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半年了,耿利超一直沒管過辛鈴。

他是故意晾著她,想讓她嚐透坐冷板凳的心酸滋味。

當初和她同住的兩個練習生參加女團選秀,一個出道,資源不斷,天天都有熱搜曝光,已經是準三線;

另一個雖然沒出道,但隔三差五有通告,前不久剛進了一個網劇劇組演女五號;

辛鈴的名額給了另外的人,那個人雖然沒出道,但人設好,火了一把,發展前景甚至比出道的人還好。

隻有辛鈴,她什麽都沒有。

耿利超一丁點資源都沒給她。

當初和她同寢的練習生還沒她受重視,現在卻一飛衝天,取代她參加選秀的人也紅了,她看著這些,能不後悔?

耿利超估計她已經心態失衡,決定再給她一點刺激,讓她熬不住了主動去求他。

辛鈴長得漂亮,就算不能紅,也可以拿來籠絡資方,所以他不可能一直放養她,但也不會主動給她資源,一定要她跪下來認錯、哭著求他!

辛鈴聽著手機鈴聲,已經想好了要怎麽應對。

首先人設不能崩!

她說過自己的夢想是當大明星,最近這半年多,她一丁點資源都沒有,應該很著急、很想改變現狀。

於是電話一接通,不等耿利超開口,她就滿含喜悅地喊起來:“耿哥!”

這聲音太激動了,耿利超聽得一哆嗦,不過他很快適應過來,滿是得意——她果然熬不住了。再添一把火,她就該跪著求他了。

他問:“最近在幹什麽?”

“呃……”吃喝玩樂,睡到自然醒。

“算了。”耿利超不關心這個,估計是每天以淚洗麵吧。他直入重點,“給你安排了個工作。”

辛鈴一驚,怎能如此?我才浪了半年,你不應該把我雪藏到底嗎?

她暗暗咬牙,語氣卻裝得非常欣喜:“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耿利超嗤笑一聲,滿是對她的嘲諷,“沈燦你知道吧?”

“啊?”辛鈴想了想才反應過來,“知道,最近好像挺火的。”

上個月播了部網劇,原先沒人看好,所以參演的演員都沒有名氣,主演倒是有作品的糊咖,配角卻很多是未出道的新人,沈燦就是其中一個。

結果這劇播出之後火了,男主一躍成為當下頂流,女主開始拉踩一線小花,小配角沈燦也跟著吃了紅利,有了些許名氣。

但距離火還有很大一段距離。

辛鈴說他火,隻是場麵話,畢竟沈燦是他們公司的,耿利超那麽問,估計還是他手上的藝人,她當然得捧一下。

耿利超說:“沈燦過幾天進組拍新戲,你去給他當下助理。”

“啊?”辛鈴呆了一下。

她還以為要給她安排通告呢,聞言鬆了口氣。當藝人不可能躲掉通告,當助理隻要有技巧,還是可以鹹魚躺的。

但不能讓耿利超知道她對這個安排還算滿意。

她裝出失落的語氣:“哦……”

耿利超對她的反應很滿意。

明明可以當明星,結果因為她自己的選擇淪落到這個地步,怪不得別人。

先讓她感受一下當助理的落差,後續再打壓幾次就差不多了,到時候還不是任他捏圓戳扁。

“我讓沈燦的執行經紀聯係你,具體的你聽她安排。”耿利超說完掛了電話。

辛鈴皺起眉,看了一眼收拾房間的田宓。

她剛剛才說了不走,現在工作就找上門來了,怎麽辦?她可見不得小美女哭。

她走過去問:“你是不是快期末考試了?”

田宓點頭:“下下周就考了。”

辛鈴琢磨,要不沈燦那邊想辦法拖一拖,等田宓考完,帶著田宓一起去劇組,這樣就不算食言了吧?

正想著,沈燦的執行經紀加她微信了。

執行經紀叫趙若,好友通過後,辛鈴主動發過去信息:「趙姐好,我是辛鈴。」

趙若:「你現在在哪裏?來一趟公司吧,我們當麵談。」

辛鈴:「我不在帝都。我媽媽去世了,正在處理後事。」

趙若:「啊,這樣啊,那你節哀順變。」

趙若挺好說話,見不能麵談,就把沈燦的進組信息發給了她。

辛鈴一看,是刑偵網劇。

刑偵劇難上星,網劇拍好了照樣收獲高口碑,演員有幸遇見,能成為代表作。

這部劇叫《證詞》,簡單大氣,給人的觀感不錯,就是不知道劇本和班底如何。

“咦?”辛鈴看見拍攝地點,確認了再確認,忍不住發微信問趙若——

「S省Z縣?」

趙若:「嗯,第一次聽說吧?我也是第一次聽說。你空的話,可以查查那邊的資料。」

辛鈴答應了,回頭看著正在鋪床的田宓。

田宓其實一直在偷偷觀察她,她一看過去,她就嚇得低下頭,不敢與她對視。

辛鈴走過去幫她牽被子,她有些不習慣,呐呐地說了一聲謝謝。

辛鈴問:“你有沒有聽說有劇組要來你們這裏拍電視?”

田宓連連點頭,有些興奮。

“還會借用我們的學校呢!”她激動地說。

小小的縣城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她和同學都討論過好多次了,約好到時候一起去圍觀,看有沒有大明星。

“你知道他們為什麽來我們縣嗎?”田宓臉上滿是想要分享和炫耀的意思。

辛鈴正疑惑呢,便順著她問:“為什麽?”

“因為那個劇是根據小說改編的,小說作者就是我們縣的人!”

“哦?”

田宓重重點頭,加深可信度:“是我們數學老師說的!”

“你們數學老師怎麽知道?”

“他和那個作者是高中同學!初一的時候他就跟我們提過這個大作家,他和大作家也是在我們學校上的初中,大家還是校友呢,我們全班就把他的小說看了!

“有一部叫《證詞》,要拍的應該就是這個,小說裏寫的河、縣城、老街,都和我們縣一模一樣!最大的證據是那個縣的名字,叫秀麗縣,我們這裏叫秀麗鎮!”

縣下轄鎮,就像帝都分了幾個區,市中心有自己的區名,縣城也有自己的鎮名,Z縣老城區就叫秀麗鎮。

田宓說完,才發現自己有點激動。

Z縣難得有個名人,她沒忍住,說完了才想起來問:“姐姐怎麽知道要來拍電視?”

“哦,我公司有個演員要演,我給他當助理。”

“哇!”田宓驚訝,“姐姐是給明星當助理的嗎?”

辛鈴但笑不語。其實你姐姐可以自己當明星,但她不想卷。

田宓想了想問:“聽說有些明星私下裏對助理可差了,姐姐你不會被欺負吧?”

“放心,不會的。”

她在封建社會當過丫鬟和宮女,所有主子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社會主義的娛樂圈打工人還能比封建統治階級更難搞?

田宓好奇:“姐姐是給哪個明星當助理啊?”

“沈燦。”

田宓歪著腦袋想了兩秒,沉默了。

辛鈴樂了,看樣子小美女不知道沈燦。

中學生是主要的追星群體,多少普通人沒聽說過的十八線她們都認識,結果沈燦在這個群體居然沒名氣!

這個沈燦就是遜啦。

辛鈴說:“上個月播了部網劇叫《春日遊》,他在裏麵演了個配角,因此有了點名氣,之前我和他一個公司都沒聽說過。”

“哦。”田宓鬆了口氣,原來不是自己孤陋寡聞,“這劇我聽同學說了,不過我還沒時間看。”

辛鈴掃她一眼:“沒時間看就對了,都要期末考試了,好好讀書。”

田宓一噎。這個監護人,進入角色還挺快。

*

沈燦要一周後才進組,辛鈴不急著給他當助理,趁著周末,叫田宓帶自己熟悉周邊的環境。

Z縣縣城被一條河分成兩半,她們住的這邊是城北,也就是秀麗鎮。另一邊是城南,叫崇麗鎮。

城北是老縣城,城南開發不到三十年,以前那邊全是農田。但今非昔比,現在城南高樓座座,城北大片大片的老房子,顯得像貧民窟。

和平街有幾條小巷,其中一個巷子是菜市場,生活很方便。

辛鈴想嚐嚐未來三星米其林大廚的手藝,路過那條巷子就進去買了點食材。

田宓想:外食太貴,估計姐姐已經負擔不起那麽大的花銷了,還是自己做便宜點。還好下個月她就能收房租了,到時候就不用姐姐一個人承擔了。不過姐姐看起來不像會做飯的樣子……

回到家,辛鈴問田宓:“會做飯嗎?”

田宓老實回答:“會一點。”

“那去做吧。”

田宓呆住,忍不住憤然:她果然想虐待我,怎麽能叫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做飯?……等等,我已經十五歲了,為什麽不可以做飯?

田宓頓時覺得自己能行,轉身去廚房了。

辛鈴看著她前後變化的表情,迷惑地問係統:“她剛剛幹嘛呢?”

“呃……”係統可不敢說,“應該是在思考做什麽吧。”

辛鈴一聽,拿起平板電腦坐在沙發上,一邊看劇,一邊偷瞄廚房。

然後就見——

田宓不熟練地切菜,田宓拿起調味瓶分辨,田宓被濺起的油嚇得尖叫後退……

辛鈴:“這就是未來的三星米其林大廚?”

KC2021:“她是上職高學的烹飪,然後一步一步成為米其林大廚的。”

“所以我被你騙了?”

“哎喲~”KC2021賣萌,“怎麽能是我騙你呢?以你的聰明才智,肯定能想到的呀~再說了,三星米其林大廚肯定很有烹飪天賦,要是你親自教,肯定能成長得更快、做得更好!”

辛鈴快穿的時候做過美食主題的任務,拿到過國宴掌勺的稱號。

但是她說:“才不要下廚!”

當廚師給她的體驗很不好,練刀工十年起步,下廚渾身都是油煙,所以她後來隻喜歡吃,不喜歡做!

雖然田宓動作生疏,但不是第一次下廚了。

她對做飯興趣很大,以前陳文雪不讓她做,她總是找機會和借口鼓搗。而且像係統說的,她很有天賦,中餐裏神乎其技的“適量”她就掌握得很好,所有菜的油量和鹹淡都剛剛好,是廚房殺手努力十年都達不到的程度。

田宓偷偷打量辛鈴,見她沒露出嫌棄的表情才放心。

辛鈴發現了她的小動作,說:“好吃。”

田宓眼睛一亮,有點小雀躍。

辛鈴想:多給你一點鼓勵,好快快進步。

*

翌日清晨,辛鈴起床發現田宓已經做好早飯了,是煎蛋麵。

辛鈴問:“你今天不是要上課?還有空做早飯?”

“學校很近,坐公交幾分鍾就到了,我吃完還能打一把王者再過去呢!”田宓說著一頓,失落地說,“不過現在防沉迷升級,打不了了。”

辛鈴想,幸好辛小芹成年了,不然自己也被防沉迷了。

她說:“那你可以利用這個時間背背單詞什麽的。”

田宓鼓起腮幫子,不理她。果然家長都一樣,就知道叫人學習。

辛鈴問:“你以前上課的時候,在哪裏吃午飯?”

田宓看她一眼,小聲說:“回家吃。”

以前是陳文雪做飯,放學回家已經做好了。現在她不好意思叫辛鈴做,但吃食堂要錢,也不好意思叫辛鈴給錢。

辛鈴不想下廚,自己都要吃外食,不可能特意給她做,問:“你們學校有食堂嗎?”

“……有。”

辛鈴鬆口氣:“那姐姐給你錢,你中午在食堂吃。”

“這……不如我回家做吧,不然姐姐怎麽辦呢?”

辛鈴好笑,你這是把我當廢物了嗎?

她想了想,覺得也不錯,廚藝要練習才能進步嘛。田宓這麽有天賦,搞不好一個月就能有巨大進步,到時候享受的還不是自己?

她說:“好吧。那姐姐把飯燜好、菜切好,你回來的時候直接炒就行了。”

田宓急忙點頭。

她去學校後,辛鈴就去買菜。

辛鈴決定今天不去菜市場,去超市。田宓說過,縣裏的大超市有菜賣,有時候比菜市場還物美價廉,隻不過離和平街遠,不是那麽方便。

辛鈴閑著也是閑著,決定過去看看,順便買點牛奶、麵包、麥片當早餐,不然大早上開火也太費事了。而且自己一個成年人睡懶覺,讓未成年還在讀書的妹妹做早飯,她有點過意不去。

走出小區,聽到人大喊——

“站住!”

辛鈴看過去,見一個胡子拉碴、衣著邋遢的人抓著一隻粉紅色皮包飛奔過來,後麵有個穿皮夾克的男人和一個穿高跟鞋的女人在追。

女人氣喘籲籲,已經跑不動了,還好穿皮夾克的男人看起來體能不錯。

原來是搶劫!

辛鈴往後一退,伸手將羽絨服下擺的拉鏈拉開,等劫犯風一樣從麵前跑過,她抬腿一個橫踢,將人踹到了馬路中央。

皮夾克男人猛地停下來,呆呆地看著她。

“哇!”四周一陣驚歎。

辛鈴這才發現,和平街的鄰居們居然三三兩兩聚在路邊看好戲!

路見不平居然不幫忙!

她放下腿,正想教育大家,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怎麽回事?!不是清場了嗎?快去看看!演員是不是受傷了!”

辛鈴猛地看過去,才發現馬路另一頭架著攝影機,完全就是劇組拍戲的架勢。

好家夥,她這是踹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