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因為是單身派對,多的是來蹭酒喝打算徹夜狂歡,要麽就是被灌過一次來報仇雪恨,勢必要把楊錦麒這個準新郎官灌趴下。故而在別墅搜了一圈,好不容易找來,是怎麽都要把楊錦麒拖回去。

駱書禾無奈看著,在楊錦麒離開前最後問他句:“你是最近兼職當丘比特?月老?還是紅娘。”

楊錦麒聳肩:“都不是,你可以理解成是愚人節玩笑。”

駱書禾:“不賭,你好無聊。”

楊錦麒:“……”

結果,反倒是楊錦麒看著她自己笑了起來:“沒發現嗎,說話越來越像他了。”

駱書禾在往反方向走了:“沒有。”

臉上的妝捂得人有點不太舒服,她忙活了半天卸假睫毛,接了捧水撲在臉上。

弄好後,駱書禾在一樓大廳找到晏池。

他正在和人交談,慣常的穿著,單手插兜,版型流暢的外套撐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駱書禾走過去,扯了扯他衣角,小聲說:“能和你說兩句話嗎。”

晏池對麵那人是認識她的,之前在翡翠皇宮見過,火速把位置讓出來:“這不是嫂子嗎。”

“不用啊不用,你們說話你們說話,我不打擾了。”

人走了,晏池依然繃著張臉,不太想和她說話的模樣。駱書禾心下酸澀,卻還是說:“就占用你一點時間好嗎。”

她領著人回了房間,關上了門。

一路上,她其實想過很多。比方說晏池還在生她的氣,怎麽哄都哄不好。或者最壞的打算,是直接離婚不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想來確實應該是這樣的,他已經幫她夠多了,就算真的要停在這裏,她至少可以留住最後一絲尊嚴,撐到把東西全部搬回筒子樓。

她甚至都想好了搬家用哪個小程序。

“對不起,不該不分青紅皂白朝你發脾氣。”

小陽台上,東西應該是都被人清理走了,淡淡的月光映在鐵質的欄杆上。

駱書禾低著頭,誠心誠意說道。

他沒回應這個問題,反問她:“你這幾天都住在哪。”

“筒子樓。”

“冷不冷。”

駱書禾撇著嘴,家裏隻有一台空調,裝在駱翠玉房間,而她拿到鑰匙後再沒有踏進那間房間。

“冷。”

晏池就是在這時低頭,額頭抵在她肩膀上,過了半晌,駱書禾聽見他開口,一字一頓:“駱駱,以後我們不吵架了好不好。”

“我真的會瘋。”

那一瞬,駱書禾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

她其實很少哭。

年少時她被酒鬼拎著酒瓶劃傷背,傷口血肉模糊,診所醫生縫了三十多針。筒子樓一整棟樓都是一條管道供水,有時候用水高峰期供不上來水,她隻能等到大家都睡了起來洗澡。傷口扯一下都是鑽心的疼,她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後來她在奶茶店兼職打工,一小時十一塊五,每天上三個小時班,周結。奶茶店是對非常和藹的中年夫婦開的,老板念她是窮苦學生對她非常照顧,讓她口渴了可以自己衝冰凍檸檬水喝,卻在某個夏日午後趁老板娘不在偷偷借對賬之名摸她的手和腰。

她當場回擊扇了老板一巴掌,廢了這份可以有免費檸檬水喝的兼職。

總之,等她消停下來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晏池沒一點不耐煩,幫她理了理頭發。

門外傳來道聲音,先是禮貌叩了下從門縫裏透出隱隱光亮的門:“學姐,是你在裏麵嗎。”

晏池這才放開她,眼神玩味,用唇語示意:“我說誰呢,你那個小學弟。”

駱書禾懶得理他,臉埋在他胸膛。

“學姐?”

門鎖響了聲,駱書禾聽見,被嚇了一跳,心幾乎要提到嗓子眼。

“刺激嗎。”

晏池在她耳旁輕聲說。

“要不要玩點更刺激的。”

駱書禾疑惑看向他,晏池摸索著她的臉龐,突然擎住她的後頸親了下來。他喝過酒,駱書禾從他嘴裏嚐到了淡淡的酒氣。

開始駱書禾自然是抗拒的,拚命推他。後來是打不過就加入,偏偏這時晏池才放開她,帶點挑釁問:“給你選,他還是我。”

神經病嗎。

駱書禾這次直接抓住他衣領往下扯。

“你。”

樓下應該是有人在帶著玩煙火,鬧哄哄一片。城區春節其實是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但楊老板這裏的園子卡得很巧,偏偏就在禁止燃放區外一點。

隱約能看見火光,聽見他們的歡笑聲。

不知道誰從車上拿下來幾個大的煙花,躍躍欲試,搬到不遠處空地放。可惜那人膽子小,引線又短,他拿著打火機湊近,不等點燃就跑開。

幾次下來,楊雲天不耐煩了,搶過打火機。

“你行不行啊。”

然後一把搶過打火機,點著了。

在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中,有人捂了耳朵縮在戀人的懷裏,有人拿著仙女煙花棒躍躍欲試,有人站在大廳隔著落地窗漫不經心看。

煙火將天空映得亮如白晝。

也映亮了陽台上那對,晏池手撐在欄杆上,其實雙手都沒碰到她,就看著懷裏人百無聊賴把他胸前的扣子解開,又係上。

“好玩嗎。”他問。

駱書禾就抬頭看他,大概是有煙火出逃,落在兩人眼睛裏。

“你怎麽這麽好看。”

他向來受不住她如此直白的誇獎,但又不想讓她看出來,隻能靜靜看著她。

*

兩人膩歪夠了,駱書禾在洗手間鏡子前拿著濕紙巾卸妝,總是捂著對皮膚不好,晏池就倚在門邊看,給她拿著包。

“你們女生都這樣嗎。”他問。

駱書禾看了鏡子裏的他一眼:“哪樣。”

晏池比劃了下:“眼睛鼻子嘴巴,是不是非要化得不像自己才覺得好看。”

駱書禾反應很快,問:“真的不像?那你覺得化妝好看還是不化好看。”

晏池閉嘴了。

駱書禾靜靜看著他。

晏池試圖轉移話題:“口紅挺好吃的。”

駱書禾:“你說不出來,我走了。”

“都好看。”他說。

駱書禾轉身就走,晏池倒沒追。他連著好幾天沒休息好,現在其實很累,一沾枕頭就能睡著。

他倚在洗手台前洗了把臉,有水珠沿著他下頜線滴落在領口,額前的頭發也被沾濕。緩了緩後,他跟著下樓。

駱書禾是才到大廳就被楊雲天稀裏糊塗拉了過去,沒等她問清要幹嘛,楊雲天悄咪咪和她說:“剛剛我看池哥上樓了,你們沒碰見吧,好險,感謝有我,多虧我讓人上去找你了。”

駱書禾:“……”

原來是你。

駱書禾忍不住陰陽怪氣:“那真是謝謝你啊。”

“沒碰上麵是吧,那就好那就好。”楊雲天心放回肚子裏,隨手給她遞了個橘子:“我看池哥那臉色臭的,生怕你們今晚在這打起來,那我哥明天是真不用結婚了。”

“不過你們這是鬧別扭鬧了多久啊,要不要我給你幫忙去破個冰。不然我下個禮拜過生日,別到時候他心情不好,忘了要送我限量版賽車頭盔。”

駱書禾哭笑不得,應了聲不用。

結果,等楊雲天一轉頭,人就好端端站在他們身後,楊雲天嚇得寒毛都豎了起來,結結巴巴:“哥,哥……你什麽時候來的。”

晏池都犯不上搭理他:“起開。”

楊雲天第一反應當然是不。

晏池懶得和他扯,又重複了遍。

此時楊雲天腦子裏已經開始天人交戰。

“我我我在這和嫂子說會話,哥你有事先忙,或者隨便先找個地方坐。”

限量版頭盔大概可能也許是泡湯了,楊雲天麻木地想。

駱書禾看不下去他在這欺負小孩,拍兩下楊雲天大腿示意他上那邊玩去,給他剝好橘子塞手裏,又問他要不要喝點東西。

晏池還挺享受這種不用自己動手就有吃有喝的感覺,就著她的手喝掉了半杯溫水。

楊雲天醒悟過來,就和個尖叫雞一樣瞟著他們,無聲哦哦哦了半天。

中途,兩人都想解釋。

先是竇竹拎著包離開,駱書禾注意到,晏池主動在桌底下拉她的手,想說點什麽,駱書禾已經先開口:“我相信你。”

然後是高睿來找人,順帶看一眼並排坐著的兩人。

在人走後,駱書禾看向他。

“別說,不想聽。”

駱書禾止了話頭:“哦。”

“想什麽呢。”晏池揉揉眉心,看她:“我知道,他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駱書禾覺得這話怎麽聽怎麽怪:“你又知道了。”

晏池的聲音懶洋洋的:“嗯,你喜歡我這種。”

駱書禾:“……”

時間過了十一點,晏池有點撐不住了,想提前走。

原本圍成一圈玩桌遊狼人殺的一聽那哪行,都說好今晚通宵,怎麽都不肯放人走。

晏池眼睛裏已經開始爬上血絲,他按了按太陽穴,開始隨口胡扯:“真得回去了,家裏還有隻貓忘了喂,再不回去要鬧脾氣了。”

眾人一聽,這聽著新鮮。

而要說起來,這群人平時和晏池相處也挺微妙的,除了聽楊雲天大吹特吹他兩個哥多牛逼,或者從小道消息中得知他最近在搗鼓什麽,就是一塊瞎玩。

總的來說,是沒有什麽共同話題的。

現在知道他居然養寵物了,頓時就有種話題被挑起的感覺,一人一句嘰嘰喳喳。帶頭的是楊雲天:“哥,你什麽時候養貓了,不是對貓毛過敏嗎。”

有人湊過來打聽:“貓什麽品種的,英短還是藍貓。”

“有照片嗎,肯定漂亮,給我們看看照片。”

晏池隻挑了幾個問題答:“不是什麽名貴品種,家門口撿的。”

“沒照片,心機重,怕生人。還脾氣大,總想著要偷我的小魚幹跑路。”

“野得很。”

正想跟著問家裏什麽時候養了貓,她怎麽都不知道的駱書禾:“……”

有人還在懵懵問:“哦,野貓啊,打狂犬疫苗了嗎。”

最終是楊錦麒過來把他們支開,看著晏池眼底的紅血絲,小聲勸:“要不你去樓上房間歇會,晚上抓雞去了?看你靈魂都要熬出竅了。”

“不用。”

晏池開始往外走。

駱書禾跟著他跑出園子,看著他按亮車大燈,直接拉開車門把她塞進去。插鑰匙,拉安全帶,一氣嗬成。

駱書禾趁他不注意拔了鑰匙。

晏池手指敲著方向盤,舔舔幹澀的唇角:“你幹嘛。”

駱書禾不肯還,把鑰匙藏進衣袖裏。

“別亂來,你這算疲勞駕駛。”

他是真的挺累了:“那你想怎麽樣。”

駱書禾不答,揣著車鑰匙回了別墅,又跑回來。她先是示意晏池把椅背放倒,又打開了暖氣,將抱回來的毯子蓋在他身上。

“你先睡一覺。”

還怕他睡不好,她把車門關了,鑰匙交還到他手上保管,再認真不過:“這次我不跑了,你就在這好好睡一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