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乍一聽這話,會覺得有點奇怪。

但駱書禾沒想太多:“可以啊,吃什麽你們定吧,我沒什麽忌口的。”

“行,到時候再商量。”連隋抹了抹一手泥巴,“那你男朋友呢,能吃辣吧?有沒有什麽口味偏好。”

這下,連劉衛東都聽出來不對勁,抱著抱枕嘖嘖兩聲:“吃飯就吃飯,你幹嘛對人家對象這麽感興趣,想約他啊。心思怎麽這麽不純,圖謀不軌都快寫臉上了,你是不是……”

連隋直接:“是你媽。”

這時,歐陽菱走了過來,給駱書禾端了杯水遞到麵前,同時戳破連隋那點小心思:“你別管他,他就是職業病犯了,想試試,問下你男朋友能不能幫個忙給他做次模特。”

“模特?”

“對啊。”歐陽菱抿了口熱茶:“估計就是那天見了覺得合適,你男朋友看起來是真的比例挺好的,肩寬腿長,第一眼還以為是服表專業的。所以說讓你別管他,好幾個客戶的單子堆著都沒做,好不容易拉來的。說了好幾次都不聽,純屬手癢閑的。”

劉衛東也說:“就是,一頓飯打發叫花子呢。”

駱書禾笑笑:“你想認識他啊。”

連隋這時才不好意思起來:“沒那麽嚴重,就有點,真的就一點,一點點。”他比手勢:“你放心,會給錢的,實在不行的話就算了。”

忽而,駱書禾想起晏池那副模樣,委婉勸:“還是別找他了吧,他平時事情很多,挺忙的。”

連隋很好說話,釋然一笑:“行。”

話題又順勢滑到別處。

當晚,駱書禾正幫著歐陽菱在工作室附帶的小廚房洗菜,連隋朋友給她寄來幾袋手打牛肉丸和海鮮,幾人一合計正好湊個海鮮火鍋。電磁爐水都沒燒開,隻咕嘟嘟冒著幾個小泡。劉衛東就拿著她的手機過來了,說是剛剛電話響了沒接到,讓她如果是有急事的話趕緊回過去。

駱書禾按亮屏幕看了眼,“沒事。”

歐陽菱路過看見卻不樂意了,哎一聲:“幹嘛不接啊,好幾個未接來電呢,這是吵架了?”

“不是。”

她歎了口氣,把腰間圍裙摘了,在幹淨毛巾上擦了擦手,給晏池回撥了個電話。

果不其然沒有接。

駱書禾翻了翻消息,並沒有留言。

可能不是什麽大事吧。

消息發過來時,已經是劉衛東捧著一盤新鮮魷魚準備下鍋,個個都有大拇指粗,邊下邊提醒他們:“誰的土豆誰的土豆,都快燙沒了都不撈,一個個沒長手,專門等著人伺候是吧。”

“你真的很煩。”

歐陽菱不耐煩嘖一聲,站起來,幫著把那一大堆底下食物撈出來一一分好。

駱書禾就是趁這時偷摸看了眼手機,發現是個簡簡單單句號,她回了個問號。

再抬頭,是歐陽菱特地舀了一大勺食材到她碗裏。

什麽都有,花甲,蝦滑,月牙貝,一大堆,駱書禾下意識:“謝謝。”

“別客氣,趕緊吃啊,再不吃就要被他們搶光了。”

結果連隋人不滿意,開始對著自己麵前碗裏那幾根看著並不新鮮的菜葉氣得哇哇大叫:“這什麽區別對待,憑什麽別人都有肉我就隻能吃菜,連塊骨頭都沒有,有這麽對病號的嗎?”

歐陽菱就真給他夾了塊泡在湯裏的骨頭,裝模做樣摸了摸他的頭發,和摸狗似的,“行,你的骨頭,你吃。待會兒我來收拾碗筷,要是剩一點我立馬揍你。”

劉衛東早已習慣兩人氛圍,隻顧埋頭吃飯。

駱書禾則是捏著手機在看,上一條消息被晏池撤回去了,隻留下冷冰冰撤回兩字。

過了會兒,他才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還在吃飯,大概九點多吧。”

他又不回了。

駱書禾聽明白了,低頭開始收拾東西,歐陽菱見了,挺驚奇,把手裏的勺子放下:“怎麽這就走了,沒吃完呢,不再等等。”

連隋也挺認同:“就是,那幾隻鮑魚都沒來得及下,著什麽急,再坐會兒吧。”

駱書禾已經拎著包往外走。

*

等開了酒店房間門,駱書禾裏裏外外看了一圈,卻沒看見人。廳裏,擱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倒是開著,在黑暗中發出瑩瑩的光。

一刻鍾後,晏池才回來。見了她並不驚奇,就是路過時,聞見了她身上的刺鼻氣味,皺著眉問:“你這一身什麽味。”

駱書禾剛洗完手出來,隻聞得見洗手液的花香味。拎起衣領嗅了嗅,才發現身上沾了很濃的火鍋底料味道。難怪打車時,操一口當地方言的司機和她雞同鴨講掰扯半天,堅持要開窗,此時隻能老實應:“和他們晚上吃的火鍋,可能不小心沾上的。”

一低頭,又沉默了。

她今天穿的白衣服,衣角有塊挺大的油漬,抹了兩下,都幹了,不知道能不能洗掉。

“哦。”

晏池沒什麽表情,自顧自往前走,明顯並不關心這個。隻是才走過去就回頭,熟練指使她:“先去洗個澡,不然別和我說話。”

頓了頓,又補一句:“記得刷牙。”

駱書禾在浴室裏磨蹭了很久,久到連手機響了好幾聲都聽不見,是注意到動靜的晏池走進來,敲了敲門提醒她。

“怎麽了。”駱書禾正在套衣服。

門外傳來聲:“奶奶電話。”

“你幫我接一下。”

他仍是冷淡的,話說完就主動走開:“她多有想法啊,反正我懶得和她說,以後她的事我沒那個閑心管。”

看來是上回的氣沒消,她猜。

駱書禾穿好衣服走出去時,晏池已經恢複正常,慢悠悠把空掉的玻璃杯往前一推:“去,給我倒杯水。”

駱書禾注意到他麵前的電腦開著,看樣子是在忙。她不發一言,擔心打擾到他,接了杯溫水端過去。

玻璃杯底敲擊著大理石台麵,發出很輕的一聲響。

但即使聲音輕到幾不可聞,晏池還是抬頭看了她一眼,下巴一點旁邊座位,有些懶洋洋的:“過來,坐。”

駱書禾一臉莫名其妙,小小聲說:“你不是在……”

“不是什麽重要事情。”

駱書禾就坐下了,但無事可幹,全程盯著麵前水杯,弄得晏池以為她多口渴,往這邊瞥了眼:“渴你就先喝,別說得我連口水都不給喝。”

駱書禾拒絕也不是,隻能捧著那杯水小口小口喝,等晏池回過神來,注意到她抱著個空杯子好久。

和他待著就這麽無聊?

晏池合上電腦,想把她手裏杯子拿下來,駱書禾已經眼疾手快搶過,語速極快:“我再去給你倒一杯。”

“算了,再說吧。”

晏池倒也不急,整個人往後靠,一隻手搭上沙發背,遠遠看著像一對依偎在一起的恩愛情侶,此時他就這麽直勾勾看著她人。

駱書禾:“直說啊,你想問什麽。”

然而,被她直接這麽一問,晏池居然難得不自在起來,目光移向別處,清了清嗓子才開口:“沒什麽啊。”

“奶奶剛和你說什麽了。”

其實到底還是關心的。

駱書禾並不意外地把剛剛談話內容和盤托出:“她說回東城的機票已經訂好了,隻買了我們兩個人的。讓我早點收拾東西,而且要注意小心行事不要告訴你。”

晏池看她目光變得耐人尋味起來:“那她都提醒過了,你還和我說,不怕被當成叛徒。”

到底哪邊的,你。

駱書禾是渾然不覺,“不是你問的我嗎。”

行。

晏池已經打開手機查了遍,轉頭將信息發給伊芙,交代她順便升個艙後,他隨手把手機扔了。

說來也怪,剛剛還好好的,身邊偶爾傳來他低聲說話的聲音。當兩個人都靜下來什麽都不說後,就真的有點尷尬到手腳都沒地方放了。

並不知道晏池在想些什麽,但駱書禾是下意識想要逃的,卻又被他掐著肩膀按住。

“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麽。”

而真要嚴格算起來,這應該是晏池第三次主動吻她。

第二次同樣是在晚上,駱書禾其實那時正站在商業街街口,眯著眼睛在分辨遠處鍾樓上時間。但那天晚上貌似在舉辦什麽美食文化節,聚集在商業街的人很多,大部分是年輕男女,當街摟摟抱抱的也有,就比如駱書禾身後就有一對情侶,站著站著突然就親上了,親得那叫一個難舍難分。

駱書禾沒反應過來,加上那時候光線實在是暗,男的又留了一頭藝術家長發,看著像一對好閨蜜。

在走過他們中間時,她甚至客客氣氣喊了句:“麻煩借過一下好嗎。”

那男的沒好氣,路是讓了,朝著她翻了個白眼。

走出一段路,駱書禾依然沒發現什麽不對,看完全程的晏池提醒她:“你就這麽走了,說實在的,得給人小情侶道個歉。”

駱書禾完全一頭霧水:“我怎麽了。”

那天她出門穿的是一件白底碎花連衣裙,很修身的設計,腰肢盈盈一握,手臂纖細,沒什麽多餘的肉。頭發發尾還打著卷,是白天紮的丸子頭使然,散開後就成了很漂亮的卷發,微微垂至腰際。

晏池衝著她勾勾手指。

“你過來點,我告訴你。”

駱書禾依言照做了。

在那盞昏黃的,隱約能看見不少蚊蟲在燈罩上流連的路燈下,駱書禾仰著頭,發現他遲遲沒有開口。

她眨了眨眼。

晏池已經把她拉得更近:“知道他們在做什麽嗎。”

“你可以現在做下準備,我給你三秒鍾。”

“什麽。”她問。

晏池還在自己的頻道說著:“你可以拒絕,要是不願意,現在就可以推開。”

駱書禾是真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然而下一秒,她聽見他說:“我要親你。”

那瞬,剛好有幾朵黃葛蘭落下,花香味很清淡,和他身上的鬆木香混在了一起。

駱書禾突然就覺得麵前這人很神奇,平時挺凶,什麽都不好商量的樣子,但這時候看著意外柔和。

她沒有拒絕。

他們在那盞路燈下站了很久,久到好幾個路人回頭在看。

最後是駱書禾掂了掂腳,扯著他的領子在他唇角回親了下。晏池低頭看著她,眼神微動,卻被她掙脫了很快跑開。

倒是很快被拎了回來。

“耍我?”他咬牙道。

“不敢。”

駱書禾笑著搖了搖頭,肩膀上有一束亮光,好似有月光在上麵跳舞。

這次倒是好很多,順手把電腦關了後,晏池一直在攏著她的腰,低頭吻她,除去時不時會把她放開提醒她換氣。駱書禾能看見他眼底的調笑,有點被氣到,托著他的臉不肯親。可下一次,他動作放柔了點,先是慢慢吮吸著下唇,之後才去勾她舌頭。

漸入佳境。

他是覺得這個姿勢太累,頓了頓,直接把人抱起來坐在大腿上,兩人麵對麵。然而,就像是一部冗長的文藝片看到一半突然轉場,再轉回來時,雙方都有點笑場,不知道該怎麽接。

晏池瞧她笑得停不下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腰側軟肉,半是無奈的語氣:“笑什麽,有完沒完了。”

駱書禾順勢躺進他懷裏,扶著他的肩膀坐起來,托著他的臉。

“你臉紅了。”

氣氛太好,駱書禾都記不清他們那天晚上到底說了多少話,說了些什麽。隻記得兩人身上都很燙,明明室內空調溫度已經打到很低,卻都黏著不肯分開。

後來,是門鈴聲救了他們。

此時已經快到午夜零點,駱書禾按亮旁邊手機看了眼時間才發現都這個點了,她沒想過會磨到這麽晚。

“找你的?”頭頂傳來聲。

駱書禾嗯了句,“可能是叫的餐,本來是打算拿來當夜宵的。”

晏池按了按眉心,想起:“你不是和他們一塊吃的,你晚上沒吃飽?”

“可是你不是找我嗎,我就回來了。”話裏帶點委屈。

於是,沒想通的問題驟然想通。晏池心情忽而明朗,把人放開了,同時拍了拍她的腦袋。

“去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