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追夢少女(26)

察覺到這次回檔快要過去的程程決定不再亂跑了,主要是擔心回檔過去的那一天自己沒去參加三試...那不是就錯過了三試了嗎!

‘嗡——嗡嗡——’

又是熟悉的手機鈴聲,程程按下手機,再次確認,依舊是12月21日。

她坐在**,抱著被子發了一會兒呆,什麽都沒想。然後就忽然回過神來了,迅速地跑到洗手間洗漱、洗頭洗澡——她已經決定從今天起要去參加三試,直到回檔結束了。而既然要參加三試,那就要扭轉心態!

洗澡洗頭之後,程程吹頭發、擦水擦霜,換好衣服,下樓去吃飯。吃了雞蛋和豆漿,非常健康。等到渾身都暖呼呼之後,她才走出溫暖的酒店,頂著冷空氣去考點那邊。

這一次程程沒有做‘多餘的事’,於是一切的一切似曾相識。

“長得真漂亮,就算考不上也可以去娛樂公司做偶像吧?”

“真是,今年南韓那邊的偶像真的在國內很火,好多娛樂公司都重視起練習生了,要搞偶像業務...”

“沒辦法,有錢不賺王八蛋...”

“她叫‘程程’?二試第幾名來著?”

“十五名...儀態真好,特別有氣質。”

“確實,是學舞蹈的叭?不管怎麽說,還是比那些看明星掙得多,臨時湊熱鬧來的強...”

“不隻是學舞蹈的原因,挺多考生都有舞蹈基礎,但儀態真不一定好。”

和其他人一起活動手腳,抻腰壓腿時,程程又感受到了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以及各種議論,好的壞的,隱晦的直接的。隻是不同於上一次她的心虛與憂慮,這一次她一點兒也不受影響。

這個時候她真正意識到了什麽叫做‘打鐵還需自身硬’...自己有實力的話,是真的能做到八風不動的。她不僅不懼怕接下來的考試,甚至有些躍躍欲試了——剛好檢測一番這麽多次回檔的效果。

如果程程沒有算錯的話,她在這次回檔裏已經呆了三百多天,將近一年的時間...什麽都可能說謊,真實投入的精力和時間卻不會。是的,她缺乏天賦,但那也隻是讓她得到的反饋比別人慢、比別人少。

不管怎麽說,努力最終還是回報了她。

程程還看到了張舟舟...張舟舟之前總是陰陽怪氣地針對她,她當然不會對張舟舟有什麽好感。但說實在的,時間過了那麽久,她都有些記不清張舟舟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了。畢竟對她來說,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張舟舟在幾個認識的人中間,輕輕‘哼’了一聲:“...就隻是長得漂亮而已,現在真是看明星掙錢,什麽人都來了!你們不知道,上次華戲的招生,她也進了最後一輪,華戲的老師還蠻喜歡她的,覺得她的漂亮不呆板,有靈氣。隻要她三試不要太離譜,都願意收她...”

“哈哈,你們不知道,那一天三試她抽到的題目是‘周末遊樂園’,分到的角色是一個和男朋友吵架的女生...演的好搞笑,快笑死人了!”

“真的,太差了!”

張舟舟議論程程的聲音不算大,因為是公共場合,比普通說話的聲音還壓低了一些。但在不算大的教室內,程程是能聽到的...或許,張舟舟也不介意得罪程程吧。

程程將腿壓在把杆上,彎腰用力,張舟舟的話她聽到了也當沒聽到。她現在有實力推翻張舟舟的話了,反而不想用說的,她當然會用實力證明!

不一會兒,如程程所知道的,有人出來統計聲樂項目大家的選歌。等到考試正式開始,又有人出來問:“昨天抽過編號了,按編號來,1號徐鑫到了嗎?”

程程屏住呼吸,不去考慮可能的回檔,就把這當成是不能重來的招生考試。在她默默調整自己的狀態,使自己有點兒緊張感,又不過於緊張時,考生一個個進去。很快,輪到程程了。

這一次,程程不唱《星期五的夜》,而是唱了《談情說愛》。

拉丁風情的音樂裏,她用順滑的西班牙語唱著南美土地上的浪漫與魔幻,她的西班牙語甚至模仿了南美口音。一邊唱,一邊扭動著身子,探戈情調撲麵而來...程程唱的時候,呼吸控製的很妙。

上輩子她是女團成員來著,能邊唱邊跳而呼吸不亂,但這一次她的呼吸卻一直在失控的邊緣徘徊,沒有那麽穩。這不是因為她唱功不好又體力下降,控製不了氣息,而是故意如此。

這樣的呼吸,反而讓不經雕飾的拉丁風情更質樸、更真實、更原汁原味了。

而且那瀕臨失控的呼吸,本質上也是一種‘危險’,讓聽歌的人下意識繃著,注意力根本不能移開。

是‘現場事故’,還是故意為之,這全要看歌手的控製力。以程程的水平,想要邊唱邊跳,氣息穩住,並不難。但想要維持瀕臨失控,又不會真的失控,每一個音都落在聽眾的心裏,這又是現在的程程很難做到的。

這一次程程完成的很好,是因為她完全按照夏喻的指導來的。

某一次回檔時,夏喻教過她唱歌——按他的說法,她唱歌其實很一般,音色一般,唱腔中規中矩,投入的情感也談不到出類拔萃。

但他還是被她的歌聲吸引住了,這很沒道理,但很多事就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夏喻有些涼的手指碰過她的喉嚨,她的肩膀,摸了摸她的胸腔部位,沒有一點兒情.色意味。他隻是告訴她,該如何在唱這首歌時控製自己的三腔,如何打開自己,又如何封閉自己。

她在學唱歌的時候,不同於學表演,就算不是天才學生,也算得上好學生。她現在依舊記得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記得當時學會的呼吸方法,真的唱好了這首歌。

確實唱的很好,就連招生的老師也忍不住跟著音樂打起拍子起來,這是好音樂的魅力。

直到唱完,坐在中央的老師才做了個擦汗的手勢,在程程退到後麵,抽朗誦題目時。悄悄對旁邊的同事說:“明星氣場太足了!待會兒表演隻要不太差,就推薦她吧。”

旁邊的老師也很陶醉於剛剛的音樂:“可以...唱歌唱的這麽好,情感表現力至少不成問題的啦,我看好她的表演...藝術都是相通的嘛。”

這個話有一定道理,藝術必然有一定相通性,不然他們招表演係學生,做什麽要考聲樂呢?隻不過,程程屬於極少數漏網之魚,真的就是在表演上很遲鈍,開竅很難。

抽朗誦題目時,這一次倒是沒什麽不同,依舊是程程很喜歡的奧登的《1939年9月1日》。之前她在回檔中準備考試,雖然考慮到了可能抽題不同的問題,多準備了其他考生抽到的題目,但準備最多的還是奧登的《1939年9月1日》。

和最初相比,現在可以說是有備而來。

“...我們必須相愛和死亡......”程程大聲朗誦,在準備的時間足夠充足,她的眼界也開闊了很多的基礎上,她對這首詩也有了和過去不一樣的體會。

在愛情詩人奧登的詩歌裏,《1939年9月1日》其中一句,其實是‘我們必須相愛,否則死亡’,這是他的宣言,無可救藥的浪漫,無可救藥地相信愛情...而到了三四十年後,最後一次整理自己的詩集,卻將《1939年9月1日》中的‘我們必須相愛,否則死亡’,改成了‘我們必須相愛和死亡’。

並非浪漫與愛情死了,也不是愛情詩人終究不再堅定了,恰恰相反,是天才詩人洞悉了愛情更深刻的內在。

死亡是人類的必然,非要用一樣東西去戰勝死亡,隻能是徒勞。而‘相愛然後死亡’,則是詩人在暗示,愛情與死亡同在,死亡是必然存在的,於是愛情也是必然存在的。

在愛情被現實物欲衝刷的越發零零落落的時代,詩人偏偏要這樣說,是堅定,也是頑固。

到底是想說服世人,還是想說服自己,又或者依舊是偉大詩人的偉大宣言?就像曾經那些英雄的詩篇一樣,總要宣告點兒什麽——這或許隻有詩人自己本身明白了。

程程讀過奧登別的詩篇,他寫下《葬禮藍調》,詩裏說:

‘我以為愛可以不朽,但我錯了。

不再需要星星,把每一顆都摘掉,

把月亮包起,拆除太陽,

傾瀉大海,掃除森林,

因為現在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一切很清楚了,程程也這樣解讀奧登的詩歌了。所以,隨著她的朗誦,詩歌越來越痛苦,是葬禮上的悼詞,是詩人最後的倔強...以及永遠的無法釋懷。

“很好、很好...”雖然不應該在考試的時候給考生暗示,但影視學院的招生一貫以來就比較喜歡‘內部操作’,對於看好的學生,提前給一點兒暗示真算不了什麽。聽完程程的朗誦之後,之前就很喜歡她的老師更是連連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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