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臨春回家後把自己攢的錢拿出來數數,也不知道夠不夠給蔣以聲修手機。
她尋思著那手機也不是她一人摔的,能不能商量著讓蔣以聲也攤一點。
攤多少呢?臨春心裏也沒個譜。
對方好心把手機給她打字,壞了還得自己修,沒天理了。
要怪就怪她手上沒個準,也就是蔣以聲不跟她計較,換個難纏的這事兒都沒完。
臨冬睡在她身邊,嘴裏嘰嘰咕咕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臨春心疼錢心疼得要命,被臨冬左戳一下右戳一下,以為對方還在講蔣以聲的事兒,便皺著眉頭回頭,一巴掌拍開她的手背。
可沒想到臨冬竟紅了眼。
臨春愣了愣。
臨冬本就難過,被臨春這麽一凶,原本蓄在眼眶裏的眼淚直接就掉了下來。
臨春這才發覺不對,連忙放下手中的錢,坐起身摸摸妹妹的頭發。
“啊?”她發出一聲語調上揚的詢問。
臨冬抹掉眼淚,哭哭啼啼的問:“怎麽辦啊,大姐是不是要離婚?”
原來是因為大姐。
臨春坐起身來,卻也不知道怎麽勸。
要說徐鳳娟這個人,幾年前還講點道理,大姐也能心平氣和坐下來跟她說一說。
那時候梁峻也沒有那麽多的差要出,有他在中間兩頭應付,婆媳關係倒也沒有如今那麽惡劣。
也就最近幾年,梁峻的官運亨通,步步高升。
人也變得忙碌,除了雙休都不怎麽沾家裏。
徐鳳娟早就不滿臨夏沒有孩子,三番五次勸說無果,幹脆就直接在飯店門口撒潑。
以前就算有矛盾,到底也是自家人,把門關起來吵。
可現在徐鳳娟直接在外麵鬧起來,把問題放在明麵上,那就是當著全鎮人的麵打臨夏的臉,是不準備要這個媳婦了。
她是鐵了心想讓梁峻離婚。
臨春也不知道姐夫這回到底會這麽選擇。
{不會的。}
她隻能安慰臨冬,哄她睡覺。
可心裏卻惦記著這事兒,一中午也沒睡著。
下午兩點,臨春準備去找大姐談談。
大姐正在後廚配菜,盤子挨著擺了一排。
臨春把寫好的紙拿過去,臨夏手上的活沒停,隻是偏頭掃了一眼:“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操心。”
臨春抿了抿唇,比劃道:{因為我們?}
臨夏皺了眉頭,語氣也有點不好:“沒事就回去看妹妹寫作業,一天到晚沒一個讓我省心的。”
臨春吃了個癟,把飯館外的地拖了一遍。
涮拖把時她又想到了蔣以言,原本煩躁的心情瞬間跌入穀底,整個人難受得往外冒著苦水。
她回了家,悶被子裏又哭一通。
臨春平時遇著事情不輕易掉眼淚,這一哭直接把臨冬給嚇個夠嗆,還以為大姐真怎麽著了,也哭著去飯店詢問情況。
臨夏剛打發完大的,小的又過來煩她。
氣得她菜刀都抄起來了,罵罵咧咧趕臨冬回去算小數除法。
等臨冬回了家,臨春也哭好了,姐妹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蔫蔫的不想講話。
房子不大,她們分別趴在長桌的兩頭。
台燈隻有一個,放在中間,照著兩人老舊的課本。
臨春難得沒再背她的英語單詞,而是在算一道導數大題。
她的筆芯很細,字母寫得非常秀氣,公式一排排推導下來,最後整合謄抄上試卷,寫下最終答案。
臨春的英語成績有多拉垮,數學成績就有多出眾。
大概是天賦使然,在她自學完高中數學課程後,除了完成老師階段性的作業,基本就沒在數學科目上花什麽功夫。
趙老師注意到臨春的長處,也有意去培養她在這方麵的能力。
高一時自掏腰包給她報了市裏的奧數競賽,可惜臨春沒法進行奧賽的賽前集中培訓,最後無緣省賽。
雖然之後臨春也嚐試著自己學習奧賽相關內容,可是這玩意兒實在是太占用時間。
課程上她還有從零開始的英語要顧及,所以幹脆就放棄了參賽。
畢竟對於她們來說,高考才是能夠改變一生的頭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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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臨春揣著自己的全部家當去了學校。
蔣以聲還沒來,她掏出英語書背單詞。
大概是昨天哭得太久,導致她今早人有點飄。
腦子裏昏昏沉沉總想些亂七八糟的事,一會兒是大姐一會兒是手機,還有就是蔣以言,臨春一想到就鼻腔泛酸,多想一會兒能擱眼眶裏蓄兩大串眼淚。
太難受了。
蔣以聲到教室就看見臨春麵朝窗外,曬鹹魚似的趴桌子上嗚嗚嗚。
大清早陽光明媚的,就她心情不好,硬把自己折成好幾段,也不嫌難受。
拉開凳子坐下,臨春抹了把臉,轉過身。
從口袋裏摳摳搜搜拿出一小疊錢,往蔣以聲那邊遞了遞。
錢很碎,大部分都很舊。
紙幣折痕很多,邊緣發黃,按著麵額大小整理好疊在一起,一塊的五塊的十塊的什麽都有。
蔣以聲抬抬眉梢,沒接。
他從桌洞裏隨機挑選一本課本拿出來裝樣子,沒一會兒一張紙條從右邊飄了過來:【放學我陪你去修手機?】
蔣以聲沒想出來自己手機那幾道劃痕要怎麽修。
“不用,”他說,“別放心上。”
臨春必然不能不放在心上,她猶豫片刻,從自己手裏抽出一半的錢,整理好遞給蔣以聲。
蔣以聲看一眼就給推回去了。
臨春還是堅持給他。
她的指甲修剪齊平,由於經常刷洗東西,指甲縫非常幹淨。
這樣來來回回不是事,蔣以聲幹脆從裏麵抽了一張勉強算新的十塊紙幣:“夠了。”
臨春動了動唇,僵持幾秒還是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錢又收回來。
就…十塊啊…
窗外響起運動員進行曲,學校每個星期一的早自習都要進行升旗儀式。
隻是校園可用麵積太小,初高中六個年級組輪流出去升旗。
臨春望窗外探了探頭,這星期應該是高一組。
下星期就是高二,她得寫演講稿了。
臨春起身關上窗戶,廣播聲被隔在室外。
剛坐下,梁闕手指點在蔣以聲的桌邊:“趙老師找你。”
事還是劉家豪的事,對方母親今早到了學校。
蔣以聲這邊來了個年輕男人,隻說是家裏長輩。
大概是私下裏有過溝通,互相道歉進行得非常順利。
劉家豪右邊胳膊還掛在脖子上,悶著聲先說了一句對不起。
蔣以聲跟個看熱鬧的大爺似的,插著兜站在一邊,輕飄飄接上一句:“不好意思啊,把你打成這樣。”
臨春站在他的對麵,把這句話看得清清楚楚。
劉家豪的額角跳了兩下。
趙老師見勢不對,連忙開口:“劉家豪做錯事在先,但蔣以聲也不能在學校裏和同學直接動手,兩個人都有錯。叫你們家長過來就是讓你們和家長保證,這次吸取教訓,以後絕不再犯。”
劉家豪麵露不爽,但還是悶著聲保證了。
蔣以聲倒比他還要幹脆,就連話說得都格外誠心:“我保證下次不在校園裏和同學動手。”
臨春留了個心眼子,回教室寫了張紙條問梁闕。
【蔣以聲剛才說“不在校園裏和同學動手”?】
梁闕坐在凳子上,看了眼紙條,隨便點了下頭。
臨春若有所思,轉身要回座位。
可還沒走一步,手臂卻被作業本輕輕拍了一下。
她回頭,對上梁闕的目光:“你很閑嗎?”
臨春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梁闕皺了皺眉:“少管別人的事。”
臨春鼓了鼓腮,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她的確是想管閑事,主要是蔣以聲把話說得…特別容易讓人多想。
【你會在校園外和同學動手嗎?】
蔣以聲單手拄著腮,整個人懶洋洋地倚在桌邊。
歪著頭看身邊的小啞巴,說出來的話帶著笑:“我沒說。”
臨春從這個笑裏品出一點點不對勁。
【你不會去找劉家豪的麻煩吧?】
蔣以聲歎了口氣,交疊著雙臂躬身趴在桌上。
吵鬧的教室裏,兩人坐在各自的座位上,肩膀隔著半米遠的距離。
桌上三八線被黑色水筆描出厚厚的一厘米,蔣以聲枕著手臂,笑著看向臨春。
陽光落在少年額前零碎的發上,給眸底投下一層淡淡的光影。
他無聲地做著口型:我愛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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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臨春牽著邊牧去飯館吃午飯。
有些讓人意外的是,今天飯館沒開門。
她隱約覺得不對,回家後發現大姐在家做的飯。
臨冬拿著一把筷子在擺餐具,見臨春回來後抿了抿唇,那意思臨春立刻就明白了。
氣氛不對,有事兒。
昨天徐鳳娟在飯館門口給人看笑話,臨夏幹脆就關了門。
到底是年過半百的老人家,因為一時賭氣和對方較勁,萬一出了問題得不償失。
最好的辦法就是等梁峻回來,自己的媽自己收拾。
一頓飯吃的沒人說話,臨冬全程耷拉著腦袋,筷子一個勁的往碗裏戳,也沒吃下去多少。
臨春掏掏口袋,掏出昨天顧伯給她的奶糖,塞了一個到她手上。
吃完飯,她如往常一樣去書店打雜。
路上她總想著蔣以聲早上的那個笑,覺得特別不靠譜。
像是藏了一堆壞心眼子,跟她糊裏糊塗地打著哈哈。
腦子裏糾結成一團,邊牧牽著她往前走。
路過百貨大街時,臨春沒有轉進去。
邊牧在門口停了停,自覺換了路線,往學校方向走去。
漫無目的地閑逛,臨春有點懷疑自己這樣做是否多餘。
然而當她走過校外的一個小巷,邊牧突然停了下來,扭頭看向巷子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