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見思院也要改建, 隻是因占地極廣而絲毫未受影響,院中樹木繁盛,幾乎像是豎起一道牆格擋了那邊的塵土。
春榮領著俞文姝往堂屋走去, 沈肅坐在桌前,手中握著一卷書,聽見腳步聲才放下書卷,站起身。
“爺,表姑娘到了。”春榮恭敬道, “那我先下去了, 大爺有事再叫我。”
俞文姝尚還站在門檻外, 聽到春榮跑遠的腳步聲, 那個高大的身影漸漸逼近, 她頓時有些緊張起來, 心口急急起伏了幾下。
沈肅走到她麵前, 微垂著眼看她低斂的眼眸,半晌道:“用膳吧。”
不自覺的, 他的語氣便溫和了些。
俞文姝點頭嗯了聲, 跟著他的腳步往裏走,即便已經稍稍熟悉了些,但她依然對他注視下的氣勢感到些許壓迫, 直到他轉身才稍稍鬆了口氣。
她平視時也隻能瞧見他的後背心,也不知為何盯著他的後背有些出神, 連他停下腳步也沒發覺,隻一晃神, 便撞了上去。
“唔。”
俞文姝輕哼了聲, 險險穩住身子,鼻尖又痛又酸眼裏浮出一層水霧。
這人的後背也太硬了, 跟一堵牆似的,撞得她眼淚都出來了,俞文姝抬手捂住鼻子,唇不自覺嘟了起來。
前麵的身影早已在她撞上那一刻停了下來,聽到她發出的輕哼便轉了身,入目便是她捂住鼻子,那雙本就瑩潤的水眸此刻浮著一層水光,顯得楚楚可憐起來。
“撞疼了?”
雖是問句,可他已經彎腰湊近她,目光與她的水眸對上。
他知道她有多嬌嫩。
俞文姝微微別過頭避開他的視線,臉上慢慢爬上一抹紅,明明是她自己晃神才撞上去的,卻因為他身體太過堅實而撞疼了自己,實在有些羞恥。
不容她拒絕,他道:“我看看。”
俞文姝不願,他卻已經抬手來握住她的手腕,隻輕輕一握便把她纖細的手腕捏住。
他的手掌很燙,握上她微涼的手腕便讓她覺得腕骨都被燙了一下,她卻不敢掙脫,隻能任由他捏在掌中。
心口撲通撲通的急速跳動起來,覺得下一瞬便有什麽從心口蹦出來。
小巧挺秀的鼻尖微紅,沈肅的目光又黑又深,確認並未太嚴重,視線落在了她微紅的唇上,唇被她輕咬過,水潤豔紅。
想咬上去。
他清楚的知道那雙唇的滋味有多美,讓他欲罷不能。
那雙唇在他的目光下漸漸抿緊,昭示著主人的不安,掌中的纖細腕骨好似輕輕一折便會斷,卻又那樣細膩柔滑,比最好的羊脂玉還要柔潤。
愛不釋手。
可她尚未習慣他的親近,沈肅放開她的手腕,道:“還疼?”
俞文姝連忙搖頭,像是慢一瞬,他便又會湊上來細細查看。方才離得那樣近,他溫熱的呼吸從她麵頰拂過,原本就緋紅的臉頰變得更燙,在濃鬱的檀香味裏,她幾乎要被淹沒。
沈肅嗯了聲,拉開椅子道:“用膳。”
俞文姝愣了一瞬,才明白過來這是給她的座位,她道了謝坐下來,沈肅已經在她身邊坐下。
大大的一張桌子,他卻緊挨著她身邊坐下。
好似知曉她的不自在,但沈肅並不介意,他先動筷,用公筷給她夾了翠□□滴的那道菜。
“嚐嚐,才送來的禦膳。”沈肅隻給她夾了一筷,便自顧自的開始用膳。
他吃得不快,用膳時禮儀恰到好處,便如他這個人一般,克己守禮,極重規矩。
“謝謝大表兄。”
見他注意力不在自己這裏,俞文姝也開始用膳,她其實已經很餓了,在徐府因著要保持儀態自然是不好多用吃食,她連茶水都喝得少,點心更隻是用了小小一塊。
不僅如此,還平白聽了那些讓人生氣的話,此時餓得前胸貼後背。
桌上的菜色都是她喜歡的清淡菜肴,文姝小口吃著,甚為滿意,隻是她胃口太小,半碗飯吃下去,便覺得差不多了。
沈肅隻淡淡瞧了她一眼,見她神色舒坦,用膳便快了些。
飯後,春榮帶人撤了菜,又上了一壺清茶,便又退了下去。
茶餘飯飽,俞文姝渾身都是一股懶意,沈肅隨意的握上那卷書正在燭火下看,她便四處打量。
這時她才真真切切看清堂屋裏的裝飾,簡單幹淨又給人一種冷肅的感覺。
餐桌旁的博古架也不知是何種木料所製,竟然是通體黑色的。架子上麵隻擺了三件飾品,一隻彩描寶瓶,一隻張牙舞瓜看不出種類的獸形,還有一件金器。
其中那件金器工藝精巧,不似民間凡物,文姝猜測應該是禦賜之物。
堂屋裏並沒有什麽可看的,很快俞文姝的目光便落在了正在專注看書的男人身上。
屋裏很安靜,茶香嫋嫋,她並非刻意去看他,隻是不由自主便看向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目光專注落在手中的書裏,似乎並未發現她的注視。
男人頭發高束在玉冠裏,側臉線條硬挺,他眉骨很深,鼻梁很高,顯得眼窩深邃,那雙眸子的淩厲她見過許多次。
他的唇不薄不厚,但她卻知道那雙唇有多凶。
視線好似被燙了一下,她連忙移開目光,滾落到他的喉結上,喉結凸起處形狀很好看,想讓人撫上去摸一摸。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文姝似乎看見那喉結緩緩地滾動了一下,待她再看隻覺自己眼花。
大表兄在專注看書,不會注意到她在看他吧。
雖然如此想著,可她到底收斂了些,目光好似隨意掠過,落在他的胸膛和腰腹上,然而隻是淡淡一瞥,便讓文姝頓時麵頰羞紅。
他的胸膛有多堅硬,腹間的肌肉有幾塊,那觸感她依然記得很清楚。
高大的身子僅僅隻是抵著她,她便不能撼動分毫。
那幾位姑娘說得沒錯,若是被他弄上一夜,第二日她恐怕休想下床。
隻是大表兄這般冷肅規矩的性子,恐怕並非貪欲之人,在那件事上,或許也隻是淺嚐輒止。
沈肅早就察覺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並未開口,隻是任由她的打量。
他抬起眼簾看過去,便見粉霞一般的芙蓉麵上帶著幾分羞怯,她別著頭,發絲垂在白皙的臉側,細細的脖頸泛出青色的血管。
“今日受了委屈?”
他忽然開口,倒讓文姝一愣,委屈?什麽委屈。
半晌後,俞文姝便明白過來,他是指今日在徐府與那幾位姑娘之間的事,但那並非是委屈。
“不是委屈,是生氣。”俞文姝收斂表情,板著臉道。
沈肅側眸看她,聽她的語氣便知她是認真的,而非故意說來給他聽,心底劃過一抹高興,他不可抑止的揚了下唇角。
很淡,但卻被文姝捕捉到了。
“你笑什麽?”俞文姝惱怒,語氣中便帶上幾分嬌嗔,“你在笑話我。”
“不是。”
沈肅否認,他怎麽會笑話她,隻是開心而已。
聽到他的否認,俞文姝輕輕咬住了唇,他不是笑話她,那是覺得她做得不對?可若是做得不對那也是丟了沈府的臉麵,他怎麽還會笑呢。
那笑轉瞬即逝,可她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如此明顯的笑。
她那麽認真又倔強地看著自己,半分沒有往日臉上那般清冷的樣子,倒是生動了些。
沈肅開口道:“為何生氣?”
為何生氣?自然是因為她們口中的並非是她認識、了解的沈肅,才讓她生氣。
可這話如何說出口,俞文姝猶豫,是說出她們是如何在背後嚼舌根的?還是說她討厭她們那樣說?
未等俞文姝說話,沈肅直直看著她,沉了聲道:“若她們說的都是真的呢?”
俞文姝怔了一怔,回味過來他在說什麽,忽的便又升起一股惱意,“什麽真的?是大表兄冷厲名聲不好,還是得了‘酷吏’之名,抑或是克妻克子?”
她話一出,沈肅眼中厲芒一閃,竟還說了克妻克子這種話。
“真的又如何?”俞文姝與他對視,反問道。
她清淩淩的目光裏滿是不在意,好似真的在問他,想尋個答案。
既然知道是真的,為何她卻沒有半分害怕呢,平日女子聽見他名聲不好,又是酷吏,躲都來不及,還怎會如她這般反問他。
可她說得不錯,真的又如何?左右她已經是與他訂了婚期,是他的人,便是真的害怕想躲,他也允。
“說得不錯。”沈肅頷首,語含讚賞。
俞文姝沒明白他說她哪句說得不錯,也並未細究,實在是她此刻身上黏膩得很,又困又乏,迫切想沐浴休息。
她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手捂住唇,看向沈肅,略一猶豫道:“天色不早,文姝不打擾大表兄了。”
沈肅見她困得厲害,淡淡嗯了聲。
她起身走到門口,忽然心中一動,又轉回身道:“大表兄,今日我能用浴池嗎?”
沈肅看向她,少女目光灼灼看向他,帶著些許自己都尚未發覺的期盼,整個小臉都亮了起來,哪裏有半分方才的困頓。
她這幅期盼的樣子,讓他指尖泛出幾分癢意,他垂下眸,手指撥弄腕間的檀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