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記默默地喝了一口茶,然後又喝了一口茶。

一時之間,能言善辯的公孫主簿竟不知該說些什麽了。他隻能一邊努力回憶著那些熱情洋溢且變著花樣的讚美話語,一邊有些飄忽地想著,倘若是自己遇到這種事,是否做到如展護衛這般一直從容淡定且麵不改色?

良久,公孫策由衷感歎了一句:“不愧是文武雙全展護衛,吾不及也!”

展昭:……

——

展昭認為,他這個時候請長假回家鄉祭祖,絕不是為了躲開包大人和公孫先生近來的調侃目光,而是早先就計劃好的。要不是龐太師等人的奸計,他早就動身離開汴京了。

與此同時,裴湘也通過“心音”通知展昭,說她最近有事要忙,因此會暫時中斷兩人之間的“心音”聯絡。而後不等展昭細問,她就匆忙“離開”了。

再次失去了裴湘的消息,展昭有些不舍地皺了皺眉,可又無可奈何。他傾慕的女子來曆神秘、行蹤神秘、本領神秘,也許她哪一天還會神秘消失,並且不再出現,隻留下他獨自一人相思惦念。

每當想到那樣的情形,展昭便覺得胸膛裏擠著一片慌亂空寂,甚至難以呼吸。可無論如何,他從未對這份傾慕心意感到後悔或者遲疑。

“喜歡上那樣的女子後,如何能不再喜歡呢?我不放棄,也不強求,這一生一人一份心意,終歸會有個最終結局的。”

就在展昭一路風塵仆仆趕回家鄉的時候,離開巨闕劍的裴湘決定暫時忘記開封府中發生的那些窘迫事,到別處風景優美的地方散散心,換換心情。

提起旅行,裴湘忽然記起,自己之前原本想著要去西湖一帶遊玩的,可後來卻因為種種原因而耽擱了。於是,她心裏立刻有了具體打算:

“如今再次恢複了自由,不如就繼續之前的旅行計劃吧,輕輕鬆鬆地遊山玩水一番。遇到不平事就去管一管,沒錢了就想辦法賺一筆,有好吃好玩的就多停留幾天。等到了必須返回巨闕劍的時候,我再直接離開就好了。

就這樣,離開巨闕劍的裴湘便和展昭徹底分開了。她一路上專門挑選景色秀麗奇峻或者有特產美食的地方去,而展昭則帶著一眾隨從伴當騎馬疾馳,曉行夜宿,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常州府。

到了家中,展昭照例聽著老管家展忠從正門到內院的一路嘮叨,不過,展忠這次的嘮叨中倒是少了許多擔憂和勸說。

在展忠看來,展昭如今離家在外的緣由不再是四處閑逛,而是當了官做了大人。這絕對是可以光宗耀祖的好事,所以,自家少爺也算是立業了。

再有就是展昭的婚事。

老管家展忠已經從展母那裏得知自家少爺心裏有了意中人,便就不著急催促了。他之前時常提起此事,是因為展昭本身對成家之事並不上心,所以老管家才感到焦慮的。可是如今得知展昭上心在意了,老管家反而不願意多說什麽了。

老人家還是很有生活智慧的,也是過來人。他思忖著,隻要少爺不主動提,那就是還沒成功呢。既然如此,自己也就別往年輕人的心中傷口處撒鹽了。

——反正這形單影隻的樣子也怪可憐的哩。

展昭聽著老管家對他記飲食起居上各種生活細節的關心,一路來到展母住處。

展母看到劍眉星目的兒子大步踏入屋內,眼中早就盈滿了笑意。她也不用兒子磕頭問安,而是一把拉住正要行禮的展昭,湊近了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

在親眼確定兒子依舊健康完好後,展母的心總算是真正安穩了下來。

而展昭同樣在關切地打量著母親的氣色與神態。

在察覺到展母鬢邊又添了幾縷銀絲後,展昭再一次詢問展母,要不要暫時搬到汴京城內居住。這樣一來,他下值之後和休沐之時,也能在展母身邊多多盡孝。

對於搬去京城居住這件事,展母之前在信中已經拒絕過了。她舍不得這座住了大半輩子的老宅子,因為這裏有她和夫君婚後的許多回憶,還有兒子出生成長的痕跡。

展母這次的答案依舊如此。

展昭自然知道母親對家鄉和老宅的留戀,知道她對父親的思念與不舍,便也不再強勸。

之後,他一邊吃著展母親自準備的點心,一邊和她講述自己在開封府的日常,同時,展母也向展昭說了些家中的人情來往和產出進項。

母子二人親親熱熱地說了好一會兒話,又一起用了飯。直到展母露出了疲憊之色,展昭才起身告辭離開。

走出展母居住的院落,展昭又回頭望了一眼院中那棵多年前由父親親手種下的棗樹,目光複雜而疑惑。

他忍不住想,感情很好的兩個人中,到底是先走的那個幸福些,還是留下來的那個幸運些?

“將來……若是能有幸得到回應,以我的武功修為,肯定是先走的那一個,希望她……”

希望什麽,展昭目前也說不清楚,畢竟這個相守的問題對此時的展昭來說終究有些早了。也許,在經曆過歲月洗禮之後,他會自然而然地找到心底的那個答案。

展昭在家中停留了十天左右。

這日,他訪友歸來,一進屋便看到展母拿著幾張紙笑個不停。

而展母見到兒子回來了,也隻是隨意地招了招手。她說了句自己正在讀信,便又繼續低頭起紙張上的字跡來了。

“娘,是顧家姨媽的來信嗎?她老人家寫了什麽,讓你如此開懷。”

展母先是敷衍地“嗯”了兩聲,沒有立刻回答兒子的問題,直到她把手中的書信讀完了,然後又從頭瀏覽了一遍,才有心思和展昭交談。

“不是你姨媽的來信,是裴姑娘寫給我的。她提醒我說,之前的養生藥方不能再繼續使用了,需要找劉大夫換個新藥方。”

聽到裴湘和展母之間還有信函往來,展昭微微一怔,旋即心頭又莫名酸澀。

他揚了揚眉,不理會心裏那點莫名其妙的委屈,語氣淡淡地問道:

“隻是叮囑更換藥方之事而已,就讓娘你這樣高興嗎?”

“當然不是了,裴姑娘還在信中寫了幾件很有趣的見聞。”

展母目光通透地望了展昭一眼,立刻確信自家兒子近來應該是沒有收到心上人的來信。要不然,他也不會露出這種故作淡然實則在意的模樣。

“裴姑娘先前路過清河鎮記……”

展昭垂下眼眸,一邊聽展母轉述那信中的生動描述,一邊默默記下了裴湘近日途經的地點,再聯想到裴湘之前提過的那個旅行安排,心中很快就對她接下來的遊玩路線有了大致猜測。

“娘,兒子先前遊過一次西湖,一直對那裏的風景不能忘懷。所以,趁著如今還有些許假期,兒子打算再去一趟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