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虞昭見蕭胤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好似是夫妻就必須互相心悅一般,她抿了抿唇,小聲說道:“可世上也有隻是相敬如賓的夫妻啊……”
蕭胤聽後心頭一梗, 若說這話放在剛剛娶她那會兒,他確實是做如此打算。
可如今聽見相敬如賓這四個字,太子隻覺得極其礙事,到底是誰閑著無事創造了這個詞?
他不敢置信地問道:“你就隻打算與孤相敬如賓?”
虞昭眼簾微垂, 怯怯回了他一句:“……不成嗎?”
蕭胤:“……”他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下,隻覺自己快被她給氣死了。
虞昭見此連忙轉移話題:“你放開我,我還沒消氣呢!”
說話間, 她伸出柔荑推了推太子的肩頭,結果對方竟然紋絲不動, 她反倒指尖泛疼。
蕭胤未料到虞昭仍在生他的氣, 他一時也顧不上什麽相敬如賓, 忙道:“你要怎樣才能消氣?”
虞昭望著蕭胤態度誠懇的模樣,又想起他此前說的心悅,一時她心裏說不出的混亂, 便輕咬了菱唇道:“改日再說吧,殿下記得欠我一個消氣便是。”
蕭胤聽後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好。”
他此前不分青紅皂白地說話傷了她,此時已然痛悔萬分, 今後定不會再讓虞昭受到任何委屈。
虞昭將信將疑地望著蕭胤, 隻覺這男人如今的樣子,分明就是一條披著羊皮的狼, 溫順時朝自己搖尾巴,可一旦觸及他的逆鱗, 就會變得十分可怕。她已然不記得自己被這男人強吻多少回了,哪一次不是他自己撲上來, 弄得她想推拒都沒法子。
況且,她已然答應了承素……凡事總得講究個先來後到吧。
虞昭擰眉看了眼蕭胤,淡聲道:“我累了,想歇會兒。”
蕭胤意猶未盡地看了她一眼,尤其是那張誘人的菱唇,不過他並未勉強虞昭,此時鬆開了抓住她的手:“那孤改日再來看你。”
虞昭點點頭,並未作聲,麵容瞧著當真是疲憊極了。
蕭胤不放心地看了眼她,但還是邁步出了寧華殿。
等他走後,虞昭累得身子靠在牆上,兩腿一軟,身子順著牆沿緩緩滑坐在地。
她屈起雙膝抱在胸前,內心無比混亂,美眸一瞬不眨地盯著前方的盆栽:“……”
蕭胤突如其來的坦明心跡,讓虞昭無所適從,她此前根本從未想過會有這一幕。
若他隻是別有用心地欺騙自己便好了,可虞昭偏偏不覺得她身上有哪兒值得他大費周章。蕭胤堂堂西祈太子,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何必這般心悅於她呢?
思及此,虞昭唇邊溢出一聲長長的輕歎。
太子與承素兩人之間,她必定會傷一人的心。而這受傷之人,她並不希望是承素。
……
今日鄴京難得雪勢較小,虞昭趁此機會出了一趟東宮,她難得也要獨自清閑一回,遂坐馬車到了錫雲茶館。
忍冬聽說後連忙跟了過來,生怕虞昭有什麽閃失。
此刻虞昭方才走入大堂,何掌櫃便聽說了太子妃到來的消息,隻覺當真是稀客,他不禁笑著打趣道:“今日這是刮得什麽風,竟把太子妃您給吹來了。”
虞昭莞爾一笑:“倒是事先未與何掌櫃知會一聲,我這次隻是來品茶的,不知樓上可有位子?”
“巧得很,恰好還剩最後一間。”何掌櫃見此放下手中賬冊,笑道,“二樓最東邊的雅間還空著,不如草民讓夥計帶您過去?”
虞昭頷首道:“好。”
她卻並未注意到身後,一名世家小姐恰好路過錫雲茶館。
此人正是顏蓉,眼見虞昭此刻由夥計引著上了樓,又聽見了那雅間的位置,她頓時勾唇一笑,派侍女去客棧給謝承素傳了信。
眼下虞昭正在雅間內品茗,她臨窗而坐,俯瞰著街上人來人往的冬景。
外頭細小的雪花不時飄進來,落在她手中的茶盞間,又很快消失殆盡。
虞昭放下茶盞,伸手接了片潔白的雪花,眼看其融化在掌心,一時心緒好轉許多。
青玉見了有些擔憂道:“主子,您自幼畏寒,不如把窗戶關上吧。”
虞昭剛欲開口,便聽見雅間外麵有人正輕聲叩門,遂揚聲問道:“何人?”
忍冬滿是戒備地望著門口,直到一聲淡淡的男子嗓音響起,語帶幾分漫不經心:“我來給客官送一壺熱茶。”
虞昭禁不住唇角上揚,她自然聽出了這聲音是何人,此刻笑著吩咐道:“青玉,去給他開門。”
青玉看了眼忍冬,仍是應了聲是,隨即在忍冬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目光中,她一把拉開門扉。
隻見謝承素清俊不凡的身姿出現在幾人眼前,他手中並未拎什麽茶壺,這不過是他的說辭。
此刻他雙眸淡然地望向虞昭,目光波瀾不驚,絲毫瞧不出當日在在大殮之禮與人唇槍舌戰時的咄咄逼人:“沒想到過了那麽多日,見你一麵依舊如此不容易。”
青玉未免引人注意,低聲道:“謝大人,快進來吧。”
謝承素聽後便進了雅間,此刻脫下大氅,理所當然地交給了一旁的青玉。
虞昭看了眼身側欲言又止的忍冬,自是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遂笑道:“回去轉告太子殿下:其一,你和青玉都在,這算不得私下見麵;其二,隻是偶遇,並非專程宴請;其三,這兒也不是客棧。所以他定下的約法三章我沒破。”
謝承素聽完冷了麵色,似是嘲諷道:“西祈太子竟這般限製你我二人見麵?”
怪不得他染風寒那幾日,虞昭從未來客棧探望過自己,原來是西祈太子在背後搞的鬼。
忍冬在一旁冷汗涔涔地想著,太子妃雖說能把這約法三章圓過去,可太子殿下得知兩人這般見麵後,未必就不會動怒啊……
虞昭笑著安撫謝承素道:“好了,你也別氣,這不是見到我了?”
謝承素輕嗤一聲,旋即坐於虞昭對麵,他冷冷瞥了眼她身側的忍冬,吩咐道:“若是識相,你此刻最好別去向西祈太子通風報信,知道麽?”
忍冬低垂著眼簾,原先她確實有這念頭,可太子殿下不準她離開太子妃身邊,這會兒她就是想通風報信也沒法子。
此刻謝承素注意到雅間內窗戶大開,遂起身替虞昭關緊了窗,語氣難得帶了幾分關心道:“你一貫怕冷,這西祈的冬天連我都有些難以消受,可別凍壞了身子。”
虞昭手捧熱茶,心頭劃過一抹暖意,笑著微微頷首道:“知曉了。”
謝承素忽的想起了什麽,唇角微勾地調侃道:“想當初你我二人在詩會相遇,你也是這般怕冷,還不硬是由分說地搶走我一隻暖爐。”
虞昭回憶起往事,麵上情不自禁有了淡淡的笑意,她無奈道:“那時不知你便是才高八鬥的謝公子,若是我知曉你的身份,自是不敢搶的,沒得被你念叨了這般久。”
忍冬和青玉紛紛垂著頭,恨不得隱在牆上做兩朵壁花。
謝承素一邊給虞昭沏了一壺熱茶,一邊輕笑了聲道:“你若真不搶,我也不會與你有所交集。這般看來,得虧我當時帶了隻暖爐,便宜了你倒也沒壞處。”
彼時兩人倶是年少,又精通詩書,在那場詩會上有這般獨特的相遇,後來他們便順理成章地定了親,直到那道和親聖旨下來前,這門親事瞧著一直順風順水。
此時虞昭聽聞他這番話,忍不住輕笑出聲:“這好話反話,都被你一人說盡了。”
她笑著笑著,發覺自己麵對謝承素時,似乎總是平添了幾分溫柔。
畢竟自己心悅的一直都是此人,因此縱使蕭胤說心悅她,可她心裏已經有旁人了,本就不該輕易變心才是。
這般一想,虞昭的心結似乎就解開了,遂不再如原來那般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