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林聽晚寫給大哥的信原本是讓他幫忙問他們駐地文工團的招人的事情,沒想到林知學也是個火爆脾氣,看信也是挑著自己認為重要的看,所以長達三頁的信,他隻看到了妹妹說職工樓傳言她把死纏爛打的追求者打了一頓,都說她不夠溫柔,連介紹對象的人都少了,母親擔心她嫁不出去就天天安排她去相親。

而忽略掉了林聽晚寫了整整兩頁想報名文工團的事情。

所以第二天程華珍去郵局才剛接到兒子的電話就聽林知學壓著怒氣問,“媽,小妹現在被職工樓的人議論得都沒法相親了?”

林聽晚:怎麽傳話還能傳錯呢?

程華珍沒想到兒子是聽說了這事兒,這肯定得和兒子好好說道說道,不過說完又寬慰遠在遠方的兒子說,“知學,你也別擔心家裏,晚晚的事情我同你爸都解決好了。”

解決好了?林知學覺得妹妹心思比較敏感,表麵是解決好了內心肯定還是介意的,不然也不會突然想來這環境惡劣的北大荒。

他也沒同母親拐彎抹角直接說,“媽,不然這樣吧,我在駐地給晚晚找個對象。”

林知學印象裏三妹是個十分溫和又怕惹事兒的姑娘,小時候他帶二妹和三妹一同去河裏抓魚,正好路過大片的甘蔗地,附近村裏有小孩兒中午去偷甘蔗,看著村裏人追出來,丟下甘蔗跑了。

那個甘蔗正好丟在三妹旁邊,村裏的人追出來就問了三妹一句,結果就把她嚇哭了。

林知學哄了好久,直到回家都還在哭。

他後來考上軍校離開了,畢業後又來了北大荒這邊與弟弟妹妹見麵的時間並不多了,但是三妹在他心裏一直是個心思敏感細膩又需要人保護的小姑娘。

現在職工樓這麽議論她,估計三妹內心是不好受的。

既然她想來,林知學這個做大哥的自然會幫忙,隻是關於找對象這個事情他也有點自己的想法,既然家裏擔心三妹遇到人品不好的人受苦,那就在駐地幫忙找一個,至少經過十來年相處的戰友,那也是生死之交,人品還是敢保證的,再說要是誰敢欺負他妹妹,就看他拳頭答不答應。

程華珍聽著老大要給晚晚介紹的對象是軍人,猛的才拍了一下大腿,她怎麽就沒想到早點讓老大在部隊給晚晚介紹對象呢,正氣凜然的軍人不比馮建設好千百倍?

她一邊覺得可行但是想著如果這樣三女兒就要去遙遠的北方,那地方聽說冬天難熬得很,也不知道老三能不能受得住。

做母親的自然擔心的就是更細致的東西,具體到生活的方方麵麵,所以擔心也是溢於言表。

林知學說,“媽,您放心吧,這邊家裏都燒著炕,也沒那麽冷,冬天家裏比南方還暖和。”

“行,我回家同你爸爸還有老三商量商量吧。”

林聽晚信裏並沒有提及她帶著弟弟妹妹打人的事情,所以林知學和母親也沒刻意說,但是程華珍說起來的時候還是很生氣,臨了還同兒子抱怨,“知學,你就說傳謠言的人是不是居心叵測,晚晚怎麽可能打人?”

林知學也認同,不過他脾氣直沒那麽多彎彎繞繞,擺明了態度安慰母親說,“媽,您放心,就算晚晚打了死纏爛打的人,我在駐地給她找個抗揍的妹夫就行了,您也別擔心,先回家同爸商量一下讓晚晚來這邊的事情。”

程華珍點點頭,打算晚上回去就同丈夫和女兒商量這事兒。

林知學掛了電話也把身邊單身的戰友都想了一遍,首先想到的肯定就是顧律懷,雖然年紀大了點,但人絕對端正,就是他那個性子好像無心婚姻,不過抽個時間倒是可以問問看。

連戰年紀倒是合適,性子也好,不過太油嘴滑舌了,林知學直接沒考慮了。

連戰:哥,咱能公平點嗎?老男人都可以,我怎麽就油嘴滑舌了?

顧律懷:???我老??

林知學還在替妹妹考察未來妹夫結果剛才的話就被通訊連的接線員聽了個幹淨。

聽完之後兩人還討論了起來,“林團長要給妹妹介紹個抗揍的妹夫?她妹妹很凶嗎?”

“不知道,不過林團長就是個火爆脾氣,他妹妹可能脾氣也火爆。”

“可惜了。”

“可惜啥?”

“我聽說林團長妹妹特別好看,但是就這脾氣,怕是吃不住咯。”

另一個聽完打趣的說道,“放心吧,脾氣火爆那也輪不上你。”

……

今天職工樓熱鬧非凡,一早就鬧哄哄的,整個職工樓都能聽到孩子們討要喜糖的聲音,也不知道趙桂琴是不是故意想落林家麵子,迎親的時候咬牙買了不少水果糖在職工樓門口見著小孩兒就發。

所以不僅南區職工樓熱鬧,還把另外兩處職工樓的孩子們都引過來了。

馮建設自己有一輛自行車,又特意去借了一輛,他的自行車上還綁上了大紅花,當看到兩輛自行車進職工樓,喜糖還遇見人就發的時候大家還挺羨慕。

這時候迎親用自行車的不多,用兩輛舊更少了,所以大家覺得這是男方重視女方,當然條件好才是最重要的。

劉家還真是走大運了,又猜測林家看到劉家這麽風光的嫁女兒也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金花,你算是苦出來了,以後就等著過好日子吧。”站在劉金花身旁的人羨慕的說。

劉金花伸手抹了一把打理得整齊的頭發,笑得好不得意,“那是啊,我們家建設啊那是有孝心又有本事,他可是說了,過幾天就把我家大軍安排進供銷社上班。”後麵這話是她自己加的,反正女兒同他已經結婚了以後就是一家人,他不安排自家大軍還能安排誰呢。

她這話一出可是讓旁邊的人齊齊羨慕的驚呼了一聲,好幾個人擠到劉金花跟前問,“金花,你說的是真的啊?你家大軍要去供銷社上班?”

劉金花得意洋洋的揚眉,好像都確定了似的,“我還能騙你們不成?”

驕傲的語氣給謊言增添了幾分可信度,大家就更相信了,連同看劉金花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想要巴結的態度不要太明顯了。

劉金花做夢都沒想到有這麽一天,整個人真是神清氣爽,因為她丈夫不是本地人,是入贅到她家裏,這年頭入贅就代表她家沒有兄弟,沒有兒子的家裏是會被人瞧不起的。

奈何她丈夫又是個老實懦弱的,這些年還是第一次這麽揚眉吐氣。

而此時的劉鳳枝更是收起了前幾天去馮家幹活的憋屈勁兒,看到馮建設為了給她長臉還特意多借了一輛自行車,她就知道她拿捏住這個男人了。

跟著馮建設像是一隻驕傲的孔雀傲視眾人的往外走。

隻是熱鬧的迎親隊伍才走到職工樓大門就被一陣哭喊聲打斷了,然後就是一陣兵荒馬亂的打罵聲。

頓時讓職工樓的人都摸不清情況了,這是發生了啥?

李翠芬這種活躍在吃瓜第一線的早早就掌握了今天職工樓發生的大事。

看到程華珍回來就忍不住上前把人叫住,“華珍嫂子,你聽說了吧?”

程華珍中午聽說了一點,遂點了點頭.

李翠芬立刻搖搖頭“嘖嘖”兩聲道,“嫂子,你上午沒見著那場景,真是讓劉家和馮家都抬不起頭了。”

原來是馮建設趁著工作的機會勾搭了桃水村的一個俏寡婦,聽說寡婦手裏藏著金錠子,為了哄那寡婦手裏的金錠子,還承諾要娶那個寡婦。

結果那個寡婦信以為真,真把自己丈夫去世留下的兩個金錠子都交個了馮建設,哪知道沒等到馮建設去娶她,反而得到了他結婚的消息,那個寡婦自然不願意了,反正她也是個寡婦,錢沒了,自然也不在意名聲,選在馮建設結婚這天帶著人鬧了過來,寡婦帶過來的人更是按著馮建設就打。

李翠芬說著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馮建設被帶走的時候兩隻眼睛都腫得沒法見人了,嫂子你是沒瞧見那狼狽樣子哦。”丟死人了。

程華珍聽說馮建設被帶走,問道,“他被誰帶走了?”

李翠芬立刻又道,“對了,嫂子還有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呢。”

“啥事兒?”

李翠芬左右看了一眼確認沒人才抬手覆在程華珍耳邊小聲說,“馮建設借著工作之便拿了不少供銷社的東西,然後就被人舉報了,聽說這幾年他拿的東西已經有千元之多了,現在又被那個寡婦舉報耍流氓,他工作肯定也保不住了。”

程華珍早就知道馮建設偷拿東西這事兒但是沒想到拿了這麽多,差不多都上千了,這是拿了多少啊?

李翠芬說完又無比慶幸,“幸虧他纏著晚晚的時候你們把人趕走了,不然攤上這事兒,可不是害死人了。”

程華珍也覺得慶幸,被這種人纏上真是倒大黴了,聽了馮建設的事情,程華珍就更堅定了晚晚的對象還是從老大他們部隊找,保家衛國的軍人至少人品是靠的住的。

馮建設這事兒今天在職工樓都傳開了,而且因為劉金花有意炫耀,可是請了不少的人來,結果因為人太多,這件事兒就像是插上了翅膀似的傳的更快了,估計過兩天整個縣城都知道了。

反正林聽雲她們學校下午就知道消息了,她回家一邊寫作業還一邊給林聽晚講今天在學校同學們得知這件事的態度,還有就是馮家小妹們還死不承認,說大家汙蔑她哥哥。

“姐,你說她們這算不算……”

“掩耳盜鈴?”林聽晚回頭問妹妹。

林聽雲忙不迭的點頭,“對對,就是掩耳盜鈴,那麽多人看到了,誰會冤枉他哥。”

“再說了就她哥那個人品還需要人冤枉?還騙人寡婦的金錠子,不要臉。”

林聽晚聽到小妹說馮建設還騙了寡婦的金錠子有些奇怪,明明書裏馮建設騙寡婦金錠子都劇情過半了,那會兒都經濟開放了,他拿著金錠子換了錢也是擴大廠子的關鍵。

怎麽現在這麽早就騙了?想起馮建設的不同於書裏的表現,覺得奇怪,搞不懂他為什麽不跟著劇情走了,不過反正他也被帶走了,工作也保不住了,這些她也懶得管了

林聽晚不管馮建設的事情倒是問了林聽雲學校裏的事情,“小妹,那個馮家小妹最近還找你麻煩嗎?”

“她敢?”林聽雲聽到三姐這麽問,立刻像發威的小老虎,雙手叉腰道,“就她姐妹倆見著我都是繞道走的,她要敢找事兒,看我拳頭能不能放過她。”她說著還揚了揚自己的拳頭。

輪武力值 林聽晚是相信小妹的,不過小妹是個單純的姑娘,有點事兒全在臉上,壞人種類就太多了。

想著她可能就快要去大哥那邊,忍不住出聲提醒林聽雲,“小妹,人的壞不一定體現在明處,要多個心眼兒知道嗎。”

林聽雲聽三姐這麽說,放下作業本湊到姐姐跟前小聲問,“三姐,你是說馮家小妹會背地裏使壞?”

林聽晚道,“這個不好說,總之平常多留個心眼兒,有啥事兒別衝動,找你小哥商量知道嗎?”

“哎喲,三姐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了,你放心吧,那倆姐妹絕對不敢惹我的了。”

林聽晚還是拿出姐姐的派頭說,“我這是擔心你咋咋呼呼的吃虧提醒你呢。”

林聽雲一聽湊過來挽住姐姐的胳膊說,“三姐你就放心,你妹妹聰明著呢。”

兩姐妹正說著話就聽到母親程華珍的聲音從外麵傳來,“你是個什麽東西,值得我們家來算計你?”

姐妹倆聽到聲音,一個不備稿一個不寫作業了,扔下東西就往客廳跑。

兩人出去就見到劉金花帶著哭腫了雙眼的劉鳳枝堵在自家門口,母親站在門口與那母女倆唇槍舌戰。

林聽晚同妹妹一道出來的時候父親和弟弟也出來了,頓時一家人站在程華珍身邊,同仇敵愾的看著忽然找上門來的人。

劉金花此時已經被恨意衝昏了頭腦,想著現在她們全家已經成了全職工樓的笑話對林家就恨得咬牙切齒。

“就是你們家害我女兒,你們肯定知道馮建設偷了供銷社那麽多東西,也知道他和寡婦勾搭上了才回絕了馮家,讓我女兒來跳這個火坑。”

劉金花想著今天迎親的人才走到門口就被人攔住的場景,就像被人潑了大糞一樣難受,那個寡婦鬧就算了,馮建設還偷拿公家東西現在人被帶走了,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指不定還要被關起來。

那她兒子的工作該怎麽辦?

而這一切都怪林家,要是她們不回絕馮家這一切都該是林家受的。

劉金花這話一出不等林家人有反應,圍觀的鄰居和職工樓的人就先幫忙罵了起來,這簡直是不要臉的胡攪蠻纏。

“劉金花,你這人真是搞笑,上趕著去倒貼就算了,前幾天你到處炫耀的時候怎麽沒見你提著東西上門感謝林家回絕了馮家,你家才有機會,現在倒黴就怪到林工家,簡直可笑。”

“可不是,人笨怪刀鈍,刀鈍怪豆腐硬。”

“平時怎麽沒看出劉金花這麽不要臉呐,怎麽的還想訛上林家啊。”

“太不要臉,簡直是我們職工樓的恥辱,走,我們去廠裏找領導舉報劉金花汙蔑林工一家。”

劉金花的不要臉讓大家都忍不了了,也擔心以後被這種人訛上,所以大有一種要把她家趕出職工樓的想法。

劉金花的話說完的時候林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見過不要臉的屬實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不要臉的。

不過程華珍也不是吃素的,本來劉金花也不站理,更不是程華珍對手,幾句話讓本來丟幹淨的臉麵再次被放在地上踩。

而全職工樓的也都同林家一起指責胡攪蠻纏的劉金花,甚至有人還說要幫忙去報公安,請公安來評理。

劉鳳枝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是比不過林聽晚,為什麽永遠都有人維護她,想著她今天丟的臉還有未來可能漫長的苦日子,頓時眼淚又止不住了。

現在更是成了整個職工樓針對的人,母女倆凶神惡煞的過來,才開口又被大家罵的像過街老鼠似的抱頭竄回家。

回到家的劉鳳枝直接放聲大哭起來,劉金花本來就生氣聽到女兒的哭聲更是心煩意亂,“哭哭哭,就知道哭,你這個喪門星,連個男人都守不住。”要是沒寡婦上門這茬,事情能鬧成這樣嗎?

她可憐的兒子喲,都二十一了還沒個像樣的工作。

劉鳳枝聽到母親這話立刻站了起來大聲吼道,“現在開始怪我了,要不是你為了把我賣給馮家換你兒子有份好工作,我至於淪為全職工樓的笑話嗎?”

“死丫頭,你還有臉怪我?你不也想過好日子嗎?”

母女倆的爭吵也透過門板傳到走廊,聽得路過的人直搖頭,真是母不母,女不女,難怪日子過成這樣。

沒一會兒劉家又傳出一陣摔東西的聲音,接著就是一陣陣的打罵和哭聲響徹走廊,隻是沒有誰上去勸解,畢竟她們訛上林家的事情才剛發生,誰還敢沾上這家人啊,生怕哪天被莫名訛上了。

林家沒有把劉金花母女倆放在心上,這種人動手都髒手,況且現在家裏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畢竟對於女兒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程華珍在飯桌上就提了今天老大打電話回家的事。

她剛說完反應最大的事林聽雲,直接站了起來問,“三姐要去大哥駐地?”她舍不得三姐啊。

程華珍沒管小女兒而是詢問林聽晚的意見,“晚晚,你怎麽考慮的?如果不想去大哥那邊……”

“我去。”她等的就是這個消息,哪能不去。

林成安想著女兒要去條件那麽艱苦的地方心裏其實十分不舍的,但是看女兒想去又不好說什麽,隻問了一句,“晚晚要是去了這邊廣播站的工作怎麽辦?”

林聽晚對於這事兒更是早就安排好了,“媽,爸,工作的事情你們也別擔心,上一次與我一起報名的還有一個姑娘,她也想進廣播站,如果我離開,她願意出六百塊買我這個工作。”

這年頭工作是可以家裏人頂替或者買賣的,林聽晚給大哥寫了信就找過那個姑娘了,沒想到那個姑娘早就想買這個工作了,見林聽晚有這個想法,立刻就同意了。

程華珍和林成安聽了女兒的話互相對視一眼,怎麽感覺一切都在女兒的計劃裏呢?

不過林家夫妻也沒多想,老大說了女兒過去不僅是相親還想要報名選拔文工團,距離文工團選人時間也快到了,怕女兒錯過時間想著把工作處理了,就趕緊先過去吧。

林聽晚也是這麽想的,所以第二天就把工作賣掉了,然後抱著六百塊回家,準備收拾一下動身去找自己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