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如果他願意, 那麽下一次逢年過節時，他是不是就能把聞希執帶回家，聞希執也不用再在團圓的日子裏一個人忍受孤苦。
他們倆說話時也不用注意點到即止, 擔心觸碰了那一條‘界限’；聞希執也不必再像那晚一樣, 說他沒有安全感。
這之外還有許多好處，邵遇一時間幾乎找不出不這樣去做的理由。
聞希執在他身上趴了一會兒, 壓著聲音驀然問：“還來嗎？”
這話打斷了邵遇的思緒，聞希執明顯沒停的意思，但邵遇有點受不了，趕緊說：“等、等會兒。”
聞希執悶聲應下, 拿了毯子將人裹住，又分別撈過兩人的手機。
邵遇接過自己的, 眼神仍在聞希執身上流連, 聞希執餘光注意到了，但他沒有點明, 任邵遇去看。
其實邵遇幾次話都到了嘴邊, 但先前那個情境過去之後，再一本正經地提起來他怎麽都覺得有點尷尬。
有些事真的講究一個順其自然地脫口而出啊！
邵遇憋了一會兒，自己把自己給憋緊張了, 於是習慣性的拖延漫了上來，邵遇咬咬下唇，心想還是等下一個合適的時機吧。
他點開手機, 發現有許多人都陸陸續續地發來了新年祝福，首頁一片飄紅, 邵遇先點開發小群, 發現方艾在裏麵鬧得歡，段星斂沒一會兒回複了, 現在他也加入了行列，林思為是一直沒出現。
他在發小群裏收收發發紅包，邵遇一邊點一邊隨口和聞希執吐槽：“我手氣好差，一來就虧了六千多！”
話音剛落，手機又響了一聲，邵遇點開一看，發現是聞希執給他發來了一個大紅包，補足他的虧空綽綽有餘。
邵遇一下高興了：“好大氣啊老板。”
聞希執揉揉他的頭，居然又從一旁拿了一個真正的紅包出來遞給他，再次同他說：“本來是想明天給你的，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邵遇上次塞給他的生日紅包他一直留著，在那之前聞希執一直沒有紅包的概念，隻能偷偷記下，等待這樣一個節日給邵遇也來一份一樣的祝福。
邵遇欣然收下，摟住聞希執的脖子使勁蹭蹭：“好的！你也是，和和美美幸福快樂~”
跟著邵遇又點開公司大群，在裏麵丟了幾個超大紅包，公司群直接沸騰，一溜地刷‘謝謝老板’。
最後他才挨個回複底下的內容，大部分都是一些合作方或者群發的消息，還有一些是同學。
比較特殊的是傅宜淩居然也主動給他發了消息，邵遇乖巧禮貌地回複了。
剛點出去，又新增一條，是有一段時間沒有聯係的傅澄源，近來邵遇也忙，都沒怎麽問過傅澄源在傅氏的情況如何。
【傅：小遇新年快樂。】
【多喝熱水：新年快樂師兄！你最近怎麽樣？】
【傅：很好，托了你的福，這邊項目組的人都很照顧我，有機會的話我大概又能進傅氏工作了。】
【多喝熱水：那太好了師兄，如果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說。】
【傅：實在是太麻煩你了小遇，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謝你。】
【傅：年後有時間嗎？好久沒有見麵了，我們見一麵吧。】
邵遇看手機時一向不避著聞希執，就這麽大剌剌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聊天。
聞希執掃了一眼，沒什麽表情，卻他滑開手機，忽略其他所有的消息，徑直點開了傅宜淩的微信。
上一次對話就在除夕下午，他告訴傅宜淩今年不回老宅過年，傅宜淩沒回他，那意思就是知道了。
他們姐弟倆沒什麽大事一向都是各自為政，逢年過節誰都不在乎，要幹什麽都是隨心所欲。
【X：傅澄源在咱家項目上還混得風生水起？】
傅宜淩看見就回了。
【不關心，反正也翻不起浪，你怎麽問這個？】
也沒什麽，就是看不得‘見麵’兩個字，此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X：突然想起。】
【前一陣我聽傅川和奶奶哭訴，說傅澄源那個媽好像得了什麽病。】
【X：嗬，又勾搭上了吧，又開始異想天開了。】
【不提了，心煩，再作就把他們全攆出燕城。】
【不過你這會兒和我聊什麽天？苦肉計成功了？】
【X：[愉悅]。】
聞希執沒再回了，回神發現邵遇也沒和傅澄源繼續聊。
他離真正的‘成功’還差了最重要的一步，但其實他有點忍不住了，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成為邵遇的男朋友，那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向他提出各種要求。
聞希執輕歎了一口氣，邵遇精準捕捉，猛地回頭看著他。
邵遇不知想到什麽，突然問：“聞希執，你這幾天沒安排吧？”
“沒有。”
“你想不想去旅遊？”邵遇說出了他之前悄悄計劃過的想法，“就我和你。”
聞希執一愣，但他對於邵遇的要求一向順從，立刻便接上了話：“你想去哪兒？想體驗什麽？”
邵遇想起之前聞希執帶他騎馬和蹦極，他向往卻沒試過的項目太多了，他眼睛亮晶晶的地看著聞希執。
他直接說：“我想玩點刺激的。”
這是聞希執最擅長的，他笑了笑，直接拉滿：“沙漠還是叢林？”
“啊？荒野求生啊？”邵遇愣住，睜著眼睛有些猶豫地拒絕，“也不要這麽刺激吧，有一些體驗性項目就好了。”
聞希執失笑，表示明白，便又問：“那滑雪還是跳傘？衝
浪還是潛水？”
邵遇心生期待，能試的都想試試，滿口都答應下來。
而他們這次旅行提議得突然，出發得也很突然。
隔天一早，邵遇便給白蘇嵐打了電話，說他要出去旅遊，白蘇嵐這才知道他昨晚居然沒在家，很快便答應了，隻讓他注意安全。
於是大年初一下午，兩人便踏上了去往南半球A洲的旅行。
國外人少，也不擔心有人認識聞希執，兩人可以放開了玩兒。
此時A洲正值夏季，邵遇一下飛機便迎麵感受到了同此刻的燕城截然不同的熱風。
聞希執一早起來便做好了攻略，邵遇一下飛機便當上甩手掌櫃，隻管跟著聞希執走就好了。
因為兩人要調一調時差，當天抵達之後隻牽著手在海邊走走停停，撿了撿貝殼，在熱烈的海風中看著夕陽淡出海平麵，留下煙紫橙紅的餘暉。
次日才算真正開啟了邵遇的‘刺激’之旅。
第一個項目是邵遇選的滑翔，他小時候坐纜車坐久了都可能眩暈至感冒發燒，根本沒人敢帶他玩這些。
兩人一起登上山頂時，在澄澈的陽光下看著不遠處閃著粼粼波光的海麵以及青翠濃鬱的植物，美則美矣，就是邵遇有點緊張。
見到已經準備好滑翔裝備的工作人員時，邵遇突然有點後悔。
他悄聲和聞希執說：“我有點怕。”
聞希執摟著他的肩問他：“接受不了就不滑了。”
“哎呀你要鼓勵我。”邵遇看他一眼，撅了撅嘴，“不能我打退堂鼓你敲得比我還響。”
聞希執笑著捏他鼻子：“好，那別怕，我會保護好你的。”
邵遇疑惑：“嗯？跟你有什麽關係？教練帶我呀。”
“寶貝，我是不是忘了和你說。”聞希執勾唇一笑，背著陽光都遮不住的耀眼，“我有飛行證，我可以當你的教練。”
邵遇驚了，眼睛都睜大：“真的？！”
“當然。”聞希執篤定地說，“我怎麽會騙你，所以你相信我。”
直到他和聞希執一起套上裝備，掛上同一個傘，邵遇都還相當震驚，聞希執怎麽什麽都會？
聞希執在他身後問：“準備好了嗎？”
邵遇這才回過神，滾了滾喉嚨：“好、好了。”
聞希執伸手摸了摸他帶著頭盔的腦袋，言語間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抓緊，相信我，和我一起享受飛行。”
邵遇護目鏡後的眼睫微眨，他點點頭：“嗯。”
於是聞希執便向工作人員示意準備完成。
從預備到起飛似乎隻有短短的一瞬間，邵遇回神時，已經躍下了高高的山崖，失重感剛剛襲來，他們似乎又立刻被山間的風給穩穩托住。
邵遇驚呼出聲，可是很快，他被眼前漂移的美景吸引住了目光。
在碧空如洗的藍天翱翔的感覺是難以描繪的，他覺得自己像風、像飛鳥、像一切自由自在的事物。
在這個時刻，什麽陳沅芷、什麽網絡的謾罵……好像一切都被拋到了腦後。
邵遇的心跳仍然迅疾而劇烈，他心中仍然伴隨著初次翱翔的慌張，可他卻不再那麽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聞希執在他身後，他覺得自己可以全然托付且相信他。
忽然間，邵遇想，這是不是就是‘安全感’，他從聞希執這裏，汲取到了一往無前的安全感。
聞希執的聲音在身後經過風聲洗刷，有些縹緲地傳來：“好看嗎？害不害怕？”
邵遇大聲回，聲音裏滿滿都是無拘無束和疏朗天地間的笑意：“不怕！超級好看！聞希執我超級——”
但邵遇還沒習慣這種方式，話說多了有點嗆風，他隻能緊緊閉上嘴。
聞希執也不再逗他說話，兩人安靜又劇烈享受這一獨特的時刻。
滑翔傘最終順利落在了海邊的草甸上，甫一鬆開，邵遇就跑過去摟住聞希執的脖子，興奮地快要跳起來：“聞希執好漂亮好漂亮！空中的風景真的完全不一樣！”
聞希執取下頭頂帶的運動相機，單手摟著他：“那要不要再來一次？”
邵遇卻搖搖頭：“不用了，美好的事物體驗一次就夠了！”
接下來幾天，聞希執果然如先前所說，帶邵遇體驗了許多不同的項目。
去海上衝過浪、去海底看過珊瑚、在沿海大道上開過跑車、也在夜晚靜靜享受過篝火……
邵遇從來沒有過這樣完美的旅行體驗，這好像也打破了他一些固有的設定，他這次清楚地認識到，他現在真真正正地長大了，不用再懼怕高強度的體驗會給他帶來病痛。
他的人生可以像以前一樣緩慢靜止，但也可以像此次一般跳躍燃燒，這隻在於他的選擇，而不在於他能不能。
邵遇看著身側的聞希執，從沒有哪一刻的念頭比現在還要堅定。
那些尷尬和猶豫也變得不值一提，邵遇想，他一定要問一問這個人，願不願意做他的男朋友。
聞希執給他的安全感，他也要同等回饋給他。
正巧情人節要到了，這個節日很適合，剛好也可以滿足他的儀式感。
邵遇快樂地想，聞希執應該不會拒絕他吧。
不過在此之前，邵遇還有最後一項準備工作要做——他要送給聞希執一件禮物。
前幾天他偶然發現的，曜石專場在13號有一場慈善拍賣，展品裏有一枚中世紀時期的飛鳥胸針。
他當時一看就很喜歡，正好契合聞希執先前得的獎項以及他前些日子自由的體驗。
此外，聞希執最近遭受的非議也多，自己還讓他受了委屈，就當是一點點安慰和補償吧。
總而言之，邵遇要送這個禮物的名頭實在太多，讓他覺得不送簡直都不行了。
兩人回國那天已經是十一號。
邵遇在車上還在說：“這幾天太好玩了，我都不想回來了。”
聞希執看著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開玩笑：“那我們現在就可以回去，一輩子都不回來。”
“那還是算了吧。”邵遇靠他肩上，“我還有點想我爸媽了呢，說實話也真是有點累的。”
聞希執笑了笑，沒再說話。
回家後兩人補了一天覺，而這會兒樹梢傳媒已經放完年假上了兩三天的班，13號時兩人都要再次開始各自的忙碌。
早上出門前，邵遇想了想，和聞希執說：“今晚我多半又要加班，你不用等我。”
聞希執點點頭，到底還是補充了一句：“我的活動也會晚點結束。”
邵遇沒有多問，他晚上要去拍賣會，這事兒現在還不能和聞希執說，要給他一個驚喜。
見他轉身出門，聞希執待了一會兒，拿出手機給他助理發了條消息，他助理很快就給了他肯定回複。
聞希執今天的活動早上已經臨時取消，但他今晚要去一趟曜石專場，他看上了一枚飛鳥胸針，覺得很適合邵遇。
而他忍了大半年，聞希執再好的耐心也實在按捺不住，他已經決定，明天情人節，他要向邵遇告白。
這枚飛鳥胸針，就是他告白的信物。
而聞希執這次去拍賣場是以傅宣淩的名義去的，沒辦法，曜石專場拍賣名單相當嚴苛，隻麵向一定人群，需要驗資投票等一係列繁瑣程序才能獲取入會資格。
邵遇去到公司時，剛開始還有點無心上班，一是還沒從假期模式切換過來，二是想著他明天情人節的種種安排就有點坐不住。
誰曾想節後的公司忙得和狗一樣，好些藝人不是這樣問題就是那樣問題，他們公司還延續了之前被罵的那一波熱度，一直被罵到現在都沒個消停。
邵遇心想，就是煩，一個個都是大爺，罵習慣了還。
可這邊被罵也就算了，好歹隻是網絡，他導師竟然也湊熱鬧來批評了他幾句，死亡追問他論文正文寫了有三百個字沒有。
問就是想哭。
僅僅一天，邵遇人都快整暴躁了，好不容易才挨到下班。
他今天沒管那些破事，下班直接就跑了。
為了排麵，他還專門換了輛車，讓家裏司機來送他去曜石
專場。
那地方位置隱蔽，獨占一座莊園，邵遇的車隨著引導人員停下，一下車便見到已經等待在旁邊西裝革履的人，是他今晚的隨行經理。
對方姓高，態度相當良好，一路帶邵遇進了一個單獨的拍賣間。
這邊都是這樣，拍賣間不多，每一個都正對展台，可以看清展品，卻看不清同樣參與競拍的對手，舉牌時也隻用號碼宣布。
今晚的場麵不大，高經理給他依次介紹了一下，隻有幾件首飾和畫作。
邵遇沒什麽興趣，靜靜等待那枚胸針出場。
高經理見他興致寥寥，便隻站在一旁不說話。
期間他給聞希執發了個消息。
【多喝熱水：還在加班，你回去了嗎？】
【X：沒有，活動還沒結束。】
邵遇剛想再問問，手機忽然跳到了來電界麵，邵遇不妨，不小心滑下了接聽。
在他愣神的幾秒鍾，對方已經講了好幾句話。
“邵遇，你不能這麽沒良心，你憑什麽不認我？白蘇嵐和邵鶴鬆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邵遇反應過來，再次掛斷拉黑。
他看了旁邊高經理一眼，隻見對方目不斜視，好像什麽都沒聽見。
邵遇咬了咬牙，本就躁了一天的心情更煩了，他蹙起眉，一向開朗活潑的人周身是少見的低氣壓。
此前在A洲時，陳沅芷就時不時換著號碼給他發短信，那簡直是他那趟旅程中最不開心的地方。
邵遇煩不勝煩，不知道對方到底要做什麽，好像就隻是達不成目的也不願讓他好過一樣。
邵遇從前和聞希執說過，最好遠離那種個性極端容易發瘋的人，邵遇是真的從小就不願意接觸這種人，現在想來，大約就是幼時見陳沅芷那幾麵給他留下的刻板印象。
多年過去她一點沒變。
邵遇仍舊一點都不願意招惹這種人。
此刻引得他都莫名有點心神不寧。
心煩意亂之下，外麵的拍賣已經過了幾輪，進行得比較順利，那幾樣拍品都沒競爭。
下一樣便是他屬意的飛鳥胸針。
實物比他在照片裏見到的還要漂亮得多，邵遇打起精神坐直。
接著拍賣師闡述了拍品介紹，最後又定下起拍價。
起拍價還行，按曜石專場的規矩，最多再上浮一兩千萬。
聽拍賣師敲下拍賣錘，邵遇便想示意高經理舉牌。
可誰料在此之前，拍賣師卻先念了一次35號。
邵遇眉目一凝，他們是27號。
他朝高經理望去一眼，高經理今晚隻服務於他，也不清楚其他買家的情況，疑惑地搖了搖頭。
拍賣師已經敲了第二次錘子，三次就成交，邵遇等不及，趕緊讓高經理加價。
可那位35號竟緊隨其後，也不和他幾十萬幾十萬地糾纏，直接加了五百萬。
傳達的意思就是，他看上了那件拍品，今晚無論如何也要拍到。
這麽囂張？
邵遇今天本就氣不順，這一出直接給他點了一把火，他才不讓，惡狠狠地示意高經理加價。
35號完全不帶猶豫，立刻又原地加價。
拍賣師都沒想到這個情況，擦亮眼睛仔細聽。
邵遇靠在椅背上，同樣的勢在必得：“加。”
兩人如此你追我趕地競價，竟然沒幾輪就直接把這胸針的價格給翻了倍。
台上拍賣師耳朵一動，似乎聽到了耳機裏傳來的指示，再沒有敲下拍賣錘，緊急開口：“拍價懸浮，此拍品暫且回收。”
邵遇一下便站了起來，眼睛緊盯著台麵，顯然很不高興。
不過他知道這是曜石專場的規矩，他們做的是長久的生意，所以對於拍品他們也有個最高價的評估，未免被誤以為是惡意抬價，壞了招牌。
邵遇咬咬牙，心想今天怎麽這麽倒黴，買個東西也能被搶，那他待會兒是不是還有什麽‘驚喜’啊？
他在房間裏焦躁地來回轉了幾圈，深呼吸了好幾次，努力勸自己這東西還不是你的，不能阻止人家也喜歡，別生氣別生氣。
可還是越想越生氣，拍不到胸針他明天拿什麽禮物送給聞希執？總之今天這些事累積下來，簡直要心梗。
他想問問高經理有沒有什麽解決辦法。
但高經理細細聽了聽耳機裏的話，率先開口道：“邵先生，35號買家約您到後台談談。”
邵遇一頓，他正有此意，於是很快便答應下來：“好。”
高經理便引他向後台而去。
路上高經理同他說：“您二位雙方可以商量，如果能夠達成一致，我們會為您重新起拍。”
邵遇點點頭，神色凝肅，開始思考待會兒要怎麽和對方談。
說是後台，其實是一個豪華會客室，此刻大門緊閉，高經理刷過卡，為他推開沉重的大門。
縫隙漸次拉大，寬闊的室內明亮的光刹那傾瀉而出。
邵遇入眼便見一個周身透著矜貴的高大男人背對著他，氣場十分強大。
邵遇到嘴邊想開口的話倏地一收，他眨了眨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眼前這個男人夜夜同他相擁而眠，他的手指甚至攀爬對方寬闊肩背上的每一寸肌理，打死也不可能認錯。
但聞希執怎麽會在這裏？
邵遇覺得哪裏不對，事情太過突然，他一時都沒反應過來，不是35號買家約他來談談嗎？
他剛想開口喊人，問問怎麽回事，卻聽背對著他的聞希執忽然開了口：“胸針我要了，要麽你自己滾，要麽我讓你後悔。”
語氣冰冷，周身盡顯乖戾，渾身是克製不住的漠然偏執，是邵遇從未見過的陌生模樣。
邵遇愣住，這些話實在不像是聞希執能夠說出口的，一種荒謬的感覺開始擊打著他的神經。
他忍不住懷疑，這個人真的……是聞希執嗎？
許是許久沒聽見對方回話，但聞希執的隨行經理方才示意過人已經到了。
下一刻，聞希執回頭，卻在同邵遇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倨傲的表情刹那僵住。
一貫遊刃有餘的人在那瞬間都沒控製住自己的神色，臉上轉瞬間透露出顯而易見的慌張，變化相當精彩。
但眼下全然還有回旋的餘地，聞希執神經拉緊，飛快盤算著，他還可以解釋。
卻不想與此同時，不知內情的兩位隨行經理想著要給他們倆留出談話空間。
聞希執的隨行經理速度特別快，率先開口，連一絲阻止的時間都沒留給他：“傅總，我在門外等您。”
高經理同時說：“邵總，有事喚我。”
說完兩人便魚貫而出，大門關上的輕微聲響卻像是什麽刺耳的尖鳴，響徹在兩人耳邊。
傅總。
一瞬之間，邵遇腦子裏閃過許多紛亂的畫麵，可最後，就像暗夜裏的一條螢火蟲光線，隨著這一聲‘傅總’，全部都串在了一起。
邵遇垂著眼，這個猜測出現的瞬間，他不知道自己臉色如何蒼白。
沒想到還真有一個這麽大的‘驚喜’啊？今天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嗎？
不遠處的聞希執再沒有比此刻更為慌亂的時刻，他緊盯著沉默抗拒的邵遇，渾身都僵了起來，連帶著皮膚都泛著一層層的顫栗。
他沒有章法地走到邵遇麵前，伸手用力握住邵遇的手臂，胡亂開口，語氣惶然：“阿遇，你聽我說——”
邵遇沒看他，卻堅決地掙開了他。
他甚至往後退了兩步，像要和眼前的人拉開距離似的。
聞希執看著空**的手心，心止不住地往下墜，接著他看見邵遇竟然不合時宜地笑了一下。
笑聲短促，卻十分複雜，不知是諷刺還是自嘲。
“傅總，傅總……”邵遇喃喃重複，隨即抬眼，直視著眼前的人，沒有疑問，邵遇肯定地說，
“原來你就是傅宣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