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虞昭此刻恰好離球門很近, 她接到蕭胤打過來的馬球,瞅準時機,迅速一杆揮向球門。
顏蓉騎著馬在虞昭跟前, 剛欲上前攔住馬球,不料還是慢了步,眼睜睜地看著那馬球順利入門。
宦官終於給虞昭計上分,緊接著魏大將軍吹響哨聲, 擊鞠比賽終於結束了。
薛寧騎馬過來恭喜虞昭道:“太子妃好球技。”
虞昭笑道:“運氣好罷了。”
顏蓉抿了抿唇,突地神色陰沉了瞬,眼看虞昭背對著自己不曾察覺, 她上前悄悄靠近虞昭,隨即狠狠一下用月杖打在溯光的腿上。
由於兩人離得很近, 因此很難令人察覺到是她做的手腳。
溯光吃痛之際, 頓時仰起四肢嘶鳴起來, 在場內肆意奔跑起來。
虞昭被這變故給驚著了,幸虧她此時手執韁繩,否則溯光這突如其來的一下便能讓她飛出去。
此刻身下的馬兒在場內橫衝直撞, 速度極快,虞昭難免應付不來,險些便要摔下去。
蕭胤早就注意到虞昭這邊, 他沉了麵色縱馬上前, 用虞昭第一次學騎馬時的法子,將她的身子從馬上給撈了過來, 抱在身前問她:“可有大礙?”
眾目睽睽之下,虞昭麵容微紅, 她輕聲道:“無礙,你放開我。”
蕭胤聽後翻身下馬, 隨後扶著虞昭從墨雲身上下來,此刻溯光也漸漸停了下來,幾名宦官見此上前,正欲將它牽走,卻聽太子蕭胤道:“且慢。”
建文帝在席間看到這一幕,便派了宦官下去查探情況。
此刻顏蓉見蕭胤牽著溯光走來,她突地心裏一緊,可謂做賊心虛得很,便從馬上下來,上前裝作關心虞昭道:“太子妃,你沒事兒吧?”
虞昭抿唇看了眼顏蓉,她想起方才似乎是從背後受到了攻擊,而彼時近距離之下在她身後的,唯有顏蓉一人。
蕭胤沉著麵色,他方才就注意到了顏蓉的小動作,此刻一把奪過顏蓉手中的月杖,隻見其上還殘留著溯光的毛發。
溯光本身是品種稀有汗血寶馬,毛發更是流光溢彩,因此極易辨別。此刻蕭胤撚了根顏蓉月杖上的毛發,放在日光下一照,頓時熠熠生輝,再與溯光身上的毛發一比,很顯然就是從它身上弄下來的。
顏蓉的麵色驟然慘白下來,眾人見了議論紛紛。
蕭胤鳳眸看向顏蓉,一字一頓冷聲地問她:“你作何解釋?”
薛寧見此一幕,忍不住替虞昭說了句話:“顏側妃,你為何要這般對太子妃?”
顏蓉慌不擇路地辯駁道:“方才你不是也在太子妃邊上,興許是你做的手腳呢?”
薛寧聽後簡直都要被氣笑了:“你是說,是我讓你的月杖沾上了馬兒的毛發?”
顏蓉咬著唇良久,不知該說何話為自己辯駁,唯有將求救的目光望向四皇子蕭桓。
然而蕭桓隻是輕笑了下,既不說話也不阻止,眼看著顏蓉成了眾矢之的。
建文帝身邊的宦官此時過來,蕭胤簡略與對方說了下情況,隨即讓宦官帶著顏蓉,去了皇後娘娘那兒認錯,由中宮之主親自下令處罰她。
隨後眾人這才漸漸散去。
虞昭自馬場回到寧華殿後,便命人備水沐浴,在水裏泡了近半個時辰才出來。
此刻青玉正幫她絞幹頭發,葶花自外麵打探消息回來,隻見其一副垮著臉也不曾言語的模樣,也不知是從外麵聽說了什麽。
虞昭見此不禁問道:“這是發生何事了?”
葶花滿臉不忿地稟報道:“奴婢方才去打聽了一圈,皇後娘娘僅僅隻罰了顏側妃閉門思過,以及抄書千字……主子,都說皇後娘娘平日裏最是疼愛您,可這一遇上事,竟這般輕輕放過了顏側妃!這等處罰自是難以服眾,今後誰都敢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
虞昭心知皇後娘娘處置此事的難處,她聽後沉默下來,一時未曾言語。
葶花繼續滔滔不絕地說道:“這顏側妃也真是,都嫁給四殿下了,還要這般害您,這下露出馬腳了。主子您一向對她以禮相待,沒想到她竟是一條白眼狼。往日在普海寺青玉丟失的那塊太子妃令牌,興許也是她故意扔下水的呢!”
“事已至此,別再提那些往事了,咱們日後不跟她往來便是。”虞昭無奈一笑道,“顏側妃與皇後娘娘同為是顏府所出,若是皇後娘娘對她懲罰過重,隻怕會遭人非議,說她冷血無情。”
葶花努了努嘴道:“奴婢是覺得,太子殿下就應該親自處置此事。”
虞昭不禁失笑:“顏側妃是他板上釘釘的表妹,難道他就不用顧及顏府的麵子?你這又讓殿下如何自處?”
青玉看了眼一時想不通的葶花,開解她道:“經此一事,日後怕是也沒人願意和顏側妃來往了。女子名聲何等重要,今日她眾目睽睽之下被太子殿下抓了個現行,顏側妃這般毒辣,隻怕旁人見了她都要防上三分。”
葶花聽後麵色這才好轉幾分,也不再多言。
……
長定殿內。
顏蓉的侍女含桃被侍衛們五花大綁,毫不客氣地扔到了蕭胤跟前。她著實被嚇得不輕,嘴裏的布條剛被拿下,便跪在地上向蕭胤求饒道:“太子殿下,奴婢知錯、真的知錯了,都是顏側妃她先前指使了奴婢,求您饒過奴婢吧……”
蕭胤此前得到多方消息,他早就懷疑起顏蓉,便打算從她身邊的侍女下手。
恰好今日顏蓉又害了虞昭一回,蕭胤便命人將含桃捉了過來審問,此刻他冷聲道:“把你和你主子對太子妃做過的事,都如實招來。”
含桃縮了縮脖子,她料想這下就沒法回四皇子府了,之後也不知該何去何從,一時支支吾吾半響都不敢說話。
蕭胤耐心全無,他命侍衛直接將燒紅的烙鐵放在含桃眼前,熱氣不斷噴湧而出。
含桃眼見那滾燙之物與她極近,幾乎就要貼上她的臉頰,她被嚇得半條命都快沒了,連忙往後退去:“奴婢說!每一樁事都說!”
隨後她便將普海寺故意偷走太子妃令牌扔入河中,以及此前和東楚使臣謝承素勾結,還有便是雲隴山上蓄意打暈太子妃,試圖把虞昭送入四皇子房內之事全都說了出來。
含桃作為顏蓉的貼身侍女,她知曉的自然不少,此刻見太子殿下陰沉著臉,含桃忍不住瑟縮了下道:“求太子殿下饒奴婢一命……您若留了奴婢的性命,日後奴婢也好指認顏側妃所做的惡事,奴婢還知曉不少無關太子妃之事呢!”
蕭胤對此未置一詞,隻是命侍衛上前,讓含桃在口供上簽字畫押,旋即他冷聲道:“把她杖斃。”
含桃頓時呆愣在原地,侍衛很快重新給她塞上布條,隨即將人拖了下去。
她甚至連哭都來不及哭出聲,便在東宮專門行刑之處丟了性命,臨死前她經手害過的人,都一一浮現在眼前。
含桃有所不知,對蕭胤這等身份地位之人而言,並不一定需要人證出麵,在公堂上對峙證詞,才有法子處置顏蓉。
……
當晚,四皇子又來了顏蓉院內,絲毫未顧及正妃溫晴雲的麵子。
他肆意盡興過後,此刻獨自一人睡在軟榻上,卻是無意間說起了夢話:“二嫂……”
不遠處的顏蓉方才沐浴完畢,她發現含桃不見了,正準備派人去尋,冷不防就聽見軟榻處傳來四皇子的聲音。
她有些納悶蕭桓在說什麽,便忍著四肢傳來的陣陣酸痛,走到軟榻前凝神細聽片刻。
蕭桓正夢見虞昭未著寸縷的模樣,盡快他沒親眼見過,卻不妨礙他想象那瑩白嬌嫩的肌膚,以及勾人惹火的身段,此刻忍不住呢喃道:“二嫂,何時能滿足一回四弟……”
顏蓉聽後仿佛晴天霹靂一般,僵在原地。
她究竟做錯了什麽,心悅的太子殿下喜歡虞昭,如今她的夫君也喜歡虞昭,一個個明裏暗裏都站在虞昭那邊!
這些日子以來,她百般討好蕭桓,被他總是弄得傷痕累累不說,如今不禁捫心自問,她在四皇子心中到底算什麽!
不久後,四皇子聽見身側連綿不絕的啜泣聲,終於自睡夢中醒來,發現是顏蓉在他眼前哭泣。
他不禁擰了擰眉,突地想起方才的夢境,一時陡然沉下臉色道:“你方才都聽到了什麽!”
顏蓉咬了咬唇,她自是瞧出四皇子的不悅之色,一時撒謊道:“沒有,我隻是突然想家了……”
蕭桓美如冠玉的麵容上,他知曉自己偶爾會夢囈,此刻殺氣在眼底一閃而過,不過他並未多言,麵上隻裝作不知,笑著道:“你去我書房桌上取一本古籍來,今晚咱們燈下共讀一番。”
顏蓉絲毫不知四皇子的打算,連忙應道:“好。”隨後又想起皇後娘娘罰她閉門思過之事,忍不住同四皇子說了。
蕭桓輕笑一聲道:“怕什麽,四皇子府下人口風甚嚴,你走出房門之事傳不到皇後娘娘耳中,更何況此時月黑風高的,旁人也看不清你的麵容。”
顏蓉聽後再沒法推托,唯有提燈出去尋那古籍,連帶含桃失蹤之事也隻能放在一邊。
四皇子喚了鄭昌祥從外麵進來,隨即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示意對方今晚除去顏蓉。
鄭昌祥對此心領神會,連忙帶著人出去了。
四皇子心中暗道,他覬覦二嫂之事,可不能讓旁人知曉,免得成為把柄。
不料鄭昌祥很快回來複命,說是他們把人給跟丟了,此刻顏蓉不知所蹤。
蕭桓聽了坐起身來,問道:“好好的一個活人,方才就在四皇子府內,怎會跟丟呢?”
鄭昌祥額前冷汗涔涔,他生怕出什麽差錯,唯有道:“老奴再派人去尋一番,顏側妃應當跑不出去的。”
蕭桓微微頷首道:“嗯,務必尋到人,她知曉了我的秘密。”
鄭昌祥聽後連忙多派了些人手,趁著夜色在四皇子府內各處搜尋,未免顏蓉跑出去,他甚至還派了些侍衛在四皇子府周圍分頭尋人,不料結果都是一無所獲。
他也不禁在心中納悶,這顏側妃莫不是能未卜先知,看出了四殿下想要除去她,這才偷偷躲了起來?
可四皇子府說到底就這麽大,她究竟能躲哪兒去?
再者,他們都是在暗中行事,顏側妃屬實不太可能提前知曉,若她當真是個聰明人,當初就不會進四皇子府當側妃了。
直到第二日,鄭昌祥方才收到下人傳來的消息。
顏蓉竟是在府內池塘落水死了,屍首到了第二日才浮起來。
發現之人恰好是溫晴雲及其侍女,她見到顏蓉麵部浮腫的模樣,登時嚇了好大一跳,連著幾日沒用好一頓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