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這片是商圈,行人步履匆匆,好似永遠不會為了什麽停下。

周圍一圈人幾乎都在那個瞬間停住了動作,尤其是楊雲天,手裏禮炮都給他嚇掉了。但看著駱書禾靜靜立在那,並沒反駁的模樣,他猛然覺得自己剛剛是吃到大瓜,小聲問著楊錦麒。

“哥什麽意思啊,怎麽回事啊,他們不是分開了嗎,我現在有點暈……”

楊錦麒看過去:“什麽分開。”

楊雲天沒把那兩個字說出口。

“怎麽可能。”

楊錦麒本來也這麽以為,直到某次一塊喝酒他無意說出,當時他反應就和他們差不多。

“你敢信?他前一天把結婚證撕了,帶過去一堆碎紙,硬是沒離成。”

祈望則是從看見了晏池那刻就邁著小短腿跑過去抱他大腿。

“叔叔!”

“叫哥哥。”

晏池麵無表情給他拎開。

祈望在問他們今天是不是要去那家巴斯克蛋糕做的很好吃的餐館吃飯。提到蛋糕時,晏池從他眼睛裏看見了實體化的星星。

他低頭笑了下,開始下套:“去,問問你姐要不要去。”

祈望雖年紀小,精的不行,開始討價還價:“變形金剛,樂高,奧特曼。”

晏池毫不猶豫點頭:“買。”

於是,眼見著算盤珠子打得劈裏啪啦響的祈小鬼頭眼睛轉了圈,噔噔噔跑回駱書禾身邊,嘴巴一撇抱著她腿就開始準備一哭二鬧三上吊,駱書禾看著這一地雞毛有點心累,光看這陣仗就知道和誰有關,完全不吃這套,默不作聲把黏在腿上的掛件扯下來。

祈望:“駱駱駱駱姐夫問你要不要一塊去吃飯。”

駱書禾:“轉告他,讓他滾。”

祈望:“那家店蛋糕很好吃的,到時候你一個我一個,姐夫一個我一個……”

駱書禾:“你也滾。”

她並不跟著小尤回公司,另外叫了車走,但軟件導航出了點問題,廣場東門給她導到西門去了。

總之,等楊雲天想起來提醒他時,人已經走遠,就剩遠處一個點。

“哎哎哥你看,嫂子走了。”

晏池嗯一聲,不想和祈望掰扯太多,蹲下來看著他的眼睛警告:“哥現在很忙,沒時間陪你玩。”

祈望當然不依,嘴巴更扁,不明白為什麽駱書禾回來前眼前這位叔叔對自己都是百依百順,想要什麽給什麽,好聲好氣哄著,怎麽才幾天沒見就是這副麵孔。

“大人真善變。”他吐槽。

“你有濾鏡,我本來就這樣的人。”

“不行,你今天早上都不是這麽說的,我要和駱駱告狀。”

“哦。”晏池漫不經心:“你告,你看她站哪邊。”

祈望再自信不過:“我們是一家人,這用得著問。”

晏池靜靜看著他。

祈望也急,見怎麽都不管用,又想哭,被晏池掐住臉:“聽著小鬼頭,我知道你什麽意思。但我有必要給你捋清楚,現在是因為你年紀小她願意讓著你,懶得和你計較,作幾次得了,別老蹬鼻子上臉。”

“而且。”他強調:“你搞明白,未來幾十年和她過的是我不是你,你和我耍橫沒用。”

“再吵把你扔出去,你最好別懷疑我做不做得出來這事。”

大概是他語氣太正經,祈望愣愣看著,真被唬住。

而就是楊雲天看不下去,想讓他別在這欺負小孩,晏池已經把那小孩往他麵前塞:“今天你陪他。”

楊雲天:????

想了想,晏池又補句:“到時候找我報銷。”

那頭,駱書禾握著手機在路邊等到了車,才鑽進車裏,有人伸手攔了下。駱書禾看著那人,倒沒說什麽,給他讓了位置。

司機偷瞄著中間隔著條銀河的兩人,猜測可能是在冷戰的情侶,默默把收音機打開。在一陣經典老歌串燒中,駱書禾板著臉看著窗外風景,抵達目的地後下車。

待車開走,晏池一路跟著她進小區,上樓,全程沒說過一句話。

包括倒了杯水扔到他麵前,真的是扔,濺了兩滴水在他手背,晏池看一眼她拉開椅子坐下開始看郵件背影,不吭聲抹掉。

身後傳來門開了又合的聲音,駱書禾隻是又翻過一頁ppt。

直到聽見了雷聲,駱書禾揉著酸脹脖頸抬頭,發覺天已經黑了下來,風雨欲來。就像是戲劇開場,轟一聲,雨點劈裏啪啦砸下來拍打著地麵。

駱書禾靠在椅背,看著屋頂受驚的野貓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在找地方躲避。

然後,她從抽屜裏拿出了傘出門。

*

晏池倒真沒走,這個點人在保安亭,保安大叔見這天黑成這樣沒趕他走,任他躲雨。甚至接過他遞來的煙,兩人一見如故閑聊了兩句。

捏著手上的煙,保安美美吸了口,誇:“煙不錯啊。”

晏池散漫回句:“就那樣吧。”

保安在這幹了十來年,什麽人沒見過,況且看這人穿著就不像是住這的人,審視了他一番後開口:“不是這的住戶吧?來看人的?”

“住戶家屬。”

保安直接戳穿:“那是吵架了吧?被趕出來了,肯定是,不然叫個車就走的事。”

晏池還挺做作地挑了下眉:“這都被您知道了?”

或是經曆過有心得,保安大叔抽著煙就開始和他拉家常傳授經驗:“過日子嘛,吵吵鬧鬧正常。”

“你都不知道我媳婦懷孕那會就和個炸藥似的,天天跟那和我生氣。提子買成葡萄了生氣,飯煮少了生氣,沒睡夠生氣。”

“不就那點事,能屈能伸就過下去了。”

可不是能屈能伸。

晏池心想,都快伸穿地心了。

但嘴上仍在附和:“確實。”

保安又看一眼天:“我看這雨短時間停不了,你倒是進來點,半邊肩都淋濕了吧。”

晏池敲了下手上煙灰:“不用,待會就走。”

結果,就他說出那句話才過了五分鍾,遙遙望見一道身影往這過來,他禁不住站直了點。

駱書禾踩著雨水走過來,一眼就看見了屋簷下那人,以及他手裏沒抽完的煙。晏池反應倒也快,直接把那煙頭按滅往垃圾桶裏一扔,一瞥桌上沒收回去的半包煙,話還挺委屈:“不賴我,我早說戒了不抽了,他非塞煙過來。”

一旁頭頂猝不及防蓋上一口黑鍋的保安大叔:“?”

駱書禾沒說什麽,隻是把懷裏的傘塞他手裏:“回去了。”

晏池走前看一眼保安,保安把那半包好煙收著,無奈回了個“懂我都懂”眼神。

等到家,駱書禾注意到他衣服濕了,找了條沒用過的幹毛巾扔過去。又索性翻了套衣服塞給他:“左邊熱水,右邊冷水,沐浴露和洗發水在架子上,有問題叫我。”

聽著浴室裏傳來水聲,駱書禾歎口氣,在給人發消息。

才回來沒幾天的鄔瑗是聽說她在東城有落腳點,吵著鬧著要過來玩。

“你明天先別過來了。”

鄔瑗很懂事的沒問太多。

將衣服收下來疊進衣櫃裏後,駱書禾看著晏池走出來。

他身上那套衣服其實就是駱書禾隨便在路邊店裏買的,女生獨居總顯得危險,是當時小尤給她出主意,後來她便去買了男鞋和兩套男裝,換著掛在陽台。

品質和晏池常穿的私人定製款當然沒法比,但他挺自然的,都不用她招待,自己坐在那擦頭發。

沙發是駱書禾選了好久的兩人座懶人沙發,她自己休息用。

平時沒看出來什麽,但晏池手長腳長坐在那就顯得有點擁擠,一人占了一大半。

依然無話。

最終是他拿著手機走過來問:“有充電器嗎。”

駱書禾把東西遞給他,又問他想吃什麽,兩人吃了頓沉默的晚飯。

雨沒有一點要停的跡象。

“你走不走。”駱書禾突然看向他。

晏池先是放下了手裏拿來解悶的魔方,搖頭。

“不能留在這嗎。”許久沒開口說話,他聲音聽著有些啞,像被砂紙磨過。

駱書禾哪敢有意見:“不是這個意思,你別亂想,隨便你。”

晏池看著她開著聊天軟件和人溝通細節模樣,一瞬間有種時空置換的錯覺。隻不過這次好似是換成了她的視角,身處陌生的地方,看著她在那忙碌。

無聊嗎,是有點。

但更多的是心安吧,晏池仰頭看著天花板,感覺到困意襲來。

熄了燈,兩人躺在同一張**。

本來駱書禾是打算讓他睡沙發,但想到他個子高,光坐在那都有點勉強,就打消了這個想法。所幸床夠寬夠大,各占了一邊都綽綽有餘。

被子上有股香氣,晏池偏頭看著背對著他的駱書禾,終究是沒忍住,小心挪過去從背後抱住她。

能感覺到懷裏人僵硬一瞬,但並沒有打開他的手。

“奶奶身體怎麽樣。”駱書禾問。

“好著呢,不用人擔心。”晏池頓了頓,又說:“去年有段時間怎麽都吃不下東西,瘦到就剩把骨頭,找了個老中醫調養了個把月才養回來。”

“這樣嗎。”駱書禾手指絞著被子:“怎麽不告訴我。”

告訴你有用嗎,你不是心最狠,怎麽會因為這種小事回來。

話都到了嘴邊,晏池忍了忍,隻是說:“沒事了。”

駱書禾到底理虧,把腦袋埋進被子裏,憋著那三個字想說,但直接被晏池堵了回去:“別和我說對不起,不想聽。”

“哦。”

接下來的對話就瑣碎很多,基本上都是駱書禾在問。

“你冷不冷,空調給你打高一點。”

“不冷。”

“要給你留盞燈嗎。”

“不用。”

“我聽見雨聲了,是不是門窗沒關好,我去看看。”

“關了。”晏池把那顆不安分的腦袋給按回去。

最後,是駱書禾小聲:“我以為你不會想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