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月光美人(26)
沒有人永遠青春, 但永遠有人青春。
當一個人年華老去時,看到一具柔軟而又豐美的身體時,就會覺得自己也年輕了。所以青春不再了的人, 很容易就會迷戀上一個年輕人...與其說是迷戀年輕的美色,不如說是在留住自己的歲月。
走出來的年輕女孩兒,其實更像是青春美好的具象化。
在劇本裏, ‘現在’大概是在2000到2010年之間,具體是模糊的。所以十五年前的‘回憶篇’也就不準確了,隻能大概確定在八十年代後半程到九十年代前半程——那當然是和現在有著不同的風貌的。
程程穿一件棗紅色的鬆花針毛衣, 一條黑色踩腳健美褲, 健美褲的彈性將她的下半身包緊緊裹住, 露出腿和臀部形狀來——臀部和大腿是飽滿的、形狀優美的,流暢的線條一直到膝蓋,猛然收緊,格外纖細。
頭發是蓬鬆的, 用藍色的大腸發圈紮鬆鬆的低馬尾。臉上化了妝, 但那是為了在鏡頭中呈現出‘日常’的樣子,所以所謂的化妝並沒有遮住正常人臉上必然會有的微小瑕疵...她當然有毛孔,隻不過毛孔很小,不懟到臉上是看不出來的。當然也有自然的紋路,不過皮膚很好,又年輕,所以紋路就是正常該有的紋路。
氣血旺盛的臉天然到看一眼,撲麵而來的就是生機勃勃。
眉毛沒怎麽修飾,程程的眉毛本身就長得很好,最後隻是加重了一些顏色,讓鏡頭裏呈現出鏡頭外一樣的黛色就好。至於‘野眉毛’, 全都保留下來,於是就有了毛流感和野生感。
鍾斯詠最喜歡這女孩兒那雙眼睛,在眉毛下麵,蘊含著一汪春水,仿佛是旺盛的生命力在溢出,波光粼粼、閃閃發亮。
張原看到程程,也一直點頭:“很好、很合適...各方麵準備一下啊...程程、張子平,你們過來一下,我們確定一下動線。”
拍戲是一件很有規矩的事,叫外行來演,也能演,就是麻煩一些而已。就比如說現在確定動線,程程和張子平都是專業的,說了一遍之後就不會有問題了。換成是路人來做這事兒,就算講過了,正式拍的時候還是能輕易走到鏡頭外麵去。
大家看得出來,張原是真的起勁了,不然確定動線這種小事,誰做不行?還用勞動他這個大導演?
“海倫,怎麽樣?”張原看向李海倫。
李海倫一直看著程程,在場的人沒覺得有問題,大家都知道接下來程程就是拍攝的重點了...而張原之所以拉李海倫加入自己的項目,本來就是看重他拍攝女性的能力,他總能將女性拍的夠美!
他正大光明地看程程,所有人都覺得他在準備接下來的工作,是在為自己的‘作品’打腹稿。
過了一會兒,李海倫點頭:“可以了,可以開始了。”
不一會兒,現場導演清場,各方麵確認準備,最後是場記上來打板。打板‘啪’的一聲,程程和張子平並肩從背後的‘電影院’走出來。
一開始是遠景,李海倫慢慢推近,給了電影裏不太多見的景深——程程出現在鏡頭裏,這時候站在監控器後麵的人都精神一振。這不是因為工作開始了,大家都是熟練工了,哪裏會因為工作開始就瞬間狀態不同?
是因為畫麵太漂亮了,即使沒有經過後期,畫麵也顯出了高級而動人的格調...在製作一部電影的時候,一方麵在最終成品出來之前,創作者們很難對作品的完成度有準確的認知。另一方麵,如果是一部成功的作品,那在製作過程中,又往往能有所感覺。
現在,就是大家忽然有了一種要成功的感覺。
非要說的話,就是這一瞬間得到的鏡頭太完美了,那種流暢感,有一種水到渠成的感動。
田月月和安思北看完了電影,他們有一段對話,這是安思北的回憶,就是程程麵試時和李海倫搭的那一段兒。
這一段裏的‘田月月’本質上是安思北心目中的田月月,當然,實際上則是攝影師李海倫鏡頭裏的田月月——她看似是田月月,實則高於田月月,應該是經過安思北十五年美化後,永遠不能再觸摸的愛人。
她應該比現實中的人更美,安思北的愛與回憶讓她更美。
鏡頭裏的田月月說:“假的就是假的,怎麽會是真愛呢?”
是帶著任性意味的,因為她潛意識知道安思北喜歡她,所以在他麵前,一慣乖巧懂事的她會有些胡攪蠻纏,這就是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有些台詞程程看似是和張子平說的,其實是對著鏡頭來的。她對著掌控鏡頭的李海平,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
她的意識裏也完全明白,這個青年愛她,而她也愛這個青年——他說到做到,是她的英雄,拯救了她。
於是鏡頭裏的程程簡直完美無缺,那種驚人的嬌媚與純真並存——在愛人麵前的姿態,可愛到讓人見之不忘。
“OK!過了...我們再保一條啊。”張原滿意極了,確定一遍就過了,但還是讓大家準備再拍一邊。這是電影拍攝時很常見的事,為的是防止之前那一條存在沒有注意到的瑕疵,多拍一遍,到時候做後期的時候還能有個預備選項。
李海倫低頭調整了一會兒機器,在各方麵確認的時候才有重新恢複正常,隨著場記打板,一切和剛才有什麽不同。
和程程有關的‘回憶篇’,第一場戲就這樣順利,給了張原很大的鼓舞。他本來想的是,不順利一個星期,順利的話兩三天就能完成這些戲。現在可以確定了,應該是順利的那種。
之後又拍了幾場戲,都比較零碎——主要是田月月與安思北曾經相處的碎片,這些剪輯的時候應該不會全用上,隻是有備無患才拍的。畢竟這部戲不是純愛片,講的不是一幫中年男人回憶青春歲月裏曾喜歡的姑娘。
‘回憶篇’的作用是講清楚為什麽安思北要在關衛民毫無防備地情況下,將他拖入無間地獄。沒有直接殺了他,而要玩弄他,讓他不斷參與到‘殘酷遊戲’裏...這太變態了,總得有個理由,不搞理由的話,安思北這個人物是立不住的。
所以田月月得出場,但又不能出場太多。出場太多不隻是會讓結構失衡,還會傷害這個角色,這種角色本來就應該是若隱若現最迷人。
隻不過,沒有太多內容鋪墊,又很難讓這個角色發揮的作用有說服力,讓故事變得震撼...這就是導演的難處了,得把握好其中分寸才行。
讓張原感到欣慰的是,演員很成功,這就成功了一多半了,大大減輕了他的負擔。
“還是很有說服力啊...”平常很忙的祖小福,因為這一段是李海倫挑大梁,倒是輕鬆了不少。和張原一起站在監視器後麵,中間休息的功夫,給出了自己的評價:“如果安思北回憶裏的田月月是這個樣子,倒不是不能理解他了。”
“張子平徹底被程程壓住了,會不會不太好?他愛她的意思還不夠吧?”祖小福又問。
“足夠了...本來視覺重心就在田月月身上,至於愛意不夠明顯?也不要緊,看田月月就夠了。”田月月的表現讓旁觀者下意識相信安思北就是愛她的,如果不愛她,那她不可能是這種狀態。
至於張子平的稍顯平庸,在她的襯托下,也變成了少年人在喜歡的女生麵前,非常自然的笨拙與偽裝。
程程和張子平所有的對手戲都拍完了,於是晚上八點大家下班。
心情不錯的張原叫大家去聚餐,程程和張子平當然也去。而到了聚餐的館子,不少人注意到了他們這一行,有人看到了鍾斯詠和喬迪,小聲議論了起來...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人鼓起勇氣來要簽名了。
大多數人都自覺在這種私下吃飯的時候,不去打擾,但也有人沒有想到這一點,或者想到了,但心裏實在太喜歡了,忍不住去接近自己喜歡的偶像...現在這種情況就是了。
好在這種人總是不多,還不至於打擾到進餐。
“應該找個包廂的。”祖小福抱怨了一句。
“東驛這邊帶包廂的館子難找嘛,而且我們人多,也難安排...反正也不是很麻煩,就這樣吧。”劇組裏的燈爺搭了一句。
然後就聽到一聲歡呼,看過去,原來是張子平的粉絲。她們好像是來東驛旅遊的,看到張子平就手挽著手上來,想要和他合影。
拍照這會兒,程程也洗手間回來了。她身上的衣服換了,主要是之前戲裏穿的春秋裝,現在穿的是冬裝,外麵罩了厚外套的。不過,她的發型和妝麵沒有管,打算回酒店再卸妝。
她迎麵走來,就讓張子平的兩個小粉絲不由自主地‘哇~’了一聲。
遠遠走開之後,還忍不住張望。
“是新出來的哪個偶像嗎?太好看了叭...講真,真的能有人長那個樣子嗎?我剛才緊張地忘了吸氣了。”
“粉絲群裏的人吹的那些話,原來真的可以用到現實裏的啊——這樣的美貌是真實存在的嗎?又是我們可以看的嗎?不行不行了,我要知道她的名字!以後不能再看她的話,該多可惜啊!”
打算付諸行動的粉絲叫藍潔,平常在粉絲群裏是比較活躍的一個人,她是個大觸,常常畫一些團員生活的可愛四格漫。她算是張子平他們團的團飯,最近有一點兒偏張子平的唯飯。
藍潔一直等著,等到飯吃完了,程程他們準備走的時候才過去問:“小姐姐,你叫什麽名字昂!以前有作品嗎?到哪裏可以看到你?”
程程上輩子是做偶像的,這種事倒不會嚇到她。所以在李海倫看過來的時候,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我叫程程,前程似錦的那個程...這是第一次參演影視劇,別的地方找不到我的。”
藍潔依依不舍地看著程程走遠了,唯一的安慰是,剛剛兩人拍了合照。
晚上她在粉絲群裏說了這件事。她呆的這個粉絲群比較小,風氣也比較好,大家就是快快樂樂追星,拿追星當排解生活中壓力的一個方法——其實這一兩年漸漸起來的粉絲群,風氣普遍還可以,至少比幾年後群魔亂舞的樣子要好。
大家聽她失戀般的口吻,都是‘哈哈哈哈’。
然後有人讓她曬照片,藍潔就曬了手機拍的照片。
“可可幫我們拍的,她找的死亡角度,還有那個死亡燈光——所以不要看我,答應我,看美女就好。就算是這麽死亡的拍法,小姐姐還是美的讓我心碎...以後吸不到美女小姐姐了,人家要死掉啦!”
大家看美女的看美女,笑藍潔的笑藍潔,一排‘哈哈哈哈哈’打出來。
在整齊的排隊笑中,有一個群友忽然說:“這個小姐姐我好像知道是誰...我們之前京城的幾個群友不是麵基了,然後有去京影門口等平平嗎?就看到平平和他幾個同學一起,我當時一眼就看到這美女了。”
“因為確實很顯眼啊。”
“所以說,美女是京影的學生,和平平是同學嗎?”
“小藍不用‘死掉’啦,以後人肯定會慢慢接戲拍戲的...第一次參演就是張原導演的戲,起點很不錯,不會少機會的。”
不同於程程進組無人知曉,本身就是偶像明星的張子平進組,劇組那邊會拿這做宣傳,而張子平的公司也會拿這發通稿。不關心這個事的人也就算了,他們這些粉絲卻是了如指掌的。
張子平的粉絲當場‘爬牆’這件事,讓劇組熟悉兩人的人笑了一回,不過也就是這樣而已。對於他們來說這也不是什麽值得八卦的事,更何況拍攝工作正緊張進行,哪有那麽多時間想那些有的沒的?
到了第二天,先拍了張子平和喬傑的對手戲——安思北和關衛民少年時代也有過碰麵,回憶篇裏隻有幾個鏡頭一場戲,迅速表現了一回。
這是關衛民喜歡上了田月月,發現田月月有一個青梅竹馬,兩個人在一起時還那麽親密後,主動上門挑事兒來的。
這場戲不難,張子平就不說了,手到擒來,就算是喬傑也沒有出多少問題,拍了三四遍就達到了張原的要求...畢竟對於他們這種新人演員來說,演繹外放的情緒要比內斂隱晦地演戲要簡單很多。
他們兩人的狀態就是互相看不順眼,安思北覺得關衛民就是個討厭的二世祖,關衛民則是拿安思北當情敵。特別是關衛民,毛毛躁躁的,還對安思北上了手。
那種男孩兒之間磕磕碰碰、彼此有矛盾的感覺出來了,也就沒什麽了。
拍完了這場簡單的戲,張原才讓喬傑去換裝,準備和程程的戲——先拍這個簡單的,就是給他找狀態的,算是給他這個純新人照顧。不至於一上來就和程程對戲,那樣難度是要更高的。
雖然在和程程的戲裏,更重要的是程程。
為了讓喬傑的情緒更流暢,關衛民和程程的對手戲遵循了時間順序,也就是先從初見開始拍。
關衛民第一次見田月月是在室內,這是一場室內戲。
程程就穿著深藍色的吊帶體操服、白色的緊身褲襪,頭發綰成發髻,一個人在舞蹈教室裏跳舞。
關衛民躥進這棟樓裏是為了好玩兒、使壞,卻沒有想到在玻璃窗後偷窺到了一個跳舞的女孩兒。
他從沒見過這麽美的女孩兒,下意識咽了一口口水,眼睛裏是頭暈目眩之後的無所適從。
李海倫的鏡頭穩定的像海水,波瀾不興。
在他的鏡頭裏,田月月跳著《艾斯梅達拉》——他的鏡頭,其實就是關衛民的眼睛,關衛民的眼睛看到了什麽,他的鏡頭就拍到了什麽。
年少的關衛民看到了從未看過的風景,看到了青春的軀體裏叫人著迷的活力——澎湃的像是春水,慢慢漲起來之後,飽滿又晶瑩剔透。
關衛民被征服了。
李海倫被征服了,所以透過他的鏡頭看到‘田月月’的人,就都被征服了。
程程跳了四遍《艾斯梅達拉》,除了正常的拍攝,保一條,還因為要拍攝不同的角度什麽的。跳了四遍《艾斯梅達拉》之後,即使是體力很好的她,也微微氣喘了起來,眼睛更加水潤,臉頰上的紅暈擴散開,真像書裏寫的,是‘玫瑰的色澤’。
這個時候拍下一段,她聽到了窗後的動靜,忽然停下舞步,說:“誰!是誰?”
真是合適極了!這樣的話,關衛民下意識躲開,根本不敢出現在她麵前就是很自然的事了。他的無所適從,不隻是因為一個少年初遇愛情所以手足無措,還因為她仿佛是青春女神,豔光不可逼視。
拍完這一場,就是吃午飯的時候了,後勤送來飯菜,大家吃飯的吃飯,休息的休息。
放飯的時候祖小福就和張原重新調出了李海倫拍的素材,看了一會兒,祖小福忽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後又很快,他臉上的表情回歸正常,抬頭看了看站在離程程很遠位置的李海倫。
忍不住搖頭:“真是青春啊......攝影師的**。”
張原到底不是攝影師,再加上也不擅長表現細膩的情感,這個時候並沒有祖小福那樣的敏銳。以為祖小福是在說剛剛的鏡頭,所以讚同著說:“確實非常青春,程程應該完全點燃了海倫的**。”
“不過這也不奇怪,程程出現在的鏡頭裏真是合適啊。”
“所以,老張你果然還是純直男,隻能一直拍你的男人戲了——答應我,這輩子都不要拍愛情電影。”祖小福嗤笑了一聲,麵對疑惑的張原,擺擺手就走開了。
“程程你吃這個啊...”喬傑今天沒和堂哥一起吃飯,特別來了程程和張子平這邊,看到程程的飲食...怎麽說呢,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還是會覺得佩服。
程程的形體沒得說的,之前穿著冬裝,都看不出來的。昨天雖然在戲裏穿了健美褲,但健美褲也不能看到全身。還是今天,體操服、白色緊身褲襪,將她整個人都緊緊包裹住,到底什麽樣就全看清了。
他自己就是學舞蹈的,這方麵的鑒賞力很高的。而以他的眼光來看,就是完美。
她將自己的身體打造成了一件藝術品。
光想想其中的難度,他就覺得頭皮發麻——他之前學了十多年的舞蹈,現在想要進演藝圈,一部分原因固然是是圈子的光鮮吸引了他,而且還有堂哥可以依靠。但他其實還有另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沒和人說,那就是跳舞太辛苦了!
每天的練習強度,實在遭不住了。
再一想到要和那麽多舞蹈天賦超強的人卷,他就畏懼了...卷不過卷不過,隻能改行演戲,做個明星這樣子了。
學舞蹈也是需要塑造自己的身體的,喬傑記得他們班上最勤奮的人也沒有練出這麽完美的形體,就知道這是什麽級別的任務——當然,程程能這樣也和她本身先天條件足夠優越有關。如果先天條件沒有這麽好,塑造形體隻會更難!甚至再努力,也不能達到這種程度。
程程的午餐不是後勤采購的盒飯。
她不是群演,餐食預算要高一些,送來的盒飯也很不錯,她不吃不是嫌棄,而是為了控製飲食——盒飯給了表哥周亞傑,午餐時間周亞傑給她送了她吃的東西來,兩人就交換了吃。
“就吃這些...”程程吃了一口煮熟的番茄——番茄是她現在最常吃的食物之一,各種健康就不說了,還能美白。雖然說,靠吃番茄美白基本上就是心理安慰,但吃了總比不吃強。做女演員的,誰又會嫌自己白呢?
“女演員...果然美麗都是有代價的,平常看不到而已。”說話時候,忽然遠處有一隊人過來了。喬傑‘咦’了一聲:“是佟雪啊,她來探班的吧?她現在也在東驛拍戲呢...探誰的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