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青山嫵媚（14）
楊新澤進組第二天, 開機儀式...就是拜拜那一套，和港台學的。
結束了開機儀式，送走了采訪的媒體, 劉宏導演才能拍第一場戲——這第一場戲是很有講究的, 不能選那種有難度的戲，因為第一場就反複NG就會讓人覺得沒開好頭, 之後拍戲都不會順了。
“趙老師，您這邊兒來。”現場導演請化好了妝的趙美蘭去拍第一場戲。
《誅元》這部戲，開頭的場景就是趙美蘭受命, 準備往元大都去。這是《誅元》的開篇，也是一場相對簡單的文戲, 被選中做第一場戲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趙美蘭觀察了會兒拍攝場地、機位什麽的, 又和攝影師說了幾句, 這才同演對手戲的演員確定動線。等到這些都做完了，她向導演示意自己都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
“各人員各就各位！”
“燈光OK！”
“攝影OK！”
“a！”
......
第一場戲正如預料的, 非常順利就完成了, 哪怕劉宏導演精益求精, 也隻重拍了一次。
之後又接著拍這個景裏接下來的戲, 大概拍了有三四場戲。拍完了之後, 才轉移到隔壁, 拍楊新澤的戲——‘韓鳳姐’受命成為間者，將往元大都而去, 對於召集幾個幫手之事, 她早有打算！
事實上，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高複乾...高複乾的爹娘她都認識，並且曾經受到他們的關照。她也知道高複乾是何等聰明, 心裏又有著怎樣的抱負——他看起來是接受了自己不能練武的事實，安心做個讀書人了，實際他心底裏有父母的‘不安分’。
去戰場上殺敵，他不能比普通士兵更有用，但他聰明的頭腦，成為間者是能當大用的！
《誅元》這部戲一開始，在‘韓鳳姐’受命之後，就是分成五條線，敘述主角五人團分別趕往元大都的故事了。按照現在很多電視劇的節奏，光是這一段就能湊夠三四集的內容了。劉宏卻不拖拖拉拉，在劇本裏，主角五人團第二集 就聚首了。
單獨出場的時間不長，而就是這不長的時間要把人物立起來，這也是很不容易的。
程程第一天沒有她的戲，第二天她就趕早去做妝造了...古裝劇就是這樣，妝造都比較麻煩。特別是重要角色們，有戲的日子往往得提前去找化妝師。這種情況男女主角還好一些，一般能優先化妝，其他人化妝師不足，還得排隊等待。因為一個妝造，有的時候得提前兩三個小時起床！可不是簡單的事。
這些年古裝造型越來越簡單，也有為了省時省力的原因。
劉宏導演對眼下這部戲看的很重，請來的化妝師、造型師都是業內高手！這些高手出手，當然就不是流行的省時省力的做法...程程他們這些演員要配合，也就隻能每天早起了。
程程是沒什麽抱怨的，對她來說，對拍戲有好處的事，她當然是雙手讚成。
這些化妝師、造型師都是一個團隊的，開拍前一個星期進組，此前都沒有給演員弄過定妝照的——因為人家真的是太忙了！這才剛剛從另一個古裝劇組出來呢！
開拍前進組之後，他們就開始給幾個主角試妝，程程作為女主角被重點照顧了，設計了好幾款漂亮的造型。
“這幾年行業環境不同了，別說是配角了，古裝劇主角們來來去去都隻有那麽幾套衣服，一兩個發型，小姐們首飾都不會換的...”給程程梳頭的林姐真的挺有感慨的。今次他們被請來《誅元》劇組，算是過了一把當年的癮，主角們的造型都挺多變的。
‘韓鳳姐’潛伏在元大都時，明麵上的身份是失足婦女，有各種美豔的打扮，那就不說了。薛真真作為頭號女主角，本身具有俠女和大小姐兩重身份，去到元大都之後，會和高複乾扮作投親的兄妹...到時候日常裝束和出任務時的裝束都挺多的。
林姐現在給程程的打扮是俠女樣的，發髻很簡單，或者說都稱不上發髻——頭頂用了一個小圓發包，發包周圍繞了一圈小辮子，這就成了。剩下的頭發分梳在兩邊，紮兩根粗辮子，自然垂在兩邊就是了。
林姐在編辮子的時候編入了紫粉色的絲帶，發髻上裝飾一個花鈿，最後拿出一個額飾給程程戴上。
“辮子好重啊...”程程站起身之後感受了一下重量，真有一種墜的頭皮疼的感覺——不同於男生的發套，古裝劇裏女生的發套通常不是全包的，部分是依托於本身的頭發才能固定的。
程程現在這兩根大辮子，哪怕一根，也比普通人的所有頭發都多了，而且這辮子還這麽長，這就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了。
“這個造型確實是比較扯頭皮的，好在這個造型出的也不多，小程你忍一忍啦。”林姐捂著嘴笑。
她是很喜歡程程的...沒什麽特別的原因，就是程程長得好看，可以任由他們這些造型師發揮，可給他們省了不少事兒。
“小程這個扮相真的挺好看的，衣服很講究啊...既符合俠女的身份，又是宋代真實存在的形製。考慮到故事背景在元末明初，元代漢女的服飾基本上就是宋代那一套吧？”
程程穿的是挺好看的，上身是一件雪青色交領衫，下身是一條牙色葵紋百迭裙，外罩一件素色對襟長衫，長度大概在膝蓋，全無裝飾，隻有領抹是藍色繡花帶的樣式。最後，還外罩了一件菡萏色對襟半袖，增添了可愛嬌俏。
程程轉了一圈給大家看，正好這個時候有工作人員過來通知：“程老師，可以備戲了。”
程程答應了一聲就去了，過去之後工作人員先和她說了一下動線，在鏡頭前走了一圈。然後就是‘小左’過來，和她確認待會的武打戲——第一場是沒有武打戲的，但接著的戲就有了。
“程老師來一遍兒？”小左瞅了程程一眼，語氣仿佛鹹魚...經過十天的武術訓練，大家都知道程程是什麽水準的選手了。她要比大多數武指更‘專業’，而小左作為首先被她‘吊打’的武行，一開始還有好勝心和羞恥心，覺得別扭，現在也不會了。
他也不說自己做動作，程程跟著學一遍，看看能不能跟上，就讓程程自己來一遍，看看有沒有問題就好了。
程程點頭說好，就行雲流水地走了一遍，小左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在他們這邊確認的時候，另一邊劉宏也把開拍前的準備工作做完，正在確認各方麵情況了。兩邊都準備完成，開拍！
今天第一場戲是薛真真的出場，在一座路邊的小茶棚裏，‘薛真真’這是趕往元大都的路上。薛真真戴著一頂帷帽，隻隱隱約約看的到臉——鏡頭從幾個龍套進茶棚，轉到了程程身上。
鏡頭裏幾個龍套在說話，人卻是在鏡頭一角，鏡頭真正的中心是‘薛真真’。
龍套們說起一路上要小心，謹防遇到劫道的和黑店雲雲。而就在他們說這些的時候，一陣陣頭腦發暈，就倒下去了，原來茶水裏麵都放了蒙汗藥...這大路邊的茶棚是一家黑店！
他們看中了這幾個過路商人的財貨，所以才動手...至於‘薛真真’，他們並沒有用藥。他們原本根本沒打算劫她，他們這個茶棚為了長久經營，平常都是做普通茶棚的樣子的，隻有看到值得出手的目標才會動手。
不過，現在程程見到了他們出手，肯定也不能留了。在黑店一夥兒看來，一個弱女子而已，也不用多費心，處置完了這些過路行商，再料理她也不遲。
然而就在店小二伸手要碰她時，程程手中茶碗一潑，直接潑在了小二的臉上。
“哢，過！”劉宏宣布這一場戲過了，然後就是化妝師上前，給那個潑了茶水的小二化傷痕妝。
等到下一場開拍，鏡頭首先給到了小二的臉，小二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臉上是類似於擦傷的血痕。
黑店一夥兒察覺到這邊的動靜，立刻意識到這是遇到硬點子了，互相看了一眼，很快非常有默契地‘並肩子上’了。顯然這個時候他們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果他們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什麽人，首先應該是逃跑才對。
薛真真隨身並未帶劍，帶的就是一對匕首，但這個時候匕首也沒有用到。麵對一擁而上的黑店眾，她一手抽出筷子筒裏的幾根筷子，投了出去...程程倒是真為了這一幕練過飛鏢，但筷子肯定是傷不了人的，也不可能釘在人身上，所以鏡頭一轉，導演就喊了‘哢’。
又是工作人員擁上去，給龍套們身上‘紮’筷子。
程程這時候還沒拍多少戲，談不到累，幹脆就坐到茶棚的椅子上，也不動窩。工作人員在一邊稱讚她：“程老師演的真好，都是一遍過的...這個戲啊，看起來簡單，實際卻是有難度的。”
“就比如說剛剛丟筷子，那就不是亂丟的，得看起來有力道，飛出去的軌道像那麽回事兒才行...不管就得完全靠剪輯了。”以程程的演出，剛剛那個鏡頭可以給到筷子將紮未紮到人時。而如果沒有她那種表現，就該是丟出筷子的一瞬間，下一個鏡頭直接給到被紮的壞人了。
人是會腦補的，會很自然地覺得，這些人被紮，是因為薛真真扔了筷子。
但出來的效果哪有程程剛剛演的那麽好！
等到拍完了茶棚這邊的戲，劇組迅速轉移到了一家客店，其實就是茶棚不遠處的一個景。
在這裏，薛真真會和高複乾匯合——他們本來就是要以兄妹的身份混進元大都的，所以元大都之外他們就得匯合。他們此前從未見過麵，隻不過是從‘韓鳳姐’那裏得到了關於對方的體貌特征，以及接頭暗號。
在這家客店落腳時，薛真真見到了蒙元士兵欺壓漢民，非常之殘忍！性格嫉惡如仇的她立刻忍不住出手了，然而打死了兩個蒙元士兵，剩下的都被她打跑之後，剩下的事就麻煩了。
她沒有想到這會給經營此處的漢民帶來多大的麻煩。
So，帥不過三秒......
還好這個時候鏡頭一轉，到了客店樓上，剛剛有人將一切都收入了眼底，他就是過來和薛真真接頭的高複乾。見到薛真真的表現，他都不用接頭暗號，就能確定她就是‘薛真真’了。
當然，兩人還是接頭了，就在薛真真為接下來的事頭痛的時候，高複乾仿佛是從天而降，和她碰了接頭暗號——然後的事就很簡單了，在高複乾的計策之下，非常完滿地解決了客店事件的隱患。
到此，高複乾和薛真真的人物塑造初步完成，高複乾的頭腦與沉穩不用多說了，薛真真的武力值和可愛甜美特質也很清晰了。
在這個過程中，程程貢獻了幾場高質量武戲...高質量體現在她的力度、節奏、流暢，還有眼神。她的發揮，讓‘薛真真’是武林高手，是整部戲的武力值bug變得真實可信了。
這有點像像《福爾摩斯》裏的福爾摩斯偵探，他對華生演示了他的‘演繹法’。因為有了這樣驚人的‘演出’，他的裝逼就顯得合情合理了，整個人‘專業’的氣質也立住了。不用作者強調，讀者也會相信這是一個機智聰明的偵探。
可愛甜美什麽的，程程也很好的拿捏了...一方麵是劇本沒有把薛真真寫‘傻’，另一方麵是程程的扮相好看。兩者一結合，加上程程的演技，想要演一個可愛甜美的姑娘其實真的不難。
又是一場程程的打戲，這裏是薛真真和高複乾抵達元大都，並和韓鳳姐、唐小手匯合了——在潛入元大都之後，韓鳳姐是一位風韻猶存的老妓，唐小手是個小販，高複乾和薛真真是來投親，但親戚找不到了的兄妹，徐景珍是一個遊醫。
都不是什麽高貴人，都‘恰好’落腳在了一個周圍盡是魚龍混雜的大雜院裏。
韓鳳姐是這個大雜院的主人，用了畢生積蓄贖身後，剩下的錢買下這裏，打算靠收租過日子，畢竟年紀大了，掙不到什麽皮肉錢了。
其他人則是囊中羞澀，隻能租在此處的租戶...這裏就是他們的大本營了。
這場打戲的起因是徐景珍...徐景珍才進元大都就被抓了——據說是某王府裏的王妃病了，禦醫和城中名醫看過了都不管用，所以王府裏派人滿大街抓大夫。徐景珍剛入城，城門口的士兵知道他是大夫，立刻就把他送到了王府。
王府裏徐景珍不好真的治好王妃，因為治好了，他立刻就會成為名醫，和之前潛伏於暗處的策略不符。但如果治不好王妃，他們這些抓來的大夫，如果是有家有業的還好，如他這種沒有根底的，很可能隨便就投入大牢了。
徐景珍本來想著還是治好人家吧，雖然成為名醫和預想的潛伏方式不同，但也能多接觸高層了，有弊也有利...然而認真看過王妃之後他確定，這是病入膏肓了，他就算是神醫，也救不活該死的人啊！
這種情況下，薛真真等人得想辦法營救他。
這就帶來了一些動作戲，營救計劃的製定者是高複乾和韓鳳姐，執行者是唐小手和薛真真。
唐小手救人，薛真真聲東擊西，假裝是潛入王府的賊人。
“程小姐的打戲真好啊...”楊新澤的經紀人將保溫杯遞給楊新澤，‘營救’是晚上，當然得上夜戲了。
程程吊著威亞，動作輕靈，一對匕首簡直玩出花了...武指給她設計的動作她一點兒折扣都不打的——大概是被程程的水準刺激到了，石明勳設計武打動作時也放飛了，怎麽好看、怎麽颯，就怎麽來。
一切為效果服務，至於說難度，那是什麽？
之前受限於演員而打折扣的武打設計，現在都可以上了......
楊新澤‘嗯’了一聲，注視著程程和武行們演的龍套對打戲...因為程程打戲水平高，她演打戲的時候就不用一停一打，導演連連喊‘哢’。所以這樣看著，哪怕能看到周圍的機器和工作人員，也很有觀賞性。
一般的，演員的打戲如果不行，武打場麵就容易剪的很破碎，一個動作，鏡頭給到旁邊的人，然後又給回去。這種屬於是讓觀眾腦補了一部分打鬥場麵，嗯，很多電影電視劇的剪輯都是利用人腦的腦補作用。
倒不是說通過剪輯，就是比一鏡到底差，具體要看各自的設計。早期很多戲攝影是很偷懶的，鏡頭就架在那裏，動都不動，沒有一點兒設計感。這種除了讓人感慨演員牛嗶之外，並不會給觀眾帶來更好的體驗。
不過，遇到程程這種能扛長鏡頭打戲的演員，大家都很珍惜，因為這讓導演、攝影和剪輯的餘地就大了很多，想做慢放著重效果就做，想硬橋硬馬地一鏡到底也行，快速而破碎的剪輯，製造緊張感，當然也可以......
“新澤，你留多久？”經紀人原地蹦了蹦，正月裏大晚上的，還是室外，真有點兒冷呢。
楊新澤今晚也有戲，是薛真真、唐小手救到人之後和高複乾、韓鳳姐在王府外匯合。不過因為這個戲短，而且好拍，所以是先拍的這個，拍完之後楊新澤和趙美蘭就可以休息了。
“看完程程的戲就回去了。”楊新澤活動了一下手腳，回答的很輕鬆。
“那是，看完程小姐的戲應該還挺早的。”經紀人想了一下，表示讚同。
夜戲的主角是程程和駱元直，劇組計劃是先拍程程的，再拍駱元直那邊救人。主要是因為程程的戲，特別是武戲，比駱元直的順的多，早拍完，程程也可以早休息。而先拍駱元直那邊的，就很可能拍完之後沒時間了。
事實也是這樣，程程這邊一個小時左右就拍完了，剩下的就是駱元直的事了。
看到這裏，楊新澤就和經紀人回酒店了——雖然昨晚上了夜戲，但也沒有真的通宵，淩晨時候就散了，所以第二天還是一樣開工。
電視劇就是這樣，拍攝工作繁重，時間是很緊的！特別是楊新澤加入，就讓《誅元》劇組時間更緊張了。
楊新澤的檔期是有限的，原本是留給電影《建安》的，大概就是兩個多月吧。就算和下個劇組之間還有空當，也不可能給《誅元》劇組無限延長...至於說集中楊新澤的戲份先拍，這也很難，因為他是男主角，絕大多數的鏡頭裏都是有他的。
這樣就隻能趕進度了......
幸虧主角團每一個人都是超出劉宏預計中的好，哪怕是相對拖後腿的駱元直也是和劇組其他人比，其真實表現還是可圈可點多的...如果不是這樣，劉宏才真是有的頭疼呢。
根據新的劇組工作安排，原本要拍三四個月的戲，就這樣被壓縮到了三個月，可想而知會有多忙！
第二天的戲，開頭拍了點日常，這是主角五人團初聚首的一些戲。然後，很快的，就有事了——韓鳳姐接到密信，需要有人偷出蒙元最新的軍防部署。
劇的節奏還是很快的，畢竟這部劇隻有四十集，中間有大大小小的事件，每一個事件的篇幅就有限了。
確定了任務之後，高複乾就開始製定計劃。他發現這個任務真的很難，重點是非常危險，去執行任務的人稍有不慎，就會身死！麵對本身不用負擔這一重任，隻是因為一腔俠義氣就加入他們的薛真真，他有些遲疑了。
他將所有的風險說的明明白白，讓薛真真自己選要不要去。
薛真真卻絲毫沒有猶豫，表情更像是‘躍躍欲試’...在程程的塑造裏，薛真真本質是有叛逆的一麵的，她其實和高複乾一樣‘不安分’，不安於安逸順遂的人生，這也是她逃婚離家出走的原因之一。
薛真真本身就很喜歡‘危險’，慣於與危險相伴。
“瞧我的吧！”程程曾經在回檔中多次與危險相伴，那種對危險視之如無物，乃至於安之若素的輕巧，是一點兒也不假。
用更中二的說法，就是她有點兒‘狂氣’。
楊新澤看著她，會聯想到大型貓科動物，危險、輕巧、美麗、一擊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