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青山嫵媚（20）
參加完首映式的當天, 程程就返回劇組了，下飛機時已經是晚上，第二天繼續拍戲, 拍的是高難度的騎馬戲。
在《誅元》這部戲裏騎馬戲很多, 主角團隊人人都要會騎馬。而在這中間，程程的騎馬戲就和武打戲一樣, 都是超高難度的。就以這場騎馬戲來說，可以說相當危險，開拍之前程程得和劇組工作人員反複確認。
“到時候程老師你不要怕, 威亞是吊著的，過這座木橋的時候這樣......”現場導演在給程程說待會兒的配合。
待會兒這場戲, 程程要騎著馬飛奔, 馬跑到了橋上, 橋被對麵的反派恰好砍斷。千鈞一發之際，‘薛真真’會施展輕功，一腳蹬在馬背上, 飛躍起來——說起來很簡單, 實際上是很複雜的。斷橋的材料會亂飛, 現場肯定不會完全按照計劃的來。一個不小心, 就有可能受傷。
“程老師, 待會兒盡可能一次成功, 這個馬的模型就這麽兩個...”現場導演也是沒辦法了。
戲裏程程之前騎的是真馬，但到了橋上就是假馬了——放在一二十年, 既然要拍這種鏡頭, 肯定就用真馬了。現在要用假馬倒不是為了省錢，若要馬墜入山澗的視覺夠真實，這個模型要求就高了, 比一般的真馬還貴呢！
之所以用假馬，還是怕麻煩...這幾年動物保護主義風頭正盛，國內沒有國外那麽瘋魔，但也是有的。為了少給劇組惹麻煩，劇組索性就用假馬了。
說完了所有的注意事項，程程又再一次確定了待會兒的鏡頭，就準備上場了。隨著場記打板，程程騎著紅馬出現在鏡頭中，英姿颯爽...程程的騎馬戲一向讓劉宏放心，但今天有幾個比較危險的動作，他還是有些擔心的。
看著程程在鏡頭裏騎著馬，越過一個又一個障礙，最終程程和紅馬還飛躍過了一叢矮灌木，淩空姿態極為帥氣，劉宏都忍不住心潮澎湃。
“哢！”這個鏡頭到此為止，竟然是一氣嗬成的。
“哎呀，之前就知道小程騎馬好，現在才知道好到什麽程度...這都可以說是絕技了吧？”劉宏導演在拍武俠劇的時候一貫是以嚴厲著稱的，今天卻顯得格外‘和藹’，隻能說程程的表現實在是太驚人了！
騎馬戲真的是一個上限下限都很高的領域，演員實在不會騎馬，用假馬也是可以的。而演員的馬術足夠好，拍出來可以不讓專業選手——程程剛才就是。
事實上，因為這場馬戲實在高難度，劉宏是想過用替身的。不過他自己沒有主動開這個口，他是等著程程覺得做不到，自己開口跟他說。而要是程程願意堅持，願意冒這個險，他肯定就半推半就答應了。
對於劉宏來說，戲本身是最重要的。如果要演員冒險才能增加戲的完成度，他肯定是傾向於讓演員冒險的。隻不過這需要演員的配合，不然的話人家有千萬種辦法不配合，也不用和他明著對抗...更進一步說，劉宏也不願意得罪一個當紅的演員。
用了替身，剛剛那一場戲也能完成，隻是導演、攝影等人就會受限，至少一些會暴露替身的角度就不能拍了。這樣一來，是拍不出剛剛那樣一氣嗬成、又衝擊力十足的畫麵的。
演員有演員的價值，如果都能用替身，演員又有什麽價值呢？
麵對劉宏導演難得的讚美，程程沒說什麽，心還在狂跳——她在回檔期間是接受過專業的馬術訓練，期間有做過比這更危險的動作，但那是回檔，這是現實！心裏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慢慢平複了呼吸，程程就準備接下來的馬戲了，又拍了一段，馬終於跑到了橋上。這個時候又喊了‘哢’，程程下場休息，工作人員開始對這座橋做‘改造’，保證待會兒這座橋在鋼絲的拉扯下會散開。
程程這個時候可以休息一會兒。
場邊的一把遮陽大傘下麵，程程的折疊椅就支在那兒。她坐下之後，徐甜就拿水給她，還拿了一條巧克力。程程平常肯定是不吃巧克力的，但今天的戲很耗費體力，不補充點兒能量的話，是撐不住的。
程程的水杯是那種小學生會用的，打開蓋子後會有一根軟管支起來，這樣比較好用，不會弄壞口紅。
吸了幾口水，吃了半條巧克力，徐甜還拿吸油紙吸去程程額頭的細汗。
這個時候，工作人員一邊推來假馬，一邊盯著看橋那邊的‘工程’。拍了拍假馬：“這是咱們劇組第一次見假馬吧？聽說這個馬還挺貴的，比真馬貴...是做的挺精細的。我上次在那什麽的劇組，也是用假馬，那個馬眼睛，沒法兒說了，真的是一眼假。”
“有什麽關係，播出的時候應該是一閃而過，根本看不清真假的。”
“也不是，現在好多人都是網上看劇了，可以暫停的，一些過去不在乎的小毛病，現在就得在乎了，不然可得被一些自媒體拉出來嘲諷。”
“唔，說的也是...說起來最近劇組用假馬的越來越多，大家都不愛用真馬了吧？”
“沒辦法，假馬比較方便啊。一個是演員，好多演員不會騎馬，或者不願意冒險，假馬就解決了這些問題。再一個，有的時候演員願意，資方、劇組也是不願意的。動物肯定沒有模型聽話，用真馬更花時間嘍。而且要是真的一不小心演員出了意外，之前的鏡頭要重拍，拍攝周期要拉長...怎麽想都是滿頭官司吧？”
大家說說笑笑的，一兩個小時之後準備好了，程程稍稍補了下妝，就重新上場了。
程程人騎著假馬在橋上，鏡頭之前拍了橋對麵反派砍繩子的場麵，現在又給到程程這邊，程程臉色緊張，在橋散架的一瞬間，雙手一拍馬鞍，身子躍起，有一個向上拔身子的動作，表情和肢體配合，就好像她不是被威亞拉起來的，真的是這樣躍起的一樣。
再然後，在模型馬已經往下掉的同時，腳尖蹬了一下馬身，又一個起躍——這個時候程程其實很不好受，雖然專業的威亞衣比以前好多了，並不那麽勒人，但在劇烈的運動中，還是很勒的。
無論是剛剛猛然的起躍，還是之後在空中轉向、翻跟鬥、後仰，都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的。最後她要一腿纏在一根綠竹上，雙手展開、完成亮相。
這個過程中，她的內髒都像是被勒住了，讓人有一瞬間呼吸不過來，而且想吐。但她的表情得維持住，是緊張嚴肅，而又有點兒遊刃有餘的感覺。要知道薛真真是《誅元》這部戲裏的武力值bug，她的打戲在最終大戰之前，就不能有不夠用的感覺。
畫麵瀟灑飄逸，既有硬橋硬馬的紮實，又把美感帶出來了！
又是一次就過，現場的工作人員是既佩服又感激——這種高難度的戲拍多少次都不奇怪，而最後不隻是演員辛苦，幕後工作人員也難免跟著一遍一遍過，一遍一遍努力。這樣一次就過，所有人都省事兒了。
程程高難度的戲一般一兩遍就過了，倒是日常戲，和劇組內大家差不多，一遍就過的有，三五遍、十來遍才過的也有。不過這也和日常戲有餘地精益求精有關，高難度戲倒是想精益求精，也怕演員真的出意外啊！所以能夠達到‘優良’的水平，一般也就成了。
劉宏是看重戲，但他顯然也不是戲瘋子。
結束了這一場拍攝，今天還剩一點兒時間，按照場記單上寫的，就是一些文戲了。而且還沒程程什麽事，畢竟她剛剛被用的狠了，大家有意讓她休息。
程程回了保姆車上，卸妝、擦藥什麽的。等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上私服，清清爽爽的了。
反正回酒店也沒事，程程幹脆就在場邊看其他人拍戲，時不時翻翻自己的劇本，順帶背記台詞——她進組前就把自己的台詞背的八九不離十了，不過在每場戲拍攝之前肯定還是要臨時背一下的，這樣才不會卡詞。
她現在背的是明天幾場戲的詞，明天文戲比較多，台詞當然就多了。
第二天，程程因為前一天休息的早，來的就更早了，林姐一邊給她做妝造，一邊就說：“好難得啊，程程前天發微博了吧？”
程程原本就有微博賬號，不過她高中時注冊了賬號沒怎麽玩兒，關注她的也是同校的人比較多。整個高中時代，她發過十來次微博吧，內容也都是很無聊的，大多數是集體活動跟風發的。
這樣的微博賬號沒有什麽活躍度，但在她成為演員之後卻有好處，在溫佩佩看來就是沒有‘黑點’，省的她還要為程程以前的不當發言和不當行為擦屁股...現在的話，這個微博賬號可以直接做大號，不用另外認證一個號了。
程程的微博賬號是溫佩佩接手她之後，在溫佩佩的催促下才認證的。不過，之前萬能的粉絲早就找過來，確定這是她的微博賬號了，隻不過程程實在太懶惰了，他們關注了她的微博也沒什麽用。最多就是能‘巧遇’一些程程以前的校友，打聽程程以前的事。
至於認證微博賬號之後，程程的微博也隻發了區區兩條消息，一個是她進了《誅元》劇組，一個是《夏了夏天》開播時應景地發了一條微博...這種情況下，物以稀為貴，程程發任何一條微博，粉絲都是很關注的。
程程前天晚上發的一條微博，第一次和自己參演的劇無關——她主要是給大家推薦了一部電影，沒錯，就是《牡丹亭·緣》。
程程發微博了，粉絲肯定是蜂擁而至啊！
一看，原來是程程推薦了一部電影...一開始大家聽都沒有聽過這部電影，還以為是程程在沒紅的時候參演的一部小成本電影呢！
後來有人在下麵解釋，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不是程妹參演的電影啦，程妹今天還參加了這個電影的首映式...好像是和這個戲的導演認識吧。這個導演是《致命遊戲》的攝影，當時程妹演田月月，就是他拍的，好像是個很會拍美女的攝影。”
“餘萌也一起去了首映式啊，聽說這個導演和餘萌是發小來著，程程和餘萌又是京影的室友...嗯嗯嗯，這個關係鏈......”
“程程真的好有品味啊，這個電影大家真的可以去看看。我是陪我奶奶去看的，她是昆曲迷。本來以為會很無聊的，沒想到挺好看的，這個導演很有才華...這種傳統文化的東西，不一定要嚴肅深沉，也可以符合當代年輕人的審美。”
“我準備打卡去看一下，這還是程妹第一次推薦什麽...”
“我們粉絲群也打算包場看，算是線下聚會活動的一部分吧。”
程程很少‘帶貨’，這個時候又是她熱度最大的時候，她說的話正是對粉絲最起作用的階段...物以稀為貴，哪怕就是她推薦的一個電影，大家也願意去看。
不好說這一波有多少程程的粉絲真的跑去看電影了，但貢獻的話題是真的挺多的——不同於戲曲電影原本的觀影群體，哪怕看了電影也不能產出多少話題，往往看過就算了。程程的粉絲都是年輕人，正是最容易在網絡世界製造聲音的群體。別的不說，她們打卡一下，曬個票根總是有的吧。
這樣一來，無形之中就是一場宣傳。或許這樣的宣傳無法和‘正規軍’比，但效果也是可以的，至少算是推動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個力量...這部電影本身就質量很高，對不懂昆曲的人也很友好，再加上契合如今國風流行的風潮，有了第一個力，後麵就可能帶來更多變化。
當然，這都是後麵的事了，現在是看不出來的。
“對，發了個微博，因為這個電影真的很好看，也推薦大家去看。”程程非常坦**，《牡丹亭·緣》的質量讓她可以理直氣壯地賣安利。人家的品質對得起票價，程程敢說自己無愧於每一個聽了自己推薦去看電影的人。
事實也是如此，大約半個月後，劇組的人亂七八糟閑聊時又提起了《牡丹亭·緣》。
“之前程程推薦的那個戲曲電影，你們還記得嗎？我趁著還沒有下映，去看了一遍。真沒得說的，導演有才華啊！以後的發展差不了。難怪程程這麽給麵子，這是提前做人情投資吧？”
現場導演聽到這個話就笑了：“還以後差不了？人家現在就不差了！上映兩周多了，現在的排片量提到10%了，上座率比平均上座率可高多了...你知道人家現在是多少票房麽？”
現場導演是業內人士，自己是有誌於做電影的，所以很關心這些。
“多少？戲曲電影而已，再高能多少？”
“嗬嗬，人家上周的周冠軍都拿到了，現在累計票房快兩億了吧。大家估計著，這部電影得保三爭四。”雖然是沒有強力競爭對手才拿到的一個周冠軍，但那也是周冠軍來著。
“保三爭四，這不能吧？現在上映都兩周多了，一般電影百分之九十五的票房都應該出來了吧。”
這裏說的保三爭四，就是保三億爭四億。
國內電影市場，一部電影一般上映一個月就會下映，兩周內幹出95%的票房非常常見。至於一些粉絲電影，隻有更誇張的，人家能上映完三天內就把九成的票房幹出來，再然後就是票房**。
“因為人家的下跌非常好看，甚至次周實現了逆跌...這種電影一看就是口碑作，不能用一般的票房估算法的。”現場導演聳了聳肩。
在第一周時，因為電影本身很優秀...嗯，或許其中有一點點程程幫忙宣傳的功勞，總之網上多了很多《牡丹亭·緣》的二創作品。剪輯視頻、畫圖什麽的，給不少吃瓜群眾呈現了這部電影的‘美’。
《牡丹亭·緣》很有優勢的一點就是畫麵確實漂亮，李海倫的審美在這個時候發揮了極強的作用。而每一幀畫麵都可以截下來做屏幕的電影，靠流出的漂亮畫麵，就可以吸引一些人出於好奇來看了。
眼球經濟再次發揮了作用。
視覺奇觀打破了觀眾對於昆曲這一古老藝術形式的芥蒂，而一旦突破了這一層自我限製，很多人就能體會到這個片子的美妙了——李海倫真的在藝術和大眾之間做了個平衡，保留住了昆曲的精髓之餘，有用歌舞片的技巧，讓大家真的能沉浸觀影。
《牡丹亭·緣》的資方也不是傻瓜，人家投資這部戲曲電影雖然目的不是錢，但有錢不掙王八蛋！首周三天的票房和上座率拿到之後，他們就意識到可以做點兒什麽了。於是第二周開始，就有了主流電影的宣傳力度。
宣傳主要投放在網絡，因為資方意識到真正帶動這樣一波觀影潮的還是年輕人！而且是新一代年輕人，其中多數還是九零後——不同於年紀稍大的年輕人，新一代年輕人更有文化自信，對於一些古老的藝術形式其實是比上一代年輕人更感興趣的。
這可以看作是‘倉廩足而知禮儀’，國家富強了，國家的年輕人當然就更在意挖掘本民族古老而優美的藝術。過去覺得老土又難懂，現在覺得優雅漂亮，漢服熱什麽的就可以看作是這一波熱潮的小小代表。
“這部電影的成本是多少？”有人好奇。
“不包括宣傳什麽的，單純就是電影製作費的話，聽說是三千多萬吧。”現場導演砸吧了一下嘴，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多說了一句：“這次投資人是真的賺翻了！”
“這部戲花錢的地方不多，演員是昆曲劇團出的，能給多少？拍攝周期也短，畢竟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唱戲，人家演員都是常演《牡丹亭》的，好像一周就拍完了。後期製作倒是比較長，因為特效比較多嘛...主要花錢的地方也是特效，不過這個戲的特效不是很費錢的那種，所以......”
《牡丹亭·緣》的特效很多，幾乎每場戲的背景都用到了特效，用來製造那種人在畫中的美感。不過便宜也是真的便宜，因為製造的是那種水墨畫背景嘛...雖然這樣說有點兒不專業，但一般來說，確實是特效越精細，越接近真實、越動態就越貴的。
“難怪最近宣傳這麽舍得花錢了，現在就是純賺了...”大家也跟著嘖嘖稱奇了一番。
大家正說著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楊新澤和程程一起過來，都是來做妝造的。
“咦，呂導也在啊？”楊新澤和現場導演打了個招呼。
現場導演露出一個禮貌而不緊張的微笑：“是楊老師啊，我這會兒沒事兒，過來聊聊。”
程程已經坐下，林姐就上前去給她梳頭了。男演員的妝造簡單一點兒，楊新澤就沒那麽急，笑著說：“聊什麽啊？”
現場導演看了一眼程程的背影，笑說：“聊之前程老師給推薦的一個電影，《牡丹亭·緣》...這電影算是爆了——我聽說程老師和李海倫導演認識？等等，拍《致命遊戲》的話，楊老師應該也認識李海倫導演吧？”
‘李海倫’這個名字楊新澤最近也有聽到過，就在半個月前，程程因為李海倫的戲請假的時候。
楊新澤臉上的笑意因為這句話停了一下，然後就不那麽自然了：“是認識的，不過李海倫導演沒有拍過我。當時在《致命遊戲》劇組，他其他時候都是輔佐祖小福攝影的，隻有拍程程的時候才是他擔大任...畢竟，他當時就以會拍女演員在業內小有名氣了。”
楊新澤去找導演看程程的‘田月月’時，還是李海倫和他接觸的。
當時有些事沒有在意，但現在......
楊新澤轉過頭看著程程的背影：“李海倫導演很喜歡程程啊。”
一語雙關。
程程‘嗯’了一聲，仿佛是不在意。
楊新澤飾演安思北時，通過李海倫的鏡頭愛上了田月月，事實上，任何一個觀眾，代入拍攝者的鏡頭視角看田月月，都很難不為她著迷。楊新澤笑了一下，繼續說：“‘田月月’在李海倫導演的鏡頭下簡直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