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辛鈴這一晚睡得很不好。
她總忍不住想, 萬一這份工作丟了怎麽辦，然後腦子裏快速冒出幾種合法生財的主意，開始對比哪一種比較輕鬆。
想了半天也沒什麽結果, 因為她還有另一方麵的擔憂：萬一自己把退路計劃好了, 結果公司又不和我解約了怎麽辦？那我不是白費功夫？
鹹魚豈能如此努力？居然還去思考下一份工作！
第二天起床，她問KC2021：“解約進展如何？”
KC2021頓了一下說：“公司還沒上班。”
辛鈴頓時生氣。她居然比社畜還積極, 太不應該了！
她決定忘掉此事，以示自己不關心、仍然是一條合格的鹹魚。
她對KC2021說：“後麵的進展不用告訴我了。”
反正不外乎兩種結果——解約, 不解約。
解約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那就等真的解了再說；不解約就繼續現在的生活。
晚上, 她正在電腦上給田宓編新題，接到了沈燦的電話。
她以為他來催他上遊戲, 突然覺得此人網癮過重，考慮要不要給他電一下。
沈燦驚慌地問：“公司要給你換經紀人？”
辛鈴：……？！
KC2021：“你說不用告訴你的。”
辛鈴頓了頓，很坦然地接受了。連解約都可能發生, 還有什麽不可能發生呢？
她對KC2021說：“沒事, 至少月薪兩萬保住了, 不用找新工作了。資本家果然每一個毛孔都滴著肮髒的血，二十年的賣身契怎麽可能輕易放手？”
她又問沈燦：“你怎麽知道的？”
“趙若在公司聽說的, 我來找你確認一下。”
“你這不叫確認，叫通風報信。”
“哇！”這個說法讓沈燦倍覺自豪, “平時都是你幫我, 沒想到我對你還是有用處的！”
“……”其實用處不大。
沈燦憂心忡忡地問：“怎麽突然要給你換經紀人？是公司發現你在當鹹魚薅他們羊毛了嗎？那你接下來怎麽辦？還能繼續躺嗎？”
“好問題, 我也想知道。”
“哎，換個好的方向想, 或許你終於要紅了呢？”沈燦安慰道。
“謝謝，並不需要。”
“……大佬你真是讓我自愧不如, 我要是能紅還是很高興的。”
“所以你的覺悟還需要提高！”辛鈴教育道，“好的方向不是這麽想的，你應該這樣想——新經紀人應該不會像耿利超那樣黑心勢利，而且以我的人氣，肯定會換給那種沒資源沒能力的經紀人，到時候不是更方便我躺嗎？”
沈燦醍醐灌頂：“你說得對！”
掛了電話，辛鈴問係統：“怎麽會從解約發展成換經紀人？”
她以為公司就算不同意解約，也最多是駁回耿利超的意見，然後她繼續待在耿利超手底下。因為耿利超三番五次給她搞事情結果都碰了釘子，估計以後他會變本加厲想出些新手段。
結果沒想到，直接不歸他管了。
KC2021簡單地說了四個字：“職場鬥爭。”
“哦~”辛鈴恍然大悟。
過程是這樣的——
公司收到耿利超要和辛鈴解約的申請後，開始研究能讓辛鈴付多少違約金。
娛樂公司都是這樣的，不然把違約金定那麽高做什麽？就是想趁藝人解約的時候撈一筆。那些人氣明星換東家的時候，要是和上家和平解約都要發通稿、買熱搜，可以想象不給違約金就走人有多難。
然後公司發現，辛鈴這裏好像撈不到違約金。雖然公司主動解約也可以說她有違約行為，但辛鈴到公司一年，沒有任何資源，什麽通告都沒出過，就當過幾回助理，她都沒有違約的機會。
總不能說她拿了這兩萬底薪就滿足了、故意不工作吧？這也太扯淡了！說出去都沒人信！
而且辛鈴資質很好，就算要解約，也應該先給點資源捧一捧，等她身價漲了再解，這樣違約金才高。
要是一下子捧不出來也不用急，晾著就行，反正一個月兩萬塊公司又不是給不起。
她簽了二十年，二十年的賣身契不要任何代價就給她撕了，這不等於做慈善嗎？
於是有人開始懷疑耿利超的目的。
上次耿利超那個連環車禍得罪了好幾位老總，這幾位老總當然不肯善罷甘休。他們手上有很多資源和項目，不給耿利超了，給了的也撤了，甚至耿利超手上不屬於他們的項目他們還從中作梗搞黃了。
公司瞬間多了很多藝人摳腳，因此對耿利超很不滿。
以前公司最火的藝人都在耿利超手上，就算原本是其他人負責，一旦火了，也會換成耿利超做經紀人，理由就是他經驗豐富。
現在，公司把那些藝人還給了他們原本的經紀人，這些人抓住機會想要取代耿利超。
耿利超並不怕，他在圈裏多年，攢足了人脈，要是真被公司邊緣化，可以立即跳槽，甚至自立門戶。
他這種態度，其他人自然會察覺到。
然後這個節骨眼上，他居然要和辛鈴解約，就由不得人多想了。
有人去小老板韓雲銷那裏告狀，說耿利超要背叛公司、跳槽了，辛鈴是他保留的王牌，他故意提早和辛鈴解約，是想等跳槽後把她簽到新公司，中間一分錢違約金不出。
韓雲銷問：“辛鈴是誰？”
告狀的人馬上把辛鈴的資料拿給他。
他一看辛鈴的照片，驚道：“咱們公司是仙女窩嗎？這麽漂亮的姑娘一點資源沒有？可我平時來公司，怎麽看到的都是網紅蛇精？你們到底什麽審美？我說現在的女明星怎麽一茬不如一茬，敢情都是你們鬧的？”
眾人忽略了小老板關於審美觀的控訴。公司培養藝人不得看藝人聽不聽話嗎？恰好，辛鈴就極度不聽話。
耿利超解釋了一番，說辛鈴怎麽不聽自己的安排，他隻好晾著她給她點顏色看看。
娛樂圈雖然各種肮髒手段，但總有些人是有底線的，他一貫的手段很多人都看不上，他一說和辛鈴的矛盾，就有人趁機攻擊他，說他公私不分、故意打壓好苗子。
韓雲銷也說：“這麽下作的手段你也好意思說，就不能光明正大一點嗎？還晾著人家？這麽好的苗子你不拿去給我賺錢，你是對家派來的臥底嗎？”
家裏安排韓雲銷來管這家公司，是想鍛煉鍛煉他。他來的時候信心滿滿，想當娛樂圈的一股清流——
其他娛樂公司剝削藝人，我不幹，我要給藝人月薪兩萬！
其他公司投資影視劇五毛特效、垃圾服化道，我不幹，我都要最好的，道具除了殺傷性武器都要上真貨，哪怕是網劇也要用好萊塢特效團隊！
他一番操作猛如虎，成功地讓公司虧了好幾億。
過年全家聚餐，他後媽非要在他爺爺麵前說這些，讓他麵子上很過不去。現在他迫切地想要做出成績來，結果經紀人居然放著好苗子不培養，還打壓？還解約？豈不是挖他牆腳！
他覺得辛鈴很有爆紅的潛質，必須好好培養，當場說給她換個經紀人。
KC2021：“新經紀人還沒安排下來，要繼續監聽、擴大監聽範圍嗎？”
現在再監聽耿利超意義不大，得監聽其他人，最好是所有經紀人。
“……不用。”辛鈴說。它以為她不知道這是要扣她積分的嗎？老想忽悠她花積分，上輩子搞推銷的吧？
而且提前知道事情的發展並不是好事，提前知道、提前焦慮，等待宣判的過程像淩遲一樣，還不如在事情發生前無憂無慮地生活。
*
周末，田宓說和同學約了一起去麥當勞寫作業。
辛鈴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問：“是不是最近給你安排的作業太多了？”
“沒有啊。”田宓不解她為什麽這樣問。
“哦，那你們好好玩，偶爾也要勞逸結合一下。”
田宓終於明白她什麽意思了，急道：“我們不是玩！”說完愣了一下，有點點心虛，不敢看她了。
辛鈴笑著拍拍她的頭：“好好好，我知道。不過最近進步那麽大，是應該放鬆一下。”說完在微信上給她發了個紅包，“不夠再問我要。”
“謝謝姐姐。”田宓滿懷感動，突然衝過去抱了她一下，然後害羞地跑了。
辛鈴頓了頓，歎道：“這就是養孩子的快樂。”
KC2021：你明明是萬物皆可養，隻要像這樣聽話好安排就行。
傍晚，辛鈴正在廚房做飯，聽到田宓回家的聲音。
“咦？”KC2021驚訝。
“怎麽了？”辛鈴回頭，見田宓的背影從客廳閃過，人往臥室去了。她皺了皺眉，過了一會兒田宓過來，問，“做什麽壞事了？”
田宓驚了一跳：“沒做壞事！”
“那你偷偷摸摸地？”
“我沒有！”田宓瞪大眼，極力證明自己的底氣。
辛鈴點點頭：“好，沒有。”然後問KC2021。
KC2021沉默了幾秒說：“你不是一直教育我要尊重別人的隱私嗎？反正她沒做壞事。”
“好吧。”孩子有點秘密也沒什麽，不是壞事就行。
晚上，田宓早早地睡覺，辛鈴陪沈燦玩了一會兒遊戲也準備睡覺。
已經淩晨了，她去洗澡，結束後打開衛生間的門，見田宓端著一個蛋糕站在外麵，不由愣住。
田宓緊張地說：“姐姐，生日快樂。”
一個八寸大的奶油蛋糕，上麵插了兩隻蠟燭，是數字23，辛小芹今年23歲。
辛鈴呆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笑道：“原來這就是你幹的壞事啊？”
田宓臉紅：“不是壞事。”
“嗯……”辛鈴感動地接過，她已經很久沒體會過這種感覺了，“謝謝你，我好久沒過過生日了。”
田宓以為她是說過去幾年，不由心疼。
她認真說：“以後我都給姐姐過！”
“好呀~”辛鈴捏了捏她耳朵，端著蛋糕去客廳，“來，我們把它吃掉！”
“要許願！”田宓急道。
“嗯嗯。”辛鈴答應。
兩人在桌邊坐下，辛鈴問：“你怎麽知道我生日的？”
“你買高鐵票的時候我偷偷瞟了一眼。”田宓不好意思地說，然後催促，“快許願！”
“好。”辛鈴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可她能有什麽願望？她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能對這個世界有什麽欲求？
想了想，她默默許願：
“希望田宓一輩子無憂無慮。”
“希望祖國繁榮昌盛。”
“希望世界——誒，等等！我有願望啊！希望我能成功晉升主神！”
辛鈴吹滅蠟燭，田宓高興地鬆了口氣，轉身去廚房拿刀叉盤子。
辛鈴問：“去你同學家做的？”
“嗯。我要給姐姐驚喜。”
“我很開心。”辛鈴說。
田宓臉一紅，她也很開心。
吃完蛋糕，辛鈴對KC2021說：“謝謝你替我保留驚喜。”
係統能查詢整個世界的信息，可以說什麽都知道。
KC2021鬆口氣：“其實我很擔心自己做錯了。按照服務宗旨，當你詢問的時候我需要知無不言，可是有一次你怪我破壞了你的驚喜，我想這次也是需要保留的。
“說實話，我不能理解你們人類的這種心態，包括你突然不想掌握公司關於你的動態，我以為一切盡在掌握才是最好的。”
“所以你們係統隻能做任務者的輔助，而不能單獨執行任務。”
*
天氣漸熱，辛鈴開始每天一杯奶茶，還得背著田宓喝，因為她不允許田宓這樣喝，說糖分太高、對身體不好。
那她要怎麽解釋自己每天喝？有時候還兩三杯。
總不能說自己不珍惜身體吧。說有外掛在手，田宓又不會信。
於是辛鈴基本不自己做奶茶，而且她懶，不想做，就打開地圖導航，輸入“奶茶”，然後按圖索驥，一家家去打卡，尋找全Z縣最好喝的一家！
她為了吃吃喝喝真的太努力了！
今天去城南買了珍珠奶茶，買完坐公交車回家，到和平街路口下車時，杯子裏隻剩下珍珠了。
這家用料紮實，她感覺喝的時候每一口都有珍珠，結果喝完了還有，而且珍珠做不錯。
辛鈴隻好繼續吸，吸吸吸……媽的吸不起來！
她正惱火，一抬頭，見一個穿著襯衫西褲的高個男人站在王大爺的超市外，臂彎上搭著一件西裝外套，看起來像賣保險的，但顏值與氣質都和賣保險的非常不符，別說保險公司，就是這個縣城都配不上他。
辛鈴本來要回家，看見他後腳步一轉，流暢地進了王大爺的超市，趁機將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
他淨身高應該接近一米九，五官硬朗分明，神色溫潤，但眼神深沉，是那種看起來很好相處但城府極深、不能與之為敵的人。
辛鈴猛吸一口珍珠，咽下口水對KC2021說：“值得一睡。”
KC2021大叫：“非任務期間撩漢是要負責的！”
“說都不能說啦！”辛鈴也大叫，然後問給王大爺看店的劉阿姨，“有我的快遞嗎？”
劉阿姨愣了一下說：“給你發短信了嗎？”
“……”當然沒有啊，我根本沒有快遞，我是為了看帥哥才進來的。
辛鈴轉身，本想再偷看一眼，結果發現帥哥在看她。
“……”失算，忘了我自己也是回頭率超高的大美女了！那這波算誰贏？他不會也想睡我吧？
她走出超市，發現帥哥的眼睛居然跟著她的動作移動，一直黏在她臉上沒移開。
嘿！你講不講禮貌？！
辛鈴瞪他，看什麽看？再亂看給你上一套「揮刀自宮」「一蹶不振」「清心寡欲」！
誒？不對，這小縣城這麽容易產帥哥的嗎？
送快遞那誰也就算了，雖然帥但還是個小毛頭，在這縣城裏穿梭沒什麽違和。麵前這位根本不像這裏的人啊！
KC2021：看到大帥哥都忘了小帥哥叫什麽名字了！
辛鈴突然有不好的預感，這人越看越不像本地人，莫不是衝自己來的？
就在這時，男人問：“你是辛鈴。”
辛鈴大驚：“你誰？！”
男人垂眸，手滑進臂彎上的西裝外套，從裏麵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辛鈴接過，見上麵印著——
「自在娛樂」
「經紀人」
「謝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