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二日, 丹露趁著俞文姝在屋裏補眠,便匆匆去了春宜堂,雖然昨夜姑娘好似想通了, 可她依然很擔心,無處去說隻能尋到王氏麵前。
王氏聽了丹露的話,詫異道:“怎的會鬧別扭了?可知是因何事。”
丹露搖頭。
王氏想了好半晌,也根本無法想出這兩人到底為何。沈肅那樣的冷性子,文姝也是清淩淩的, 若是冷著對方倒是有可能, 可文姝都哭了, 那事情必然不小。
莫不是因昨日文姝拖她尋鋪子的事而鬧別扭?
王氏心裏一驚, 越想越覺得是, 這與她設想的不一樣, 必須跟老夫人說一聲才好。
王氏對丹露道:“我知曉此事了, 你先回去好好伺候你家姑娘,若是瞧著有何不一樣, 便來與我說。”
丹露得了王氏的話心下稍定, 應了是便回碧荷院。
王氏起身讓知綠給她換了身衣裳,便朝祿和院去,這幾日沈姿被她按著去跟師父學女工, 每日都跟她哭訴不願意學,還鬧到老夫人那裏, 可老夫人這回沒一味的護著沈姿,隻讓她自己安排女兒的事。
“你才是沈府的主母, 也是孩子們的母親, 如何安排都由你說了算。”老夫人道,“這些事往後不必來問我。”
老夫人這麽說了, 王氏便順著自己的心意做了,畢竟茵茵實在不算小了,即便不用繡工精湛,可尋常需要的基本功總是要學的,總是那麽貪玩,往後如何是好。
但此事她尚且有些摸不準,還得去問問老夫人。
知綠有些擔憂道:“夫人,老夫人不會怪罪您吧?”
畢竟是王氏的主意,引得沈肅和文姝鬧別扭,老夫人又如此看重沈肅,很難說不會怪到王氏頭上。
王氏搖頭道:“這件事即便我吩咐出去,大爺也遲早會知道。”
王氏到了祿和院堂屋,老夫人尚在靜室裏,九嬤嬤讓人上了茶便進去靜室陪著,待王氏喝了一盞茶後,九嬤嬤便攙扶著老夫人出來了。
“母親。”王氏起身見了禮,便跟老夫人說了昨日之事,又說了今日丹露來說的話。
末了王氏道:“母親,我是擔心文姝和阿肅傷了情分。”
老夫人卻笑起來,跟九嬤嬤對視,頗為欣慰道:“哎喲,瞧瞧咱們家大爺,竟然會與文姝鬧別扭了,稀奇。”
見過會打趣孫子的,但如此笑著欣慰打趣孫子,王氏倒是頭回見,頓時無言。
老夫人擺擺手,似是放心得很,“麗桐你不必擔心,此事便讓阿肅自己去解決,自己的媳婦自己疼,咱們啊,看戲便是。”
王氏:……
這麽一聽,她更不放心了。
“可我有些擔心文姝那邊……”王氏道。
老夫人看她一眼,“文姝那孩子可比你還要懂事些,況且這是她的夫婿,早晚她得習慣去解決兩人之間的問題,咱們可幫不了她一輩子。”
被婆婆點名說不懂事,王氏有些不自在,可轉頭一想便覺得婆婆說得有理。
婆婆都相信文姝能處理好,她便不去摻和了。
“母親您說得對,年輕之間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王氏想著沈肅看文姝時的眼神,拿帕子捂著嘴笑道,“年輕人之間的感情,也是需要培養的。”
老夫人含笑點頭,她家阿肅就是太冷肅了些,缺乏感情,如今有個文姝能讓他嚐嚐感情的滋味,讓他明白什麽是感情,她再是欣慰不過。
她可不想插手,想讓阿肅他自己體會。
老夫人忽然道:“阿度要休旬假了是吧?”
王氏道:“是,明日便會回來了。”
她忽的想到什麽,對老夫人道:“母親,昨日莊子上的管事來對賬,跟我說莊子上的荷花開了,整片荷塘很是好看,這幾日天氣熱,倒是適合吃荷葉宴,不如明日咱們去莊子住一晚?”
兒子要放旬假了,閨女被拘著學了許久的女紅,加之文姝又與阿肅鬧別扭,不如一家子去莊子上住一宿,就當散散心。
王氏想著沈肅必定不會去,她帶著文姝去,還能一起說說話,若是她能幫上忙也是好的。
老夫人似乎想了想,道:“我還記得那片荷塘,景致不錯,莊子上的廚娘手藝也好。”
王氏便笑了,“難為母親還記得,那廚娘對荷葉宴很是有一番造詣,瞧著天兒熱了,荷花也沒幾日了,府裏孩子們也許久未曾出去遊玩。”
老夫人點頭道:“也好,你安排吧,我也跟著你們去瞧瞧。”
“好,那我這便去安排。”王氏頓了頓,“那阿肅那兒需要說一聲嗎?”
按理說明日沈肅不一定休沐,從前他也是從不參與這些的,即便休沐也是在府中書房度過一整日,好似一個隻會辦公務的木頭人。
老夫人道:“他那兒我說一聲便是。”
老夫人也沒想他回去,隻是到底要說一聲才好。
俞文姝用了午膳在做香囊時,王氏派了知綠來,知綠敲開院門,便揚起笑。
“奴婢給表姑娘請安。”知綠禮數從來沒有挑的,“夫人安排了明日去近郊的莊子上住一宿,正好賞荷花吃荷葉宴,讓奴婢來跟表姑娘說一聲,準備寫日常用的。”
俞文姝驚訝了一瞬,沒想到還能去莊子上住一晚,倒是多了幾分別的趣味。
她笑著道:“好,我知道了,可還需要準備別的東西?大家都會去嗎?”
知綠笑著答:“老夫人、二公子和三姑娘都會去,大爺那邊尚未答複,不過依奴婢看,或許不會去。別的東西都不用表姑娘費心,管事們都備好了。”
文姝應了一聲好,垂下眼。
知綠打量了一番她的表情,頓了頓,又笑著道:“不過若是表姑娘能問問大爺就更好,夫人那邊好做安排。”
俞文姝抬眼看她,半晌輕輕嗯了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知綠把話都帶到了,便褔了一禮離開,“表姑娘收拾東西吧,奴婢先去回話,明日二公子回府咱們便出發。”
“好。”俞文姝不由看了眼見思院方向,“我知曉了。”
最後那一句是知綠自作主張的,她還記得那回夫人說的,表姑娘應當多親近大爺才好,眼下便是最好的機會。
知綠一走,丹露便迫不及待地開始收拾東西,要出去莊子上,她心情極好像是一隻愉快的小鳥兒,蹦來蹦去。
本就隻住一宿,不必帶許多東西,可她東一樣西一樣,很快便收拾了一個箱籠出來。
俞文姝專心做香囊,剪斷最後一根絲線,荷包便完成了。她拿起來瞧了瞧,滿意的翹起唇,又拿出早就準備好了曬幹的香料和驅蚊草放進裏麵,把封口縫起來。
抬頭揉了揉微酸的脖子,她才發現丹露對著大箱籠皺著眉,一副為難的樣子。
“怎麽了?”俞文姝起身走過去。
丹露抬頭,愁眉苦臉,“姑娘,奴婢覺得都應該帶,但實在太多了。”
箱籠裏裝了好幾身衣裳,還有各種用品,一應俱全都裝進去了。
俞文姝掩唇笑起來,“不知道咱們隻是去莊子住一宿的,還以為是要逃難。”
丹露:……
“隻需準備幾身衣裳便是,別的都不必帶了,知綠不是說了,管事們都準備好了。”俞文姝歎了口氣,“丹露,這是在沈府,與我們縣城小門小戶不一樣。”
丹露咬著唇,覺得自家姑娘說得很有道理,狠狠點頭道:“姑娘說得對,管事們必定準備得周全。”
即便是鬧別扭了,姑娘也是未來的沈家主母,萬萬是不可能被輕怠的。
一樣樣的把東西拿出來,丹露道:“姑娘香囊做好了?那要送過去給大爺嗎?”
俞文姝沉默了一瞬,“今日不送。”
丹露又道:“那姑娘要去問大爺是否要一同去莊子嗎?”
知綠姐姐都那樣說了,或許是夫人授意的。
俞文姝:“晚些時候再說吧。”
丹露哦了一聲,不再說話,隻專心收拾東西。
姑娘此時就像是一隻烏龜似的,丹露想,她戳一下動一下,不戳就不動,現在戳了好似都不想動。
想著要去莊子上,俞文姝便趁著下午空閑又做了幾個驅蚊香囊出來,時侯不多她便直接選了花樣子縫到香囊上,與親自給沈肅縫的半點不相似。
怕老夫人擔心,她瞧著時辰差不多了,便帶著丹露去祿和院陪老夫人用晚膳,路上她有些緊張地攥著手指。
若是遇上沈肅她應該說什麽、做什麽表情,在老夫人麵前不能太過疏離,否則會讓老夫人瞧出端倪。
幸運的是,今日沈肅衙門公務繁忙,沒回府用晚膳,這讓俞文姝大大鬆了口氣,可內心裏,又好似有些遺憾。
用了晚膳直到她回碧荷院,沈肅也未曾回府,眼見夜色籠罩,俞文姝想了又想,起身朝院門走去。
沈肅回府時辰已晚,老夫人已經歇下,派了人通知沈肅。
大管事道:“大爺,老夫人說明日二公子休旬假,回府後一家子便要前往京郊的莊子上賞荷住上一宿,您若是要同去,便記得早些回府。”
大管事把老夫人的語氣學得一模一樣,這語氣並非是詢問,而是肯定大爺會去。
沈肅腳步未停,隻道了聲知道了,便入了府。
月上樹梢,俞文姝猶豫地走到院門前,她停駐了好半晌,才抬手打開門。
門一開,高大的人影正巧停在門前,她嚇了一跳,猛地往後退了兩步,捂住心口。
“大、表兄。”俞文姝輕喊了聲。
沈肅看著她,眉眼深邃,臉上帶著幾分疲色,半晌才道:“明日我也去。”
俞文姝一愣,她還未問出口,他怎麽就回答了,男人說了這句話,眸色深深地打量了她一遍。
“早些歇息。”
說完,他便轉身朝見思院而去。
俞文姝張了張唇,尚未來得及說話,他便消失在月門處。
她輕咬著唇,心口湧上一股酸澀的委屈,密密麻麻占領了心口,她吸了口氣,努力憋了回去。
他這般氣勢洶洶的來,隻是通知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