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有這麽個朋友是臨春的福氣。
讓她今天恨不得把臉皮裹裹收進口袋裏再去教室。
而最後一排, 蔣以聲和往常一樣靠著椅背看書。
等臨春在座位上坐下了,再杵著手肘托下巴看她。
臨春:“……”
默默地轉向窗口不說話。
中午放學,臨春書本一合卡點跑路。
李瑤瑤比她出來得早, 被拉著手腕小跑下樓。
“哎?”李瑤瑤頻頻回頭, “你同桌呢?”
臨春擺擺手, 示意趕緊走。
收頭發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今天特地騎了輛摩托來學校接她。
李瑤瑤一眼看過去就很不靠譜,走近了對方竟然還讓她們上車。
“去哪?”李瑤瑤不解道,“剪頭發還得看地點嗎?”
男人直接無視她的話, 上下打量了臨春一眼:“就你是吧?上來吧。”
“等等,”李瑤瑤擋住臨春,“去哪?你沒說啊。”
男人不悅道:“頭發得找專門的師傅剪, 那麽高的價格不是白出的。”
學生大批大批往外湧, 臨春怕臨夏發現,隻得暫時同意他的要求。
李瑤瑤也跟著一起, 三人擠一輛摩托,有點難受。
不過好在路程不遠, 男人把車停在了一家招待所外。
有點兒出乎臨春的意料。
她本以為會是理發店之類的地方,最起碼亮亮堂堂,大門開著,進去也不害怕。
可是這…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
男人看出她們的遲疑, 邊停車邊說道:“就在一樓, 一進門的房間。”
李瑤瑤衝臨春撇撇嘴,覺得這地方不太行。
“怎麽賣頭發還要進招待所裏剪?你在電話裏也沒跟我說這些。”
男人無視李瑤瑤的詢問,隻是催著她們往裏進:“我不是說了專門過來收。”
“但也沒說在招待所裏收啊?”李瑤瑤拉著臨春往外站, “我們不進去,你讓師傅出來剪, 不然我們就不賣了。”
這有點兒奇怪了,李瑤瑤想起段幸給她的忠告,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男人果然變了臉色:“房都開好了你說不賣就不賣?你們要是不進去,就把來回車費給我付了。”
李瑤瑤登時有點不樂意:“在哪裏剪不都一樣?頭發賣,但是不去房間裏麵,有問題嗎?”
臨春拉住李瑤瑤:【我們報警吧。】
李瑤瑤立刻對男人道:“那不行咱們報警唄!”
正僵持著,招待所裏又走出來兩個男人,一前一後把臨春圍住,看起來麵色不佳:“報警?你報什麽警?”
臨春握著手機,被嚇得後退兩步。
“怎麽著?!強買強賣?”李瑤瑤給自己男朋友打了電話,“欺負我們兩個女的喊不來人是吧!”
站在他們前邊的男人一把奪過了她的手機,力氣有點大了,李瑤瑤驚叫一聲,往後退開幾步。
臨春生怕李瑤瑤和他們起衝突,自己擋在前麵,用手機打字表示願意出來回的車費。
“一人一百,”男人把手機握在手裏,“不然就用手機抵。”
李瑤瑤氣紅了臉,剛想罵人,就被臨春製止了。
對方獅子大開口,她身上也沒帶那麽多錢,低頭掏出五十塊錢紙幣,剛想問問能不能先抵著,男人手疾眼快,直接給扯了過去。
“三百,一毛錢也不能——啊!”
話音未落,那隻拿了錢的手就被人從一邊握住。
李瑤瑤被嚇得一驚,連帶著臨春都往後退了好幾步。
“啊啊啊…”男人慘叫著鬆開手指。
李瑤瑤驚喜道:“校草!”
臨春詫異地抬起頭,看蔣以聲抽回那五十塊錢,重新遞給了她。
臨春還沒來得及接。
“你他媽的…”
剩下兩個男人一擁而上。
李瑤瑤摟著臨春躲到一邊,蔣以聲反方向一折手腕,先解決掉手裏攥著的那個。
隨後側身躲過對方迎麵而來的拳頭,再抬臂一手肘磕在第二個男人的頸後。
對方臉朝下一個踉蹌,蔣以聲甚至彎腰撈了一把,順便拿過李瑤瑤的手機。
動作行雲流水沒一點拖遝,直接讓第三個人生生停下了腳步,沒敢再往上衝。
“我去,”李瑤瑤忍不住感歎,“牛逼啊!”
蔣以聲抬了下眼,臨春扣著李瑤瑤的手臂,像是還在愣神。
他動作微頓,看向同樣在愣神的第三個人。
可能是自己的兩個同夥都倒下了,他猶豫片刻,也閉著眼往上衝。
蔣以聲象征性頓了頓,結結實實挨下對方一拳。
正要歡呼的李瑤瑤:“……”
臨春掙開李瑤瑤,跑過去抓住蔣以聲的胳膊拉著人往外跑。
跑了幾步想起後麵還有個人,又趕緊回頭讓李瑤瑤趕緊跟上。
蔣以聲抿住笑意,被一個不到他肩膀的姑娘拽著往前跑。
李瑤瑤跟在他們身後,把這人怪異的表情盡收眼底。
閉著眼跑出一段距離,臨春掌心都開始冒汗。
蔣以聲不急不喘,就是偏頭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臨春微愣,往蔣以聲麵前湊湊。
看到對方破了的唇角,退開半步,紅著眼去商店買水。
李瑤瑤有點迷惑:“你故意的吧?”
蔣以聲掀掀眼皮:“什麽?”
李瑤瑤:“我看見你笑了。”
蔣以聲揚了揚她的手機:“這樣才算互毆。”
“哎喲,哎喲喲,”李瑤瑤狗腿子似的低頭哈腰拿過來,給蔣以聲比了個“ok”的手勢,“您牛,不打擾,溜了啊!”
蔣以聲禮貌一笑:“回見。”
臨春買了礦泉水回來,路邊隻剩蔣以聲一人。
她擰開瓶蓋遞過去,左右看看,沒見著李瑤瑤。
蔣以聲洗了洗手,用拇指一揩唇角:“嘶…”
臨春瞬間擰緊了眉頭,忍不住按住他的小臂,踮著腳企圖看清傷口。
蔣以聲垂著睫毛,手指讓開一點,給看她。
兩人離得有點兒近了,能感受到輕微的呼吸。
蔣以聲皮膚白,唇色也很淡,所以一旦破了傷口就比較明顯,鮮紅鮮紅的,像折了一角的深色彩紙,臨春看著心疼。
{對不起。}
她比劃了一個手勢,但想著對方不一定看懂,於是又拿出手機寫道:【我們去醫院。】
“不用,”蔣以聲擰上瓶蓋,“破皮而已。”
臨春搖搖頭,還是想帶他去醫院看看。
“這邊沒事,就是手疼,”蔣以聲把右手伸到臨春麵前,“打到骨頭了。”
臨春垂眸看到略微泛紅的指關節,又抬頭看看蔣以聲,不知道他想讓自己做什麽。
握著?揉揉?
不…不太好吧…
可是蔣以聲又不把手收回去,這樣僵持著兩人都挺尷尬。
於是臨春極不情願地伸了手,在那一塊關節處輕輕碰了碰。
有點癢。
蔣以聲偏頭歎出一聲笑,在口袋裏摸到那張五十塊錢,再掏出來遞過去。
“把頭發賣給我吧。”
臨春讀懂他的唇語,酸澀從喉間直衝眼底。
蔣以聲拿出手機打字:【不過現在有點短,大概這麽長,先替我養著。】
他在臨春腰前比劃了一下。
臨春揉掉眼裏的水霧,從喉嚨裏溢出一聲輕哼。
她接過那皺巴巴地五十塊錢,攥緊掌心:【五十塊?】
“哪這麽便宜,”蔣以聲在她發頂上拍了一拍,“先欠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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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蔣以聲的出麵,賣頭發這事兒沒了後續。
臨春也沒敢告訴大姐,一整個中午都怕那幾個男人跑回來報複李瑤瑤和蔣以聲。
尤其是蔣以聲。
畢竟大少爺破了嘴角,這罪孽可太深重了。
臨春特地去校外的診所買了碘伏和創口貼,準備看看什麽能用就用什麽。
下午上課時,七零八碎拎了一小塑料袋,蔣以聲都給看樂了。
他偏了偏臉,把傷口給臨春看:“再慢點就愈合了。”
唇邊的傷口是快愈合了,但是一中午過去,側臉反倒像青是了一塊。
臨春伸手,用食指點點。
都沒敢用一點力氣,生怕弄疼了豌豆少爺。
“哎,”蔣以聲撓撓那塊地方,“癢。”
手指相互觸碰,說話時呼出來的熱氣灌了臨春一手心。
猛地一蜷手指,她像是被燙一樣,這才慢半拍地意識到自己又不自覺地湊過去。
目光短距離相撞,能看清蔣以聲淺色瞳仁裏的倒影。
剛過正午,陽光燦爛。
蔣以聲的眼皮很薄,疊出薄薄的褶,一路延伸至眼尾,往上輕輕挑著。
臨春有些愣神,被那一抹笑晃了眼睛。
“好看嗎?”
她看蔣以聲捧著下巴,懶懶地問。
美色當頭,色令智昏。
鬼使神差的,臨春點點頭。
過去的記憶翻湧,她精確的捕捉到相似的場景。
初見時的書店,蔣以聲這雙狹長的狐狸眼睛,隻看一眼就忘不掉。
那是一種慵懶隨意,又略帶攻擊性的目光。
和現在一樣。
“好看啊?”蔣以聲手指點點自己的眼尾,看起來心情愉悅,“那多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