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夜寒症煎熬,黎安迷迷糊糊不知何時睡著,第二天醒來隻覺得渾身骨頭都要散架。

她痛苦地伸了個懶腰,見**沒有人影,偏頭發現桓殷已經收拾好坐在案幾前。

“嗐,你已經醒啦?”黎安把窩在她頭頂的咕嘰抓下來,巴拉巴拉就開始吐槽,“我跟你說,我昨晚上做了一個噩夢!夢裏我正在吃好的,全都是肉,忽然天上掉下一張可怕的大餅,又厚又重把我死死壓住,害得我一晚上睡覺都沒喘過氣,額,不過你的被子怎麽蓋在我身上?”

桓殷盯著黎安手裏的被子,臉色著實算不上好看,“你以為誰都像你睡到日上三竿?”

“那也不用拿餅……拿被子砸我。”黎安嘴巴小聲嘟囔,收到桓殷吃人的目光咻地一下閉嘴。

她拍拍屁股從地上爬起來,想了想又把地鋪收拾完,才發現外麵天光已經大亮了。

昨晚吃了虧,黎安今天老老實實把衣服穿好,桓殷看著她縮在披風裏裹成一個球,眼神十分嫌棄。

黎安感覺到某人的目光,回頭看見他手上居然又拿著那本《腎陽真經》,頓時頭皮一炸。

“你不是懷疑我圖謀不軌,怎麽還看這種書?!”

黎安溜過去想把小黃書搶回來,卻被桓殷捧著書一躲。

“這是一本天階修煉秘籍。”桓殷說完眼皮也不抬,表情鎮定地繼續翻頁,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手裏拿的是本思想政治。

“天階秘籍又怎麽了?”黎安撲了個空,她幾天沒吃飯,總覺得沒力氣,幹脆癱在案幾上不動了。

桓殷看著旁邊突然歪過來的腦袋,翻書的手頓了頓,嗤道:“像我這種奴隸,一般是不被允許學習天階秘籍的。”

桓殷一提,黎安也想起來了。

桓殷是從下界升入修真界的外門弟子,雖然掛著弟子的名頭,實際卻沒有修學資格,隻是幹雜活的奴隸,他當初被戒尺鞭笞重傷,就是因為偷看宗主教導內門子弟修習才被懲罰。

不過以黎安對桓殷的判斷,他恐怕不是偷看,而是明目張膽地看。

黎安作為鹹魚本魚,對這種為了學習甘願獻身的學霸很是稀奇,“桓殷,你是不是一秒鍾不學習就渾身難受?”

桌上趴著的人語氣欠欠地打量桓殷,桓殷捧著書,有點手癢,表情微妙地掃她一眼。

黎安立刻識相:“我跟你開玩笑呢,莫生氣莫生氣,別人生氣你不氣。”

桓殷:……

桓殷懶得理她,黎安嘿嘿兩聲從案幾邊爬起來,“你先在這兒等我一下,別走啊,我馬上回來。”

黎安說完,頭發也沒梳,拔腿匆匆跑出門外,桓殷並不在意她說了什麽,默默地把秘籍剩下的部分翻完,等他翻到最後一頁,黎安剛好又跑了回來。

她頭發亂糟糟的,跑得滿臉通紅,一推開門,懷裏抱著一堆封麵金燦燦的修煉秘籍。

全是天階孤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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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安氣喘籲籲地把秘籍放在桌上,累得連忙給自己開了兩瓶靈液,這具身體果然太不中用,拿幾本書都費勁。

桓殷看了看手上的《腎陽真經》,又看了看黎安麵前的一堆秘籍,不知道是不是他想錯了,總覺得對方是在炫耀的意思。

靈根報廢的人真的有什麽好炫耀的嗎?

桓殷疑惑地瞄了黎安一眼:“你要看秘籍,叫侍者送來就是,何必自己跑一趟?”

“啊,我忘了。”黎安抓了把頭發,其實也不是忘了,隻是這個天階秘籍聽起來很貴重的樣子,黎安怕侍者拿不到,便親自去了一趟,結果藏書閣的守衛聽說她要取書,二話不說就掃了一堆孤本給她。

這些孤本都是黎泉早年遊商所獲,然而天階秘籍基本都是給武修練的,金蟾峰的人修煉倒數第一根本用不上,全放在書架上吃灰。

黎安想起守衛遞書給她的時候,表情就像是在丟一堆垃圾,心情十分複雜地把秘籍推到桓殷麵前,“喏,你不是想學嗎。”

桓殷臉上明顯愣了一下,握書的手指捏緊:“你什麽意思?”

世間現存的天階秘籍本就不多,孤本更加難尋,天極宗宗主的書庫裏也不見得能有幾套,桓殷不知道黎安這些書哪來的,但總歸不至於隨意拿給旁人,況且還是給一個奴隸。

黎安一看桓殷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誤會了,這人眼裏天底下就沒有白得的好處,然而黎安把書送給學霸看,隻是因為她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學渣罷遼。

“你不要想多了,我這是把你當工具人,反正我也學不了什麽高級法術,不如你學了再給我用,修仙的人不是會什麽點石成金,還有那種說咒語就可以變幹淨的法術,你不是很厲害嗎,念兩句來我聽聽?”

黎安說完,梗著脖子,裝模作樣扯了本看不懂封麵的秘籍擺在桓殷麵前。

桓殷沒拆穿黎安胡說八道,看著她攤開一本天階《混沌決》,念兩句能把這間房子炸穿那種。

算了,就憑這顆腦子,也憋不出什麽驚天動地的陰謀。

桓殷身上暴躁的氣息默默消散下去,用那種“果然是我高估你了”的表情看黎安一眼,然後伸手打了個響指。

黎安隻感覺一陣清風拂過,接著身上的衣服就變得一塵不染,幹淨得連條褶子都沒有。

臥槽,真的是全自動洗衣,還帶熨燙!果然打架鬥毆的法術沒點卵用,這種方便偷懶的法術才是墜吊的。

黎安發出鹹魚驚歎:“哇塞666,這本書是什麽神仙法術?!小夥子很不錯嘛,隻看一眼就學會了?”

桓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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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黎安的錯覺,自從她用秘籍收買人心後,明顯感到和桓殷的關係有所緩和,雖然對方在見麵時,基本隻用“哼”“嗬”“哦”幾個字和她對話,但好歹不怎麽發脾氣,黎安覺得這是家庭和諧的一大進步。

就是有時候桓殷看她的眼神,總讓黎安對自己的智商產生莫名的懷疑。

另一件事情是黎安開始了她的廢物自救計劃。

這具身體隻剩下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不靠雙修續命,就得想別的辦法。

於是她不得不每天定時定點喝藥泡澡,還開始嚐試以前原主抗拒的治療方法,甚至一有空就練功曬太陽,企圖通過吸收傳說中的日月精華來給自己漲生命值。

黎安發誓,她當年八百米體測都沒這麽拚過命。

“不行,小圓,我堅持不住了!”

“小姐您再忍忍,書上說真氣要運行四十八個周天,奴婢看您已經走完半圈了!”

桓殷從藏書閣出來,路過涼亭就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涼亭裏的黎安雙手叉腰紮著馬步,似乎正在練功,桓殷見她寥寥無幾的真氣剛運行半個周天,便堅持不住癱倒在長椅上,還讓婢女在屁股底下墊了一個奇奇怪怪的方枕。

體力好弱,比凡人還不如,她真的是煉氣期的修士?

桓殷斂起眉毛,回想起前天晚上。

那日他剛回房間,黎安聽他進門頭也不抬,居然捧著本書在挑燈夜讀,桓殷意外她還會讀書練功,直到他打坐到半夜,忽然聽到一陣哀怨的抽泣,隻見黎安竟傷心得正對著書落淚。

桓殷當時沒由來地煩躁,心想什麽人會笨到連初級法術也學不會,但他被黎安哭得心煩,鬼使神差第一次主動開口要教人法術。

“別哭了,你要學什麽法術我教了便是。”

黎安聽到他的話,茫然抬頭,腮上還掛著淚,“啊?焦了?你說什麽焦了?”

桓殷看她反應便知不對,臉上表情黑白交錯,走到案幾前,才發現黎安麵前擺的竟是套禁斷風月話本。

她還已經看到下冊了。

練功累了的鹹魚安剛在長椅上躺下,發現桓殷站在對麵不遠,正要抬手打招呼,就見男人又用那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盯她一眼,接著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哪裏又惹到他了?”黎安一臉問號地偏頭,小圓搖搖腦袋表示不清楚。

算了不管了,有的人可能就是天生臭臉。黎安相處幾天就沒看見桓殷笑過,偶爾半夜冷醒,還會遇上桓殷披頭散發地坐在床邊,瞪著雙紅眼睛看她,黎安起初還會嚇到,後麵就習慣了,覺得人家睡眠不好也挺可憐的。

黎安想著,一坐下來才發現練功腳站麻了,連忙叫小圓給她開了瓶靈液壓壓驚。

她現在隻能學一些固本培元的基礎心法,然而黎安在九年義務教育的熏陶下,實在無法理解氣沉丹田是個什麽操作,一練功隻覺得肚子空空,餓得兩眼發暈。

“小姐,恕奴婢直言,您這樣練下去,費時費力又攢不了多少靈力,何不直接跟桓殷公子雙修?”

小圓說完又往黎安身下塞了一個坐墊,這東西是小姐專門讓人做的,說是放在白玉板凳上不會冰屁股,她最近還沒有發現黎安跟桓殷分床睡的事,隻以為黎安最近精神不錯,都是因為雙修大有進益,連帶著對藥人的稱呼都變成了桓殷公子。

黎安自然裝模作樣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你之前不是說頻繁使用會導致藥人靈力枯竭而亡?”她給咕嘰喂了一顆改良版炎陽丹,懶洋洋地捏著發熱史萊姆暖手。

小圓想了想,覺得黎安的顧慮也有道理,小姐似乎沒有換藥人的打算,對桓殷公子又特別寵愛,還讓人在藏書閣隨意進出,果然人有了家室就是不一樣。

小圓感歎黎安的變化,熱心建議道:“其實小姐,不雙修親一親抱一抱也可以吸取靈力,隻是效果會減弱,但對藥人也沒有太大的傷害,奴婢聽說那些養藥人的主子,平時喝口水都是藥人喂的呢。”

黎安垂死病中驚坐起:“還有這種好事?”

但她轉念一想,桓殷給她喂水,恐怕不像貴妃給皇帝喂葡萄那麽快樂,他不拿杯子在自己腦袋上砸個窟窿都是好的,又興致缺缺地躺回去。

“算了,不說這個,我讓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嗎?”

前幾日黎安本想讓人把地牢鏟平,又心疼那麽大棟房子拆了浪費,於是隨便畫了圖紙叫人改造成廚房,修真界的人工期神速,幾天便建好了,黎安完全看不出有牢房的樣子,就是這個廚房裏還缺食材和廚子。

小圓皺眉:“回小姐的話,外頭近些日子不太平,修真界結界封鎖,下界的人都上不來,暫時恐怕找不到合適的廚子。”

聽說到嘴的廚子居然被關在門外,黎安心裏一痛,怒問,“這是怎麽回事?”

小圓小聲湊近道:“據說是最近有魔族作亂,宗主正聯合各大宗門肅清惡人,門派內也在展開搜查,好像其他峰上最近查出來不少潛伏的魔族奸細。”

魔族……難道是仙俠文中的必備反派上場了?黎安立刻關切道:“那咱們山頭上也有奸細嗎?”

“這倒沒有,”小圓委婉地解釋道,“咱們金蟾峰在天極宗排位靠後,每年弟子招新都招不滿,查也查不出什麽。”

說白了就那麽幾個人,根本沒啥好查的,黎安安心之餘又有點可惜,她還有點想看魔族長什麽樣呢。

不過黎安想了想,還是讓小圓多加派點守衛人手,她正說話時,突然從遠處急匆匆跑來一個侍童,黎安見狀還以為魔族打進來了,隻聽侍童臉色驚恐地稟報,

“小姐,不好了,您好像有一個男寵和桓殷公子打起來了!”

黎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