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寶寶狗勾遇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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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髒, 是她的。
幺幺眨了眨眼。
四下都是神魔之心歸位時的閃耀光芒,讓人的眼前都變得有些模糊。
但重焱的神色非常認真。
那銀白色的光芒落在他深邃的五官上好像也變得溫和,半明半暗地映照著他的眉眼, 竟多了幾分繾綣意味。
這一刻忽然就不像小魔頭——而是一個,過於英俊的男人。
充滿爆炸的男性荷爾蒙。
幺幺摸了摸臉, 感覺有點發燙。
怎、怎麽回事。
大家都是小朋友,她不做色批好多年!都好久沒有看重焱的腹肌了!
明明早知道重焱就是非常非常好看的, 怎麽她還是心髒砰砰?一定是被他的心髒影響到了。
不過幺幺可以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他們這一路走來, 幺幺幾乎沒有和他分開。現在他們已經並肩拿回了眼睛,拿回了心髒,而且他們之間還有不為人知的三萬年光陰。
——她對重焱來說當然是非常特別、非常值得依賴的啦!
就像重焱對她而言一樣。
幺幺臉紅紅地笑起來,頰邊浮起一個渦。
“好哦。”幺幺眼睛彎彎,小聲說,“那請問‘我的心髒’現在是什麽感覺?”
重焱不熟練地提了提唇角。
然後抬手摸了摸, “…不知道。”
有一些不屬於他的情緒,但至少心髒沒有記憶, 他不需要承載其他人的痕跡。
更多的, 是一種越發強烈的感覺。
他的心髒, 此刻在那顆被冰封的心髒旁邊穩定地、熱烈地跳動。重焱知道,這顆找回來的心髒蘊藏的是他的…天生魔性。
比悲憫的神性更強大,更無邊, 更難以自控…更容易失控的力量。
但重焱看著眼底幹淨清澈的幺幺,他知道, 隻要在她身邊,冒出的骨刺會慢慢收回, 沸騰的情緒會找到歸屬。
他抿抿唇,尾翼難耐地冒出了尖, 圈在她的身後。
那看起來既像保護,又像一個擁抱,帶著獸類的原始性。
心髒帶回的力量感,對他而言並不稀奇。
讓他在意的是那種更加強烈的…想要貼近,想要觸碰,想要融化的感覺。
想要更多。
想要他甚至不明白是什麽的…更多。
重焱略帶焦躁地閉了閉眼。
“轟隆——”
這時,被幺幺戳碎了禁製的九重深梯開始從頭頂坍塌了一塊,以此開始,整座地宮都開始了震動坍塌。
——當神魔的心髒徹底歸位,整座帝陵也就失去了賴以為基石的神力。
萬千生魂身上啃噬回的金光在他們的靈魂中一點點消融。
當帝陵坍塌,神力消散,他們也終於能離開這座巨大的牢籠,逐一進入輪回,重新迎接四季。
當“神像”潰敗,真正的功德才開始浮現。
幺幺看著那些曾經猙獰絕望的臉上露出了解脫,心中也跟著輕快了一些。
她伸出手,衝他們揮了揮。
…
“不好!”
“這裏要塌了!”
“別管那些東西了!”
巨大的石塊開始從頭頂砸進水裏。
大黑蛇的尾巴差點被砸到,他嗷地一下趕緊挪開。
“我不能再增加傷疤了!啊啊啊!”
他的尾巴!他美麗的尾巴要變得和白毛一樣了!
寂戎揮劍砍碎了幾塊掉落的巨石,看了看他們,“走。”
“劍聖呢?!劍聖怎麽找不到了!”
“還有那金龍——”
金龍已經被成千上萬的生魂吞噬成渣。
禮蒼彥也已經被啃爛,在生魂的斷臂殘肢中找不到完整的軀體。
寂戎看了看此時亂成一鍋的帝陵,心中知道出去之後很難善了。
在四方靈洲,君都是力壓在所有域界和宗門之上的。
禮蒼彥既然有這樣的身世和背景,君都也一直以來力保他,那鬧到今日這種地步,絕對不是談和能解決的。
不過長留的立場從來不變。
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從禮蒼彥打算割幺幺的血給自己用開始,長留和他,就是敵人。
“砰!”
“轟隆——”
九重深梯徹底坍塌,那些記載著金龍神跡的壁畫也全部碎成了渣滓,就像那功德塑成的金身一樣,到頭來,一場空。
“小心!”
隨著深梯塌陷,地宮的整個穹頂都崩裂了。
那穹頂如果墜落下來,就相當於一座山壓了下來,整個地宮中的人都得死。
可他們剛剛是從深梯進來的,現在深梯已經塌了,隻能從剛才那些修士來的地方離開。可是現在地宮之內兵荒馬亂,那些修士有的救人有的找路,方才的入口好像塌方了幾處,一時竟像是要被圍困在這裏。
有人開始絕望:“我們不會被埋在這裏吧!”
眼看足足幾個校場那麽大的山體開始震動下陷,所有人都陷入驚慌。
寂戎一劍橫出,對身後的重焱道:“你帶著幺幺破一條路出去。”
重焱安靜地看著他。
大黑蛇問:“那我呢?!”
寂戎冷靜地說:“你頂一頂。”
大黑蛇:“為什麽!!”
人家因為一夜暴漲三萬歲就不是小朋友了嗎?!
大黑蛇化出可憐兮兮的巨大蛇尾。
眼看那穹頂就要成片落下,地宮塌陷,開始有人撲通撲通地跳下河,以求能不被壓死。
然而就在這時,銀白色的光芒橫空而出。
高大的男人一手負在身後,另一隻向上翻起。
然後,就那樣輕描淡寫地,托住了整個穹頂。
他銀白色的長發下眉目平淡,完全沒有用力的樣子,卻一隻手扛起了整座深山。
神、上古神魔的力量……
找回了心髒之後的上古神魔,他的力量更加恐怖了!
這絕不是人間修士能抗衡的了!
一眾人等習慣性地想要討伐他、批判他,可是剛喊出一個字音就忽然意識到——可他托著穹頂,是救了他們啊?!
就像那次在東海之極,當無邊地火即將燃起,那踏平一切的冰焰。
他們,竟然又被救了?!
所有人的表情陷入一種尷尬中。
既需要他的力量被拯救。又忌憚他的力量太強大。
然而。
重焱並不在意那些人。
隻不過是在這地底有他需要保護的人。
重焱回頭看了看幺幺,又看了看他的同伴。
“可以走了。”
幾人竟然瞬間意識到了他說的“走”是怎麽做。
寂戎:“等等”
問虞:“對,還有件事要做!”
他們已經發現了——隻要重焱對那個劍聖出手、整個人就會變爛。
所以寂戎和大黑蛇親自掠過去,扒拉出禮蒼彥瞳孔渙散支離破碎的身體,先補了幾刀,然後——
給他埋了。
一人一蛇十分默契地把周圍修士掃開,然後用剛才掉落的巨石給他壓了個碎石墓。
“走好。”
“好好死吧。”
幺幺遠遠看著,不禁笑了起來,想起自己也幹過埋男主這事。
一人一蛇拍拍手走回來,“好了。”
重焱看了他們一眼,唇角又似乎提了一下。
然後他的手掌緩緩往上抬——
那穹頂、那承載著整座山的基底,就那樣被他一點點抬了起來,整座大山都在他神力的掌控之下,甚至沒有一塊碎石能掉下來。
整個地底被埋的竟隻有禮蒼彥一個人。
而所有人的目光由複雜,變得遲疑,最後統一變得目瞪口呆。
比上古神魔一手托舉高山更震驚的是——
轟隆一聲巨響,他把山給掀了。
……上古神魔的強大,已經超越了一切物種。
重焱收回手,牽起幺幺的手腕。
“走吧。”
天光乍現,外邊的明亮與地宮的幽暗不同。
外邊陣列著君都的兵馬,原本陣仗極大,是來為劍聖助陣揚名、以及嚴懲擅闖君都禁地之人。
然而他們萬萬沒想到山會倒,地會塌,嚴密的陣型瞬間就亂了套。
“大膽!”
“擅闖禁地,還膽敢私毀靈山!”
為首一人騎在高大靈馬上,揮開飛散的塵土,目光威嚴地看著他們。
其實他們已知答案,如今北境長留侵犯君都威嚴已是事實,兩域必起紛爭,隻不過還要在喊一喊話,震懾一下他們。
長留孤軍奮戰,且早已式微多年,根本無力對抗富庶強大的君都!
“證據確鑿,不容辯駁。爾等唯有落枷隨我入君都,向主君謝罪,才能逃過懲戒!”
在四方靈洲,君都因為占有最高靈脈資源,它的地位一呼百應。
沒有人敢和靈洲作對。
然而人群最前,重焱牽著幺幺,神色鬆散平常。
那是一種在絕對力量下的從容。
寂戎同樣抱著胳膊,心中盤算著整個北境的力量。
北境苦寒,的確並不富庶,各宗發展各不相同,戰鬥力強的隻有幾個武器宗。
四方靈洲中,東海向來與君都交好,西邊則是悟極宗的地界,他們把禮蒼彥打成這個吊樣,悟極宗自然也不會放過他們。
情況,的確不樂觀。
黑蛇在重焱後邊左看右看,他對人類世界的局勢並不了解,他隻有一個樸素的警覺:完蛋了!怎麽白毛變強之後魅力也跟著增強了?!
剛才在底下的時候他肯定也很積極地幫白毛找回心髒,但是他不希望他美過自己啊!那小珍珠豈不是更喜歡他了!
問虞的競爭意識陡增,腦袋轉一圈,終於看到了他的派頭——
他原地化身黑色巨蛇,果然,剛剛感到的東海人立刻跪了一地。
“深海之神!”
“深海之神果然在這裏!”
東海本不應該摻和到君都與北境之間的矛盾,但是瓊煙島的人已經聽到了風聲,黑色巨蛇竟然出現在了君都禁地地底,與其他生物搏鬥。
他們因為在滄瀾盛會上對君都的默許,觸怒了深海之神,這一次,他們絕對會選擇自己上萬年的信仰!
而當瀾叢述帶著東海人匆匆趕來之後,不僅發現深海之神在這裏,還發現深海之神和他們的聖使幺幺姑娘在一起!
海神沒有放棄他們!因為聖使!
瀾叢述的心中**澎湃!
騎靈馬之人認出了瀾叢述,理所當然地認為東海來人是來協助君都的,於是拱手道,“瀾少主,特意遠道而來,我會向主君稟報的。現在這幾個罪人就在此處,東海可與我一起——”
“什麽罪人?!”瀾叢述大驚,連忙嚴厲喝止,“對我們深海之神和東海聖使放尊重點!”
黑蛇威風凜凜,吐信嘶嘶。
幺幺眨巴著眼,然後也順便裝出了十分高貴的樣子。
騎馬之人都愣了,隨後表情變得古怪,笑了一下,“東海……不會也要與君都為敵吧?”
話語中的威脅意味,頗為明顯。
東海雖然富庶,但海中畢竟沒有靈氣,海靈礦也稀少。在修真界,靈脈靈礦就是最重要的核心資源,而這些資源都籠絡在君都的手裏,所以君都對整個四方靈洲都有統領權。
這也是為什麽,他一個君都的騎兵衛,就敢這樣和瀾家少主說話。
“不過,隻要少主主動給那幾個罪人落枷,我可以不向君主稟報你這些話——”
瀾叢述:“你還想給我東海的神明和聖使落枷?!”
黑色巨蛇嘶嘶的,蛇腦袋高高昂起。
就是就是!
幺幺大概看懂了它的蛇體語言,於是她也昂起了腦袋。
瀾叢述身後所有東海修士全都義憤填膺,露出了敵意的神色——這是在侮辱他們的信仰!
這一下,兩方勢力開始劍拔弩張。
騎馬之人臉色難看:“瀾少主,東海難不成要與君都開戰嗎!?”
瀾叢述看著自己祖祖輩輩供奉的神明,傲然道:“東海,隻以深海之神為準!”
兩邊開始互相挑釁,最後不知道東海那邊的哪個黑蛇狂熱分子先忍不住舉起了劍,於是兩邊正式演變成了打鬥。
長留劍宗寂少宗主抱著劍,臉色逐漸轉為肅穆。
“。”
托妹妹的福,莫名得到了東海的支持?
既然如此。
跑。
場麵一片混亂,君都剛才在帝陵底下傷了一批人,剩下的人數竟然和東海成了平手。兩邊都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都是兵強馬壯的富庶之地,於是開始了勢均力敵的混戰。
寂少宗主直接帶著他們轉身開溜。
先離開這裏,找個地方修整,然後回長留。
大黑蛇重新化回了人形,十分感動地看了一眼他的東海子子孫孫,然後轉頭也跟著他們跑了。
他的語氣感動又驕傲:“怎麽樣,小珍珠,我是不是麵子很大?”
幺幺被重焱牽著,點點頭笑:“嗯嗯,太大啦。”
不管怎麽說,這都是幫助長留的!
寂少宗主看了一眼尊貴黑蛇,又想了想上古神魔的實力,一臉嚴肅地對幺幺說:“幺幺,你哥我在北邊也是說得上話的。”
寂少宗主十分驕矜:“畢竟,我們是北境最大的劍宗。”
幺幺:“哇!”
她總冥冥中有種感覺,好像這裏的爹娘真的和她的爸爸媽媽有種聯係。想到這是爸爸媽媽留下的家,她就覺得非常親切。
遊極劍靈卻十分不屑地笑了,離開了剛才帝陵中的險境,她就再次恢複了對寂戎的冷嘲熱諷:“北邊一共有多少劍宗?”
寂少宗主:“。”
寂少宗主:“一個。”
幺幺忍住不笑,一邊跑一邊鼓勵道:“那也很厲害了!”
她的身邊,有世人忌憚的上古神魔,有被人當做信仰的大黑蛇,有靈洲最厲害的劍修哥哥,還有天生玄鐵見多識廣的劍靈姐姐——
他們真的太厲害啦!
在主線的時間裏,這個時候,重焱已經被屠戮數次,幾乎快要死掉。
而在主線時間上,這個時候的她也已經被抽幹了血,死掉之後也導致了長留的覆滅。
但現在,情況已經好了太多!
幺幺握著重焱的手,在跑路中轉頭看他。
重焱立刻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或者說,他的視線就一直在她身上。
幺幺跟著他們一起出了關山,離開了深埋重焱心髒的地方。
她想,眼睛和心都有了,還剩他身體裏的血禁,還有他被生生剜掉的整條龍脊。
原劇情中並沒有說明神魔龍脊在哪裏,因為在那之前,禮蒼彥就已經靠著神魔之心半步飛升,擁有了吊打重焱的實力。
對禮蒼彥而言,獲得神魔龍脊隻是錦上添花的神力。
但那是重焱的尊嚴,是重焱的脊梁。
幺幺揮了揮他的手,“剩下的,我們也會拿到的。”
重焱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掌心,“嗯。”
幺幺想起他那顆心髒,悄悄地笑了一下。
“重焱。”
“嗯。”
“你是不是很相信我呀?”
她說會拿回來,他就完全信任的樣子。
重焱琥珀色的瞳孔完全倒映著她的笑臉,“…嗯。”
相信她。
親近她。
…喜歡她。
所以開始喜歡活著。
…
身後,被他們甩開的關山腹地,君都和東海開戰迅速成為靈洲最大的要事。
而沒有人注意到,腹地上空,再次出現了一架豪華非常的飛舟。
這飛舟,比當日上古神魔破禁出寒淵時使用冥火之兵的飛舟還要豪華奢靡。
飛舟正中的掐絲琺琅火盆中,跳躍著一團丹紅赤火。
“人撈出來了嗎?”
“被壓在巨石下了,還被人擺了陣,花了點時間才解開。神子被生魂反噬了,情況…不是很好。”
飛舟中靜默了片刻。
畢竟不是真的神子,隻是作為人間世的化身曆劫而已。
丹紅赤火方才也有一簇出現在地宮之中,隻不過立刻就被強大的神魔之力消弭了。
赤火略微晃了晃,像是戰栗一般。
……那孽障,他竟到了這個地步。
果然,從他出生,就是一個錯誤。他的出生,就是毀滅。
但……隻要他身上血禁未除,他就不能真正殺死神子。
赤火搖曳了幾息。
她已經明白,那闖入命數中的變數是什麽了——
赤火焰光中浮起一個少女的身影,她在沒有靈氣地宮之中同時催動源源不斷的淺金色血脈靈力,竟能同時供給多個人。
那兩人的女兒血脈……在被開發之後,竟有如此實力。
但是,斷不能讓她繼續了。
赤火一卷,焰光中少女的身影立刻就被吞噬了。
以她的感知,此女的血脈靈力如果被開發到極致……
她或許是上古神魔身上血禁的唯一解法。
當寂家血脈女子與人交融,她強悍的血脈靈力能夠破除一切壁障,消弭一切荊棘。
所以,不能讓她活到那個時候。
這天命中的變數……
就該讓她,變回定數。
…
“大哥,要不算了吧。”
“那上古神魔已經拿回了心髒,他的力量剛才你也看到了…他不是咱們能對付的!”
坍塌盡碎的帝陵深處,隻剩下最後一縷殘影的幻影情魔對眼前的“人”說道。
在帝陵中他被上古神魔釘在生魂密集的甬道中,因為吸食了他們無數的情緒,所以也被生魂反噬,被啃得隻剩最後一點影子,玄魔級別的修為直接退化到了最弱無比的人魔。
“無妨。”
它麵前的“人”開口,聲音明明是男子,卻十分悅耳勾人。
幻影魅魔,從滅虛寒淵出逃的魔物中,目前等級最高的天魔種。
他悠然道,“正因他現在拿回了心髒,所以……才是我的最好機會。”
他得到了君都的消息。
是的,盡管他是魔,可他卻能夠和君都聯絡。
所謂人魔不兩立,到底不過力量為尊。所謂的靈洲之尊,正道之首,暗地裏不同樣會與魔邪勾結?
隻要,力量足夠強大。
幻影魅魔想到那顆強悍無比的心髒,眼睛眯了起來。
那顆,是代表魔性的心髒。
魔,生性貪婪。
幽晦。渴望。毀滅。都是他們的天性。
那上古神魔在寒淵三萬年來,一直作為一個沒有心的怪物生活著,沒有任何人的陪伴和接觸。
他一定從未體會過悸動,衝動,欲念。
然而回歸的心髒,卻會帶來暴漲無數倍的欲念。幻影魅魔,可以讓他再擴大無數倍。
對普通人而言,這是足以直接經脈爆破而死的。
幻影魅魔已經是魔域之中最高等級的天魔,它已經在靈洲中修煉許久,力量可以籠罩整個域界,而極難被人察覺。
他的三重欲念層層深入,讓人毫無意識地進入迷顛幻境,沒有人能夠逃脫。
可以說,幻影魅魔,就是奪回心髒的神魔的絕對克星。
正因如此,君都的貴人才會找上他。
情魔拖著自己隻剩殘影的軀體,想到他那冰冷浩瀚的力量,還是哆嗦道:
“可是、可是神魔難殺啊!大哥!”
“無妨。”
幻影魅魔把情魔摘了下來,化作一團黑氣消失在了帝陵之中。
能攫取神魔的力量,隻是他貪婪的私欲。
他真正的任務,不是神魔。
而是——他旁邊的小姑娘。
…
寂戎帶著眾人一路向北。
進入北境之後,氣溫果然越發低了。
他們落在一處依山而建的棧道樓閣前,即使入夜也燈火輝煌,頗有不夜城的意味。
樓閣之間人聲熙攘,都在談論一件事。
“你們都聽說了嗎?君都和瓊煙島打起來了!”
“聽說了,這究竟是何原因?君都與東海向來交好……”
“據說地點在君都的禁地之中,好端端的出現在那裏,一定有什麽貓膩!”
禍水東引的長留劍宗寂少宗主:“。”
眼下雖然局勢不穩,但看樣子火暫時燒不到他們身上。
此時眾人風塵仆仆,身上不僅到處是在帝陵中被打出的傷,衣服破破爛爛,還落了不少灰土。
沒有這樣回長留的道理,寂少宗主的麵子往哪放?
於是寂戎大手一揮,“休整一晚。”
幺幺也在帝陵中消耗了太多靈力,此處樓閣依山,山間都是天然溫泉,靈氣沛然,可以好好休息恢複。
幺幺之前玩遊戲的時候沒有解鎖過這個地點,現在東看西看覺得很有意思。
問虞也很高興:“有水,好好好。”
就是這水看著有點燙。
寂少宗主讓眾人稍作喬裝,然後就進了樓閣正堂,問掌櫃還有多少空房。
身在北境,寂戎就放鬆了不少。
掌櫃的是個年輕男子,轉過身來,才發現長相竟也不錯,穿著頗為貴氣,一臉和氣生財的溫煦微笑。
“房間,諸位是夠的,要幾間呢?”
寂戎摸了摸自己癟癟的錢袋子,心想他可以抱著劍,然後和黑蛇擠一間。
但是幺幺肯定要單獨一間,絕不可能讓她和神魔在一間。
寂少宗主思前想後,在準備對掌櫃說出三間的時候,另一隻小手先遞了出去。
白花花。
不靈靈。
全都是上品靈石。
幺幺:“要四間吧。”
掌櫃喜笑顏開:“好嘞,保準不會讓姑娘失望。”
寂戎看了看,有點感動,又有點焦慮。
掌櫃給他們開了四間上好的房間,每一間都有單獨的流水溫泉。
在掌櫃的親自帶領下,眾人順著棧道上樓,閣樓之間都是熙熙攘攘來泡溫泉的尋常人。
重焱慢慢地跟在最後,護著上樓的幺幺,然而在經過拐角時,忽然抬起眼睛。
視線之內,隻有他們這幾個人。
但是有一絲非常淺淡的魔氣。
已經被壓製到了極點,如果不是已經消散,而是刻意為之,那說明這混跡在人群中的魔最低已經到了天魔級別。
重焱琥珀色的瞳孔在閣樓中轉了一圈,指尖緩緩劃出了尖銳的骨刺。
下一秒,在眾人都毫無知覺的時候,角落中就有一人被正中魔丹,緩緩倒了下去。
“啊!”
“有人倒了!”
掌櫃的身形一僵,連忙上前,“哎呀這是怎麽了!”
他回身看向眾人,“那就勞煩諸位自己按號入房吧,我去處理點事……哎呀這怎麽鬧出了人命……”
再回頭,他眼底已經縮緊。
上古神魔七成的神力,的確深不可測。
幸好……閣樓裏正好還潛伏著一隻天魔。
掌櫃跟著走遠,夥計合眾把那個倒下的人抬走了,重焱才緩緩收回視線。
他仍有種莫名的感覺。
然而他們的房間已經到了眼前。
寂戎揮揮手,“今晚就好好休息吧,等休整好,我們就回長留。”
“特別提醒,一人一間房,”寂戎嚴肅地把黑蛇尾巴從幺幺房間拽了出來,丟進了另一側的房間,“——嚴禁亂竄。”
劍靈打了個哈欠,剛才幺幺沒付完的“房費”都喂給她吃了,整個人現在十分饜足。
“行了你少廢話了。”
幺幺點頭,“哥哥姐姐大家晚安。”
重焱安靜地站著,等到他們都轉身,才垂眸看向幺幺。
“這裏,不是很,安全。”他說。
他不敢離開她太遠。
因為她可以治愈保護別人,但自己又太柔弱。
幺幺驚訝地眨眨眼,然後了然地笑了:“害怕是吧?”
依賴她的小魔頭,肯定是想和她睡一間房!這倒也沒什麽,畢竟他們之前在東海外邊的城鎮就睡過一間房啦。
幺幺拉著他的手一起走進去,哥哥給她留的房間是最大的,屏風之後接著後山,有靈泉汩汩地流淌進天然鑿刻的水池中,室內氤氳。
“重焱,這裏也有水池誒。”
她也給他挖過小湖。
哦,還試圖過看他洗澡!
想到這個,明明剛才還十分純潔的小朋友,臉突然就紅了。
重焱點點頭,走過來,拿起她的手,“但我喜歡你的。”
那個破破小小的湖。
幺幺眨眨眼,紅撲撲的臉蛋軟乎乎。
然後她才感覺重焱冰涼的指腹掠過她的虎口。
“這裏,受傷了。”
幺幺低頭一看,才發現是在帝陵中舉著屠龍刺戳禁製時震出的傷口。
寂幺幺的血脈可以治愈人神,卻不能自愈,這也是為什麽原劇情中她會被抽幹而死。
幺幺其實都快忘記這個傷口了。
此刻已經沒有血了,否則還能驅逐四周魔邪,那就更安全啦。
但其實從帝陵出來,他們每個人身上的傷都要比她重的多。更不要說重焱那幾乎潰爛了大半個身體的傷。
但重焱對著她身上的小口子看了又看,覺得很刺眼。
獸類下意識想用自己的方式,舔舐她的傷口。
可神魔可以毀滅,可以破壞。卻沒法彌合這個傷口。
這讓重焱感覺焦躁。
想要貼得更近,想要她完好的,想要保護好她。
幺幺的手心貼著他的腕側,感受到了他的脈搏。那是從胸腔傳來的,重焱的心跳。
一聲比一聲重。
她覺得自己好像也被水汽蒸得暈暈了,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漸漸和他合拍。
然後越跳越重。
有微風拂過,幺幺暈乎乎的。她想,是不是她的血熱症又犯了呀。
可她抬起濕潤的鹿眼,發現重焱蒼白的唇角也多了幾分血色。
難道重焱的血也熱了嗎?
幺幺晃了晃頭,小聲說:“我去找哥哥。”
“不。”重焱卻道。
他垂下眼睛,握著她的手腕。
眼底竟帶了幾分獸類的野性。
“不許。”
…
“第一重欲念——”
最直接,最強烈的欲望。
“是什麽?”
“上古神魔的第一重欲念,會是什麽?”
幽暗之中,風輕輕掠過,無蹤無影,掠過山間溪水,沒有任何人會察覺。
“是……”
“占有?”
“占有欲。”
風聲如輕笑。
上古神魔,也不過是個男人。
七情六欲,與常人並無兩樣。
而他越沉淪,魅魔得到的力量,將會比普通人高成千上萬倍。
占有吧,占有她——
沉溺在欲念之中——
…
重焱的掌心握著她。
他冰涼的掌心第一次有了溫度。
獸形巨大的銀白色尾翼已經焦躁地化了出來,在身後甩來甩去。
他不知道那陣強烈的感覺是什麽。
隻覺得心髒跳動得可怕。
想要。占有。
像獸類一樣,讓她擁有他的氣息,他的味道。
幺幺仰著腦袋,小小一團。
他說不準,她就乖乖等著他的理由。
可重焱沒有理由。
他渾身繃得越來越緊,難以言語的躁動讓尾翼的骨刺全部蔓延生長。
想要占有,用他巨大的身形,把她圈在懷裏。
別人看不到。
就這樣幾千年幾萬年。
隻屬於他的小玫瑰。
幺幺眨眨眼,“重焱。”
她聲音很柔軟,全是對他的包容和關愛。
可是還不夠。怎麽辦。
強烈的焦躁和難以發泄的感覺,會帶給他獸類的天生本能……可那些本能盡數被他壓下,最後變成一種委屈。
重焱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
…這顆她帶回來的魔的心髒,正在發瘋。
他抿抿唇,在尾翼險些把整個房間掃毀之前,低下頭,咬住了她的指尖。
幺幺睜大了眼睛看他。
並不疼。
就像一隻小狗勾咬著指尖舔。
好半晌。
微風吹了又吹。
而他隻是磨了磨自己的齒尖。
片刻後,幺幺收回自己的小手,握了握,才小聲問:“重焱,你怎麽了呀?”
重焱退開半步,眼睫垂著,“把你,圈起來。”
守在裏邊。永遠。
幺幺眨了眨眼。
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隱約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麽大事。
可她抬起手,卻看到指尖的一小圈牙印。
那是這隻凶獸的“圈禁”,這麽乖。
於是她的心。
柔軟又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