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騙術集》話劇的熱度, 穩步上升。
它並不像之前的武術隊那樣一炮而紅,邀約不斷,而是像一條小溪那樣源源不斷。名聲傳出去之後,幾個騙術不但在戲樓演, 個別篇章還接收到了茶樓、某某過壽辰、某某女兒/兒子滿月、周歲等等邀請。
尤其是那些喜慶、能逗得人發笑的篇幅, 最受百姓們歡迎。
所以第一個月之後,所有參與的人都分到了一筆錢。
話劇跟之前的武術隊不同, 他們是可以拆分開, 到不同的地方進行表演的,而且每個人的戲份也不一樣。所以最後拿到的錢也有兩份,等於是一份工資加一份績效。綜合下來少的也有二、三兩, 多的則拿到了七八兩。
傅青石緊緊地按著自己的錢袋,根本不敢鬆開手。
他眨了眨眼睛, 深吸了一口氣道:“文鈺你放心,二叔我一定好好演。從此以後你指哪兒我打哪兒,有什麽好事你盡管想著二叔。”
傅文鈺也有些感歎。
眼前的這位二叔,以前為了貪小便宜吃了大虧,後來去陳縣更是被騙了錢,回來後頹廢了好一陣子, 如今總算是像個人了。
於是他道:“二叔,你還是把文舉接回來吧。”
傅青石的兒子傅文舉, 也就是傅文鈺堂弟,幾年前送到他外祖父家學木工活去了, 一年隻有逢年過節, 或者是農忙、冬天這種時候才回來。
兩家雖然住得近, 但傅文鈺平時都很少見到他。
傅青石點頭,“我明天就去接。”
其實他早就想把兒子接回來了, 但劉氏又舍不得那門木工手藝。但眼見著村裏現在是越來越好,有沒有吃飯的手藝反倒不那麽要緊了。
送走最後一個來領錢的人後,傅文鈺關上了門。
因為現在傅文樹及傅文河都曆練起來了,而且還有傅青銅這種很有主意的人幫忙,所以忙過最開始的那個階段後,傅文鈺就他們放開了手。
而武術隊和《騙術集》話劇也在接下來的這個冬天裏接到了很多邀約,他們不但在城裏表演,還‘下鄉’了。趁著冬天清閑的時候到各個村子裏‘巡演’,一個人收三文錢的票,每次去都是全村轟動,就連附近村子也有人跑過去看。
雖然掙得不如城裏多,但還算不錯,比去陳縣砸石頭強。
而這個冬天裏,除了這件事外,對於傅文鈺而言還發生了兩件比較大的事。一件是京城小報那邊邀請長喜班去京城演《珍娘傳》,據說他們在京城也很受歡迎。
另一件則是《珍娘傳》的話本開始售賣。
因為之前宣傳得好,所以正式售賣之前就已經預定出去了七成。尤其是精裝版,原本計劃印五十套,結果這篇話本頗受一些富貴人家女眷的喜歡,有的一買就是幾套,家裏每個女兒一套,所以最終精裝版印了兩百套。
為了完成插圖,傅文鈺一回生二回熟,又去學堂裏請了人幫忙。
其他時間裏,傅文鈺都在讀書。
經過了年初那兩個月時間的集中學習,後麵的幾個月裏又時不時向陳夫子請教,傅文鈺覺得自己的學識大有長進。
當然除了陳夫子外,其他人對他也幫助良多。
唐員外家有座藏書樓,早在傅文鈺讓傅文樹去唐家教唐一善劍招的時候,他就把藏書樓的出入門牌作為禮物送過來了。因為裏麵書籍眾多,而且不單單是科舉方麵的,其他各種類型的也有很多,所以傅文鈺經常過去查資料。
另外還有劉家父子。
收到他們的名帖後,傅文鈺就親自上門拜訪了,並請教了一些問題。
可惜兩人尤其是剛考下解元的劉昌炎要準備明年的春闈,平時很少見客人。就連劉昌淼也抱怨說他娘和大嫂為了讓兩人安心讀書,恨不得家裏一點說話的聲音都沒有,所以後來傅文鈺並沒有找到再次討教的機會。
最後則是傅青山的那些好友們。
年初的時候周氏便將他們的名帖都給了傅文鈺,而傅文鈺到城裏讀書後,也專門抽出時間一一拜訪。有的人對他這個‘故人之子’並不友好,但有的也很關切。態度不好的人,他回來後直接把名帖燒了,而好的那些他也一一記在心中,平時略有走動,有時候遇到難題也會向其中才學不錯的人請教。
所以最近一次去見陳夫子的時候,對方考了他幾道題,然後捋著胡須說若不是他還要守孝一年,明年春天就可以下場一試了。
守孝那是沒辦法的事。
傅文鈺隻能安慰自己,再認真學習一年,肯定能考出更好的成績。
……
時間在傅文鈺的讀書中來到了年底。
古代跟現代一樣,年底是各種年終總結的日子。
比如柳州小報這邊,肖先生就特地拿出自家院子,設宴款待眾人。
來的客人裏有唐員外、劉舉人、謝舉人這些屬於柳州小報的股東,同時也是柳州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也有張掌櫃、許掌櫃這種掌握著書坊資源的人,還有傅文鈺、孫秀才等話本作者、詩詞文章作者、比較有名氣的一些讀書人等等。
這是傅文鈺第一次參加讀書人圈子的聚會。
主要是他現在沒有功名,而且年紀小的同時還有孝在身,所以很多場合,很多文人間的聚會都去不了。即便有邀約,也統統被推掉了。
這次雖然三個號都收到了帖子,但他是以大號的身份過來的。
‘陰陽書生’這個小號目前隻有張掌櫃知道底細,而‘公羊先生’因為他第一次去柳州小報的時候沒有喬裝打扮,所以再次碰麵時,肖先生也認出來了。
但肖先生並不是嘴碎的人,所以除了他和劉昌淼之外,傅文鈺暫時還沒發現有其他人知道自己就是‘公羊先生’。
傅文鈺一到,便有人跟他打招呼。
“你就是寫了《真假少爺》、《重生之藏寶圖》的傅文鈺?”
“真是後生可畏啊。”
一個以前寫過話本,但最近幾年已不再動筆的老先生和藹地道,傅文鈺聽張掌櫃介紹對方姓周,於是便稱呼了一句‘周老先生’。
“周老先生謬讚了。”
周老先生嗬嗬笑,“我年輕時候便喜歡看話本,後來幹脆自己寫。我們柳州寫話本的這些人裏,你跟三柳,還有孫秀才都寫得不錯。”
“年輕人,要趁著年輕多多地寫啊。”
傅文鈺連忙應是。
接下來又認識了幾個人。
有擅長做詩,今年十八歲,剛得了個女兒的閔秀才;喜歡遊曆,一年有半年時間不在柳州的邛秀才;同樣寫過誌怪話本,在傅明暉就讀的那家學堂任職的連夫子;跟孫秀才趣味相投,寫春宮話本謀生的春田先生……
除了春田先生外,其他人態度都還不錯。
閔秀才大概是初為人父太激動,還拉著傅文鈺聊了半天的女兒經。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周老先生及閔秀才這樣態度和善的,一位留著一撇小胡子的三十餘歲男子看到傅文鈺之後就冷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擺出一副不屑與他說話的模樣。
傅文鈺覺得莫名其妙。
閔秀才倒是認識對方,低聲道:“那是孫秀才。”
傅文鈺驚訝詢問:“是寫話本的孫秀才?”
閔秀才笑了兩聲,衝傅文鈺眨了眨眼睛道:“沒錯,就是寫《青釵記》的孫秀才,之前寫文章罵過你的那位。”
傅文鈺恍然大悟。
原來那位就是抹黑不成,反而因為他三個號來回切換,被氣病了的‘孫秀才’啊。對方的大名在他這兒可是如雷貫耳了,但真正的見麵還是第一次。
於是傅文鈺下意識地多看了兩眼。
但這一看就壞事了,因為孫秀才突然也在周圍人的提醒下望了過來,兩人的視線來了一個碰撞。然後不等傅文鈺反應,孫秀才就指著傅文鈺罵道。
“無恥小兒!”
傅文鈺:“……??”
他仔細回想,發現自己之前用大號寫的文章並沒有罵孫秀才,所有罵人的文字都是小號寫的,於是便理直氣壯地反問。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罵人?”
孫秀才怨毒的目光在傅文鈺的身上掃視,然後停留在他腰間那塊晶瑩剔透,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玉佩以及傅蓉新做的香囊上。
他的腦海頓時回想起榮盛書坊的許掌櫃之前跟他提過的話,對方說傅文鈺以前隻是一個死了秀才爹的鄉下窮小子。能有今天完全是因為他會寫話本,如果傅文鈺寫的話本賣不出去,或者不會寫話本了,那他一無是處。
然後莫名的火氣便湧上了他的心頭。
“傅文鈺,你可敢與我比上一比?”
這話說完,孫秀才便倨傲地抬起了下巴,道:“我們各寫一篇話本,看誰的話本賣得最多,輸了的人就從此封筆,不再寫話本!”
“如何?”
其旁邊的春田先生頓時叫好,“孫兄你這主意好。”
“不過隻看誰賣得多,是否太過偏頗了些,不如你們都寫一樣的話本如何,我看‘隻羨鴛鴦不羨仙’就不錯,很合適啊。”
然後陸陸續續又有其他人附和。
傅文鈺覺得有些不對。
但沒等他開口拒絕,謝舉人、劉舉人、唐員外、肖先生等人便被這邊的熱鬧吸引了過來。
年紀最大的謝舉人還笑道:“你們要打賭,那我來添些彩頭如何?我那有一本前朝孤本,你們誰若是贏了,我便把孤本送他。”
唐員外則關切地看向傅文鈺,“文鈺,你沒事吧?”
傅文鈺對唐員外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覺得自己今天怕是被設計了,證據就是孫秀才說的‘從此不再寫話本’,不然一般人打賭都是賭錢賭物或者是賭喝酒的,不會賭從此不做什麽事。
但寫話本,他還真不怕!
所以傅文鈺也笑了起來,“多謝謝舉人。”
“剛剛孫秀才的確想跟學生打賭,說誰若是輸了,從此便不再寫話本。但這隻是孫秀才的想法,學生覺得如果真的要賭,不如再加些彩頭?”
“輸了的人再給贏了的人一百兩如何?”
孫秀才去年才因為缺錢賣了房子,今年除了《青釵記》的戲曲之外,也沒有寫什麽新話本,如果再賠上一百兩,他肯定會心疼得不行吧?
果然聽到一百兩後,孫秀才的臉扭曲了。
但隨即他又鎮定下來,帶著一絲欣喜地望著傅文鈺道:“好,一言為定。”
這時,劉舉人也開口了,“既然謝兄給了彩頭,那我也不能例外啊。這樣吧,我也加一百兩給贏家,肖賢侄,你待會隨我去取銀票。”
肖先生恭敬回答:“是,劉叔父。”
唐員外見狀,也加了一百兩。
所以這場賭注,贏了的人除了剛才孫秀才說的‘對方封筆不寫’之外,還能得到謝舉人的一本孤本,以及三百兩銀子。
頓時場內不管寫過話本還是沒寫過話本的,都呼吸急促起來。
因為彩頭增加了,而且謝舉人、劉舉人這種目前柳州城內功名最高的人都參與了進來,所以最後經過商量,由謝舉人跟劉舉人各出一道題,然後傅文鈺及孫秀才兩人抽取,並依照抽到的題目各寫一篇話本。
話本同時在柳州小報上連載,然後同時開始售賣,至於字數則是控製在五萬字以內,因為字數太多的話,決出勝負的時間就太長了。
最後以賣得數量最多的人為勝。
商量好後,兩人開始抽簽,結果傅文鈺抽到了謝舉人寫的‘隻羨鴛鴦不羨仙’,而孫秀才則抽到了劉舉人寫的‘複仇’。
很明顯,兩人都拿到了對方擅長的題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