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接下來的問話果然如同萬帕心中預判的那樣, 隻要他不率先膽怯心虛、驚慌失措,那便有充分的狡辯機會。
並且,以他多年來對雇主聖費利切伯爵的了解來看, 倘若沒有足夠的、有說服力的證據,伯爵大人是不會隨意給人定罪的。這也是路易吉·萬帕一直能夠鎮定自若地待在這裏的原因之一。
“萬帕先生, 我們在一個山洞裏發現了屬於德·聖費利切小姐的珠寶衣物,還發現了一張由你親手製作的木桌。你對此有什麽解釋嗎?”治安官問道。
萬帕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哪怕心裏比誰都清楚昨晚發生了什麽,可是表麵上, 他就是一個突然被一隊憲兵用槍指著腦袋“請”來這裏的無辜者。雖然在路上聽到了一些夾雜著冷嘲熱諷的解釋, 可從始至終,誰也沒有認真而詳細地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麽。
見狀, 治安官皺了皺濃眉。他側過頭和一旁的安德烈亞隊長低聲交談了幾句,了解了路上的一些情況。
而後,他用一種不疾不徐的冷漠語氣簡單地描述了一番聖費利切別墅失火以及失竊的大概始末, 算是正式告知了萬帕為什麽要把他帶到這裏來問話。
不提萬帕聽完治安官的解釋後如何生動表演,一旁的裴湘倒是心裏一鬆。她注意到治安官在解釋原委的時候, 刻意省略了許多細節線索, 隻用最簡練的語言說明了整件事。
這時,萬帕已經按照治安官的指示,去房間的角落處辨認過那張從山洞裏搬回來的桌子了。
“先生,那張桌子確實是我製作的, 上麵的花紋也是我親自雕刻描繪的。”
萬帕表現出了一種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的坦誠與直率。
“但我要鄭重聲明, 本人,路易吉·萬帕和昨晚的縱火盜竊案全無瓜葛。至於這張桌子為什麽會和賊贓混在一起——我隻能大膽猜測, 是那個可惡的盜賊偷走了它, 而我這個主人卻對此一無所知。”
治安官對萬帕給出的理由並不感到新奇。他緊接著詢問萬帕, 最後一次見到這張桌子是在什麽時候?什麽地點?
萬帕回答得滴水不漏。
他甚至坦言, 那個藏匿盜竊之物的山洞也許就是他經常出入的,並且連蠟燭也可能是屬於他的。因為他一直有在那邊做手工木匠活的習慣,然後把成品拿到鎮上的商店售賣。
自然,那張桌子就是其中之一。
萬帕語氣輕鬆地推測道,或許那個盜賊就是覺得方便,才隨手取用了自己剛剛打造好並暫時藏在山洞裏的家具。
“先生們,請在農莊附近打聽一番吧,你們會聽到許多人告訴你,我和泰蕾莎經常在山洞那一帶見麵。白天,我們的羊混在一起,我和她也在一起談天說笑。到了傍晚,我們趕著各自雇主的羊群返回羊圈。我送泰蕾莎回家後,時常會返回山洞那邊練習槍法或者製作用來售賣的手工藝品。這是我的日常生活,許多年都是如此。”
麵對侃侃而談的萬帕,提前準備了不少問題的治安官沉默片刻。他原本假設萬帕會說那張桌子是在住處被偷的,並且完全撇清自身和山洞的關係,那麽治安官就可以抓住萬帕的漏洞了。
因為萬帕絕對不可能知道,他家通往山洞的那條小路附近,昨晚正好有一對男女在秘密約會。而這對男女願意向天主發誓,昨晚絕對沒有看到有誰扛著一張桌子路過。
對此,治安官是比較相信的。因為多年來的斷案經驗告訴治安官,永遠不要小瞧一對**男女的警覺性和觀察力。
治安官和聖費利切伯爵隱蔽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皆知,當萬帕成功繞開了前麵這個小陷阱後,後麵就更難讓他認罪了。
接下來,安德烈亞隊長沉聲問道:
“昨晚化裝舞會之後,你沒有回到住處,是去哪裏了?有人能夠幫你證明嗎?”
萬帕遺憾地聳了聳肩膀,搖頭道:
“沒有誰能給我做證明。其實,舞會還沒結束的時候,我和泰蕾莎就悄悄離開了。我送泰蕾莎回到住處後,便直接去了密林深處,一直到天亮,我才返回農莊這邊。哎,所以我根本不清楚聖費利切別墅在後半夜著火了,還被偷了珠寶首飾。”
聞言,治安官目光銳利地盯著萬帕,語氣開始變得嚴厲。
“你去密林裏做什麽?要知道現在可是狂歡節期間。萬帕,沒有哪個年輕小夥子會在狂歡節的夜晚離開熱鬧的人群和美麗的情人跑到幽暗危險的林子中去,那太匪夷所思了!你必須要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的話,你的處境就危險了。
“萬帕先生,鑒於我們在你經常出入的山洞裏發現了賊贓和你親手打造的木頭桌子,再加上沒有人能夠證明你昨晚的下落,我們完全可以把你投入大牢。相信任何檢察官都會同意我的觀點的。”
也許是治安官的嚴厲語氣和隱隱恐嚇讓萬帕感到了不安。他這次沒有如同之前那樣迅速作答,而是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又板著臉思考差不多一分鍾,才準備開口解釋。
不過,在萬帕出聲前,安德烈亞隊長又發出了警告。他沉聲命令萬帕必須說實話,而且要給出一個讓在場所有人都信服的理由。否則的話,他就會立刻逮捕他。
聞言,萬帕歎了口氣,眼中的猶豫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無奈。
“各位大人,我想,我之後給出的理由一定會令人信服的,因為我的所有選擇與行動,都是出於我的天性。就像治安官先生剛剛說的那樣,我是一個年輕的男人。那麽,驅使我做每一件事的最大動力,除了我美麗的情人外,大概就是野心和名利了。而我昨晚去做的那件事,既是為了我的情人,也是為了我自己的抱負。”
一旁的裴湘忍不住在心裏悄悄地評價了一句,誰不是呢,年輕女人也愛名利財富和美人的。
聖費利切伯爵溫聲問道:“我們非常想知道你昨晚的去向和理由,萬帕先生。”
萬帕深吸了一口氣,鄭重說道:
“昨晚舞會的時候,泰蕾莎得到了一些年輕而富有的先生們的殷勤暗示。雖然她並沒還有答應什麽,但是我卻感到了威脅。我怕失去她,便迫切希望能做出些成績來,同時,我也希望自己能讓泰蕾莎得到更好的生活。於是,我便想到了關於對強盜頭子庫庫默托的懸賞。
“先生們,我一直記得安德烈亞隊長告訴過我的,隻要能抓捕到那個作惡多端的庫庫默托,立功之人就能得到一大筆獎賞。而那筆款項的數額對我和泰蕾莎來說,絕對是非常豐厚的,足夠我們舉辦一場風光的婚禮了。”
說到這裏,萬帕露出了個“就是如此”的坦然表情,而後在其他人驚訝的目光中揚眉道:
“那麽,諸位尊貴的老爺們,我知道你們已經猜想到了我昨晚的去向。對,我昨晚去探查庫庫默托和他同夥的下落去了。對了,還請大人們為我保密,因為我並不想遭到那些強盜的記恨與報複。”
“你竟然去追查庫庫默托的行蹤了!”
騎兵隊隊長安德烈亞有些驚訝地重複了一句。隨後,他對著另外幾名先生輕輕頷首,同時解釋道:
“我之前追捕大盜庫庫默托的時候,碰見過萬帕和泰蕾莎,還向他們打聽過庫庫默托的逃跑方向。我當時——確實告訴過他們懸賞的價碼,沒想到萬帕竟然一直記在心裏。”
萬帕衝著安德烈亞隊長笑了笑,不再多說什
麽。他想,他今天應該可以平安走出這個房間了。
可就在這時,因為“害怕吸血鬼”而不得不留下旁聽的裴湘忽然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道:
“爸爸,也許、也許我有非常重要的發現!我知道真凶是誰。”
“是誰,親愛的卡爾梅拉?”聖費利切伯爵關切地看著麵露驚慌之色的女兒,眼中帶著淡淡的鼓勵,“想到什麽就說出來,這裏沒有人會嘲笑你的。”
其他人同樣被裴湘的話語吸引了注意力。尤其是之前已經領教過這位小姐的厲害之處的治安官和馬槍隊隊長,二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期待之色。
見狀,裴湘非常認真地闡述道:
“我認為,一定是吸血鬼在放火偷東西。爸爸,他、他也許是為了和泰蕾莎達成一個關於出賣靈魂的交易。”
聖費利切伯爵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旋即連忙低頭喝茶,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什麽交易,想來一定非常重要。”之前一直沉默旁聽不曾開口的基督山伯爵此時終於出聲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和悅,低沉,還有一點隱約的蠱惑。
與此同時,他換了個微微傾身的坐姿,目光明亮地望著不遠處的年輕小姐,眉目間竟然也和裴湘一樣盈滿了認真。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位伯爵先生到了此時才對房間的內的談話流露出了真正的興趣。
裴湘對著基督山伯爵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確實非常重要。
隨後,她好似沒有察覺到其他人臉上一言難盡的複雜表情,繼續用一種既害怕又堅強的可敬態度努力分析著:
“我記得……昨晚我們打算再去邀請泰蕾莎參加四對舞的時候,她和萬帕先生已經不在舞會現場了。然後、然後好像有誰提過,說泰蕾莎曾經表示,願意用一半的靈魂換取我身上的珠寶首飾和衣服鞋帽,而山洞裏的那些,正巧是我昨晚參加舞會時的穿戴……
“爸爸,你說,會不會是吸血鬼或者惡魔什麽的,聽到了泰蕾莎的話,繼而覺得這樣的交易太合算了,就、就蠱惑了泰蕾莎?還有,山洞裏的一切布置,嗯,雖然我沒有親眼看見,可是又是蠟燭又是鏡子的,也許有人會覺得那是梳妝室。然而換個思路想一想,會不會是某種邪惡的巫術呀?”
聽到這裏,不提旁人如何反應,萬帕則一臉陰沉地瞪向裴湘,心裏暗暗咒罵了一聲。
他此時已然忘了之前見裴湘“犯傻”時的慶幸,隻覺得這種愚蠢的貴族小姐實在礙事。眼見著整件事就要順利揭過了,她竟然突然說出了這樣可笑荒唐的理由,甚至還把泰蕾莎牽扯了進來,簡直就是橫生枝節。
可不論如何埋怨不滿,萬帕都沒有懷疑裴湘其實是在瞎編。一來是因為在他送泰蕾莎回家時,泰蕾莎確實說過類似的話,所以就下意識地認為未婚妻在舞會中也提起過,又不巧被人聽見了。二來則是因為裴湘從進門開始就表現得過於無害單純和柔弱天真了。
但實際上,這句話隻是裴湘根據她了解到的一些情況和山洞裏的那些發現而胡謅的,反正此時的萬帕也無法向泰蕾莎求證。
不過,無法求證的萬帕煩躁歸煩躁,倒是沒有真正擔心什麽——雖然這個細節又增加了他的嫌疑。
“那就繼續審問吧。”萬帕瞥見治安官眼中的懷疑,不太在乎地想著,“不過是一句玩笑而已,難道還能因此給我或者泰蕾莎定罪嗎?”
然而,裴湘並沒打算給泰蕾莎定罪,她隻是……要狠狠地抓住萬帕的軟肋。
“爸爸,我擔心泰蕾莎的安全。她是個可愛快活的俏麗姑娘,不該被邪惡的魔鬼覬覦的。
“所以,為
了她的安全,也為了不讓魔鬼的陰謀得逞,我們將泰蕾莎送去教廷吧,送去某位德高望重的紅衣主教身邊,讓她能夠沐浴天主的恩賜,在神聖之地獲得平安與寧靜,怎麽樣?
“當然,我並不是讓泰蕾莎永遠待在教廷中。等我們抓住那個邪惡的吸血鬼了,或者過個五六年,再把泰蕾莎接出來,你覺得可以嗎?”
可以嗎?聖費利切伯爵此時已經被女兒這種天馬行空的思路給徹底驚到了,隻能幹巴巴地重複問道:
“送去教廷?消滅吸血鬼?待個五六年?”
“對。”裴湘眼睛閃亮亮地說道,“泰蕾莎今年才十九歲,她又很聰明,去了教廷之後,她可以認真學習,可以虔誠祈禱,肯定不會虛度時光的。等到我們把她接出來的時候,她也才二十四五歲左右,正好可以和萬帕先生結婚。而我相信,那時候的泰蕾莎一定已經徹底擺脫了惡魔的威脅,靈魂也會得到淨化。她安全了,之後一定會擁有更加美好的未來的。”
這次,不等聖費利切伯爵再開口,萬帕便立刻大聲反對道:
“根本沒有什麽可笑的吸血鬼,整件事都和泰蕾莎無關!聖費利切小姐,泰蕾莎說她願意用一半靈魂換取華服珠寶,不過是一句玩笑話,並不能證明什麽。但你卻要把她送去教廷,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裴湘被萬帕這樣一吼,頓時往聖費利切伯爵身邊縮了縮,同時紅了眼圈,她用有些哽咽的柔弱聲音小聲辯駁道:
“如果不是吸血鬼作案,難道是人類嗎?我不信,我覺得你才荒謬呢,哼!我是為了泰蕾莎的安全著想,也不會讓人欺負她的。你放心,我會拜托我的朋友們定期去探望泰蕾莎的。他們都是羅馬城中有名望家族的年輕子弟,英俊又有教養,沒有人會為難他們探望過的朋友的。”
不提那些年輕子弟還好,一提這個,萬帕就不由自主地記起舞會上自己的嫉妒與不甘。
他嘲諷地想著,如果當真讓泰蕾莎去了教廷那種地方,那自己肯定就見不到她了。哪怕自己立刻成為盤踞一方的強盜頭子,十年之內也別想把手伸到那種地方去。而相對的,那些出身顯貴的少爺們則可以隨意去探望泰蕾莎,和她說笑,送給她禮物……
萬帕隻覺得頭暈目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沉默地沸騰。
他猛地轉頭望向能夠決定一切的聖費利切伯爵,希望老先生能夠嗬斥一下女兒的異想天開。
但是,萬帕愕然發現,這位明智而仁慈的老先生竟然因為女兒的哀求目光而露出了動搖的神色,明明前一分鍾他還覺得這個提議過於莫名其妙的。
此時的萬帕終於想起來,這位聖費利切伯爵隻為了讓女兒多笑一笑,就樂意舉辦一場盛大的化裝舞會。那麽,他會不會為了成全女兒的“好心”,就真的同意把泰蕾莎送走?
至於泰蕾莎會不會答應?萬帕此時並不確定。因為憑良心講,對於一個孤兒出身的牧羊女來說,能去教廷,尤其是主教身邊學習幾年,確實是非常珍貴難得的機會,況且還能不時地接觸達官貴人。
“伯爵大人!”被抓住軟肋的萬帕此時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他語氣急促地搶先開口道,“我知道是誰做的這一切。不是什麽可笑的吸血鬼或者惡魔,而是一個人類,一個比惡魔還可怕的人類!”
“哦,那是誰?”
聖費利切伯爵等人緊緊盯著萬帕,等著他的答案。
而基督山伯爵則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眸,敏銳如他,此時已經徹底意識到了萬帕的不妥。
萬帕快速說道:“是庫庫默托。他見過泰蕾莎,他愛慕她,一定是庫庫默托做的。他打算趁著我不在泰蕾莎身邊的時候,用山洞裏的小花招博取泰
蕾莎的歡心。”
“庫庫默托?”安德烈亞沉吟道,“倒是有可能……”
“不,肯定不是他!”
裴湘打斷安德烈亞的話,冷靜地說道:
“我們都聽過庫庫默托做下的那些壞事。除了燒殺搶劫外,他還經常劫掠落單的少女,然後和他的那一夥屬下將可憐的女孩兒折磨致死。所以,如果庫庫默托看上泰蕾莎,一定會擄走她,而不是像情人那般對她討好和獻殷勤。除非——泰蕾莎對庫庫默托非常重要和特殊。”
說到這裏,裴湘忽然頓了一下,而後震驚地望著萬帕,質問道:
“難道泰蕾莎早就和庫庫默托認識了?怪不得安德烈亞隊長一直抓不到庫庫默托,是泰蕾莎在給庫庫默托提供掩護嗎?”
萬帕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他神經質地打了個寒顫,知道絕對不能認下這個猜測,因為依照羅馬的法律,倘若讓人以為泰蕾莎是強盜庫庫默托的同夥,那泰蕾莎就會被判絞刑。
“不,泰蕾莎並不認識庫庫默托!”
“那為什麽庫庫默托對泰蕾莎特殊?”
“因為,因為。”情急之下,萬帕腦筋急轉,半真半假的謊言張口就來,“我和泰蕾莎之前救過一個人,就在那個山洞裏。天主在上,那時候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庫庫默托,甚至以為他是從強盜手中逃出來的可憐人。
“後來我去鎮上辦事,聽見有人偷偷談起庫庫默托的長相,再聯想起那天安德烈亞隊長對庫庫默托的追捕,才忽而意識到曾經幫助過的男人就是無惡不作的庫庫默托。但是,他那時候早就離開了。
“我、我因為不想自找麻煩,就誰也沒有告訴,包括泰蕾莎。可我沒有想到,庫庫默托會對泰蕾莎留心。聖費利切小姐,我相信,這一切都是庫庫默托做的。並不是所謂的吸血鬼,泰蕾莎也沒有被魔鬼盯上。”
聽完萬帕的解釋,裴湘似信非信地點了點頭,她有些遲疑地說道:
“這麽說來,你見過庫庫默托本人?那他到底長什麽樣子?你給我說說吧,也許我能因此想起些什麽……對了,庫庫默托的身手很厲害嗎?動作很靈敏嗎?他非常善於撬鎖頭嗎?非常善於在火中穿行嗎?要不然他怎麽能夠把我順利帶出危險的地方?
“哦,不,你別說了,萬帕先生,我還是覺得那個人不是庫庫默托,因為沒有誰會那樣厲害的,一定是傳說中的吸血鬼。”
聽到裴湘又把思路拐到了吸血鬼上,萬帕煩躁又焦急地解釋道:
“小姐,你太小瞧男人了。我敢保證,就是庫庫默頭爬到了你的窗戶外又順利撬開窗鎖,然後衝進房間救了你。”
裴湘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問道:
“庫庫默托的年齡不小了吧?我記得當時那位救我出去的先生似乎很年輕,手臂也很有力量,像一陣風一樣,我就聞到了外麵的新鮮空氣。庫庫默托能做到嗎?怎麽做到的?”
“他當然能夠做到了。恕我冒昧,以小姐你的重量,就是庫庫默托再年長十歲,也能很輕易地把你抱出火場的。”
“可是在那樣危險的情況下,我竟然隻受了一點兒磕碰,一定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年輕姑娘仿若有些執迷不悟。
萬帕煩躁地反駁道:“如果當真有一股神秘力量,就不會讓你的腳磕到門框了!”
話音落下,萬帕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在不知為何忽然安靜下來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這一瞬,萬帕忽然覺得頭皮發麻,全身的毛孔都戰栗著,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間席卷了他的心髒。
與此同時,治安官那冷漠平穩的聲音仿佛一柄鐵
錘,一下一下敲擊著路易吉·萬帕的大腦。
“萬帕先生,請你告訴我們,你是怎麽知道那位‘英勇’救人的先生是撬開窗戶進入困住聖費利切小姐的房間的?而不是從門口進入的?
“如果這隻是你表述中的一個巧合,那麽,你又是怎麽知道聖費利切小姐是被抱出去的,而不是背著、扶著或者扛著?
“如果這又是一個表述上的巧合,那麽,你是怎麽知道聖費利切小姐的腳磕到了門框上?我想,屋內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告訴過你這些細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