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戚少麟踏進主院時,院裏大部分的屋子都熄了燈,書房還亮著。
他看了眼天色,著實不早了。
書房門半掩著,他推門而入,喚了坐在椅上看書的戚旭一聲“父親”後,便抬腳走去坐在了旁邊。
戚旭沉聲應了一聲,頭也不抬地問:“怎麽這時候才來?”
戚少麟一回府他便派人讓他來一趟,這都過去了幾個時辰,才把人請來。做兒子的架子大過爹了。
“公務繁忙,現在才得空。”戚少麟臉不紅心不跳地胡謅。
戚旭聽他漫不經心地語氣,登時來了氣。視線瞥見他腰帶歪斜,衣冠不整,他提聲道:“穿成這樣在府中行走,成何體統!”
他這一說便讓戚少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方才的旖旎,有些後悔當時沒成全了秦玥,將那四次做足,也不用在這聽這老東西囉嗦了。
“時候不早了,父親找我來若隻是說這些,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好歇息。”
父子倆的脾性一脈相承,如同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讓誰。
夜色已深,戚旭不想擾亂院中安寧,轉開話頭問他:“前兩日你去哪兒了?”
戚少麟含糊答道:“殿下有樁事托我去辦。”
雖說性子與自己不對付,可這個兒子在公事上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放眼整個京城,這個年紀的公子哥裏挑不出幾個能與他相當的。戚旭慍氣稍減,知道他做事有分寸,不再過多細問,轉而道:“五日後是你母親的生辰,你就別出去了,待在府裏。”
母親?戚少麟嗤笑一聲,又不是他的母親,要他留在府中作甚,隻怕那人還不想看見自己。他懶得與戚旭爭論,隨意應了一聲,大不了當日任意找個由頭出門便是。
戚旭見他難得乖順,將另一碼事也提出來:“那日城中幾位大人都要攜家眷來府中做客,趁著機會,你也留意些有沒有中意的。”
戚少麟性格狂傲,繼母的話從來不放在眼裏,這等婚姻大事還要由他來操心。
這話像是觸了他的逆鱗,戚少麟頓時甩了臉色,冷聲道:“父親正當壯年,若是有這個心思,替自己留意便成,旁的不必多費心。”
“混賬!”戚旭一手將書擲在桌上,橫眉冷目:“你這是什麽態度!”
戚少麟冷笑一聲:“我打小沒了娘,缺少管教,父親如果嫌我態度不好,我走便是。”
他說完不等戚旭回話,站起身徑直朝門外走去。
清脆的碎瓷聲在他腳下響起,身後傳來戚旭中氣十足的叱罵:“逆子,滾!”
***
秦玥睡得半熟時,感覺身子又被人搖晃了起來。她兀然睜開眼,見到的卻不是戚少麟肆意的麵容。
惜雲端正地站在床前,她身旁還立著幾名她並未見過的仆婦。
惜雲開口道:“姑娘總算醒了,先洗洗再睡吧,免得受涼。”
秦玥蘧然驚醒,拉上被子半坐起身,動作間牽扯到全身,腰間各處的酸痛感向下擴散。被這麽些人守著,她難堪地移開視線,垂眼道:“你們先出去吧,我自己洗。”
惜雲看了一眼邱嬤嬤的眼色,退身往後。
邱嬤嬤走上去道:“姑娘若是不喜歡,我們便在外邊候著。”
看清**人的長相後,她心中微微訝異。這姑娘的確是一等一的相貌,清麗不落俗,難怪引得世子動心。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她眉眼間有幾分熟悉之感,一時卻又想不起是誰。
她側身端起一旁的湯碗,對秦玥道:“這碗藥還請姑娘先喝下。”
苦澀的藥味飄散到秦玥鼻間,她抬起眼看到碗中褐色的湯藥,頃刻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無不悲涼地想,從前即便過得再不如意,她總算活得有尊嚴,現在這樣又算什麽呢?恐怕連府裏的下人都不如。
邱嬤嬤覺出她的低落,出聲安慰道:“姑娘也別怪我,我也是為了你好,否則若是真懷上了,到時吃苦的還是你。”
她原以為秦玥會不願喝,可聽了她的話後,姑娘二話不說地接過碗,皺著眉一口飲盡。
邱嬤嬤暗想,這倒是個懂事聽話的,適合留在世子身邊。
放下碗,秦玥淡淡道:“你們退下吧。”
人全部出去後,她才裹著薄被下床,步履艱難地走到屏風後。褪下被褥,她低頭看到身上的痕跡,無聲罵了一句。
洗完澡出來後,**髒皺的被子褥單已經被換下,應當是讓她今夜就在此睡下。秦玥已然困累至極,躺上去片刻後就睡了過去。
***
暖陽高升,惜雲站在門口瞅了一眼地上的光線,側頭低聲問身旁的惜雨:“都快正午了,咱們要去叫醒玥姑娘麽?”
惜雨搖搖頭,“你說呢?”
種種跡象看來,這位姑娘在世子心中分量絕對不低,她們不敢衝撞怠慢。可都到了這個時辰,要是還不起床用膳,餓壞了身子世子不也還是要拿她們是問。
惜雲咬咬牙,下定決心道:“我去叫吧。”
她推門進屋,發現玥姑娘早就起來了,已經穿戴完好坐在窗邊出神。她輕聲開口:“姑娘怎麽起了?可是餓了?”
秦玥歸攏思緒,略忖量後對她點點頭。
她不能就此自暴自棄,她要養足精神,等著戚少麟兌現他的諾言。
惜雲沒料到她會這樣應答,愣了一下後連忙道:“我這就讓人傳膳,姑娘先隨我回房吧。”
她說的是秦玥一早住的那間房。住了幾日,姑娘的日常用物都在那間屋裏。
秦玥隨著她走出房門,一到院中,便被溫煦的陽光照了滿身。昨夜來時光線不佳,現在她才發現這滿園的春色。各式花草瞭眼爭妍,不由得驅走了幾分心中的苦悶,給人添上些許愉悅。
她正沉浸於這派恬靜,倏地聽到一陣細碎急促的跑動,不像是人所發出的,倒像···
“汪汪···嗚···”一隻半大的黃色小狗歡快地從花叢裏奔來。
秦玥怕狗,被它這樣的架勢一嚇,心裏那些好的壞的念頭全數消退,輕呼聲脫口而出。她無意識地抓緊惜雲的手臂,迅速躲到了她身後。
來了這麽多天,惜雲眼中的玥姑娘看上去十分清冷,臉上也少有多餘的情緒。偶然看到她這般驚慌失措的模樣,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可愛,她忍不住抿嘴一笑,覆上秦玥的手道:“玥姑娘別怕,它不會咬人的。”
過了初始的慌亂,秦玥神誌收攏,盯著地上那隻左右亂晃,躍躍欲試想要撲向她的小狗,心底升起一個驚錯的想法。
這隻狗難道是···
“二傻,不許胡鬧,嚇到人家了!”惜雲伸出一隻手指對著戚二傻嗬道。
戚二傻沉醉在巨大的喜悅中,尾巴都快搖到天上去了,哪裏會聽她的話。它又汪汪叫了兩聲,撲騰著爪子準備奔向秦玥。
惜雲叫不住它,擔心它真的傷了玥姑娘,無奈之下對一旁的惜雨道:“你把二傻抱走,當心嚇到姑娘。”
身形還未長開,尚無反抗之力的戚二傻就這麽被攥住兩隻前爪,輕輕一提,眼巴巴地看著秦玥離自己越來越遠。
秦玥看到它被摁住後還在不停擺動的尾巴,怔怔道:“二傻?”
當時情況危急,她離開涇州時完全沒有想到這隻狗如何處理。沒想到戚少麟居然將它帶到了京城,還依然喚它這個名字。
惜雲看出她的詫異,笑道:“這狗是世子不久前帶回來的,名字是有些俗。”
尋常高門府邸給豢養的寵物取名大多都別致,亦或是有什麽特殊的含義,鮮少有這樣俗氣的。
惜雲繼續解釋道:“剛進府時,世子也給它取了別的名字,還吩咐我們每日這樣喚它。可這狗像是有靈性一樣,叫它別的理都不理,最後連飯都不願吃了。世子無奈,叫了它一聲‘二傻’,它才活蹦過來。”
她不知秦玥與二傻之前的事,隻當他們這是第一次見麵,驚奇道:“我這還是第一次見二傻這麽喜歡一個人,想來它與姑娘也是有緣的。”
秦玥鬆開她的手,低頭自嘲道:可不是有緣,它這個名字還是自己取的。一段孽緣。
惜雲見她臉上的懼意消散,道:“飯菜應該已經送到房裏了,姑娘先回去吧。”
***
用過午膳,秦玥又回到了昨日那種無事可做的狀態,她當時隻想見戚少麟,但現在卻有些猶豫了。
昨夜他的話還清晰地印在她腦海,最後他離去時那句“先欠著”尚令她心有餘悸。下次見他,他會不會讓自己先償了這一次,再說放人的事?
苦惱至此,她不禁埋怨起他。左右都會走那麽一遭,他為何不在昨夜統統要完,省的她再惡心一次。自己沒那個本事,又偏要以此做交換,當真是無恥至極!
她正躊躇不安時,門外腳步聲響,惜雲恭敬道:“世子。”
該來的總會來。秦玥捏著衣擺,先看到門前光下一道長長的黑影,隨後戚少麟挺拔的身姿邁進屋。
他行至身前,秦玥本能地往後避開兩步,冷冷道:“戚世子何時放人?”
戚少麟垂眸望去,她稍稍側著身子對著自己,耳尖有些泛紅,不知是羞的還是怒的,又或許二者皆有。齊整的衣襟在頸下一寸處就收攏,像是要遮蓋什麽。他有些遺憾地想,早知就再往上留下一些。
“不急。”戚少麟淡淡吐出兩個字,眼見秦玥變了臉色,轉頭怒目瞪著他後,才又慢條斯理道:“你不是一直好奇項家到底瞞著你什麽嗎?”
秦玥眼中的怒火摻雜了少許猶疑,隻是這份雜念轉瞬即逝。戚少麟為人奸詐無恥,保不齊是在挑撥離間。她對項池一家是有猜疑,但也不會盡信他的一麵之詞,當下之急還是先要他放人。
她開口回道:“不勞世子費神,我自會問清楚。”
戚少麟輕笑一聲,略帶憐憫地看向她,“秦玥,我真不知是該說你單純,還是蠢。”他好似大發慈悲地道:“念在你昨夜還算聽話的份上,我就好心幫你一回。”
他說完對外揚聲道:“備馬車。”
***
搖晃的車廂內,秦玥忐忑不安地坐在戚少麟對麵。
她不知道他是要帶自己去哪,可冥冥中,她隱約覺得這一行也許真的能解開她心裏那些纏繞解不開的結。
馬車停住,青簾撩起,車外的景象秦玥再熟悉不過。是地牢。
見是永安侯世子的馬車,獄卒絲毫不敢怠慢,一路讓人放行。下車後,秦玥跟在戚少麟身後進了監房。戚少麟腿長步子大,兀自走在前麵,也不顧後邊的人跟不跟得上。一行人除了她都是男子,為了不落後,秦玥隻得加快了步子悶頭跟上。
沒留意到前麵的人已經停步,秦玥埋頭撞在了他結實的背上,鼻尖登時一陣酸痛。
戚少麟回過頭,唇角噙著一抹笑意道:“大庭廣眾之下,玥姑娘自重。”
周圍一幹人等沒見過世子也有這樣逗弄姑娘的時候,又不敢出聲附和,個個麵帶揶揄看著兩人。
秦玥忍住想揉鼻尖的衝動,抿唇不語。
戚少麟看了眼最邊上的那間牢房,又對秦玥道:“等會兒你站在外邊,不要現身,你想知道的,你的阿池都會一一告訴你。”
阿池?秦玥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走道盡頭,那應當就是項池關押的地方。
這一條走道兩旁的監房多是空的,格外寂靜。她重新跟著戚少麟往前走。猶如是在翻閱一卷書冊,走到盡頭,也將書翻至最後一頁,所有謎底都將在此頁展開。
到了與最後一間房一牆之隔的位置,秦玥依言停下了腳步。從這個方向看去,她隻能看到獄房內的一腳,甚至連項池的身影也不能窺見。
但周遭無人多言,獄房裏的一響一動她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鎖鏈被解開後,戚少麟抬腳跨屋內,看到衣衫灰敗的男子佇立在角落。項池早已沒了在涇州時的意氣風發,麵上雖還在強撐著,可從憔悴的神色上仍能察覺出他的頹萎。
磋磨了他一身的銳氣,報得涇州項府之仇一二,戚少麟堪堪舒心。
自認出來人是戚少麟後,項池就擰眉斂目,戒備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等人進屋後,他沉聲問道:“戚少麟,你把阿玥怎麽樣了?”
戚少麟微微挑眉,他原來以為項池會先搬出昭王脫身,沒想到開口問的竟然是秦玥。對比他的怒火中燒,戚少麟顯得淡然許多,他含笑意味深長道:“我把她怎麽樣,在涇州那晚你不就知道了?”
秦玥生辰喝醉那夜,他在房內聽到了項池趕回院中詢問的聲音,加之第二日一早他的言行,想來心裏也是產生了疑竇。他今日就幫他坐實這個想法。
“你個卑鄙小人!”項池不再隱忍,衝上去便出手想要打他。
不消戚少麟動手,周圍的獄卒隨從早就眼明手捷地擋住了他,一左一右架住他的手,讓他動彈不得。一名魁梧的獄卒一拳打在他腹上,斥道:“老實點兒,膽敢冒犯世子,當心你的性命!”
項池吃痛地躬起身,後抬起頭目光狠厲地看向戚少麟,“戚少麟,若不是阿玥帶你回涇州,你早就不知道死在何處。這樣對她,你還是不是男人?”
戚少麟將他的辱罵悉數收下,不以為意道:“我自然算不得堂堂正正,可比起你對她所做的事,我想我還是磊落一些。”
他話說到正題上,外麵的秦玥驟然緊繃了身子,伸手抓住了木欄,靜靜聽著項池的回答。
項池神情突變,而後冷笑一聲道:“你要殺便殺,不必在這搬唇弄舌。”
“我怎麽敢殺你。”戚少麟走到他身前道:“自從你進了這地牢,我可讓人傷過你一分?”
他見項池不吭聲,繼續道:“昭王將奏折都遞到聖上麵前去了,你是有功之人,我若是殺了你,豈不是要陪葬?”
“昭王···”項池喃喃道,後堅定語氣:“我和昭王沒關係。”
戚少麟知道他是懷疑自己詐他,轉頭對屋內的莊遠使了一個眼色。莊遠心領神會地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送到他眼前。
戚少麟單手打開折子,將裏麵的內容展現在項池麵前,“看清楚,我可沒有誆你。”
項池掃過折子裏的內容,不再否認,語帶幾分底氣道:“既然如此,那你還不將我們放了。”
“自然會放。”戚少麟話音一轉,有些不解地問他:“我隻是想知道,當初既然是項之耀揭發了秦常鋒裏通外國,那為何你們還要留下秦玥?”
他審視一般的目光緊緊盯著項池:“你們究竟是心存愧疚···還是另有所圖。”
這句話戳中了項池的痛點,他猛地掙紮起來,“戚少麟,你無恥,阿玥是不會信你的!”
“信與不信,她自有決斷,或者,”戚少麟偏過頭,看著監房外被石牆擋住的地方,“你可以親自問問她。”
項池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覺那空無一人的走道上,隱隱站著一名少女,此時正用幽怨的眼神看著他。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戚少麟收回折子,丟到莊遠懷中,對屋內其餘人道:“走。”
出了監房,他看到那個麵對木欄一動不動的身影,讓周遭的人都先出去。待人全離開後,陰暗死寂的走道上就隻剩他們兩人。
戚少麟走到她身後,發現她單薄的肩膀在微微發抖。她在哭。
從認識她到現在,他隻見過她哭了兩次,一次是她喝醉那晚,另一次就是現在。那麽多次性命存亡的關頭她都能忍住淚,偏偏遇上項池她就哭成這樣。
“哭什麽,要真覺得恨就進去打他一頓解氣。”
秦玥好像哭得更厲害了,整個身子都忍不住顫抖起來,最後支撐不住沿著木欄蹲下了身。
戚少麟聽著她幾近於無的抽泣,心裏像堵了一塊石頭,壓得他胸腔陣陣抽痛,悶悶地不自在。他索性委下身,一手攬住她的腰肢,將她往上稍帶起後,另一手勾住她的腿彎,一把就將人抱了起來。
秦玥沒有反抗,又或者已經哭得沒有力氣再管他,隻將臉埋在他胸膛小聲啜泣。
戚少麟收攏了手上的力道,讓她更加貼近自己。她瘦了,昨晚握住她的腰時他就知道,比在涇州時瘦了許多。現在抱在手上,這種輕盈感更是明顯。
他以為秦玥會哭上許久,但馬車行至一半的路程,懷裏的人就推著他,帶著輕微的哭腔冷聲道:“放開。”
他鬆開手,“用完就丟,玥姑娘真是好性情。”
秦玥從他腿上下來,坐到了離他最遠的一角。
戚少麟看著她泛紅的眼尾,開口問她:“現在還覺得項家天下第一好麽?”
秦玥抬眸直視他,語氣如常道:“你早就知道了。”
“你明知道一切,昨晚還提了那樣的交換。”她終於不掩眼中的嫌憎,逐字逐句道:“戚少麟,我厭恨項家,同樣也覺得你很惡心。”
戚少麟心底的觸動頓時化為烏有,他扯起嘴角譏諷道:“惡心?要不是我這個惡心的人幫你一把,你現在還不知道真相,傻乎乎地與仇人為伍。秦玥,沒有我,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那你大可殺了我。”秦玥漠然道:“否則麵對你,生不如死。”
“好啊,我倒要看看是怎麽生不如死的。”
戚少麟不再壓製怒氣,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拉扯到懷中。秦玥渾身失力,膝蓋重重撞在木板上,磕得生疼。
她抬起頭剛要反擊,一隻手就扣住了她的後頸,將她整個人用力地往前壓。
唇齒相碰,血腥味很快彌散開來。戚少麟一如既往地粗魯侵奪,桎梏著她的抵禦,不留一絲空隙。秦玥奮力推擠他的襲擾,當口中隻有他柔軟的下唇時,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戚少麟吃痛地暫時鬆了手上的力道,秦玥趁機推開他。兩人氣息不穩卻又同樣慍怒地看著對方。
戚少麟舔了舔被她咬破的地方,吮幹上麵的血跡後,又要動作時,車外的莊遠敲響車廂道:“世子,到府外了。”
“到了就到了,難不成我進去還要通報麽。”戚少麟惱怒道。
無辜被撒氣的莊遠盡職地提醒主子:“侯爺他就在門口,您不下車說不過去。”
戚少麟放過秦玥,低聲對她道:“別出聲,你隨馬車從後門進院。”
她的身份府中其他人不知道,他院裏的也隻以為她是個取樂的姑娘,所以其餘人能不見就不見。
這個姓戚的小的就這般狡詐陰險,大他一輩的老的還不知道會狠毒到哪裏去。秦玥也不想招惹侯爺,別開臉坐在一旁不再理會他。
戚少麟擦幹嘴上的痕跡,後又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自覺瞧不出錯後才將車簾隙開一條縫下車。
車身重新抖動向前,在陣陣馬蹄聲中,秦玥聽到了一聲粗沉渾厚的嗬斥:“你嘴怎麽回事?不成體統!”
她憤懣稍消,心中暗道:活該。
***
挨了一頓罵,又忍著嘴角的痛在主院用過晚膳後,戚少麟才回了自己院裏的書房。
白日在外耽擱了一下午,到戌時他才處理完堆積的雜事,得了片刻閑,閉眼坐在榻上聽惜雲回稟秦玥今日的動靜。
玥姑娘單獨在房中時實在是安靜,也不曾開口向她們提出過要什麽,惜雲不知世子為何要她時刻記下這些。她將一日的平淡常事複述後道:“就是這些了。”
“她晚上回去沒再哭?”戚少麟問道,一張嘴扯到傷口,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
惜雲看他臉色不虞,以為他是心疼玥姑娘,急忙道:“沒有,玥姑娘雖然一回來就將自己關在屋裏,可我進去送膳送水時,見她都還好好的。”
話音落下,門口忽的響起莊遠的咋呼聲,“你跑那麽遠,當心丟在府裏了。”
他從敞開的大門進來,手裏還抱著戚二傻。進屋後,他將狗放在地上。戚二傻見了戚少麟,一路小跑到了他腳邊。
惜雲瞧見這一幕,才想起午時院中發生的事,思索片刻還是覺得應當告訴世子,讓他也知道這件趣事。
“世子,今日我與玥姑娘走在院中時,二傻突然竄了出來。我瞧它十分喜歡玥姑娘,一個勁地往她身上撲,攔都攔不住。”
戚少麟聽了這話臉頓時黑了下來,垂下眼眸打量了幾眼趴在他靴上的狗,隨後低下身揪住它的後頸提了起來。
戚二傻騰在空中,四隻爪子胡亂撲騰著,嘴裏嗚嗚地低嚎。
戚少麟看著它一臉的呆樣,心裏便更加不舒爽。物以類聚,難怪它會對秦玥念念不忘,兩個都一樣的笨。他將狗一手丟在莊遠懷裏,吩咐道:“這個月別給他吃骨頭了,吃得再好也不會識人,還不如餓死算了。”
莊遠眼疾手快地接住,伸手撫摸著狗頭,看到大步離去的戚少麟,低頭問它:“你怎麽惹世子生氣了?”
戚二傻蹭著他的掌心,像往常一樣對他撒嬌賣乖,討要骨頭。
“笨死了。”從它這得不到答案,莊遠扭頭問屋裏的惜雲:“惜雲,你說世子為何生氣?”
惜雲更是一頭霧水,猶豫道:“或許是因為二傻嚇到了玥姑娘···”
莊遠將信將疑,世子對秦玥應當是不喜的,否則不會這樣待她。難道是因為二傻沒通曉主子的心意,才惹他不悅?他手指點了點戚二傻的鼻頭,教它:“下次你再見到那人,別被她的外表誤倒,張嘴凶她。”
戚二傻汪汪叫了兩聲,然後一口咬在他指頭上。
“嘶,你這笨狗!”
作者有話說:
莊遠得了狂犬病,卒
大家可憐可憐孩子,點點專欄作收、預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