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傷口裏沒有玻璃碎片, 後麵小心不要碰水，也別劇烈運動，東西也吃清淡一點……”
林醫生說著說著，對上尤餘餘瑩瑩的目光, 頓了一下, 立馬反應過來, 帶著些寵溺道
“放心，傷口不大，不會留疤的”
尤餘餘這才鬆了口氣, 帶著幾分嬌俏道，“還好還好，不然我得去扒了他的皮”
兩個人一個蹲在地上處理傷口，滿臉寵溺心疼，一個坐在椅子上, 半撩著裙子露出雪白小腿，神色嬌媚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過去, 要說清清白白啥也沒有，那是隻有瞎子才說得出來的話
也是知道內情的尤年年嘴角一抽, 往那旁邊一看, 很好, 三個男人傻眼的傻眼, 憂傷的憂傷, 隱忍的隱忍，襯得那邊的林醫生宛若人生贏家一家
真是好一副修羅場啊
哦，這個主要指的是她旁邊, 表情暴躁，雙手捏拳頭, 不斷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忍忍忍的尤年年
尤月月毫不懷疑，要不是現在人多，她娘絕對會拿起一邊的掃帚往她小姨身上抽
“好了嗎？好了就走了，還要回去煮午飯”尤年年忍了再三，最後露出個略顯猙獰的笑容看向尤餘餘
尤餘餘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可憐無助又無辜地看向她姐，慫兮兮的，說話聲音都小了幾分
“好了，我們回去吧”
“餘餘你還沒吃午飯？公社到大隊這麽遠，我帶你們去食堂吃吧”林醫生下意識就說道，“食堂有你最愛吃的粉條”
雖然對林醫生的出現有些懵，但是幾個男人也不是吃醋的，魯青書最是油滑，立馬說道
“好巧，我們也沒吃飯，這麽多人，不如大家一起去飯店吃把”
“我付錢”孟揚抿著嘴，有些生硬道
眼看著他們把話都說了，一直團長吹的於郵卡頓好一會，氣勢都弱了幾分，道，“我可以下廚”
說完，幾個男人都期許地看著尤餘餘，一個個站的停止，表現自己，試圖讓對自己好感增加
一個個就跟那求偶的花孔雀一般
這種場麵，尤餘餘見的多了，一般來說那都是長袖善舞遊刃有餘的，但是這會，她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媽的，這群狗東西有沒有點眼色？這是喜歡她，還是喜歡她去死？
“不，不用了，家裏還有事，你們自己去吃吧”
尤餘餘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偷瞄尤年年，那心裏啊，小心肝都是打著顫的
臥槽臥槽，她回去好像要挨打了
她要是這會讓老林給他說嚴重點，她姐會不會放過她？
“這樣啊”幾個人都有些失望
“沒事，那下次在來，等以後來公社小餘同誌可以定得讓請個客，你之前可幫了我不少”魯青書說道
“你受傷了就好好休息，要是有人找你麻煩，一定要和我說”孟揚正氣凜然，看著安全感爆棚
於郵繼續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隻恨他娘沒給他生一張好嘴，這追媳婦的時候比不過別人啊
倒是林醫生見著他們幾個，苦笑一下，溫柔中帶著苦澀地說道，“好好照顧好自己，別什麽都自己扛著，我每天都在這邊，有事情就來找我”
尤餘餘要瘋了
在她姐鐵青的臉色下，尤餘餘這輩子頭一回笑得比哭還難看，“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月月，快過來背我，你姥一個人在家裏，我們快回去吧。”
這回回去是真的腿打斷了
尤月月同情地看了看她，看在她都這麽慘的份上了，到底還是沒有落井下石，把歲歲放到地上，就過去背尤餘餘了
而被放下來的歲歲趕緊過來抱住尤年年的大腿，仰著腦袋水汪汪地看著她，慫兮兮，但還是顫顫巍巍說道
“腿，腿腿還是不能斷”
尤年年扯了扯嘴角，聲音溫柔，但是表情相當凶惡地說道，“放心，娘不是那種人”
歲歲唰一下放開她，乖巧站在一邊
她，她，她小崽崽腿已經有點疼了
**
沉默
沉默是那謔謔磨著的砍刀
那磨刀的聲音傳到耳邊，尤餘餘坐在一邊都是心驚膽顫的，坐立不安好一會，她最終還是受不了，顫顫巍巍走了過去，蹲在尤年年旁邊
“姐”她討好地衝著她笑
尤年年繼續麵無表情磨刀
這問題可就大了，但是沒關係，尤餘餘趕緊朝那邊的歲歲招招手，一臉祈求
同樣慫兮兮的歲歲還能怎樣呢？為了她小姨的腿，歲歲還是顫顫巍巍走了過來，蹲在尤餘餘旁邊，兩個人露出同款討好的笑容
尤年年繼續麵無表情
尤餘餘又把目光看向了那邊的尤月月
尤月月，她轉身就走，不帶絲毫猶豫的地展示了這脆弱的姨甥情
尤餘餘：……
“姐”
“娘”
“姐姐”
“娘娘”
……
兩個人在這裏賣乖討好，好半天，煩心的尤年年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別在這黏黏糊糊的煩我，一邊玩去”
“姐”尤餘餘趕緊順杆上棍，上去就摟住人，相當不要臉的說道，“姐，你還記得我是你最愛的妹妹嗎？你還記得你給我梳頭發，給我換尿布，給我”
“給我滾，惡心不惡心”尤年年沒好氣一巴掌拍過去
“哪裏哪裏，我這麽好看的人怎麽會惡心？”尤餘餘繼續撒嬌
“給我一邊站好去”尤年年翻了個白眼，放下手裏的刀，可算是打算說這事了
“給我說說，今天這事怎麽個情況？怎麽，三個丈夫還不夠，這還打算湊齊個七星連珠？”
“……哪有”尤餘餘突然換了個表情，焉噠噠帶著幾分可憐巴巴道
“我可是正經人，和林醫生之前是正經處對象的，你看他，長得好，脾氣好，工作號，醫術好，當你未來妹夫多合適啊，我本來都想把他領回家了”
尤年年沒什麽表情，道，“然後呢？”
“他說他結過婚，還有一個兒子，有兒子啊，這帶孩子多難啊，這後媽我哪裏能當？當時候對他好是我應該的，對他不好是我惡毒，教訓他是我惡毒，反對他是我容不下人”
“這我哪裏行啊，這不就分手了嗎？”尤餘餘吸了吸鼻子，眼淚汪汪，帶著幾分哭腔，“姐，你說我是不是命裏就不合適結婚？這沒有一個順的”
那模樣，看的到心裏難受
個屁
“給我好好說話”尤年年豎起她的大砍刀
尤餘餘一秒正經，苦惱，道，“人太優秀也不是我的錯啊，這麽多人喜歡我，我總不能來一個人就說，我不喜歡你，你離我遠點吧？”
“姐，這真不怪我啊，我可是正正經經的”
“那孟揚呢？”尤年年冷笑
尤餘餘吐了吐舌頭，理直氣壯道，“你妹妹還年輕呢，總不能讓我一輩子當寡婦吧？”
尤年年再次磨刀
“我知道我知道，謹言慎行，保持距離，絕對不幹出格的事，絕對讓人抓不到尾巴，絕對絕對，當你最乖最可愛最愛的好妹妹”
尤餘餘舉手做發誓狀，一開始還正正經經，說著說著就口花花了起來
“趕緊走趕緊走，煩死你了”尤年年沒好氣開口，也就意味著，這事情算是翻篇了
她能堅持尤餘餘這麽久，那都是這些年鍛煉出來的了，換個人來，保準分分鍾就倒戈了
“姐，姐姐，我最好的姐姐，我去給你煮粥好不好？家裏不是還有鮑魚嗎？給我的好姐姐補一補，看看這都累瘦了，可是心疼死我了……”
那場麵，看得一邊的尤月月忍不住犯惡心，對尤餘餘那是相當嫌棄了
真是的，都這麽大人了
不過下一秒，她腿上也多了個小崽子，眼巴巴看著她，軟乎乎撒嬌，“姐，歲歲也想吃鮑魚”
“……煮，一會就給你煮海鮮粥好不好？”
“我要兩個”歲歲喜滋滋搖
“好，好，兩個就兩個”
**
時間就這樣在點點碎碎中流逝
秋收過後，地裏全是黃色的麥根，那麥秸被一捆捆捆在一起，像是小山一樣一摞摞堆著，等待晾幹，後麵在各家分著過冬
不過在這之前，這裏就是小孩子們的天然遊樂園，每天都聚集了大堆大大小小的小崽子們，他們以小團體的形勢各自玩著自己的
老鷹抓小雞，你追我跑，跳房子，跳田坎，躲貓貓……
歲歲他們這群小崽子選擇的就是躲貓貓咧
當然得先選定範圍，不然這範圍太大了，找一天都找不完
作為被抓的小老鼠，歲歲捂著小腦袋，躲在一處草垛的後麵，大眼睛亮晶晶地往四周看了看，覺得有點不放心，又看了看自己穿得嚴嚴實實的衣服
她眼珠子一轉，趕緊扒拉開前麵的麥穗，朝著裏麵一點鑽了進去，腦袋朝著麥穗堆裏鑽，捂著腦袋就在裏麵軟乎乎自言自語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負責找人的何雙夏雙手抱胸，就站在那邊看著歲歲撅著屁股，像個小毛蟲一樣在麥堆裏縮來縮去，大半個身子都躲在外麵了
她有些一言難盡，猶豫不到一秒，何雙夏果斷選擇轉身，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作為一個身體是小崽子，但是內心是大人的人，何雙夏自認為抓這種小崽子可實在太沒有成就感了，她轉身就朝著下一個麥垛跑去，站在那裏就大喊
“我看到你了，快下來”
反正二狗子幾個就喜歡往麥兜上麵爬，這多喊幾個，總會有一個在的
嘖，這些小孩子就是這麽笨
一想到自己輪到了和這些小崽子一起混的日子，何雙夏就忍不住歎氣
“呀，毛蛋又找到我了”
她才剛歎氣呢，就看到歲歲頂著無辜的小表情站了出來，毛茸茸的，看著來軟萌萌的，可可愛愛
但是沒頭腦啊
何雙夏嘴角一抽，不是，她都跑這麽遠了，這小崽子跑出來幹什麽呀？
她有些牙疼
但是在歲歲一臉‘哇，你怎麽這麽厲害’的目光中，何雙夏隻能艱難點頭，承認自己找到這小崽子是一件聰明事
“走吧我們去找其他人”
“走哎”歲歲一點也沒有自己第一個被找到的遺憾，邁著腳，噠噠噠跟在何雙夏後麵，像個小騎兵一樣
噠噠噠噠噠噠
很是規律
“二妞二狗子鐵柱”
“啦啦啦啦，在哪裏呀在哪裏”
……
歲歲邁著小步子，走著走著就和何雙夏分開了，跑到這個草垛裏去喊一下，又探頭探腦到那邊平地下喊一聲……
等到何雙夏找齊了二妞二狗子狗蛋三人的過來的時候，歲歲已經蹲在地上，探著腦袋在小土坑裏找他們了
幾人：……
“這會輪到歲歲找人了？”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忍不住深深歎了口氣
雖然說歲歲是他們最好的朋友，但是他們小崽子也不能昧著良心誇歲歲適合玩遊戲呀
看著沒？就這土坑是能找人的地方？真要讓歲歲來找，那找一天都找不到耶
“呀，二妞二狗子鐵柱毛蛋，你們找到啦？”在地上嘀嘀咕咕半天的歲歲也看到他們了，頂著毛茸茸的腦袋，露出白白牙齒，高興地看著他們
“毛蛋實在是太厲害了，一下子就找到我了”歲歲還有點小憂愁，“我第一次被找到”
何雙夏：……
這個厲害很是不要也罷
“你們快去躲起來吧，我來找你們”歲歲握拳給自己加油打氣，“我一定會找到你們的噠”
“……”
“快看，那邊有自行車過來了”何雙夏突然指著那邊的路邊說著
立馬，歲歲的注意力就被轉移，趕緊看了過去，那路邊確實有四五輛自行車了，這麽多自行車一起可不算常見
歲歲歪歪腦袋，盯著那邊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說道，“壞家夥們”
“咦，歲歲你認識他們？”大家看了過來
“嗯，壞家夥”歲歲非常確定的點了點頭，然後突然撒腿就跑
“我先回家了”
“哎哎”
“等等我們”
“歲歲”
……
說話間小崽子們就一溜煙的往回跑了
**
這些人，自然就是周廠長一群人了
一群往日在公社裏風風光光的領導們這會兒一個個都是焦頭爛額的
他們之前為了這筆生意已經準備了很久了，廠裏賬上的錢都用得差不多了，外麵還差著一批錢
這次的事情要是處理不好的話，反正他們這個年是沒法過了
一群人這些天在酒廠裏這裏商量那裏商量，最後也沒商量出個什麽，這批貨是好酒裏麵隻有幾百的壞酒，但是這分不出來啊
這一瓶一瓶的，就算是分出來了，貨量這麽大，一時之間又去找誰來接收？這會要多年了，人好多東西都是提前談好了，現在去可不好弄
小額的多談幾個地方，這成本又增加了不少，到時候說不準還得虧欠
至於附近的工廠，人都那麽些，甚至好多廠人有固定渠道
反正就是焦頭爛額
一群人問問停停，可算是來到了尤家
這會是上午時候，比起前段時間，天氣涼了很多，尤家的院子裏，前前後後包括外麵都晾滿了衣服褲子被子這些
她們在趁著這段時間趕緊把衣物全部清洗晾曬一番，不然等入冬了，洗衣服曬衣服就沒這麽方便了，尤其是被子這些，雖然也可以用炕烘，但是到底比不得太陽曬的
在一家子勤快人忙前忙後的時候，尤餘餘的存在那就相當顯眼了
她穿著長裙子，踩著小皮鞋，披著頭發站在一邊啃著汁水飽滿的柿子，看著可不要太悠閑了
這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一頓好覺沒睡過的周廠長等人可是心塞了
“小餘啊”周廠長等人停下車子，拎著東西走了進來
“喲，真稀奇，周廠長，你們怎麽來了？”尤餘餘相當淡定地一口咬完柿子，跑到一邊洗手
“快進來坐，都在幹活呢，怕沒什麽時間接待你們，別介意哈”
“不介意不介意，你們忙你們的，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你。這之前實在是太急了，大家都忙著商量事情，現在稍微抽空了，就過來來看看你”
“這些年小餘你要為咱們工廠也是做出了大貢獻的，於情於理，這次受傷也是廠裏問題，這腿好些了沒有？”
“這些是廠裏大家都一點心意，你看看這些料子你喜不喜歡？這大冬天的，大家湊了些棉花給你，免得到時候冷到了，這些營養品……”
看著周廠長笑臉相迎，好脾氣的模樣，尤餘餘挑了挑眉，道，“怎麽不見楊財務？他這是還記恨我上次呢？”
周廠長笑得尷尬，但是經過這麽段時間的思考，在廠裏這些個人的爭吵，還有在家裏的吵鬧之下，他到底還是知道輕重了
“他們父子倆這次犯了這麽大的錯誤，已經不是我們酒廠的人了，這也沒臉過來見你”
“就開除了？那這次廠裏造成的損失怎麽說？”尤餘餘問
“這人都開出了，再賠損失，小餘啊，這是不給他們活路啊，到底是幾十年老員工了”周廠長頭疼
尤餘餘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行吧，您覺得是這樣就是這樣吧。沒其他事的話，東西放下就回去吧，有什麽事我明天回廠裏再說”
“不過我也和你們說好，既然楊家父子不補上那些破缺，那這些錢我也沒辦法了。這次這一批貨都這樣了，肯定不可能按原價賣”
周廠長當然臉色不太好看
“這可是五位數的貨”
“六位數也沒辦法，那些個東西你能分清楚裏麵好壞？分不清隻有訂成次品，不然咱們酒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這次回頭算算怎麽定價格，把本保住就好”
“那廠裏後麵怎麽辦？這沒糧食錢，大家都工資，後麵買糧的錢……”周廠長急啊
“倉庫裏不是還有些老酒？先拿一部分出來，再把這次庫裏積存的拿出來，趁著這段時間我再出去一趟談，來回加上運輸，年前應該能趕上，數目不能多，但是好歹讓大家過個年”
尤餘餘這些天回來也沒有閑著，雖然之前說的是不管，但是這真不管，那她可能就得下崗了，那可不成
下地幹活她可不行，酒廠還是得好好的
好在這兩年廠裏擴大生產，再加上之前想提高品質打名聲，庫存了一些發了好幾年的酒，就是拿出去得大出血了
畢竟這酒放的時間不一樣，那價格也是不一樣的，本來庫存的一批打算放久一點弄成老酒，走高質量酒的路子，現在看來難了
“這一次，就當教訓了，以後加強管理吧”
周廠長苦笑一下，幾個廠裏的領導主任們互相看著心裏的，說不上好，本來今年能過一個很好大豐收的年，現在還得賠上去了
至少明年，廠裏景象就一般了，廠裏沒錢，產量就小，產量一小，這賺的也少了
“那這批貨怎麽解決？直接成本價批給供銷社？還是找其他廠？”
那酒弄的是次糧，弄出來的味道就是苦的
尤餘餘揉了揉腦袋，有些下不去決定
說是當次品，但是這真金白銀的，真舍不得啊，但是這時間也短，她還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真能不虧本的法子，全在勞裏放著，提都不敢提
“我有個想法，你們聽聽再說”聽他們說了半天的尤年年站了出來
“既然都打算用瑕疵貨了，不如直接把瓶酒弄成散酒，倒的時候花點功夫，把那些壞酒分出來到時候當瑕疵貨，按照成本賣出去”
“至於好的酒，倒出來再裝進去也麻煩，送出去壞了味道還不好了。剛好現在就要過年了，不如直接賣個各個大隊，不要票，其實價格不變都可以，但是量太多了，最好便宜一點好賣。”
所有人麵麵相覷，麵帶難色
“不要票啊……”
這會兒買東西可都得要票呢，這是上麵規定的，不要票的話
看他們神色，尤年年笑了笑，說道
“你們在想什麽？這批貨本來就算是瑕疵貨了，你們就算用成本價當瑕疵貨賣出去不也不要票？
現在按原價便宜一點賣還能多賺些錢，也能造福一下公社的人，有什麽不好的？”
“大隊的老牛需要酒養，這酒蒙子也要喝酒，有什麽不好的？尤其是這段時間正是酒席多的時候，大家也需要酒”
“那公社這邊”周廠長還是覺得不妥，這種不是資本主義了？
“你要是承諾到時候賣給我們大隊的時候按照原價，我去幫你們談，到時候把損失控製在一成以內，怎麽樣？”
……
於是乎，周廠長等人焦頭爛額的過來，暈暈乎乎的離開，這後續完全就超乎他們想象了
這邊等到這些人一離開，尤餘餘立馬稀奇地看向尤月月，用手肘碰了碰她，好奇
“你這幹嘛呢？攬這爛攤子？你說不要票就不要票，這傳出去人家說資本主義怎麽辦？”
尤月月輕笑一下，說道，“這酒廠自己來自然是資本主義，但是如果讓公社政府出麵呢？他們體恤各個大隊，專門和酒廠談的呢？”
“他們幹什麽攬這事？這些數量可不是小數目，你這是要把所有大隊都撈了？就是撈完也不一定夠”
“整個縣又不隻是一個公社，再說了”尤年年意味深長道，“現在可是換屆的好時候”
尤餘餘愣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她身上，興奮道，“我就說我眼神好，他們都說你老實，就我知道，你從小就知道一肚子鬼主意，心黑得很”
尤月月瞥了過去，尤餘餘立馬訕訕收手，轉移話題
“哎，咱家歲歲回來了”
“跑慢點”
……
**
誰也不知道尤月月到底是怎麽去和公社書記他們談的，反正最後這件事情就定下來了
酒廠也算了算，最後算出來確實是有損耗，但是能控製到一成以內，甚至想要再減少損耗也可以，但是到底被尤餘餘阻止了
“咱們酒廠也不是開不下去了，幹這些事幹什麽？摻水？你們的當那些酒蒙子舌頭都斷了？這萬一有誰來鬧，書記牽的頭，到時候你看他會不會讓咱麽酒廠繼續”
這才把一堆人給嚇老實了，最後定了正常價
原本瓶裝酒是七毛錢一斤，變成散酒就是六毛錢，雖然便宜了，但是好在瓶子這些都是在，中間損耗也就兩三分錢
不要票，不限量的酒，六毛錢一斤
這消息一傳出來，整個公社都興奮了起來
酒啊，這玩意平日想買都要過年過節，有點票才能買的，現在竟然可以隨便買？價格還是和有票的一樣
那必須買啊
這大家平日在地裏幹活，尤其是秋收的時候，這累了要是有兩口小酒，那喝了是真的渾身舒坦
尤其是現在年底了，那好些人家可都要舉辦酒席呢，這有點小酒，可不是麵上都好看著
再說平日有時候煮個菜，有個傷口，酒可是好東西
必須買起來
於是乎，從這個消息傳出來，不到三天，酒廠這次的庫存就沒了
這機會難得，大家心裏門清，那過來就是囤貨，那都是十斤二十斤的買多的還有上百斤的，這種就是家裏條件好，也要做席的人家了
這情況都有些出乎酒廠預計，他們咬了咬牙，索性趁著這個機會，直接把倉庫裏之前收購的糧食全部弄了賣光
一套下來，酒廠起死回生，盈利竟也竟然還超過之前預計，完全可以過一個大豐收的年，就是過程過於驚險了
而且這庫存清空，再購置今年的新糧，那可不是就比陳糧要好？
這一通下來，所有人雖然累得要死，但是心裏都是高興激動
廠裏的大危機過去了
尤月月解決掉酒廠的庫存以後就不關注這事了，左右和她關係不大了
她的目標達成了，這就夠了
想到這段時間的事情，尤月月嘴角也勾出了個笑容，手上拿著刀本子上的計劃兩個字格外顯眼，下麵是標好的序號，序號後麵還有完成的?的標記
“小月，走了”屋外麵傳來了尤年年的聲音，由月月合上手頭的書，往**一扔，朝著外麵走去
外麵，尤年年手裏拿著幾本賬本，還拿著個算盤，見她出來了，道，“走了，一會分糧就晚了”
尤月月點了點頭，母女幾個就往外走了
這糧食收了，公糧交了，那就到了一年一度大隊最激動的時候，那就是算工分分糧食了
他們大隊是先把公分算出來，在大隊
的通知欄上貼個兩天時間，再來分糧，避免出現算錯分錯的情況
當然，這個是尤年年當上會計以後才開始的，以前都是現場算，又費事又容易出錯
現在不過早上六點多，基本上大隊所有人家都已經聚集在了這邊糧倉的位置，一大群人圍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可是高興了
這公糧都交了，大家今年的糧食也下來了，必須去年每家每戶都能多分到一些呢
尤年年帶上尤月月來到這邊統計幫忙，大隊長站在她們旁邊，開始例行發話
“同誌們，經過了一年的艱苦奮鬥，我們又到了收獲今年糧食的時候了，大家都努力奮鬥，吃苦……”
他說的都是些老的不能再老的話了，但是在這個時候，大家聽的那是群起激昂，滿懷自豪
大人們一個個站在最邊上聽著大隊長從大隊公分第一的人家往下麵點，有誇獎有批評，那被誇獎的人家自豪，被批評的就很丟人了
點完之後就開始從最高公分的人家開始朝下發糧
這種時候就體現了人多不分家的好處了，那家裏人多勞動力多的公分自然也多，這不管是分糧食分肉還是好事，那都是頭一個的，拿的也是最好的
站在哪裏，那也是最光榮的人家
他們大人一個個圍在前麵，各種鼓掌歡迎，小崽子對這個興趣不大，就是湊個熱鬧在前麵，聽了一會就跑去自己玩去了
這分糧，那得分一天咧
“歲歲歲歲，我們去捉迷藏”
“歲歲，歲歲，我們去捉蟲子”
……
歲歲和小夥伴們就圍在一起，開始思考等會要去玩什麽了
“我們去撿山核桃”但是一向隻聽他們說不摻和的何雙夏難得提議，道，“我知道一處別人不知道的地方，那裏有好些山核桃榛子”
“真的？”歲歲興奮了起來
“騙你們幹什麽？就在那邊等我們去撿回來拿去賣”何雙夏說
她上輩子好歹還是在大隊上生活了這麽久，對於大隊有哪些秘密基地她還是知道的，反正她和那些人也不對付，提前一步薅東西她可不愧疚
雖然何雙夏可以自己去摘了拿去賣，但是隻能想想，她這種年齡啥也幹不了
至於告訴她娘他們，那就更算了，這會兒告訴她，那到時候摘了東西還了錢也拿不到她的手
指不定就全給她那渣爹寄了過去，讓他散給同事鄰居，讓他補補身體，讓他新媳婦新兒子補身子
何雙夏可不想便宜她們，相比之下，雖然這些小崽子挺煩的，但是她也更寧願便宜給他們
有了這麽個神秘的地方，歲歲他們也不想著玩了，一個個手牽著手，就朝著山裏麵跑去了
現在到了秋天，這山裏都荒了一些，之前常見的鳥蟲，現在都很難見到了
掏鳥蛋已經是過去式了
“黃黃的葉子，荒荒的山，晃晃的小崽子，惶惶的鳥哎……”
爬著小山坡，歲歲興起就開始唱起了歌，曲調歡快，聲音軟糯，聽著可好聽了
聽著聽著幾個小崽子也跟著她一起哼了起來，哼著哼著
“哎呀，你哪裏聽的歌？我怎麽沒聽過？”二妞突然反應過來
“哎？”歲歲小手抓抓腦袋，突然迷茫了一下，說道，“我好像也沒聽過哎，突然就唱起來了”
“咦？”
“再想想？”
幾個小崽子圍繞著歌討論起來，紛紛陷入了沉思，看的後麵的何雙夏翻了個白眼，雙手抱胸，無語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就是她自己創的歌？”
她之前看歲歲憑借直覺就能把那些歌曲的調子用玩具鋼琴彈出來，她就知道歲歲在唱歌方麵肯定是很有天賦的
這種四五歲創一首兒歌出來什麽的，也正常
嗯，何雙夏不想承認自己酸酸的
“哇”
“哇”
“哇”
聽了何雙夏的解釋，歲歲幾個小崽子非常統一的發出了驚歎的聲音
對，包括歲歲
她個小崽子自己創造一首新歌，她也是相當驚訝的
“我編的？”她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像個
小智障
何雙夏麵無表情地看著這群耽擱事的小崽子，麵無表情地說道，“所以你們到底還去不去摘榛子了？”
“去”那也顧不得歌不歌了，幾個小崽子心裏隻有吃，又再次趕路了
不過路上，歲歲依舊不忘唱著她的歌，整個林子裏都是小崽子們的歌聲
“黃黃的葉子哎小崽子摘，荒荒的地裏小崽子踩，慌慌的鳥兒小崽子捉……”
聽得何雙夏默默在心裏給這原創首歌取了個非常貼切的名字
《熊孩子》
簡直和歌詞不要太契合了
在他們的歌聲中，幾個人最後來到了一個小山溝裏，這裏零零散散長著好幾顆不大的榛子樹，上麵榛子不算多，但是也不少了，至少幾個小崽子的的小包包小背篼可以裝的滿滿的了
雖然他們也就是五六歲的年紀，但是，除了歲歲以外，那都是上山下河跑跑跳跳的，一個個身體好得不得了
樹上站一個人搖，樹底下一個拿棍子打，幾個人忙得不亦樂乎
作為小脆皮的歲歲爬樹是爬不了了，拎著她的小挎包，就在底下一個一個的撿起了榛子
“哎喲”直到腦袋上被掉下來的榛子砸了個紅印子，二妞趕緊拉著她去旁邊采枸杞去了
還別說，這邊東西可多了
幾個小崽子們來來回回忙活了一天，這才把所以東西分了好幾次帶回去
放在歲歲家
安全
餓的時候，還能順便蹭個紅薯，啃個玉米饃饃，幾個人從害怕來尤家到覺得這比家還好，也就短短的幾頓飯而已
他們小崽子就是如此的現實
等到把紅薯啃了以後，歲歲又站起來，跑到一邊打水洗了洗手，拿上帕子給自己擦擦汗，歇息了好一會，又原地複活了
“走，我們去糧倉”
歲歲跑到屋裏拿了攤好的餅子，又拿水杯裝了水放在小包包裏麵，去看尤年年她們來
這會她們還在分糧，大隊五十來戶人，聽著不多，但是分糧的種類多
麥子，稻子，玉米，紅薯，蔬菜……
每一樣要按照各家的公分，還有糧食的數量來換比，還要去掉一批多餘的公分換成錢，不夠的公分欠著大隊
就算是一大堆人忙，這又是算又是抬又是稱又是清點……
歲歲過來的時候，外麵的人已經少了很多了，但是還有好些人家沒領到，不過這已經是快的了，要知道以前那會，這分糧都得分兩三天
“吃”歲歲噠噠噠跑到尤年年旁邊，把放著餅子的碗放在她們的桌子上，又把水壺放上去
“恩，歲歲乖，去你姐旁邊，娘忙著呢”尤年年說著都沒抬眼，手上還在表裏麵寫寫畫畫又讓他們簽字
歲歲有點點小失落，不過下一秒她就被抱了起來，坐在尤月月懷裏
“怎麽一頭的汗？”尤月月伸手去她背上擦了擦，濕漉漉的，她沒好氣地用手在歲歲腦袋上彈了彈
“調皮蛋，怎麽不換衣服？”
“忘啦”歲歲埋在尤月月懷裏，蹭了蹭腦袋上的汗
“髒死了”
尤月月嘴上嫌棄著，手上又小心給她擦著汗，然後按到了她腦袋上的紅紫處，皺了皺眉
“怎麽弄到的？”
“砸的，樹上榛子掉下來，砸到了”歲歲吐了吐舌頭
“下次小心點”尤月月也沒有問，這小孩子磕磕碰碰受點小傷很正常，尤其是這小崽子皮嫩，正常小磕碰看著都會很嚴重
歲歲平日已經和大隊其他小崽子格格不入了，要是再這裏也不能碰，那裏也不能弄的話，那隻有關在家裏不讓出門不和其他小崽子接觸了
“知道啦，我砸到了二妞就帶我摘枸杞去了，那個砸著不疼……”歲歲晃著腳丫就和尤月月嘀嘀咕咕起來
“我今天想到一首歌，我給你唱，黃黃的樹葉，荒荒的山……”
一直到最後一家糧食分下去，大隊74年的收獲正式發到所有人手中
不管是糧食還是錢，都比去年要多，而今年有了拖拉機的加成，比去年可又要輕鬆不少，所有人臉色都洋溢著笑容
這個時候，大隊長何躍富忍不住深深歎了口氣，帶著些惆悵地站了出來
“糧食都已經發下去了，你們自己的糧食我也不幫你們管，但是再次提醒一下，把糧食保管好，別為了點錢把糧食都賣光了，再多的錢吃了都飽不了肚子”
這往年就有些蠢貨，外麵有人高價收糧，這就把家裏糧食全賣了，最後賣不到糧隻有餓肚子
“我當咱們大隊的隊長30年了，這些年沒有帶上咱們大隊過上好日子，是我這個大隊長能力不夠。
我今年也60了，勝任不了大隊長的位置了，等今年的村委選了以後我就退了，要報名的記得找我，三天後咱們大隊選舉”
“我先給你們念一下現在報名的大隊長職位候選人，何有貴，何大石，何千華，王建國……”
這些也都是大家早就知道也猜到會參選的人了，甚至都已經來找他們拉過票了，也沒人奇怪，一直到他念叨最後一個名字
“尤月月”
全場嘩然，所以忍不住看向了那邊抱著歲歲的尤月月，都是不可置信
“大隊長，你剛才說誰？”
“我們剛才聽錯了還是怎麽的？尤月月？”
“開玩笑，哪裏有女人當大隊長的道理？”
……
這都還沒有開選呢，所有人就質疑了起來
這大隊長，可和婦女主任這些不一樣咧
聽著那些人歲歲念念的聲音，看著看著他們異樣的眼神，坐在的尤年年寫完最後一逼，手往後一抽，那把砍刀就直接放在桌子上
“怎麽，你們有意見？我閨女不能參選？還是女人不能參選？”
大家：……
“哈，哈哈”
“哪能呢，你都是會計呢，誰說女人家不能？”
“我們就是驚訝驚訝對，驚訝，畢竟月月還小呢，不愧是高中生，有抱負”
“咱們大隊有了第1個女會計，有了第1個女拖拉機騎手現在再有第1個女大隊長，不奇怪，不奇怪”
……
這些人深刻展示了什麽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了
不過這說著說著，這些人心裏也有些嘀咕了，這不想不知道，這一想，他們大隊怎麽這麽多女人當事的？
“咳咳”
對於這些人的議論何躍富也早就想到一些了，他打斷大家的議論，說道
“人大領導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這男的女的都可參選，大家都是平等的，都回去都好好想一想，選幹部是嚴肅事，那是影響後麵吃白麵還是玉米麵的事，都回去好好想想，別瞎在那裏亂選。”
……
除了大隊長的候選人以外，何躍富也沒再念其他的崗位了，雖然說的是選大隊幹部，每年都可以換，但是約定俗成的，那就是選上了這人隻要沒有大的錯誤，隻要不是本人想退位的，都不會重新選的
隨著大隊長走了，這邊尤月月也抱著歲歲歲歲站了起來，在這些人還沒有離開的時候，站上了之前何躍富的位置，麵帶微笑，氣定神閑
“作為咱們大隊頭一個競選大隊長的女人，我知道大家心裏肯定覺得怪怪的，不過沒關係，你們習慣就好”
眾人：……
“我這裏也不提前拉票，就是和大家說一聲，這之前公社酒廠的事情大家知道吧？不要票賣酒，我出的主意，我牽的線”
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尤月月氣定神閑，仿若就是說著一件尋常事一樣
“哦，對了，為了感謝我，酒廠那邊應了我一千斤半價的白酒，不過我這也就出出主意，也不喝酒，這東西接著受之有愧”
！！！
在一堆傻眼的目光中，尤月月又笑了笑，道，“我要說的就這麽些，主要是想和大家說，別擔心，酒廠這次是弄福利，酒沒問題的”
說完，她就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抱著小崽子悠悠離開
那背影
滿滿的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