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駱書禾又說:“腿長在我身上,我想幹什麽幹什麽,你管我去哪。”
“哦?”
晏池的語氣很淡:“所以你在替我操什麽心。”
“你是在怕我死了,不能吧。”
“有什麽好怕的,你可以分遺產去找下一個啊,反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駱書禾覺得他簡直有病。
雖然細想下,現在他確實有病。
她是真不想管他了。
“你撒手。”
但即使氣氛已經烘托到這,他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你就這麽聽話?誰來你都聽,那如果別人直接讓你回家別管我死活,你是不是也照做。”
駱書禾放棄了掙紮,仍他拉著。
這邊住的多是上了年紀的老人,這個時間點,安靜得嚇人,隻有一陣又一陣綿延不絕的蟬鳴聲。
良久,才聽見她說:“為什麽你總這樣。”
“我是真的很擔心你。”
在那一瞬間,晏池仿佛能看見自己的心被人硬生生剖開,塞進去一把碎玻璃和幹辣椒,再泡進冰鎮氣泡水裏浸了三天三夜。
脹得難受。
他放開了駱書禾,卻看見她並沒有反應,人就這麽直愣愣立著,低著頭。
他欲伸手出去,她反而往後退了步:“是,我不替你操心,你也別碰我。”
手指虛虛在半空中抓了下,隻抓到了滿手空氣。
駱書禾轉身就走。
晏池緩慢回過神來,追上去。
“對不起。”
駱書禾直接甩開捏著她肩膀的手。
快走到拐角處時晏池才追上她,把人拉過來扣在了懷裏,那種無力的窒息感才好一點。
“對不起。”他啞著嗓子,又說了遍。
懷中人始終沒反應,牆頭上那隻黑貓邁著輕盈的貓步走來,衝著他們叫一聲,聲音又綿又柔。
“不是不熟嗎,不認識你。”她說:“你滾,滾遠點。”
“嗯,我待會兒就滾。”晏池抬手去摸她的臉,猝不及防手指被人咬了口,也不敢喊疼:“你還生氣嗎,別生氣了。”
駱書禾又咬了他的肩頭一口。
他吃疼嘶一聲,結果出口就成了:“輕點咬,別把你牙咬壞了。”
晚上回去洗澡,晏池在鏡子前把衣服脫了,才發現肩頭那塊都紫了一片,這丫頭是真下了死口。洗完澡出來,他注意到房間裏空了大半,從衣服到桌上的護膚品小飾品全部搬空了,她連walle都沒留下。
第二天,駱書禾在廚房跟著蘭姨忙活半天,給他端出來一碗冰糖雪梨羹。晏池看著她,咳嗽兩聲,眼睛甚至因為委屈微微下垂:“我手也疼。”
駱書禾冷著張臉。
“不喝是吧,那我倒了。”
晏池忙把碗扯回來。
瞧見她收拾好了要上樓,他又說:“有點涼了,不好喝。”
駱書禾給他端了杯熱水:“自己兌。”
她在畫室待了快一天,連午飯都沒吃。
晏池在門口徘徊了很久,想敲門又不敢。
期間walle出來過一次,駱書禾沒心思理它時會讓它自己找地方去充電。充好電後就回來,那麽寬的路,就非要跟在他身後,脆生生喊:“讓一下路好嗎。”
賤兮兮的。
晏池低頭瞪它。
什麽破機器人,喊什麽喊,遲早把你拆了。
午夜時分,駱書禾肚子餓了,去樓下翻吃的。她下午的時候就和蘭姨說的,給她弄了兩個飯團,包了鹹蛋黃和肉鬆,在微波爐加熱一下就能吃。
她又洗了個桃子,邊等飯團熱好邊啃。
捧著盤子上樓時,無意間看見晏池就坐在沙發那塊,身上披著毯子,坐得很端正的模樣。
她隻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
周日,鄔瑗和趙荏苒她們約她去新開的甜品店吃東西,預約了周邊的劇本殺店,一個挺火的懸疑本。據柯佳說上回的vlog效果很不錯,點擊量可觀。
於是一整天,晏池都無聊到就在客廳窩著,時而到院子裏坐會兒。
蘭姨正拿把剪子給果樹修剪枝葉,看他那樣,也隻能搖搖頭,勸他:“裏麵待著去,本來就病著,別再憋中暑了。”
確實,肺裏像有團火在燒,嘴巴也幹。
他猛得咳了陣,進屋喝了蘭姨遞過來的金銀花草茶才好一些。
楊錦麒聽說他生病了,時不時發兩條消息過來騷擾:“病了?怎麽病的,咦,不是鐵打的嗎,我以為你都靠機油續命了。”
“沒死啊,少在這哭喪。”
想了想,他是覺得問那些狐朋狗友是沒指望了,給楊雲天發了條消息過去。
他簡直秒回:“哥,找我有事?”
晏池覺得他們兩個勉強能算是同齡人,好歹應該懂一點這個年紀小姑娘的心理,問假如要是他,把人家小姑娘惹生氣了該怎麽辦。
估計也是覺得他會突然問這種感情問題,挺驚奇的。
過了會兒,他才回:“哥,你這太籠統了,得分情況定吧,她對你有意思嗎?”
這倒是一下把他問倒了。
“可能……有。”
“可能?到底有還是沒有。”
晏池忽而想起她早上出門前的模樣,眼睛有點紅,看著也憔悴了些。說不定昨晚都哭過一場了,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連生氣都這樣。
“有。”他肯定。
這會兒,駱書禾正在店裏,立在玻璃櫥窗前糾結好一陣,臉皺成一團,看著心情有點差。
趙荏苒過來催她,順便去前台多要一把叉子。
“沒選好嗎?”
駱書禾看著麵前兩款蛋糕,舉棋不定。
“都想吃,但是兩個吃不完。”
“那我和你分。”
見問題解決,她心情瞬間晴朗:“好啊。”
趙荏苒眼尖,注意到她眼底一圈烏青:“怎麽臉色這麽差,最近沒休息好?”
“是有點。”駱書禾揉了揉臉,心說昨天晚上確實不該拖到太晚吃東西,居然一直撐到兩三點才睡著。
*
楊雲天立馬給他出主意:“這好辦啊,她最近有什麽特別想要的東西,問問她朋友,挑著送一送啊。加上吃飯看電影,送個花什麽的。女孩子嘛,重要的不是東西是心意,你得讓她知道你心裏有她。”
晏池覺得他說得挺像那麽回事的,“還有呢。”
“就平時多陪陪她啊,哥你是不是這幾天又晾著人家了,好歹得拿點誠意出來吧。”
說到後頭,晏池都對這小子的熟練程度懷疑了。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多。”
“我早戀啊。”他是挺自豪的:“我和我女朋友都談兩年了,她高考成績就比我低兩分,哥你沒看我朋友圈嗎,我們都說好上一個大學啦,這兩天我們在西北旅遊呢。”
晏池:“……”
不管別人怎麽想,反正他現在是真有點看不得人好。退出聊天框後,反手就把楊雲天拉黑了。
駱書禾這天晚上沒回來。
打的那個懸疑本出了點事故,原定的那個npc臨時有事沒來,新換的那個npc又不熟悉劇本,很久才入戲,差點把凶手供出來。
出來後已經很晚了,鄔瑗提議要不要今晚去她家住一晚,這麽晚回去也不安全。
駱書禾想了想,同意了。
洗漱過後,她和鄔瑗擠在一張**並排躺著,這才想起來給晏池發消息。猶豫再三,是鄔瑗突然撲過來,駱書禾嚇得手一抖就直接發出去了。
“你幹嘛。”
鄔瑗注意力卻全在借給她穿的睡裙上,很輕薄,也很顯身材。
“駱駱,看不出來啊,原來你有胸。”
駱書禾直接拿枕頭敲她頭。
鄔瑗又說:“別害羞啊,你當上課沒畫過人體,這有什麽不敢說的。”
話是這麽說,她仍忍不住上手捏了捏駱書禾的腰。
“身材真好,好羨慕你老公啊。”
一晚上就這麽打打鬧鬧過去。
隔天駱書禾直接去上班,新一期周刊的物料需要對接,忙起來一整天連口水都顧不上喝。好不容易有時間看手機,部門小群裏通知今晚聚餐。她不太能喝,推辭了幾次,仍被勸著喝了兩杯。
中途借口家裏有事,駱書禾逃出來,在快餐店買了杯聖代邊走邊吃。
這天,她難得在榕樹裏巷口坐了會兒,那有個小廣場,晚上的時候很熱鬧。跳廣場舞的一撥,搬了小板凳出來乘涼聊天的一撥,還有小孩子在追逐打鬧,這兒本身就是個很熱鬧的地方。
一直坐到廣場舞都收攤了,一群老太太拎著音響和板凳各回各家,小廣場恢複寧靜,駱書禾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直到街邊夜宵攤都擺出來了,辣椒粉混著孜然的味道很大又很嗆鼻,她才拎著提包,慢悠悠往小巷深處走。
其實這兒路並不好走,好幾盞路燈壞了都沒人修,還要邊走邊留意地上的坑坑窪。
一輛摩托車由遠及近駛來,駱書禾下意識靠裏走了走,然後就這麽看見了等在門口那人。身形高高瘦瘦,平時還好,他穿常服時是真不顯年紀。膚白,再怎麽熬夜都神奇到沒有黑眼圈,幹幹淨淨的一張臉,扔到大學城裏說是校草都有人信。
走近了些會發現,他沒戴口罩,光看臉,好像又瘦了些,也不知道這兩天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
兩人這時候遇上,都是長久的沉默。
駱書禾徑直走過去,她現在是挺累了,並不想說話。進門換了鞋,光著腳踩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