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茶梨還以為高中生又在調皮搗蛋, 這次卻是他誤會了這小孩。

學校放學後,高中生到校門口等茶梨來接他回去過周末。

由於從昨晚到現在被茶梨反複強調“有危險”,高中生一整天都草木皆兵, 警惕性極高,火眼金睛地發現了馬路對麵有個黑衣人在盯著他看。

“我今天很聽話的, 記得你說有事要找值得信任的老師,”高中生在電話那頭快哭出來了,道, “正好看到老師出了校門,我就趕快跟著老師來了地鐵站。”

茶梨一邊聽他講述, 一邊示意鬱柏跟著自己走,兩人一起快步朝地鐵站過去, 茶梨接著問高中生:“你老師呢?讓你老師聽電話。”

高中生道:“我認錯人了啊!那不是我們老師,是個陌生大爺,隻是和老師剛好同款地中海禿頂……嗚哇壞人要進來抓我了怎麽辦啊!哥哥快救我!……哦沒事了,不是壞人, 是個姐姐。”

他突然吱哇亂叫, 又突然平靜下來。

茶梨聽到那邊傳來“篤篤篤”的聲音, 像是有人敲門。

又聽到一個女聲詫異地問:“怎麽這隔間裏有男孩的聲音?”

茶梨莫名其妙道:“你現在在女廁所的隔間裏?你為什麽要進女廁所裏去?”

“那壞人是個叔叔啊, 叔叔怎麽能進女廁所?當壞人就可以不要臉了嗎?”高中生有理有據道, “我躲在這裏肯定比在男廁所安全。”

……好有道理。

以至於茶梨無法反駁,隻得道:“那你待著別動,也別開門, 我們馬上到。”

他與鬱柏進了地鐵站, 簡略地向鬱柏講了下現在的情況, 他很急,說著就急出了一頭汗。

“這不是正好?”但鬱柏對眼前的危機表現得很是無所謂, 說,“你本來還計劃釣魚執法,這下都不用釣了,壞人自己送上了門,下去後你就能抓他,我來幫忙。”

茶梨擔憂道:“進了地鐵站這種公共區域,沒準這壞家夥怕事情暴露,已經遁走了!”

兩人快步奔下樓梯,茶梨拉住旁邊一位工作人員問:“你好,請問你們這站的女廁所在哪裏?”

“……”原本要提供熱情服務的工作人員頓時愕然,震驚地打量眉目如畫的鬱柏,又看看風華月貌的茶梨。

工作人員頭頂浮起OS氣泡:好一對漂亮人兒,居然是一雙變態?!

茶梨忙解釋道:“不是變態!我隻是要找到我弟弟,我弟弟在女廁所隔間裏。”

鬱柏都聽不下去了,額前垂下三根黑線。

工作人員靜默了一秒,拿起對講機,冷靜地說道:“安保,來一下,這裏有兩個變態……不,有可能是三個。”

茶梨:“……”

鬱柏獨自走到站台前左右觀察了一圈,這時回過身來,朝著另一頭指過去,叫茶梨道:“你看,沒遁走,那個不就是嗎?”

前方出現一個寫了“壞人”的箭頭框,箭頭指向一個穿著黑西裝、黑襯衣、黑皮鞋的男人。

茶梨立即丟開工作人員,快步朝著箭頭方向飛奔上前,同時心想,太好了太好了!——鬱柏真是太好用了!

鬱柏也快步跟上來,積極表現,想要幫茶梨警官的忙。

那男人正在原地徘徊,猶猶豫豫地朝某個方向觀望。而他觀望的方向掛著女士洗手間的標誌。

茶梨認出了他,就是昨晚跟蹤高中生的那名辦事員,隸屬於未保辦一處。

“怎麽又是你!”茶梨到了近前,手向後腰摸去,大喝道,“警官辦案!雙手抱頭!”

那黑衣人一看是見過的警官,平平無奇的大眾臉上浮起緊張,轉身就要遁走。

茶梨已大步上前,從後方扣住他的肩,黑衣人掙脫,長得很普通但很能打!他頭也不回甩出一記重拳。

其實他和茶梨差不多高,但身形比茶梨寬了1.5倍,活脫脫一個雙開門體型,那拳頭當真足有碗大,帶著淩厲的勁風,被打到一定很痛!

旁邊的鬱柏第一次置身於二次元畫風的打架現場,不禁十分緊張。

從前他看漫畫裏打鬥,隻覺得心潮澎湃、熱血激**,自己身臨其境,這麽誇張的攻擊力也太離譜了!這風雷之勢的一拳足以打死三次元的大象,不過紙片人的HP值一般也很離譜就是了……

可眼見得拳頭朝著茶梨過去,鬱柏還是下意識上前兩步,奮不顧身想要替茶梨擋開這招攻勢。

“你讓開!不要礙事!”卻被茶梨警官揪住後領,一把將他拖回原處。

那拳已經到了茶梨麵前,隻差一厘米就要擦到茶梨的臉,茶梨一個輕巧的九十度後彎腰,柔韌而敏捷地閃過了黑衣人那一拳,再順勢抓住黑衣人的手腕,輕鬆反折他的手臂,黑衣人痛得表情扭曲,茶梨把他的右臂反剪在身後,腳尖輕踢在他的膝窩使之單膝跪地,而後哢噠一聲,茶梨在黑衣人右手腕扣上了從自己後腰解下來的手銬。

這一連串動作須臾之間,行雲流水,幹脆利落,漂亮至極。

鬱柏:“……”

追上來的地鐵工作人員:“……”

旁邊圍觀的地鐵乘客:“……”

安靜了三秒,眾人一起為茶梨警官呱唧呱唧地鼓起了掌。

剛剛工作人員也聽到了茶梨自報家門,知道了他是位警官,變態嫌疑解除,當即非常熱心地幫忙驅散圍觀人群:“散了散了!坐車的快坐車,回家的快回家,不要妨礙警官辦案,是每個市民的義務!”

這邊茶梨反扭著黑衣人,低聲喝問道:“為什麽跟蹤我弟弟?他爸爸呢?快說,是不是你們抓走了他?”

被銬住右手的黑衣人仍在努力掙紮,鬱柏過來上手幫忙,把這人完全製服,兩手都銬在了身後。

但黑衣人咬緊牙關,什麽也不說。

托庇於站台工作人員的努力,他們所在的這個區域被順利清場。

鬱柏稍微找到了一點角色融入感,嚐試用警察抓壞蛋的威嚴口吻,對黑衣人道:“坦白從寬,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快回答警官的問題。”

“就是!”茶梨被鬱柏搶了蓄勢待發的台詞,一下卡了殼,憋出一句道,“知道什麽就快點說……你難道不想早點回家吃晚飯嗎?這都快六點了。”

“……”鬱柏暈倒。

茶梨這時注意到黑衣人外套裏好像藏了什麽,指使鬱柏:“你來按住他。”

鬱柏依言照做。

茶梨伸手到黑衣人西裝裏一探,抓住了一根足有二十多公分長的東西,然後掏了出來……

“這什麽?”茶梨疑惑地拿著那根細棍狀的東西觀察,橫過來,豎起來,說,“是魔法棒嗎?我們這裏還有魔法?”

鬱柏也很震驚,假如這漫畫世界有魔法的話,他和茶梨顯而易見是一對麻瓜,這對今後的生存很可能是個很大的挑戰。

“哦不是魔法棒,這裏有開關,是用電的。我就說我們這裏怎麽可能有魔法。”

幸而茶梨很快確認這根東西是個小型電器,並把手指按在了開關上。

鬱柏登時預感不對,一直未開口的黑衣人也驚恐萬分。

兩人同時厲聲阻止茶梨道:“住手!不要按!”

但茶梨已經按了下去,茫然地看著兩人。

霎時間,那“魔法棒”的頂端迸發出耀眼的光芒。

在光芒乍然亮起的刹那間,鬱柏飛快轉頭、閉眼,並朝著茶梨一撲,長臂一伸,將右手蒙在茶梨雙眼之上,左手則攬著茶梨的肩,將他撲倒在旁邊,護在自己懷裏。

旁邊那位工作人員大喊道:“啊啊啊啊啊發生了什麽!我眼睛好像瞎了啊啊啊啊!”

茶梨被鬱柏撲在地上,眼睛也被鬱柏的手蒙住,暈了數秒,聽到工作人員的喊聲,馬上掙開鬱柏爬了起來,伸手掏槍,兩手握持,拇指上膛,射擊蹲姿,槍口衝著可能持有危險武器的黑衣人……咦?人呢?

黑衣人剛才在的地方空空如也,居然趁亂跑掉了。

茶梨傻了眼,反應過來,忙把槍收起來,避免被車站裏的普通市民看到,引起恐慌。

“你……沒什麽吧?”鬱柏緊張地過來,問道,“那光閃到你了嗎?”

茶梨道:“閃了一下就被你蒙住眼睛了。人呢?怎麽跑這麽快?”

鬱柏很不放心,確認地問道:“你還認得我嗎?還記得剛才發生過什麽嗎?”

茶梨秒懂了他的意思,恍然說:“原來你擔心那是記憶消除器?”

被閃一下,然後忘記剛剛發生了什麽的那種記憶消除器,倒確實是黑衣人的標配道具。

“顯然不是啊,你我現在都記得剛才那家夥被抓到又逃走的事。”茶梨扼腕道,“他還被銬著呢,把我的手銬也帶走了。”

鬱柏道:“丟了手銬,你會有麻煩嗎?”

茶梨道:“那倒不會,也不是丟了槍,我櫃子裏手銬還有一打。”

“他還把自己的東西落下了。”鬱柏從地上撿起那一根“魔法棒”,奇怪道,“那這是什麽東西?不是記憶消除器,是做什麽用的?”

這個地鐵站直上直下,內部結構簡單,沒有可以藏匿行蹤的地方,茶梨確認黑衣人已經離開了本站,才給高中生打電話,讓他快從女廁所的隔間裏出來。

鬱柏則去一旁,向還在拚命揉眼睛的工作人員確認,那工作人員也沒有失憶,除了被閃到的眼睛有點不舒服,其他沒有任何異常。

這東西,就隻是為了閃瞎敵人的眼、自己好趁機腳底抹油的跑路工具嗎?

高中生背著書包跑了出來,問茶梨道:“哥哥,發生了什麽?那個壞人去哪兒了?”

人都抓到了居然還能被逃脫,茶梨很鬱悶,敷衍道:“不知道,可能回家吃晚飯了吧。他跟你說過話嗎?”

高中生道:“沒有,我發現他就跑了,我跑他就追,我再跑他再追,我最後被追進了女廁所。”

鬱柏走了過來,上下打量高中生,奇怪道:“這個小朋友是誰?”

茶梨說:“這就是我搭檔的兒子。”

鬱柏微微驚訝。

這高中生長得不太高,又瘦又小,皮膚很白,膚質也很好,從清俊的五官是能看出家長的顏值一定也很高,但和上次那個早戀又“迷途知返”的同齡青春期男孩比起來,搭檔的兒子看起來完全就還是個小朋友。

高中生問茶梨:“他是誰啊?”

“我朋友,現在是我的臨時搭檔。”茶梨介紹完,問空著手的鬱柏,“那東西呢?”

鬱柏拍了下胸口,示意那“魔法棒”收在他的外套裏。

高中生道:“哥哥,我餓了,我想吃漢堡。”

“一會兒給你買。”茶梨答應著,思考了片刻,說,“你周末不能一個人在家,不安全,我有事不能帶著你,給你找個安全的地方。”

高中生道:“我可以自己在家,我把門反鎖上。咱爸什麽時候回來?”

茶梨發愁道:“我也不知道……應該快了。”

鬱柏奇怪地打量這小孩。小孩也奇怪地看了看鬱柏。

夜幕降臨。

高中生坐在SUV的後排,吃著茶梨給他買的漢堡套餐。

也許是因為今天有陌生人在,這小孩不像平時一樣劈裏啪啦話很多,安靜地吃東西,吃完就玩手機。

隻在茶梨說“我送你到爺爺家裏過這個周末”時,問了句:“哪個爺爺?”

茶梨答:“署長爺爺。”

高中生以前跟著他爸去過署長家,認識署長夫妻倆,他還是想回自己家,對茶梨的安排有點不情願,但看了看開車的鬱柏,也沒再說什麽,又低頭玩手機。

他看子供向的短視頻,看十分鍾就需要做一道彈窗出來的理綜題,不然就會被斷網,強製下線。

夜七點,茶梨和鬱柏把高中生送到了署長家裏。

事先收到茶梨消息的署長,特意準備了許多青少年愛吃的零食。

署長太太是位嫻靜優雅的老太太,知道茶梨除了送小孩來,還有別的事要和署長匯報,招手叫高中生跟她去吃點心,小孩就起身去和奶奶玩了。

茶梨有點不放心,怕他惹人煩,別把老太太氣到了。

跟過去看了看,高中生乖乖坐在板凳上,還剝了堅果給奶奶吃,奶奶拒絕後,他才自己吃了,電視裏播放著合家歡主題的動畫電影。

偶爾還是個討喜的小孩嘛。茶梨深感欣慰,退了回來,回到客廳裏。

署長正親切地握著鬱柏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往後的生活,還需要你和茶梨相互協助,生活不易,且愛且珍惜,我真心希望你們能一生不離不棄……”

茶梨兩眼一黑。

這是什麽證婚人發言?趁當事人不在,偷偷排練上了是吧?

鬱柏還在那裏點頭答應呢:“是是,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