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082
太子要來魏衡早就知道, 隻是尹宛卻是始終不知,所以在聽到他忽然來到凜州的消息才這般驚訝。
那日宮宴撞破他的詭計,她便將太子從她的人生裏摘的幹幹淨淨, 不留一絲痕跡。
眼裏心裏再也沒了從前那份情感,唯餘憎惡。
他是身份尊貴之人,她並沒有辦法去打他罵他出氣,隻有想著遠離京都從此山高水遠再不相見。
落得個耳根清淨,好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現在小日子確實已經在慢慢的向她所想的那般靠近。
在凜州這幾個月裏, 雖然經常會有不如意不開心之時, 但那些細細想來都不算什麽了。
因為她發現魏衡對她確實很好, 可以說是十分嬌寵。
他能為她做任何事, 能想方設法的哄她, 從不讓她難過。
在他身上, 她看到的都是真心實意, 從未有一絲絲虛假,這是太子完全比不上的。
她想, 自己的日子好不容易在慢慢變好, 怎麽忽然就冒出來個不速之客呢。
此前,魏循的計策已然失敗,如那殘垣斷壁一般再無修複的可能。
她不明白, 這人再來這裏又有何用?
難道......難道是心裏不爽利,過來尋仇的嗎?
倒是有可能。
那人心胸向來狹隘, 是做得出這種事的。
此念頭一出,尹宛便心生惶恐, 整個人都開始發起抖來。
魏衡知她在擔心什麽, 忙將人摟進懷裏,撫著她顫抖的後背哄道, “宛宛,別怕,有夫君在呢,夫君一定會將你護的好好的。”
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小心肝兒。
隻要有人敢傷她分毫,他便與那人鬥爭到底,即便是太子來了,與他撕破臉皮也在所不惜。
尹宛躲在那道熟悉溫暖的懷抱裏,感受到了滿滿的安全感。
顫抖著的身子,也在漸漸的平複了下來。
她用雙手攥著魏衡腰線兩側的衣裳,小聲說道,“夫君,那個人他怎會來此,他來是不是想報仇啊?我之前當眾拒了他,他是不是懷恨在心。若是真的來報仇的,我該怎麽辦啊?”
到底是個弱女子,遇事之時,還是會慌得不行。
即便身子不再顫抖,也還不曾恢複到平日裏的那般冷靜模樣。
魏衡聽到她的話裏都帶著慌亂,心疼的不得了。
平日裏,尹宛在他這裏是連半分委屈都不會受的,更遑論讓她心慌害怕。
如今太子來了,人還沒到呢,就讓她不舒服,真是令人生氣。
他將覆在她後背的手加大了些力度,輕輕揉著。
一邊給她安全感,一邊哄著,“太子來此確實沒按什麽好心,不過宛宛你別怕,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有夫君呢,夫君定會護著你的。這回你就安安心心的躲在夫君身後便可,其餘的什麽都不要想,有什麽事夫君會在前麵頂著的。”
“再說了,你現在是我白王的王妃,晾他再膽大也不敢對你做出什麽逾矩之事。父皇雖然不喜我,但是好歹我也是他的兒子,他是不會放任魏循亂來的。況且,這裏還有你兄長呢。”
尹家又不是無權無勢的市井小民。
他的這番話確實有安慰到尹宛,也給了她莫大的安全感,讓其緊張的心稍稍鬆了些。
她深深的歎了口氣,抬頭看著魏衡。
眨巴了下大眼睛,很是乖巧的說道,“嗯,我都聽夫君的。”
魏衡抬手,在她高挺的鼻梁上輕輕用食指勾了勾,溫柔笑道,“嗯,這才乖,聽為夫的就對了。為夫便是舍了這條性命,都會護你周全的。”
尹宛如今已不同往時,再不向從前那般將人拒於千裏之外。
她還會時不時為魏衡考慮。
一聽他說什麽便是舍了這條性命也要護自己,就感覺心中不舒服,忙出言打斷,“渾說,什麽舍性命不舍性命的,倒也沒有這般極端。有什麽事我們一起應對便是,別總是說這些駭人話。”
魏衡有些受寵若驚,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她這般緊張自己。
他輕輕笑了笑,問道,“宛宛,你這話的意思......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心疼為夫嗎?”
尹宛心裏確實是關心他的,但是沒想到會被他問出來,感覺有點難為情。
頓時一噎,臉色白了白。
不知道怎麽回答,她便將頭一歪,看向旁處,“不要亂猜,沒有的事。”
嘴上說著沒有,其實表情早就出賣了自己。
從她臉上,魏衡已經看出來了擔擔憂。
他心裏歡喜不已,都快要忍不住笑出聲了。
但是為了順著尹宛不讓她難為情,便咳了咳,佯裝有些不高興的道,“啊,居然沒有啊,那為夫心裏可難過可失落了,怎麽辦啊?”
尹宛頓覺無語,又開始沒正形了。
她哼了一聲,不想與之說話。
魏衡還想說點什麽呢,就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咳了一聲,“哎哎哎,夠了啊,外頭還有人等著呢。小夫妻倆膩膩歪歪的,都膩歪了七八日了還不夠啊,是不是想將我膩死了,再膩死那太子啊。”
膩死太子?魏衡可正有此意。
這回他來不論是打的什麽主意,他都要讓他親眼看看,他是如何與宛宛恩恩愛愛的。
最好是能將他氣走。
“走著,去會會他,看看這位不在京都待著享受無上尊寵,非要跑到這偏遠凜州的二皇兄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魏衡牽著尹宛的手,朝尹顥看了一眼,“大兄不如一道去看看?”
尹顥正有此意,就想看看欺騙他妹妹的小人究竟生了一張怎樣的麵皮。
“看啊,必須得去看看。”
“好。”魏衡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既如此,那我們便一道前去。”
於是三人便一同前往前院兒,帶著幾個下人一道。
行到府門口時,果然看見外頭站了一隊人馬。
為首那個騎著一匹棕色高頭大馬,著明黃衣袍的人不是太子魏循還能是誰。
瞥到那抹身影的時候,尹宛有點膽怯,打了退堂鼓。
兩個男人同時停下來,回頭看她。
魏衡用拇指在她手心兒輕輕按了按,鼓勵道,“別慌也別怕,今時不同往日,夫君與大兄都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尹顥根本看都看不得妹妹這般摸樣,氣的當時便要破口大罵。
但他最後還是生生給忍住了,伸手拍了拍妹妹的頭,“妹妹,你夫君說的對,不管太子來為了何事,我們都不會讓他再繼續傷害你的。”
兩人輪番安慰,尹宛這才放心,點點頭,“好,我不怕了,去就去吧。”
“這才對嘛。”尹顥朗聲一笑,“來,走著。”
三人再次往前行去。
慢慢的,尹宛心中那點緊張已經散的差不多了。
她跟在夫君身後,同他們一起行到大門口。
再與魏衡和兄長二人一起,齊齊向那人躬身行禮,“拜見太子殿下。”
多日未見,尹宛已經出落的比之前還要絕美。
便是站在人群裏,也能一眼讓太子魏循瞧見。
看著那抹熟悉的身影時,他那雙眸子頓時一亮,直接越過魏衡與尹顥望向後頭的女子。
尹宛低著頭,並沒有看他,但還是感覺到有一道灼熱的目光投向自己。
不由的心中一緊,跟著手心便滲出了細汗。
魏衡感覺到了,立刻將人往自己身後一拉,將她藏在自己的後頭,對魏循冷聲道,“二皇兄多日未見,別來無恙,不知你忽然來此是所為何事?”
本來就不歡迎他,也沒必要寒暄什麽。
再加上一見麵他便對他的女人那般不規矩,魏衡豈能忍氣吞聲。
所以,對他說話之時,語氣便沒那麽好了。
魏循也不喜歡這個五弟,自然語氣更不善。
向來都是自己搶這個弟弟的東西,何時變成他搶他的了,搶的還是他的女人。
他冷哼一聲,收回目光,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怎麽,五弟便是這般對待皇兄的嗎?皇兄千裏迢迢而來,不請皇兄進去坐坐,就讓皇兄在這外頭喝西北風?”
“想必你也早就聽到了風聲吧,皇兄此次前來不單單是來遊曆的,更是奉了父皇之命前來視察。”
還是那般目中無人,魏衡恨不得現在就給他一拳,將人轟出去。
可是人家此時此刻也沒有做出更加過分之事,還是奉皇命前來視察的,他也不好將事情做的太過。
畢竟麵子上還得過得去,不然將他得罪了便是得罪了父皇,往後哪裏還能過的安穩?
他努力將胸中的怒氣壓製住,拉著尹宛往旁邊站了一步,給他讓出位置,“倒也不是不歡迎,皇兄說的哪裏的話。既然皇兄想來我的府邸看看,那臣弟自然是歡迎的,還請皇兄過府一敘。”
說的這般客氣,實際上還不是不將他放在眼裏?
魏循冷冷的瞥了一眼魏衡,心中怒火中燒。
自己太子的身份竟然絲毫嚇唬不到他,還是搬出父皇來才壓住他的。
真是過分。
看來,往後若是想要好好的治一治他,還得趕緊登上那位置才行。
他從馬上下來,闊步往王府走去,很是目中無人,連看都不看魏衡一眼。
隻有在經過尹宛的時候,才駐足垂目看她。
不過也就隻看了一眼,便被魏衡擋住視線,什麽都看不著了。
魏循氣的夠嗆,怒摔衣袖,帶著一眾護衛大搖大擺的入了王府。
看著他遠走的背影,尹顥氣的將拳頭捏的哢哢作響,咬牙道,“當真是目中無人至極。”
魏衡知曉這個大兄是個直性子,也不會拐彎抹角,有什麽話向來都是直說的。
怕他說這些個話得罪人,忙使了個眼色,“大兄慎言,魏循此次前來不但是有著太子身份傍身,更是攜了監察史的身份,那是代表禦駕的,可不能得罪。我說話直一些不打緊,你若是得罪他怕是會牽連尹家的。”
尹顥方才氣極,衝動了。
此番聽他這般一說,忽地覺得很有道理,周身的戾氣便淡了下去。
他點頭應道,“好,妹夫說的極是,為兄會注意的。”
“嗯,那就好。”魏衡朝他點點頭,又回頭看了眼麵色極差的尹宛,“宛宛,沒事,我們都在,他不敢亂來的。”
尹宛此時又恨又怕,根本沒心思聽他說這些。
見到太子之前,她還心存僥幸覺得太子隻是心裏不舒坦過來泄恨的。
但是從方才他看自己的眼神裏發現,事情並不是這般簡單,他對她好像還有那種意思。
那樣子像是不得到不罷休一般。
惡心,又讓人恐懼。
想到那些個醃臢之意,整個人臉色慘白的,兩個大男人都心疼壞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著怎麽哄人。
便在這時,行到前頭不遠處的人見後頭無人跟上來,停下腳步回頭大聲道,“怎麽,白王殿下便是這般待客的嗎?將客人放在一旁,不管不顧?”
他一催,尹宛心裏便一慌,忙扯了扯魏衡的衣袖,“夫君,先別管我了,我沒事的。快去看看那人吧,別等會兒讓他抓住什麽把柄再陷害我們。”
魏衡顯得很是為難,不過王妃都發話了,他也不好再糾結,拉著她的手便往前走。
無論如何,先招呼好他,將人打發走了再說。
等到他一離開,他有的是時間哄他的小王妃。
魏循自從看見尹宛的第一眼,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從未離開過。
見她身形飽滿,目光移都移不開。
從前他就喜歡看她這樣,如今數月不見,發現她竟比之前還要豐腴許多,心裏癢癢的很。
他看著她,目光灼熱,恨不得直接將人搶過來獨占。
數日前,還聽探子傳信,說是白王殿下與王妃關係並不好,他便想著自己過來攪擾一番,說不定人就能回心轉意呢。
再將他的謀劃重新實施起來,也是能行的。
可如今見到了,他竟發現與信上說的不一致。
他們的關係沒有說的那般不好,反而好得不得了,如膠似漆的。
他發現,魏衡一直牽著她的手,兩人黏膩的很,尹宛也沒拒絕。
就拿此時此刻來說,他們二人正在並排走向他,雙手還緊緊的牽著,生怕他看不見眼瞎一般。
望著那兩雙牢牢握著十分紮眼的手,魏循妒意叢生。
忍不住陰陽怪氣的說道,“五弟與五弟妹就這般離不得彼此嗎,見到皇兄還一直牽著手,沒一點規矩,知不知道什麽叫尊重人?”
誒,還叫他真給說對了!
他們夫妻倆就是離不開彼此,這還需要問嗎?
魏衡得意一笑。
將尹宛的手攥的更緊,還執起來在魏循眼前晃了晃,“皇兄這是哪裏的話,我與宛宛乃是父皇禦賜指婚,當然要一直膩在一起了,這也是尊重父皇的一種表現。你若說這樣是沒規矩,那臣弟不介意去問問父皇,讓父皇評評,我們對這道賜婚這般重視究竟是對是錯。”
巧言令色,別以為搬出父皇他就怕了。
魏循冷笑,這才剛開始呢,魏衡你可別囂張太久。
“你最好說的是真的。”他將視線落兩人的手上,半眯著眼說道,“若是叫皇兄發現你有半點說謊,一定嚴懲不貸,父皇他眼裏可是不揉沙子的。”
他就不信了,數日前還說感情不好的人,現下忽然好的不得了,這其中定有貓膩。
若讓他找出破綻來,一定叫他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