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條魚八斤六兩,可是不小了

“我,我能在這邊吃嗎?”鐵柱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但是又希冀地看著尤月月

他家那情況,這魚拿回去也是給他舅舅吃了,他和他爹都吃不到,不如在外麵吃了,他爹平日就是這樣教他的

尤年年正抱著歲歲,給她擦擦腦袋又擦擦背,免得著涼了,聽到鐵柱的話頓了一下,看向麵前小崽子

“其他人呢?”

二狗子和二妞對視了一下,他們其實沒有呢,他們還是想拿回家和爹娘一起吃,但是想想回去一大家子人,而在這裏的話

“嗯嗯”兩人瘋狂點頭

就剩下何雙夏了,她下意識就想要拒絕,她想拿回家和她娘一起分享,不過她突然意識到

她把東西拿回去也沒用,她娘她爺奶隻會把東西給醃好,到時候一起給她那渣爹送過去

糾結了一會,她還是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可以,留一條小魚我到時候帶回去嗎?”

“成,煮好了給你們分出來,自己吃還是帶回家都行”

尤年年爽快點頭,把頂著炸毛小腦袋有些暈乎乎的歲歲拎到一邊凳子上坐好,然後一點也不拖泥帶水,殺魚切片一氣嗬成,動作十分利索

尤年年長得好,幹活利索,還是大隊會計,親女兒是大隊拖拉機手,親妹妹是廠裏業務員,一家子真的可以說是前途無量了

毛茸茸的呆懵懵的小崽子還好好的,尤家上輩子的慘案也不會再發生了

至於她嘛,一想到把不知道在哪裏都渣爹,何雙喜就忍不住冷笑

這輩子,他們想都別想

何雙夏等人就在歲歲家吃了頓香噴噴的水煮魚,幾個小崽子在心裏一直認為,這是他們吃過最好吃的

沒有魚腥味,全是香味咧

再看看吃著一家子小心翼翼挑好刺的魚肉的歲歲,幾個小崽子再一次深深羨慕了

他們爹娘才不會這樣咧

不過就算是這樣,幾個小崽子吃完飯了,還是一人端著個小碗,裏麵都放著幾塊魚肉,打算到時候帶回家悄悄給父母吃

何雙夏自然也不例外,禮貌地和尤年年道謝一番,就回家了

她娘她爺奶都在院子裏坐著,何雙夏神色越發複雜

她爺奶啊,其實也是疼她的

比起大隊上其他年級不大就要各種幹家務的女孩子不同,她一直到後麵長大都沒幹什麽活,當初在大隊上也算是隊花

不然後麵他爹也不會想到讓她去代她的繼妹,莊家也不可能隨便讓個土包子進門

隻是啊

“毛蛋啊,你端的什麽?”何奶奶疑惑

“是魚,我們今天釣到了魚,在歲歲家煮的,我給你們留了一些”何雙夏說道

“什麽?你們釣到魚了?”何奶奶立馬變了臉色,看著碗裏的巴掌大的魚,神色很是懊惱,指責道

“你這孩子,釣了魚怎麽不拿回來?不是說了,你爹在外麵日子不好過,這些東西啊,咱得給他留著嗎?”

“你這孩子,怎麽一點都不懂事。吃吃吃,隻知道吃,在鄉下哪天沒你吃的?”

看著她奶的樣子,何雙夏垂了垂眸

隻是啊,她奶還是更疼她兒子罷了

尤其是這會,她那好‘繼母’現在懷孕了,懷著他們何家的根,可不是就得好好照顧啊,什麽好吃的好喝的都得給他們送過去

“好,娘,夏夏才多大?想吃點魚怎麽了?”蘇淑芬走上前來,護著自家閨女,道

“上次發下來的肉都給她爹留著了,夏夏自己弄的魚還不能吃?她爹這麽大人了,還能和小崽子搶吃的?”

蘇淑芬平日就是個脾氣軟的,但是對自己唯一的閨女還是護得緊的

這上次分了那麽多豬肉熏著要給孩子她爹送過去,想著那邊送領導拉近關係,她也不說什麽

但是這一點小崽子逮的魚的都想著送過去,她就有些不樂意了

她疼孩子她爹,但是閨女也得疼

“毛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咧”

這話,聽得何雙夏眼睛一酸,她娘啊,上輩子直到死都不知道她爹在外麵還有一個家啊,就這麽在老家等著

照顧孩子照顧公婆,等到染病去世了,都沒見到那個騙了她的負心漢最後一麵,也不知道自己隻是他們娶回來的‘保姆’

何雙夏忍不住抱住蘇淑芬,可是把這當娘的給心疼壞了,想想也是,這小崽子在外麵弄點吃的想著給家裏人帶過來,結果還被訓了一頓

這種心情,蘇淑芬懂

“你們不想吃我們自己娘倆吃,真是的,多大個人了還當奶娃娃一樣對待”蘇淑芬埋怨

“你”何奶奶氣急

“這誰家不是想著當家的?你男人在外麵容易嗎?我們鄉下有吃有喝,有點東西送過去怎麽了?虧建國每個月還怕我們餓著打錢回來,你這一點不知道疼人的”

蘇淑芬脾氣立馬軟了幾分,有些許的愧疚,是啊,孩子她爹每個月還打錢回來,城裏花錢的地方多,十來個人住一個宿舍……

“爹打錢了?我想吃桃酥餅”何雙夏見狀立馬開口

“吃吃吃,那桃酥一塊錢一斤的,你就知道吃”何奶奶這下是真生氣了

“這也不讓買那也不讓買,家裏還要寄東西過去”

何雙夏看著記憶中最終還是把她送出去的何奶奶,故作抱怨,但是又真情實意地說道

“爹還不如在家裏幹活,別人都有爹在身邊,我有爹和沒有一樣”

“白眼狼,有你這麽說你爹的嗎?”何奶奶這會是差點沒氣岔氣了

“我有爹嗎?”何雙夏說道,“我都不記得我爹長啥樣了,娘,你帶我去找我爹好不好,我都還沒去過城裏”

“他們都說我爹和歲歲爹一樣,說他不要我們了”

蘇淑芬的心再次偏向自家閨女,臉上滿滿都是心疼,自覺是有人在她閨女麵前說說三道四了

“你瞎說什麽?”

何奶奶神色一急,就連一邊一隻沒說話的何爺爺也是臉色變了變,想要說什麽

但是蘇淑芬這會眼中隻有自家閨女了,她就是個好脾氣戀家的女人,出嫁前幫著娘家,嫁人後幫著夫家,有了孩子最看重孩子

聽著何雙夏的小抱怨,蘇淑芬心中的愧疚都快噴湧而出了,想到丈夫快好幾年沒回來了,她想也沒想地就答應了下來

“好,等秋閑了娘就帶你去找你爹。”

一邊的何奶奶和何爺爺兩個臉都綠了

**

這邊,吃完飯的歲歲跟個小跟屁蟲一樣跟著家裏人不放

尤年年閑下來就跟著尤年年轉,尤年年忙起來了就跟著尤月月跑,喂雞撒雞食,喂豬抱豬食物,洗手舀水……

噠噠噠噠噠噠

歲歲屋前屋後都轉完了,最後抱著尤月月的大腿不放,至於尤年年,她是會計,又要幫著收玉米又要算東西,已經走了

現在還沒到最忙的時候,尤月月作為拖拉機手倒是可以不用這麽早去,她的任務就是到時候把堆積的東西從地裏拉到庫房,提高效率而已

“你不困嗎?”看著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小崽子,尤月月有些無奈,把小崽子抱起來捏捏她的臉蛋

即便是大夏天的也是冰冰涼涼的,平日一個不注意就是感冒發燒,要是在冷水裏再逛一圈

尤月月目光都冷了幾分,捏捏她的小臉蛋,又把人舉高高

“飛,飛啦”歲歲發出咯咯噠笑聲,彎著眼睛,伸直手臂,非常喜歡這種遊戲

“走咯”尤月月爽朗一笑,把頭發往耳後別了一下,單手抱著臉蛋微微紅潤的歲歲,聲音帶著幾分冷意

“姐帶我們歲歲去算賬咯”

“算賬算賬”歲歲眼睛一亮,笑嘻嘻抱住尤月月的脖子,興衝衝捏著小拳頭,“打壞蛋”

“打壞蛋咯,打欺負我們歲歲的壞蛋”尤月月摸了摸她的腦袋,哄著她,“打完過兩天歲歲就可以去醫院把板子拆下來了”

“真噠?”歲歲眼睛一亮,臉上都帶著幾分急切,“馬上就好啦?手不會斷?”

“當然,歲歲手隻是傷到了,很快就能像以前一樣蹦蹦跳跳”尤月月有些心疼

比起她,小崽子受到的閑言碎語明顯更多

她性子強硬,小時候受欺負就能打回去。但是歲歲身體不好,打也打不過別人,說也說不過別人

而且,這次欺負人的還是何家的死小子

光是想想,尤月月目光冷凝幾分,抱著人就氣勢洶洶去尋仇了

這件事隻能算小孩子打鬧,幾個小崽子也沒吃虧,她娘她姥這種大人不好找上門

尤其是這段時間因為他們家鬧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再鬧起來,就算他們占理,大家也會有想法

但是尤月月就不一樣了,不管是以什麽身份,她教訓人都是天經地義的

不過,尤月月也沒有直接找上何福生這小子,他們自知惹禍,欺負人的時候高興了,事後就知道害怕了,這會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尤月月直接抱著歲歲,找上了何福生他哥,也是她那同父異母,僅比她小三歲的弟弟

當初何有為和那女的攪和在一起,導致尤年年帶著尤月月離了婚,何有為拖了兩年,等孩子都會走了,才和那人結了婚

何福生他哥叫何遠生,十四歲,小學畢業後就在大隊上混著日子,一天天偷雞摸狗的

現在大隊忙前忙後收玉米,他倒是一個人在一邊偷懶

麵前燒著小火烤著才掏的鳥蛋,旁邊還丟著一副牌,他嘴上叼著根草躺在草地上,整個人吊兒郎當的,屬於王水生等人的接班人了

尤月月平日不喜歡搭理他們,可不代表什麽都不知道,帶著歲歲就直直站在了何遠生麵前

“誰啊?沒事擋什麽太陽?”何遠生啐掉最終的雜草,睜開眼打算看看哪個不要命的來遮他的太陽

這乍一睜眼,就對上猶尤月月麵無表情的臉,他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往後挪了兩步,然後很快又反應過來,撐著脖子道

“幹什麽?”

尤月月上下打量著這不過十四就吊兒郎當沒個模樣的‘弟弟’,臉上帶著幾分嫌棄

“蠢貨”她直愣愣說道

“蠢,壞”歲歲站在她旁邊也抬著腦袋,演繹一番什麽叫狐假虎威

何遠生瞪大眼睛,氣得直接站了起來,撩著袖子,相當生氣

“你誰啊你?到老子麵前說什麽?信不信我打你?”

“不信”歲歲抬著尖尖的下巴,臉色透著蒼白,將狐假虎威貫徹到底

何遠生氣得瞪了瞪眼,尤月月已經淡定地撩起了袖子,然後朝他勾了勾手

“來吧”

???

何遠生不太聰明的腦瓜子已經凍住了,瞪大眼睛,磕磕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啥,啥,來?”

這慫樣,尤月月看著都心煩,把旁邊加油打氣的小崽子往一邊樹上一掛,直接就拽著何遠生一拳砸了過去

“疼疼疼,你幹什麽”

何遠生依舊不在狀態,等到尤月月把他重重絆倒在地,又是一拳下來,何遠生抱頭亂竄,被揍得呲牙咧嘴,呼天號地

“喂喂喂,你過分了,趕緊住手”

“我動手了,我真動手了”

“嗚嗚,真的好疼”

……

直到把何遠生揍得眼淚鼻涕亂流,老大個人在地上打滾,哭得有些傷眼了以後,尤月月才收了收手

“知道我為什麽揍你嗎?”

“你有病嗚嗚,我要讓我爹揍你,賣了你個賠錢貨,賠錢貨”何遠生痛得打滾

“因為何福生”尤月月完全不在意地踹了他一覺,半分心疼都沒,全是嫌棄

“慫貨,下次何福生找一次歲歲麻煩我就揍你一次”

“憑什麽?那個狗雜種的事情關我”

“那關我屁事?”

尤月月拎著他的衣領起來,臉上帶著冷意和不耐煩

“反正你們是一家人,你們兄弟倆要怎麽鬧我不管,反正他惹我家歲歲一次我就揍你一次,廢物東西。”

說完,尤月月把人扔到一邊,過去抱住樹上的歲歲下來,看著她激動得發紅的笑臉,神色鬆了一些,眼神柔和

“高不高興?”

“高興”歲歲激動得拍手

雖然欺負她的是何福生,挨揍的是何遠生,但是在歲歲看來他們都是一家人,一家子都壞蛋,哪一個挨揍她都高興咧

“高興就好,走,姐要去上工去了,你和鐵柱他們幾個出去玩”

“好呀好呀”

“要注意安全,看到壞家夥就跑,不往山裏去,不玩水”

“不爬樹,不鑽草,不追狗,不吃生的,不捉毛蟲……我都記住啦”歲歲軟乎乎說著

“你啊”

姐妹倆溫馨走遠,留下何遠生呲牙咧嘴原地打滾,最後站了起來,咬牙切齒,氣衝衝往家裏衝

“何福生你個狗日的,老子揍死你個惹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