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鄔瑗嗆了下。

“真的?”

駱書禾麵無表情,仍忍不住逗她:“不是。”

鄔瑗:“?”

駱書禾:“是煮的。”

鄔瑗:“……”

駱書禾:“收一收,下巴要掉了。”

鄔瑗消化了很久這個信息。

“你沒開玩笑吧。”

駱書禾拆開吸管:“要給你看證件嗎。”

她這才相信。

又想起那天在電影節上那並肩走進會場兩人,即使那可是岑書意,鄔瑗多少有點憤憤:“那,那那天他怎麽能挽著別的女人的手進場。”

駱書禾跟著戳開奶茶,閑散地:“這有什麽。”

“那是我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後,很快在弄灑了半杯飲料後以信息量太大消化不良,需要回寢室補補腦,先行跟著認識的同學離開了。

駱書禾這趟出來是想著順便來買東西,她剩的白顏料不多了,轉頭進了畫材店補了些。出來時,發現高睿還站在門口的雕塑旁等她,單手拽著書包帶子。聽見聲響,他應聲回頭,牙很白。

駱書禾微微擰了眉頭,盯著他:“怎麽還沒回去。”

高睿不好意思撓撓後腦勺,解釋:“本來說是要回去了。”

“不過就是走到一半的時候想起來,昨天才聽同班的女生說最近學校裏多了很多校外人員,她們平時晚上都不敢一個人走,挺危險的。我想了想還是送你到宿舍樓下再走,不然我不放心。”

駱書禾站在台階上,看了他好半天。

光從麵相看,她其實屬於臉上帶點未褪去的嬰兒肥,眉眼精巧到無可挑剔,溫和無害的鄰家妹妹。就是眼神過於冷清,平添了幾分疏離感,因為這個,嚇跑了不少裙下之臣。

高睿被她盯得心裏發毛。

最終,駱書禾並沒有沒說什麽,又走下一節台階,輕輕開口:“很晚了,走吧。”

路上,高睿忍不住和她提了一嘴:“學姐,你這個周末有空嗎?”

駱書禾:“有事?”

高睿摸摸鼻子眼神亂飄,心到底是虛的:“沒什麽,就是我有個朋友本來打算這周末去看電影的首映禮,臨時有事走不開,就把這票給我了。”

結果,駱書禾直接一語道破:“那你意思是想約我去看電影?”

高睿舌頭打結:“不……不是。”

但看著眼前人,他心一狠,幹脆開口:“我就是覺得這片子挺有名的,你應該會喜歡。”

駱書禾確實聽過這部片子,早在前段時間電影鋪天蓋地宣傳的時候,她在和鄔媛高睿兩人吃飯的時候就看著街邊那張色彩極其濃厚的電影海報提過,聽名字就挺有意思的。

那時鄔瑗笑她眼光不好:“拜托,光聽名字就知道是個爛片好吧。”

倒是沒想到他一直記到現在。

駱書禾搖頭:“我這周末有別的事,可能去不了了。”

高睿不死心,又問:“那下周呢?”

駱書禾直言:“你不用特意等我。”

她覺得話說到這已經挺明顯了。

駱書禾其實早想和高睿說清楚,很久了。

開始她是覺得兩人挺合得來,相處起來很舒服,不需要費什麽精力。但她能感覺到高睿在她麵前越來越小心翼翼,這並不是個好的征兆。

在女生寢室樓下分別時,駱書禾主動道:“我最近是真的沒空,反正挺謝謝你能記得我的喜好的。”

高睿悄悄紅了臉。

日子一如既往溫吞如水,駱書禾照常上課吃飯睡覺,閑下來的時間裏,會在畫室泡一整天。有時趙叔會特意開車來給她送東西,老太太親手做的糕點,或是幾件新衣服,一雙棉手套。

電影節的那份實踐報告也出來了,挺讓人意外的是,有關於她們兩個特殊的情況,組長在報告裏隻字未提,好像這件事情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看見群裏發現這條消息時,駱書禾下意識就是看一眼對床,鄔媛沒反應,已經這樣好一段時間了,問她要不要一起去上課也沒有回應,不知道在別扭什麽。

她其實能理解,鄔瑗是東城本地人,父母都是典型的工薪階層,在這座城市有車有房,吃穿不愁,家庭氛圍很好。有時候駱書禾洗完澡出來,會撞見她在和家裏人視頻。能養成她這樣情緒外露的性格,並不奇怪。

“我去二教了。”

她照例說一聲,拿起包就要走。

“等會。”

床簾裏突然探個頭出來:“你回來的時候能給我帶份飯嗎,我不想下樓了,好餓。”

又莫名其妙凶:“這禮拜的飯都你請。”

嘟嘟囔囔:“誰讓你什麽都瞞著我。”

駱書禾先是一愣,然後點頭。

這個坎基本算過了。

之後是高睿在課後跑過來邀請她們,說是這周末要不要一塊去他表哥開的酒吧玩。

“就是上回領你見過一回的那個,可能你都記不清了。最近他在市裏新盤了家酒吧,就在江邊那條酒吧街,想問問你要不要一塊去湊個熱鬧。”

聲音越來越低,又驟然拔高:“學姐你別覺得奇怪,真是我表哥的意思。你的那些畫他很喜歡,好幾次在我麵前提,說上次太匆忙了覺得不好意思,都沒好好認認人。”

都不等駱書禾回答,鄔瑗主動接話:“那我呢,我能去嗎?”

高睿點頭:“當然可以。”

於是這事就算定下了。

這周六,駱書禾在睡午覺,就被鄔瑗叫起來換衣服。

她有輕微的起床氣,本來被叫起來就有些心煩。聽見這話,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鄔瑗立馬哎兩聲,把她的臉掰正,認真上妝,邊給她描眉形邊閑聊:“以前從來沒注意過,其實這麽仔細一看,你和岑書意真的長得挺像的哎。”說著,一伸手,擋住她的眼睛,下了評價:“特別是下半張臉,臉型啊唇形啊簡直一模一樣,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認真打扮下不差的。”

駱書禾閉眼聽著,並不做聲。

化好妝後,鄔瑗又瞧她衣櫃裏衣服都太素,實在不太適合去酒吧,主動貢獻出一套西裝裙,裙角上暗藏玄機繡著金色花紋。最近東城的氣溫回升很快,晚上的最低氣溫都在二十度上下徘徊。眼見著要步入夏天,街上不少人厚薄衣服亂穿,誰看誰都不順眼。

駱書禾卻總覺得身上裙子短,不斷往下扯。

鄔瑗見了,又是哎一聲。

“幹嘛你?這樣挺好看的,你再扯,衣服要壞了。”

駱書禾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覺得有些不真實。

“裙子太短了。”

“哪短?這不是挺好看的啊你怕什麽?等會兒,你這有沒有項鏈什麽的,我這些不太合適。”

“讓我找找。”

駱書禾已經被她折騰得完全不想反駁,從帶鎖抽屜裏翻出幾隻絨布盒子,遞過去。鄔瑗沒怎麽見她戴過首飾,看著桌上一堆首飾盒,興致盎然地翻了下。總算打扮好,臨走前,鄔瑗幫著把細心卷了二十分鍾的卷發又整理一遍,噴了點定型噴霧,拉著駱書禾出門。

“快點快點,待會兒高睿等急了。”

偶有風來,把校道上那幾排香樟樹樹葉吹得嘩啦啦響,樹下有學生捧著書本走過,空氣裏都是青春的氣息。

黑夜漸漸籠罩整個城市。

而就在城市的另一端,有著與學校完全不同的場景。

骰子,麻將牌,喝空的酒瓶散落一地,隱隱能聽見舞台那端有人在唱歌。一群人有些圍著喝酒,有些聚在牌桌前。有人姍姍來遲,才進門就被裏頭一群人起哄著罰酒。

翡翠皇宮位於東城郊區,早年是一堆廢棄爛尾樓,算是東城遠近聞名的貧民窟,轎車都看不見幾輛。前些年被房地產開發商看中,建了現在所能看到的這片商業區。夜總會,ktv,私人club,大廈林立,不論是周末還是工作日,這片都停滿各色豪車,說是銷金窟都不為過。

來人倒清楚在這玩的都是一群家裏有礦的富家公子哥,不敢怠慢,忙笑著自罰了兩罐啤酒。再抬頭時,發現早沒人在看他。十幾人各說各的,完全沒把他當成一回事,他訕訕一笑,找位置坐下。

不知道是誰講了個笑話,一群想笑的不想笑的都隻能跟著笑。

氣氛看似十分融洽和諧。

當然,也有例外。

正單手拎著罐可樂窩在角落的晏池就明顯不怎麽在狀態,手上手機來來回回把玩不出花來,幹脆往矮桌上一扔,整個人半躺在單人沙發裏休息。角度原因,正圍在一塊喝酒聊天的眾人不怎麽能看見他。

有被人領過來的年輕女人吸一口煙,對他似乎有點興趣。

桌上手機震了兩下,動靜挺大。

晏池順手撈過來看了眼,是楊錦麒發來,說是上回放了他們鴿子,今晚一定得來,不捧場不是兄弟。

發過來幾場圖片,晏池還未點開,光聽這說法就覺得無聊透頂,回了句:“不去,在忙。”

“瞎扯吧你,我都問過伊芙了,你人不在公司,在翡翠皇宮呢吧。”

楊錦麒不死心,接連打來幾個電話都被他掛了。

最後消息是楊錦麒發來的一段十五秒視頻。

“今晚再見不著你,等著以後漂流瓶見吧。”

晏池忍著惡心,點開那段視頻看了眼。

也不得不說楊錦麒花重金搭建的舞台效果不錯,燈光和音響都堪比小型livehouse的專業設備,連手機錄屏,聲音都清晰得仿佛現場音。

他臉色沉了下來。

有人搬了箱啤酒過來補貨,順手遞給晏池一罐:“哥,今天不喝酒改喝別的了?”但看出他心情不好,隻是把兩罐酒擺在晏池麵前。

偏偏,在這時進來兩條楊錦麒的語音,輕易聽出那頭嘈雜得不行,人聲音樂聲不斷:“給你發的看沒看?”

“你真不來啊,和你說個有意思的,你猜我今天在場子裏看見誰了。”

晏池直接把手機扔了。

過了會兒,自己撿了回來。

在看到第十三遍的時候,晏池確定一閃而過的那人,脖子上那條項鏈是去年七夕節送給她的禮物。

那時他根本沒想起來送禮物的事情,是助理伊芙提醒她,好歹是個節日,需不需要準備件特別些的禮物。晏池當時聽了,光覺得這些雜七雜八的節日怎麽能這麽多這麽麻煩,立馬當甩手掌櫃交給伊芙去辦了。

也是沒想到有天會這麽礙眼。

很好。

又過了五分鍾,晏池拎著外套站了起來,邊穿邊回句“等著”。有人注意到他動作,喊一聲:“池哥這就走?幹嘛去啊這麽急的,不再玩會兒?”

那聲問候並沒有回應。

眾人隻聽見急匆匆離開的晏池砰一聲把門關了,陣仗很大,像帶了股無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