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俞文姝看著他緩緩滾動的喉結, 鬼使神差伸出一根蔥節似的手指,朝著凸起的喉結而去,腕間的小白曇串珠晃動。
沈肅目光隨著隨著晃動的小白曇, 被那指尖吸引,他枕著頭的手臂並未挪動,另一隻手依然攥著她細細的手腕。
她的另一隻手肘撐著身子,一邊還要用指尖來碰他。
沈肅眸中暗芒閃過,他目光微動看向她的臉, 他想知道她此刻是什麽表情。
明明離得極近, 連呼吸都好似交纏在一起, 每一個眨眼都變得極其緩慢。看清她臉上的表情那一瞬, 他愣了一下, 小腹燃起一團烈火。
她依舊是那副清淩淩的樣子, 然而雙眸卻帶著幾分好奇與探究, 她專注地看著他,那雙水眸中隻有他。
他看見忍耐到極致的自己, 眼裏的欲念。
在她清冷的眸子裏, 欲念愈加洶湧。
不知何時,兩隻手交握十指緊扣,他就著這樣的交握攬住她細軟的腰肢, 掌心的衣衫下是那隻展翅的蝶形胎記。
他記得很清楚。
像是在躲避自己對她的渴念,沈肅慢慢閉上眼, 微微仰了下頭,他的脖頸完全展露在她的眼前, 凸起的喉結更加明顯。
它好似在邀請她, 期待著她細白手指的觸碰和輕撫。
俞文姝的眼睫顫了顫,眸中閃動著某種光, 她從未在他的目光下如此大膽,甚至她的大膽讓他都閉上了眼。
仿佛任她予取予求,有種禁忌的刺激感在心上蔓延。
她感受到他扶在腰間的掌心溫度,甚至在慢慢升溫,灼燒著她尾骨的蝶形胎記。
指尖停在半空中,距離他的喉結隻有半寸,隻要她再向前一點點,便能觸碰到。
她口中幹澀得厲害,忍不住想吞咽,可此時此刻,即便是細微的動作,都會讓他們之間的氣氛更加曖昧。
俞文姝輕輕眨眼,她看見他的眼睫也在顫動,他要睜開眼了。
她有些微緊張,手指便不受控製的往前一點,她修剪得圓潤的指尖輕輕碰上了他的喉頭。
那一瞬,她好似聽見了他低啞又壓抑的悶哼。
“表姐,表姐!”沈度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似乎沒聽見回應,他又高喊,“表姐大哥!你們在哪裏?”
像是從夢中被驚醒,俞文姝仿佛受驚的兔子般坐起身來,腰間的大掌順勢滑落、收回。
沈肅極輕歎息了聲,緩緩睜開眼。他的手掌收回身側,指尖輕輕撚動,好似依然在摩挲她的指節。
聽著沈度越來越近的喊聲,他心中湧起從未出現過的一絲煩躁。
此刻腦中隻有一個念頭,沈度確實欠收拾。
俞文姝愣了好半晌,才忽然發覺自己方才做了什麽,她竟想摸一摸他的喉結。此時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究竟有多大膽。
她按著心口,側眸輕輕地瞥向依然側臥的沈肅,姿態閑散,好似剛剛從睡夢中醒來,尚有一絲慵懶的睡意。
他半睜著眼,也不知在看哪裏,可俞文姝覺得他就在看著自己。
她頓時生出幾分不確定,方才難道他當真是睡著了?又或者自己才是睡著的那個。
一定是在做夢吧。
然而隨著沈肅緩緩坐起身,朝她看來的直白目光,俞文姝明白過來,自己並不是在做夢。
她是真的被沈肅的美色引誘,定是如此,她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沈肅看著她的表情,眯了眯眼,她竟然一副不可置信並且想抵賴的樣子。
那躲閃的眼神,和梗著的脖子,像是想賴賬負心人一般。
“表妹。”
他忽然喚了她一聲,俞文姝輕輕應了聲,餘光似乎已經瞧見了朝他們駛來的沈度的船。
沈肅執起她緊緊攥在一起的手,輕輕摩挲,從指根處的縫隙一直到指尖,磨了磨她圓潤的指甲邊。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可他此刻做來卻有種讓她羞澀的心悸,好似他摩挲過的每一寸肌膚,都被細細密密的小刺輕紮了一遍。
那種酥麻蔓延到心尖上,密密麻麻。
他緊緊盯著她的唇,沉聲道:“方才,指尖碰了我。”
像是控訴般的話語,讓俞文姝微微睜大了眼,她的確是想碰一碰,可明明是他自己閉上眼仰起脖頸,怎麽說起來好似她做了什麽負心事。
沈度和茵茵的聲音越來越近,被兩個小的瞧見如此情景不免有些不好,俞文姝咬了下唇,輕聲道:“嗯。”
她的確是碰了他,可他現下明明也握著她的指尖。
她動了動指尖,在他的掌心裏。
“這不一樣。”沈肅好似知道她是什麽意思,並不滿意她的回答。
俞文姝看他,“那……”
她話未說完便見到另一隻船的船頭,猛地住了嘴。
“先欠著。”沈肅道。
沈度看到烏篷船很是高興,大喊道:“大哥表姐,終於找到你們了,你們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這荷花池瞧著不大,但找起人來真費勁啊。”
沈肅站起來走到船尾,看見擺在一起的荷花和大堆荷葉,微微有些詫異。
他竟睡了那麽久?平日裏除去夜裏睡覺,他白日都睡不著,至多便是閉目養神,沒想到今日在荷花池上的烏篷船中,竟睡得那樣沉。
他根本未曾察覺她在摘荷葉荷花。
船槳輕輕劃動,沈肅淡淡瞥了眼沈度,問道:“荷葉摘了?”
沈度和茵茵的船上什麽都沒有,空無一物,顯然沒有摘。看見沈肅腳邊的那一大堆,沈度頓時哇哇大叫起來。
“啊!你們怎麽就摘了那麽多了,我們光顧著找你們,什麽都沒摘呢!”看見沈肅又劃遠了,沈度連忙讓船夫跟上,“大哥表姐等等我們啊!”
此時太陽高懸在頭頂,已經很熱了,俞文姝撐起油紙傘擋住太陽,看向站在太陽下還在劃船的沈肅。
她柔聲道:“大表兄,我們回去吧,日頭大了再曬一會兒會中暑的。”
沈肅看她一眼:“你往裏坐,別曬。”
說罷又回頭看沈度,不耐道:“回去了。”
沈度:“我還沒摘荷葉!”
沈肅並不理會,隻加快劃動船槳的速度,船便如離玄的箭一般往前行駛。
沈度船上的船夫也加快劃動速度,一邊朝沈度道:“大爺力氣真大,我慣常使力氣的都不如他劃得又快又穩。”
沈度暗暗點頭,大哥不僅劃得穩,他動作看起來極為輕鬆,就像沒怎麽用力,可那船行速度是真的很快啊。
“快快快,追上他。”
船在池塘邊上停穩,便有下人來收拾了荷花荷葉,沈肅先一步上岸,朝俞文姝伸出手。
俞文姝一手提著裙角一手握著傘柄朝他走去,看著那隻手她並未猶豫便伸手搭上,他便順勢緊握住隨後又十指緊扣住。
他牽著她穩穩上了岸,兩人並肩而立在池塘邊上等著沈度和茵茵。
一陣風忽然吹過,池塘裏的荷葉左右搖擺,原本還晴空萬裏的天霎時便暗了下來,俞文姝抬頭看天,不知何時大片的烏雲便遮住了太陽,眼瞧著要下大雨。
沈肅看了眼天便讓人去拿傘,眼瞧著船要到了,傘也已經拿來,誰料豆大的雨滴便直直落下。
沈度吱哇亂叫,船剛停下來,他便把茵茵拉上岸,接過傘跟茵茵一起打。這傘還是守塘人屋裏的一把舊傘,看起來油紙都有些剝落了。
俞文姝伸直了手臂把傘往沈肅那邊移,下一瞬傘被接過去,男人的大掌握著細細的傘柄,跟小孩子的玩具似的,他傘舉得高,微微往她那邊斜。
“回去了。”沈肅道。
沈度拉著茵茵快步往前走,嘴裏喊著:“我衣裳都淋濕了。”
他最討厭下雨了。
沈肅倒是不急,一手扣著她,一手撐著傘,走得不疾不徐,躲著地上的水窪。
下人們不知何時都走了個幹淨,雨幕下又隻有他們兩人,雨滴落在傘麵上吧嗒作響,雨水飛濺在臉上身上。
俞文姝下意識往沈肅身邊靠了靠,高大的身體讓她依偎著,他微垂了眼看她,傘又朝她斜了大半。
她一麵躲著雨珠一麵避著腳下的水窪,繡鞋沾上泥水讓她微蹙眉心,然而不經意抬眼,瞥見他左肩暈出一片水跡。
他竟大半個肩膀都露在傘外。
“大表兄,你肩膀都濕透了,傘挪過去些。”她道。
沈肅微垂眼看她一瞬,又看向腳下,淡聲道:“無礙。”
距離宅院還有不短的一段路,若是淋著回去,即便他身體再好,也難免不會生病。
俞文姝知道自己勸不住他,她隻能往他懷裏靠了靠,整個人幾乎窩在他懷中。
沈肅目光落在她臉上,見她也看向他,四目相接時她又往他懷裏擠了擠。
帶著潮濕水汽的兩具身體貼在一起,衣料微濕卻像是漿糊把他們連在一起,密不可分。
沈肅眼中劃過笑意,他長臂收緊,把她緊緊裹住,扣在一起的十指不留一絲縫隙,親昵且曖昧。
從背後瞧去,沈肅高大寬闊的身子把她嚴密包裹起來,她似嬌小的寶貝被他嗬護,沒有沾染一滴雨水。
雨幕之下,這條路好似走不到盡頭,遠處薄霧蒙蒙讓人看不清景色。俞文姝恍然記起,她與丹露來京城路途中也是有一日,雨勢如今日這般來勢洶洶,她們兩人共撐一把傘,卻像是在風雨中飄搖的小花滿身都雨水,仿佛風再大些,她們便會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可如今,雨勢再大,她都被人小心翼翼的包裹起來,不讓她淋到一滴雨,這泛著濃鬱檀香的懷抱便是她最堅實的護盾。
她心中湧起一陣熱意,鼻尖微酸,微微仰頭去看他。
沈肅察覺到她的動作,垂頭迎上她的視線,卻猛地腳步一頓,他感覺到她輕輕地、主動地靠進了他的心口,臉頰蹭了蹭他心口的衣料。
心跳聲湧入她的耳中,撲通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