璽厲聲道,“唐久安,你知不知道認下這個罪名,你就永遠都是個賊!這罵名要跟著你一輩子!”
唐久安不在意,罵她的人從來沒少過,可她一樣加官進爵,升得比誰都快。
於是低聲道:“被罵一下也沒什麽……”
“沒有做錯事,為何要擔罪名?”薑璽道,“隻要我還在,就絕不允許任何人冤枉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向阿度聞果,而是直接看向皇帝。
視線鋒利,毫無畏懼。
皇帝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視線了。
這種仿佛拿刀鋒向著他的感覺,讓他開始震怒:“太子,你眼中還有沒有朕這個君父?”
“臣子順從君王,君王亦要庇護臣子,若以臣子為芻狗,為達成自己的目的不惜犧牲臣子的名譽——”
“璽兒!”關月驚慌起身,想要阻止薑璽。
然而薑璽還是說了下去:“這樣的君王又怎配被人放在眼裏?!”
一時間,滿帳俱靜。
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呼吸似乎都已經停止了。
“陛下恕罪,殿下說在公主帳外看到過臣打開禮盒,鐲子已在盒中。這其實是臣有意為之,故意讓殿下看見,殿下心地良善,一向以師禮待臣,這樣一來,必會為臣說話。”
唐久安開口,聲音在帳篷內響起,字字清晰,“確實是臣因身負外債,所以一時起了貪念,順手拿了那隻鐲子。”
“唐久安!”薑璽怒喝。
“臣知罪,認罪,甘願受罰。”
唐久安恍若未聞,說完,俯身以頭觸地,“臣萬死,請陛下發落。”
薑璽憤怒已極,這世上怎麽會有人巴不得把罪責往自己身上攬?唐久安莫不是吃錯了藥!
道理講不通,薑璽直接抓起唐久安的手,就想把她帶走。
不管她腦子裏進的是什麽水,要他眼睜睜看著她受委屈,那就是不行!
唐久安沒有起身,反握住薑璽的手,緊緊地、用力地、極快地握了一下,旋即甩開:“是臣蒙蔽了殿下,臣請殿下責罰。”
那一下握手極其短暫,但唐久安掌心的溫熱準確無誤地傳進了薑璽的手心。
他整個人頓了一下,然後,火氣像是都順著那一下被唐久安掏走了。
他深吸一口氣,向已經被氣得臉色發青的皇帝行了一禮:“父皇恕罪,兒臣方才一時情急口不擇言,皆因受人蒙蔽之故。”
“是啊是啊,”關月連忙幫腔,“你這孩子,就是性子急,就算你敬愛師長,生怕自己的老師被冤枉,也要好好說話才是,快好好給你父皇賠不是。”
薑璽倒是從諫如流,立即跪下給皇帝磕了個頭,乖乖巧巧的,好像方才指著皇帝鼻子大罵的人不是他似的。
“兒臣知錯了,兒臣願意將功折罪,為父皇分憂。”
皇帝勉強喘勻了氣:“你要怎麽為朕分憂?”
“唐久安是東宮的人,又承認了罪行,兒臣是東宮之主,這便將她帶回去,好好懲處。”
薑璽說著還向阿度姐弟倆道,“定會給二位一個交待。”
阿度婆娑臉上微有不忍之色。
阿度聞果含淚道:“全憑殿下做主。”
*
薑璽帶著唐久安回到自己帳篷,方問:“說吧,你打算怎麽辦?”
唐久安:“臣會遞上辭呈,辭去太子賓客之職,遠離京城,返回北疆。”
薑璽點頭:“然後呢?”
“然後臣會在北疆好生立功,爭取將來爵位加身,衣錦榮歸。”
薑璽睜大了眼睛:“你是說你打算一去不回了?”
唐久安老實道:“京中已經沒什麽事需要臣回來了。”
“不是,你剛才……那樣……就是捏了我的手,難道不是你有後手安排的意思?你當真心甘情願認罪,不打算還自己清白?!”
“……”
唐久安沒有任何意思。
是胸膛裏有什麽東西過於洶湧,宣之於外,不自覺地用了一下力。
“殿下,清不清白,臣沒怎麽在意……”
“我在意!”薑璽厲聲道,“沒有人能陷害你,沒有人!我一定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那個阿度女人早晚要完!”
……就是這種感覺。
唐久安胸中激**,眼眶甚至有點酸脹。
我自己都不在意的事情,你卻這樣在意。
“殿下,您那日在琉璃燈穀說的其實是真的,對不對?”
唐久安問,“您是不是很喜歡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