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祝餘敢這麽光明正大明目張膽地湊熱鬧,而不怕顛覆在旁人眼中的溫柔形象,原因不外乎兩個。
第一,這是網絡,隔著網線,沒人知道她到底是誰。
第二,她登陸的是小號,昵稱“Cheffe”的小號,這個小號專門用來放飛自我,什麽內容都有,吐槽某本小說難看,給某本小說吹彩虹屁,轉發一些帥哥美女的照片,磕一磕cp,諸如此類。
知道她有小號的人隻有關夏禾跟聞度,但就連他們,祝餘也死守秘密,沒讓他們知道自己小號的昵稱叫什麽。
關夏禾為此還抱怨過:“孩子長大了,都有自己的秘密了,作為家長我真的很傷心。”
祝餘任她怎麽賣慘,不說就是不說,還開玩笑說就算是爸爸媽媽,也要尊重孩子的意願才對。
坑爹的關夏禾,轉頭就交了男朋友,跟祝餘說我給你找了個爸。
祝餘:“???”我把你當姐妹,沒想到你想當我媽:)
對她這種不靠譜行為,祝餘表示嚴正抗議,說如果她真是媽,那爸就得是聞度,玩過家家嘛,七八歲玩得,二十歲也玩得。
但其實隻是她們之間的小玩笑,不會真的拿到當事人麵前說,特別是後來聞度也有了女朋友,這種玩笑就更不可能開了。
不過祝餘的小號就這麽隱藏了下來,變成一個專屬於她的,可以放肆一點的私人天地。
她按了一下因為發笑而翹起了一點的麵膜,捧著手機認真寫評論。
【Cheffe:鶴山太太這是吃醋了,江哥你不去哄還在這裏上網,嘖嘖嘖,果然還是不開竅,你這樣遲早變回單身狗,等著今晚跪搓衣板吧[敲打][敲打][敲打]】
評論發出去不到五分鍾,點讚過百。
祝餘:“……”你們都沒有**……不是,都不睡覺的嗎?
果然,磕他倆的人還是多,祝餘樂不可支,靠著床頭往下滑了滑,翹起二郎腿,腳拇趾也勾起來。
哪怕是租的房子,也是她自己一個人的空間,她在這裏自由自在,不會聽到有人說她這樣沒有女孩樣,沒有教養,坐沒坐相,更不會有人看她不順眼。
大概努力工作的意義,就是可以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家,不管吹風下雨,都有片瓦遮頭。
祝餘玩了一會兒手機,麵膜的時間到了,就起身去洗臉,塗完護膚品後回來,立刻躺下睡覺。
池鶴仍然在和鍵盤奮鬥,從下午到半夜,除了走路吃飯上廁所和洗澡,他一直在寫,眼看著就要寫完三萬字。
賀淵又發消息來,給他看網友們的評論,特地圈出其中一條,問他:【你真的吃醋了?】
池鶴:“……”
池:【吃你妹的醋,你跟他們說,什麽都磕隻會害了他們!!!】
就他媽離譜,兩個大直男有什麽好磕的,他和賀淵哪個看起來像是能為愛做零的樣子啊?!!
賀:【你是懂流量密碼的,要不我現在去把廣告共享計劃開了吧[狗頭]】
池:【……滾!】
賀:【好的,沒問題[狗頭]】
祝餘第二天早上起來,把咖啡從冰箱拿出,過濾出澄清幹淨的咖啡液,裝瓶的時候特地留了一杯給自己。
複烤過的可頌外酥裏軟,充滿了小麥和黃油經過烘烤才有的獨特香味,就著淡淡桂花香的冷萃,完全驅散早晨的困意。
提著兩壺冷萃咖啡溜溜達達去開店,走到門口又看見隔壁的雲姐,她蹲在女裝店門口打哈欠,困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祝餘關切地問道:“雲姐你昨晚幾點睡的?”
“十二點吧應該是。”雲姐應了聲,又打個哈欠,抱怨道,“你王哥的客戶有事,他去幫忙處理,半夜三點回來,喝得跟死狗一樣,折騰到五點才睡,我真的是……”
說到這裏又啊地打個大大的哈欠。
祝餘抿著唇笑笑:“那你回去補覺嘛,店裏不是有人嗎?”
“我出來吹吹風,看能不能醒醒神。”雲姐歎氣,擺擺手,“小魚你快去忙,別管我了。”
祝餘應了聲好,掏出鑰匙開門。
開門以後先要打掃衛生,然後整理一下東西,再把自助咖啡屋裏咖啡機的廢渣廢水清理幹淨,補滿豆倉和冰杯。
回頭見雲姐還蹲在門口發呆,祝餘就回去給她用外賣的杯子裝了杯冷萃拿出來。
“雲姐,你閑著也是閑著,幫我試一下咖啡好不好?”
雲姐茫然地回過神,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你怎麽又給我送咖啡啊,不賣錢啦,哪有你這麽做生意的?”
“這是我自己在家做的。”祝餘笑著解釋,“我加了桂花進去一起冷萃,想試試看能不能上個新品。”
她都這麽說了,雲姐也不好拒絕,起身去接咖啡,道謝過後嘬了一大口,然後眯著眼啊了聲:“還是冰的東西醒神啊!”
祝餘笑著點點頭,問她:“味道怎麽樣?我早上喝了一杯,覺得還可以,你覺得呢,能不能接受?”
“我覺得還不錯。”雲姐咂咂嘴,“你們專業人士老說這個豆子有花香那個豆子有果香,我經常是喝不出來的,但是這個我能喝出來桂花的味道。”
“桂花本來就比較香。”祝餘高興地說,“回頭我再試試做桂花冰滴,桂花美式和桂花拿鐵。”
“八月十五還沒到呢,你們就上桂花的新品啦?”雲姐覺得很震驚,這時間是不是有點超前?
祝餘笑眯眯地搖搖頭:“沒關係的,桂花烏龍也很多人一年四季都喝啊,咖啡和茶沒什麽區別,飲料罷了。”
雲姐一想也是,“那等你新品上了,我一定點來試試。”
祝餘爽快地應了聲好,同她又扯了幾句閑話,這才轉身回店裏繼續做開店前的準備工作。
還要把發財放出來,她去開門,見到發財還在吃飯,就沒打擾它。
每天開店前最重要的一項工作,是根據當天豆子的情況,和當天的空氣濕度,調整豆子的研磨度和萃取時長。
確認機器調整好沒好的辦法是靠咖啡師的嘴,祝餘調完機器參數,先萃取了一份濃縮咖啡,嚐了一口,覺得還不錯,覺得可以了,就往裏頭倒奶,自己喝,奶少點多點都不太要緊。
她一邊喝著奶咖,一邊往廚房走,先把折疊窗打開通風,再預熱機器,將可頌放進去複烤。
可頌的香味開始飄散時,羅瀚和陳小樂一前一後來上班了,係上圍裙後先把電腦打開。
一切工作準備就緒,開店營業。
首先就是長長的外賣單,打單機往外吐著紙,祝餘把單子都拿過來,再排開一列杯子,咖啡機轟隆隆開始工作,三人分工合作,祝餘和羅瀚負責煮咖啡,陳小樂負責打包,一杯杯咖啡和一個個可頌被裝進印有煙雨街17號店標的袋子裏。
外賣小哥是今天光顧咖啡店最早的客人。
忙了半個多小時才把外賣單子全都做好,這時祝餘才有時間做別的事。
關夏禾打著哈欠從後麵家裏過來,見到祝餘在擺弄冰滴壺,隨口就問:“明天開始上冰滴咖啡嗎?”
剛滴好的冰滴咖啡也能喝,但味道表現不是很好,所以還要裝進密封瓶裏放進冰箱低溫發酵十二個小時,讓口感變得更加幹淨醇厚且飽滿,還會有一股香甜濃鬱的發酵感,有些常喝冰滴咖啡的人會說這就是“冰滴味”。
祝餘點點頭,一邊檢查冰滴壺,一邊點點頭,說:“有桂花冷萃哦,我昨晚在家做的,放了桂花進去,味道還不錯,你快試試。”
關夏禾立刻去倒咖啡,又問陶蕾要了一個可頌,調侃道:“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合作夥伴,真的有在努力賺錢。”
祝餘抿著嘴笑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她一下。
關夏禾又湊過去,誇她今天的珍珠耳釘特別好看,還說:“是誰送你的啊,太會挑了,她怎麽這麽了解你啊!”
祝餘哎呀一下,趕她走:“是你送的,你不要自賣自誇了,別擋著我幹活。”
關夏禾哈哈笑起來。
羅瀚和陳小樂對這一幕感到相當麻木,講真,要不是知道她們真的隻是好姐妹,他們真的要誤會這倆是一對。
磨豆機哢哢工作了一會兒,祝餘要的咖啡粉磨好了,她轉頭問羅瀚:“還記不記得冰滴咖啡怎麽做嗎?”
咖啡店開了也就一年,是在去年最熱的時候開業,羅瀚是在九月份才來的,來了之後要學的太多,冰滴咖啡祝餘隻教了一兩次,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
“粉水冰的比例為1:6:6。”羅瀚立刻回過神,正色地回答道,“研磨度就是平時做冰手衝的研磨度,先在粉碗裏鋪一層濾紙,濕潤後將咖啡粉倒入鋪平,再在咖啡粉上覆蓋一張濾紙,用常溫水將咖啡粉濕潤,冰水混合物倒進上壺,滴速是10秒7滴。”
“記性真好。”祝餘讚歎道,這都過了多久了,竟然還記得,於是她爽快道,“那就你來操作吧,我看看。”
她一邊看羅瀚操作,一邊仔細跟他講著注意事項,除了大體的操作步驟不能亂之外,粉水冰的比例、滴速這些,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口味,不同的豆子對這些的要求也不同,這需要在實踐中慢慢摸索,她教給羅瀚的,隻是她常用的配比而已。
兩個高高的冰滴壺放在吧台上,看著好像擺件一樣,每個進來的客人都會一眼就看見。
冰滴咖啡還沒開售,祝餘很熱情地給對方介紹新鮮出爐的桂花冷萃,甚至還給對方倒了一點嚐嚐。
客人爽快地要了一杯桂花冷萃,還要了一份提拉米蘇。
聞度就是這時候過來的,帶了整整兩大箱的書,關夏禾去幫忙,把書架上的書都換一遍。
才是早上十點多,客人也沒幾個,祝餘便找出來一把玻璃壺,選了跟昨晚在家一樣的豆子,磨成粉後裝進去,再放一把幹桂花,按比例倒入40℃的溫水,攪拌半分鍾後浸泡。
陳小樂問她這是做什麽,她笑著解釋道:“我試一下用溫水來做冷萃,對比看看和用常規方法做的冷萃有什麽區別。”
陳小樂聞言驚訝道:“這可以嗎?要是可以就太好了,平時要花十幾個小時才能冷萃好一壺,實在太久了。”
有時候前一天晚上做少了,第二天都不夠賣的,因為白天才做根本來不及。
當然市麵上也有先進的機器,可以兩三個小時就做出好喝的冷萃,但那實在太貴了,得賣多少杯咖啡才能回本啊!
“試一試,理論上是可以的,而且大大縮短冷萃時間,四五個小時就可以了,要是味道不錯,以後可以早上做,正好趕上下午客人最多的時候。”
祝餘越說越覺得這樣安排很不錯,不由得又笑起來。
聞度和關夏禾把書架的書換了一遍,問祝餘要了杯冰美式,招呼發財進了後院。
到十二點的正午時分,祝餘和同事們正忙著接待客人,一杯杯咖啡從吧台往外送,忙得恨不得有八手八腳。
聽見推門聲,羅瀚還會回頭說一句歡迎光臨,祝餘卻始終沉默,她低著頭,注意力全都在咖啡機上,取粉、萃取,打發奶泡,拉花,一個動作銜接下一個動作,一個人就是一條流水線。
再次聽到一句歡迎光臨,祝餘抬了抬發酸的脖頸,隨意往門口方向一看。
瞬間就愣住,幾秒過後又迅速回過神。
池鶴已經走到了吧台前,正準備看看菜單,就聽見一聲帶著笑意的:“歡迎光臨。”
聲音聽起來精神奕奕,柔和中帶著明顯的笑意。
他抬頭看過去,是那位女咖啡師。
看向祝餘不隻有她,羅瀚和陳小樂也很好奇地看了過去,都覺得有點驚訝,怎麽感覺……
小魚姐是不是突然有點高興啊?發生了什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