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早就受夠了在他麵前假裝自己是一名好妻子。◎

蘇靈筠已經和江懷謹徹底鬧僵,再待下去也沒有任何意思,所以次日一早,蘇靈筠就讓素竹出門問問鎮上的人看哪裏能雇到馬車,她打算回安陽城,她現在坐的馬車是江懷謹的,她不想去借用。

素竹一出門,就碰上了沈凜,自從昨天出了那事後,沈凜就一直守在宅子附近。

見了素竹,得知蘇靈筠要雇馬車回安陽,沈凜又驚又喜,便主動請求替她雇馬車護送她回去。

素竹不想替他傳個話,奈何他一直央求,她又擔心自己不傳話的話被蘇靈筠知曉怪罪她,隻能回去稟報蘇靈筠。

蘇靈筠思考過後,同意了,素竹勸了,沒用。

蘇靈筠想的是,她和素竹兩個女人家坐馬車回安陽恐像之前那樣遇到劫匪,有沈凜在,她也放心一些。

至於程清清那邊,蘇靈筠想她昨夜那些話不過是一時氣話,她做的那些事不就是為了讓她和江懷謹反目成仇?

如果可以選江懷謹,她怎麽可能會願意嫁給沈凜。

蘇靈筠出門那時,隻有白芷在,聽說江懷謹帶著程清清出門遊玩了,他或許根本沒有將昨日發生的事放在心上。

白芷知道江懷謹休了蘇靈筠的事,心中覺得她有些可憐,當她要離去的時候,不由勸道:“少夫人,要不您等公子回來後再走吧。”衛無不在,她又沒有得到江懷謹的任何命令,她也不知道該不該放行。

對於白芷頗有些同情的目光,蘇靈筠莞爾一笑,“不必了,你家公子不會在意我的去留。”

白芷怔了怔,她覺得蘇靈筠說的沒錯,想了想,不再挽留。

“蘇小姐,請上馬車吧。”

宅子不遠處的柳樹下,沈凜見蘇靈筠突然停下了腳步,不由喚了聲。

蘇靈筠問言眸中的愁色驀然斂去,衝著沈凜微微一笑,“走吧。”

素竹扶著蘇靈筠上了馬車後,她心中有些不安,“小姐,咱們真的就這樣回安陽了麽?”

“不回去,在這做什麽?”蘇靈筠失笑道,江懷謹已經把休書給了她,她還待在那裏受人冷眼麽?蘇靈筠心中雖無怨恨,卻有尊嚴。

素竹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勸道:“小姐,您何必與姑爺置氣?若是被人知曉您是被休回去的,您的名聲會因此受損。”素竹不知道蘇靈筠是如何想的,她隻知道,生為女子,被夫家休棄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會被人們的吐沫星子淹死的。

蘇靈筠默不作聲,其實冷靜過後她也知道自己昨夜的行為有些不理智,她應該要求與他和離,而非刺激他寫下休書。不過江懷謹那封休書並未說明休妻緣由,她完全可以不承認,待回去之後再要一封和離書,她如今擔心的是她要如何與母親說明此事,她出身書香門第,嫁到江家不到幾個月就和離,這傳出去會惹人非議,她的父母隻怕也不會同意。

“要不您還是和姑爺認個錯吧?”素竹這麽說實在是為了她好,她不明白小姐一向謹言慎行,辦事周全,這次怎麽會犯這麽嚴重的錯誤。而且這事明明因沈凜而起,她怎麽還敢和他一塊走?

蘇靈筠此刻沒心思與她解釋太多,隻是搖了搖頭,道:“素竹,我心意已決,你休要多言。”蘇靈筠略一思索,又嚴肅道:“還有,回到家後,你先不要和母親提此事,待我找個時間再與她說明。”

素竹見勸她不得,隻能點頭答應,“奴婢知曉了。”

江懷謹是正午歸來的,那時蘇靈筠早已離開多時。白芷將蘇靈筠離去的消息稟報給江懷謹後,暗暗觀察了下他的臉色,一如往常般平靜,隻是久久不曾開口,她想到進屋前衛無對著她搖了搖頭,一臉不讚同的神色,猶豫了下,道:“屬下知錯。”

“你何錯之有?”江懷謹不緊不慢地道,語氣十分淡然。

聽到江懷謹這句話,坐在一旁發呆的程清清扭頭看了他一眼,從今早見到他,他就一直是那樣雲淡風輕的神色,好像根本不在意蘇靈筠一般。但若真不在意,又何必故意帶她出門?他如如今明明不待見她。

程清清沒想到蘇靈筠說走就走了,她真的放棄江懷謹了?她有些難以置信,她喜歡他那麽久,說放下就放下了?

白芷被江懷謹問住,她求助性地看了侍立在他身後的衛無,奈何衛無始終目視前方,並不理會她的求助,她絞盡腦汁,才憋出一句:“屬下應該攔住少夫人的。”

江懷謹忽然微笑了下,“誰讓你攔了?”

白芷表情徹底凍住,閉口不言,根本沒人讓她攔蘇靈筠,她明明沒錯,都怪衛無,害她瞎想。

江懷謹手一抵額,朝著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既然覺得自己有錯,便去領罰吧。”

白芷:“……”她明明沒錯,為何又要挨罰?白芷心中雖有疑慮,但也不敢問,垂頭喪氣地隨著衛無出去了。

程清清看著門外的人影消失在庭院門口後,才收回視線,看向江懷謹,抱怨似地道:“白芷說,表姐是和沈公子一起走的,江哥哥,表姐同時背叛了我們啊。”

江懷謹心緒正有些煩亂,問言不由冷睨了她一眼,“你話很多。”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覺得程清清如此招人煩。

程清清如今看江懷謹也很是不順眼,從今早開始他就一直擺著張臭臉,那張臉就算再好看也讓人生厭了,“江哥哥,你這兩日怎麽回事?對不起你的明明是我表姐,你衝我發什麽脾氣啊?”她沒好氣地道,她這會兒也有些不高興,她以為自己和江懷謹一起出去會讓蘇靈筠吃癟,誰能想到她一走了之了。

江懷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得程清清心底有些發虛,正想開口說點什麽,江懷謹卻突然涼涼地開了口,“藏好你那點小伎倆。”

說完他就站起身,大步走進了內室,並不理會程清清是什麽神色。

什麽藏好小伎倆?是指她昨日故意帶沈凜過來?還是她故意刺激他的事?

程清清恨恨地瞪了眼他的背影,利用完了她就把她丟下,真不愧是他江懷謹的陰險做派,在心底罵完人又撇了撇嘴,還不知道是誰利用誰呢。

白芷領完罰歸來,見江懷謹已經換了一身利落衣服,正戴著護腕。

白芷還呆在原地,衛無已經上前,“大公子,有何吩咐?”

“給我準備匹馬。”江懷謹快速地戴好護腕,這才瞟了眼白芷,“白芷,你留下來收ʟᴇxɪ拾東西,之後再與衛無一同出發。”

白芷雖有疑慮,卻不敢問,連忙上前應“是”,待與衛無出了門,才忍不住問:“我們這是要出發去蘇州麽?”可為何大公子要單獨騎馬?

衛無一邊走一邊看了她一眼,不由歎了口氣,挨再多的罰都沒辦法把她的腦子換回來,“你以為單靠沈公子一人便可護少夫人周全麽?”

白芷愣住,“原來大公子是要去找少夫人啊。”

衛無搖了搖頭,又歎氣,“那些人已知曉少夫人的身份,如今少夫人的處境很危險,保不齊又會有人用她來要挾大公子。”

白芷恍然大悟,“我怎麽沒想到此處?”

衛無自知說再多也沒用,她隻會聽命行事,沒有命令,她無法獨立思考。

衛無準備好了馬,回去稟報江懷謹,江懷謹從椅子上起身,接過衛無遞過來的劍,懸掛於腰間,往門外大步走去。

“大公子,程小姐那邊如何……”衛無話音未落,程清清便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江哥哥,你這是要去哪裏?我也要去!”程清清猜他要去找蘇靈筠,所以早就匆忙打包好行李,趕了過來。

江懷謹額角微緊,“你跟衛無等人走。”言罷不理會她的拒絕,大步流星地離去。

蘇靈筠等人站在行駛在一條古道上,外頭陽光正好,天高雲闊,遠處一帶帶山嶺峰巒,雄奇挺拔,林木翠綠。

蘇靈筠坐在回安陽城的馬車上,看著窗外美好的景象,內心逐漸變得平靜。其實她並非聖人,要她在一夕之間變成另一個人,將過往種種全部放下是不大可能的,昨夜或許是傷心到了至極,心反而變空了,所以好像一切都變得無所謂起來,但其實那隻是假象。

不過,她決定放過彼此這一決定並未改變,隻是當她的心再次出現陰霾時,她會立刻克製自己不去想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

正午他們在一山穀裏停下來休息,車夫要給馬喂草料,蘇靈筠下了馬車透氣,沈凜把自己的衣服鋪在一塊山石上,請她坐下。

蘇靈筠見狀覺得不妥,“沈公子還是把衣服拿起來,別讓我坐髒了。”

“無妨,蘇小姐盡管坐,我的衣服髒了不要緊。”沈凜一臉笑容,好像自己的衣服被她用來坐是件多麽榮幸的事。

蘇靈筠無奈隻能坐了,沈凜忙去馬車上拿了食盒,食盒裏麵是各式各樣的點心,是他精心準備的。

“蘇小姐,你吃點東西,待會兒還要趕很長的路,別餓著。”

“嗯。”蘇靈筠拿了一塊點心,眼一抬,見他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不覺有些難為情,她低下頭輕輕咬了一口,點心很甜,“好吃。”她道。

沈凜聽她說好吃,頓時眉開眼笑,“你再嚐嚐這個。”

“沈公子吃吧,我吃這個就夠了。”蘇靈筠其實不怎麽餓。

沈凜驚訝於她的食量,“蘇小姐你吃得太少了,應該多吃一些。”

蘇靈筠溫婉一笑,“我隻是有些吃不下了,且方才在馬車上我和素竹也吃了點烙餅。”

沈凜問言不好勉強她,等她吃完一塊點心,就主動給她拿了水。一旁的素竹不悅地瞪他,這分明是她的活,他搶了她做什麽,顯得她很懶似的。

“沈公子,您身份尊貴,這些事還是由我來做吧。”素竹其實有些瞧不慣他,明明是個侯爺之子,卻在她小姐麵前做小伏低,百般討好,沒臉沒皮似的。況且他真的有那般喜歡小姐?保不齊就是得不到越想要罷了,等得到後就會不理不睬了。但願她家小姐別因為受了情傷就想從沈凜這處尋求安慰。

“蘇小姐是打算回蘇家?還是江家?”在準備繼續啟程前,沈凜試探性地問,他並不知道江懷謹休了蘇靈筠,隻是從蘇靈筠獨自回安陽的行為猜測二人鬧僵了。

蘇靈筠頓了下,才淡淡地問:“回蘇家。”她不打算告訴沈凜江懷謹休了她的事,雖然他待她體貼入微,但蘇靈筠對他始終無法生情,從始至終都隻有利用,這一點她無比地清楚。

聽到蘇靈筠要回江家,沈凜心中不由暗喜,如果她與江懷謹能夠徹底分道揚鑣,是不是他就可以見縫插針了?

休息過後,蘇靈筠等人正準備繼續趕路,樹林裏忽然竄出幾名凶神惡煞的盜匪,將眾人嚇了一大跳。

蘇靈筠經曆過幾次劫難,比沈凜等人反應更快一些,“快走!”

那馬車夫問言頓時回過神來,趕緊駕車往前衝,坐在馬車裏的素竹嚇得瑟瑟發抖,一張秀氣的臉如同死人般慘白,“怎麽又遭遇這種事?早知道就不該聽沈公子的話,在這山林裏休息。”

蘇靈筠沉著臉,她方才勸過沈凜等人繼續往前,待有人煙後再停下休息,隻是沈凜和車夫都不當一回事兒,大概他們平日裏都沒遭遇過這種可怕的事,所以沒有蘇靈筠那份謹慎。

蘇靈筠手上拿著匕首,一錯不錯地盯著車門,這匕首是在山林裏江懷謹丟給她防身的,逃出險境後,江懷謹也沒找她要回去,這次出門,蘇靈筠擔心遭遇危險,就把它帶少了,沒想到還不到一日就用上了。

上次她們僥幸逃過一次,這次是否還能和以往那般幸運?蘇靈筠唇角浮起苦笑,生死有命,就看她們造化吧。和第一次不同的是,蘇靈筠雖然害怕,但足夠地冷靜。

他們一共兩匹馬,沈凜的馬車在她們後麵,蘇靈筠也不知道他那邊是什麽情況,蘇靈筠掀開窗帷,往後看去,卻發現那幾名盜匪早就追上了沈凜的馬車,卻沒有理會他那邊,而是依舊往她這邊狂奔,不知道是不是衝她而來。

沈凜也發現了這情況,掀開窗帷衝蘇靈筠喊道:“蘇小姐快跑,別管我!”

他就算不說,她也知道要跑,蘇靈筠掀開車帷,向車夫道:“再跑快點,他們要追上來了。”

車夫還是第一次遇到盜匪,早已嚇得六神無主,拚命地用馬鞭抽打著馬,慌不擇路間,錯了方向,走了一條崎嶇不平的路。

蘇靈筠暗道不妙。

那幾名盜匪顯然是有些身手的,一路健步如飛,一名盜匪很快就追上了馬車,他身材魁梧壯實,直接拎小雞似的把那車夫丟下了馬車,然後勒停了馬車。

蘇靈筠靠在車門左側,讓素竹在車廂中央吸引盜匪的注意,等盜匪掀開車帷那一瞬間,他的目光會集中在素竹身上,她就可以側方偷襲他。

素竹雖然害怕,但還是照著蘇靈筠的吩咐做了,她手拿著簪子,渾身抖得如同篩糠。

蘇靈筠心子撲通撲通地亂跳著,渾身血液仿佛在加速流動著,車帷掀開,一張凶神惡煞的麵龐映入她的眼簾,還沒等到她的匕首紮過去,一柄長劍驀然穿透他的腹部,寒光凜凜的刀尖沾滿了鮮血,一滴一滴落下,映紅了人眼。

蘇靈筠瞪大雙眸僵在那裏,素竹則嚇得驚叫出聲。

那名盜匪不敢置信地低頭看向那把長劍,劍驀然從他體內抽出,他轟然倒在蘇靈筠麵前,那雙眼眸死死地瞪著蘇靈筠,裏麵似乎充滿了不甘。

蘇靈筠渾身寒毛直豎,一抬眸,對上江懷謹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裏麵浮動著令人驚悚的陰戾之色,見蘇靈筠看過來,他唇角微微上揚,不知道是嘲諷,還是別的讓含義。

蘇靈筠來不及多想,就看到他身後有人偷襲,她一驚,正要提醒他,江懷謹已迅速地反身,一劍割喉,那盜匪驚恐地捂著血流不止的脖子,跌跌撞撞地往後退了幾步,隨後倒地一命嗚呼了。

剩下兩名盜匪見自己的同伴倒下,又見江懷謹身手不凡,哪裏還敢上前,他們隻想謀財,不想拚命,兩人對視一眼,齊往後退打算打劫完沈凜那邊就跑。

沈凜原本是想趕過來救蘇靈筠的,不想江懷謹到了,又見剩餘兩名盜匪朝著他們這邊來,不由爆了粗口,連忙調轉車頭,往另一方向奔去,他可不期待江懷謹會救他,他不要他的命就不錯了。方才他們其實可以趁著那幾名盜匪注意力都在蘇靈筠那邊時逃命的,但沈凜要去救蘇靈筠,馬車夫怕死,跳下車躲進樹林裏去了,沈凜唯有自己趕車。

“快救沈公子!”蘇靈筠爬出車門外,見那兩名盜匪往沈凜那邊衝去,忙與江懷謹道。

江懷謹本就不是很想去救沈凜,一聽蘇靈筠的話,更是氣笑了,他難道是什麽大善人麽?誰都要救?“我憑什麽要救他?”江懷謹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蘇靈筠的確沒有立場要求江懷謹救沈凜,但沈凜是她的同伴,她無法見死不救,可她又沒這本事,“你當真要見死不救?”蘇靈筠皺著眉頭看著他,她知道他不是個好人,但他救過她兩次,讓她覺得他其實也沒那麽壞,她想了想,又補充了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ʟᴇxɪ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什麽時候變得這般善良了?說得好聽,不過是為了讓他救她的情郎。可笑,他不親手殺了沈凜就不錯了,她還敢讓她救他?

蘇靈筠見他無動於衷,心中不由歎氣,她別開臉,擔心地望向沈凜離去的方向,她沒有江懷謹那樣的身手,助不了沈凜,她隻能在心底默默地祈禱沈凜能夠逃脫危險。

江懷謹看著她滿臉擔憂之色,胸口突然像是壓了塊大石,一陣窒悶,他撒氣似的將車上的盜匪拎出來,丟在地上,又把躲在樹叢裏瑟瑟發抖的馬車夫揪了出來,讓他去處理屍首。

他沒與蘇靈筠說的是,他不去救沈凜還有另一個原因,他若走了,保不齊她會有危險,與她相比,沈凜的命又算什麽?隻是他不屑在蘇靈筠麵前表露自己的心跡。

蘇靈筠疑惑地看著江懷謹,他此刻坐在一塊石頭上,悠然地擦拭著劍上的血跡。她著實沒想到他會跟過來,還一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的模樣。

“你怎麽來了?”蘇靈筠問。

聽到那稍顯冷淡的聲音,江懷謹擦拭劍的手頓了下,視線對上她毫無波瀾的雙眸,心中忽然湧起一股鬱悶,“我若不來,你早就沒命了。”他平靜地陳述事實。

蘇靈筠雖然不怨他給了自己休書,卻不代表她還想繼續麵對他這張臉,更何況,他的語氣倒像是她求著他救了她一般,蘇靈筠看了他片刻,忽然冷笑一聲,“誰要你救?沒有你,我依舊能活命。”

兩人既不再是夫妻,蘇靈筠也沒必要再在麵前裝作一副知書達禮,端莊自持的模樣,他大概不知道,她早就受夠了在他麵前假裝自己是一名好妻子。

江懷謹目光緊攫她唇邊那抹冷笑,若以往有人這般不識好歹,他早就任由她自生自滅了,哪還有心思救她?但此刻他卻隻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像是受了氣又無可奈何般陰沉著臉,語氣更加惡劣:“就憑你?”

“江公子難道忘了先前在紅鬆林,我是如何逃出來的?沒有你,我真的會死麽?”蘇靈筠從來不打算與他算舊賬,是因為她知道所有事情都因為她設計他在先才引出來的,他那時厭惡她也正常,而她之後也對他起了不好的算計,再之後他救了她的性命,整件事非要計較誰的惡更大是說不清楚的,蘇靈筠之所以說起這件事,隻是因為他輕蔑不屑的口吻讓人感到很不舒服。

蘇靈筠並無算舊賬之意,但話進入到江懷謹的耳朵裏卻變成了另一層含義,他臉色微變,在沒意識到自己喜歡蘇靈筠之前,他那對件事完全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就算蘇靈筠知道他想要其性命,他也滿不在意,但現在他意識到自己對蘇靈筠的心意,這件事就變得不同起來,而緊接著又有一件事擺在他麵前。

一直以來,他和蘇靈筠都是表麵夫妻,他們戴著虛假的麵具,誰都沒向對方展露過真心,他們心知肚明彼此都想要過對方的性命,可這些心思從未擺在明麵上,所以他們還能維持表麵的和平,可一旦他們摘下麵具,以真麵目麵對彼此,他們是否就徹底變成了敵人?

江懷謹心口一緊,明明已經決定收回對她的情意,可現在這突如其來的惶恐是何緣由,難道他對她的喜歡已經到了不可控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