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57
他想說些什麽, 但是感覺喉嚨像是被什麽給堵住了似的,一個字都發不出。
尹宛主動墊腳去親白王,雲風是萬萬沒想到的。
如果說白王先主動, 那他還能歸咎於是他故意為之,但是尹宛又是為了什麽?
方才他明明看到,她心中其實根本就不怎麽在乎白王的,要不然為什麽還跟著他的提議來附和要他去號脈呢?
當他提起要去渭城的時候,她的眼裏明顯是有光的, 說明她很想去。
那麽, 揭穿騙局不正是她最想要的麽。
可她眼下做這種不合時宜的行為又是為了什麽?
雲風對此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他站在原地嫉妒到渾身發抖, 幾乎目眥欲裂。
看著白王低頭與她癡纏的摸樣, 他強忍著鋪天蓋地的醋意, 在腦中飛快的想著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問題。
眼下不能強來, 隻有精確尋到問題的根源, 才有可能製止這一切。
是什麽,到底是什麽呢?他努力想著。
思考了片刻, 腦海中就忽然有了一個可能。
他記得, 方才轉身之時,白王曾做過一個動作,低頭貼在尹宛耳邊。
難道, 就是那個時候白王做了什麽嗎?
或者說,他低著頭貼在她耳邊說了什麽威脅的話?
一定是這樣的, 不然事情都說不通。
但是,他又是用什麽威脅的她呢, 難道是他雲風麽?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白王明明都說了不與他計較,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雲風又飛速的想著問題。
隻可惜, 眼前的畫麵太過刺激人,攪弄的他根本集中不了精神沒辦法去考慮事情。
才想了片刻,腦子就開始變得一片空白。
他的心裏,眼裏,全部都是他們兩人在他麵前明目張膽親吻的樣子,已經被占據的滿滿的,再也無暇顧及旁的。
這一刻,雲風徹底失了理智。
溫潤的目光再也不複從前,隻剩憎恨與狠辣。
他再也顧不得什麽尊卑,忽地幾步向前,失控般的揮手打在白王的背上,將他打的往前一個趔趄。
為了刺激雲風,讓他有自知之明,在親吻尹宛的時候白王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根本就沒有料到後頭的人會如此對他。
一拳將他打的措手不及,險些壓著尹宛跌倒。
好在他本身其實是有武功的,幼時與母妃一直被欺負,他便偷偷買了一些江湖之中的武術冊子回來學習。
偷偷學了三五年,小有些成就,對付欺負他們的太監與嬤嬤們倒是遊刃有餘。
後來知道這個不受寵的五皇子不好惹,那些太監與嬤嬤們才沒有繼續欺負他們。
再後來,這身武功便沒了用武之地。
沒想到今日居然能派上用場,倒也是無巧不成書。
在他同尹宛一起馬上要跌倒的時候,白王忽地摟著她的腰身將她抱著轉了一圈,將局時扭虧為盈。
他抱著她,麵對著雲風穩穩站好。
蒼河已經拿著刀架到了雲風的脖頸之上,大聲嗬斥,“大膽,竟敢行刺王爺,該當何罪?”
彼時已經日上三竿,太陽暖融融的灑在院子裏,將雪層照的金光閃閃。
風雖然未停,但是相比於方才來說,已經沒那麽寒冷。
但是,那方利刃卻在暖融融的陽光之下閃著森然的寒光。
仿佛隻要雲風一動,那刀便會立刻削斷他的脖頸。
他其實還想繼續過去將人奪過來的,但是奈何自己除了在原地站著不動,已經再沒了任何勝算。
因為他的脖頸之上除了蒼河的那方利刃,還有數個圍過來持刀指著他的王府親衛。
自從上回將凜州的貪官汙吏連根拔出以後,自己被人下了毒,白王就將府上的侍從盡數換成自己的親衛。
早些年,他經常救助難民,這些人便自發的跟隨他。
之前他們一直都在京城郊外盤踞著,一邊練武一邊耕作,安穩生活著。
後來白王被賜封地,他們其中便有一部分人提前過來探底。
再後來,就幹脆直接入府當起了護衛。
這些人對他忠心耿耿,從無二心。
見主子被人毆打,各個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其就地正法。
但是白王可不想這樣做。
他覺得眼下正是改變尹宛對自己看法的好時候。
他要利用此事給自己尋個好,再趁機壓一壓那撇腳大夫。
人嘛,都喜歡選擇優秀之人。
一個被打之人能夠寬宏大量的去原諒一個動手之人,這誰看了不說一句他白王大度,不拘小節?
白王將擱在尹宛肩頭的大手緊了緊,把清瘦柔軟的小人兒往自己懷裏帶了帶。
尹宛抬目看他,心中雖然還在咚咚跳個不停,“殿下,你沒事吧?”
白王本是個病人,又受此重創,肯定落不著好。
果不其然,她才看向他,就看見白王立刻用另一隻手低著唇邊咳了幾聲。
那聲音聽起來比之前更加嚴重,都不能用破風箱來形容。
尹宛心中惶惶不安,該不會過不了多久他就真的死了吧?
她開始胡思亂想,心中對雲風的過分舉動也開始覺得不滿。
不明白這個人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突然來打人。
在她眼裏,他一直是個儒雅之人,舉手投足溫溫潤潤的,像是一塊上好的白玉。
方才知道自己錯了,他本該道完歉就要離府的。
但是他不僅沒走,還在後頭醞釀了一場風暴,衝過來就給了白王一拳。
要知道,若是白王被他打死,他們二人都別想活著從這裏出去了好嗎?
不知道這人這麽衝動做什麽。
她有些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看錯了他。
尹宛都不想去看雲風彼時是個什麽表情,隻想知道白王到底嚴不嚴重。
白王當然也不負她所望,成功的開始繼續裝起病來,讓尹宛心中的擔心徹底坐實。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其實算是個病人,但也僅限於風寒發熱而已。
這病對他習武之人來說不算什麽。
但是在情敵麵前,這可是把利用好了可以斬殺一切的利刃。
“宛宛,我有些不舒服。”他望著她,半眯著眸子說道。
人一旦睜大眼睛看人,就顯得十分精神,但是一旦半眯眸子,再配些不適的表情,整個人看上去就很顯病態。
尹宛都嚇壞了,忙幫著他撫著後背,“殿下,是哪裏不舒服,是這裏嗎?”
白王頷首,“是這裏,宛宛揉著別停。”
言外之意是他被打的很重,需要輕撫著減緩痛處,尹宛怕他就此一命嗚呼,當然極度上心。
但是落在旁人之眼,兩人的舉動便顯得分外親密。
雲風咬著後槽牙,盯著白王說道,“白王殿下,你為何要欺騙宛宛,她是那樣一個單純之人,本該無憂無慮的去往渭城的,但是你為何要阻撓,為何要威脅她?”
說罷,他又看向尹宛,“宛宛,你不要怕,不要受他的威脅,我會護著你的。”
他說他會護著她?簡直笑話。
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刀都架脖子上了,還在這裏逞英雄。
“柳予風,你襲擊本王還敢蠱惑本王的王妃,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白王厲聲斥道。
雲風也不甘示弱,繼續道,“白王殿下,你做沒做騙人之事你心裏清楚,殿下病是病了,但殿下的那些個心思卻已經昭然若揭。都是男人,這點小計謀柳某還是看得出來的。”
“殿下不過是想要留住宛宛,但是據我所知,殿下一開始對宛宛就沒有任何感情,宛宛對殿下也沒有感情,又何必要將她強留在身邊呢?殿下要知道,耍心機得來的愛人並不是真的愛人,總有一日會失去的。”
這話白王十分不愛聽。
他自己的王妃他想如何留她就如何留,管他何事,用的著他在這裏指手畫腳嗎?
“放肆!”他怒道,“別以為你是宛宛的朋友本王就可以對你無限容忍。你若是還這般胡攪蠻纏,以下犯上汙蔑本王,休怪本王不講情麵,對你不客氣。”
說這話時,他倒是顯得中氣十足。
但是一說完,對上尹宛的目光,白王立即就開始病懨懨的,惹得尹宛擔心不止。
此時此刻,尹宛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
雲風這個人不僅冒進,還說話咄咄逼人。
她光是聽著就十分擔心,怕激怒白王會惹來禍患。
她知道的,白王此人向來冷冽,即便不受寵,但是卻也是個皇子,皇親貴胄怎麽能忍受被比自己身份低上許多的人來汙蔑挑釁呢?
這些日子白王對她是很和善,但是也僅限於他對他懷有感激依賴之情,但若是換成雲風事情可就不是這樣了。
他發起狠來是真的會殺人的,就比如那日被丟去狼窩的核桃。
想著雲風這個活生生的人為了她得罪白王,會慘死,心裏的擔憂就多過了對他的不滿。
她覺得自己不該一言不發,還是得為他求求情才是。
“殿下,雲風也是一時糊塗,還請殿下饒了他吧。”尹宛眼巴巴的看著白王祈求他。
她暗暗祈禱,雲風啊,你千萬不要再多說什麽,還是先回去吧,等她日後再找時間去看他好了。
但是雲風像是理解不到她的意思一般,不僅沒有閉嘴,反而更加變本加厲。
“宛宛,你不要求他,你越是求他他越是過分。你說說,方才的親吻是不是白王威脅你了?”
親這個字眼可真的刺耳。
這事兒尹宛本就十分羞愧,還被當眾拿出來說,更是讓她感到無地自容。
什麽威脅,明明隻是他不舒服要她幫忙緩緩罷了。
他憑什麽要隨意揣測人心呢。
這世上壞人是多,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壞人。
從前她是覺得白王不是好人來著,但是最後她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人家不僅是個好人,還是個可憐人。
日子已經如此艱難,就沒必要在這裏互相傷害吧。
她氣的臉頰都紅了一片,蹙眉盯著雲風說道,“你別瞎說,哪有什麽威脅不威脅的,萬不可在你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情況下胡說。”
“雲風你還是趕緊先回去吧,今日鬧得也挺尷尬的,有什麽事情等我將這裏的事了了再說,成嗎?”
雲風怎麽肯應,立即向前一步,想要靠近她。
但是,很快又被利刃給逼退回去。
那些刀刃可是沒有感情,不長眼的。
他看了一眼自己脖頸前泛著寒光的劍刀,喉頭滾了滾,又再次看向尹宛說道,“宛宛,你可千萬別被他騙了,白王殿下並不是你看到的這樣,他對你當真耍了許多小心機,你要擦亮眼睛啊。”
一字一句無不在控訴白王,任誰聽了心裏能舒服?
但白王並未生氣,反而十分淡然。
他求的向來都隻是個機會,一個可以證明自己又可以打壓柳予風的機會。
眼下此人該說的話也說了,時機已然到位。
他垂目看了尹宛一眼,虛弱的問道,“宛宛,他說我裝病,說我使計謀欺騙你,你與我朝夕相伴的這幾日肯定是有感覺的,你說說,你這位好友他說的對嗎?”
“你覺得他是在汙蔑我,還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尹宛看了他一眼,麵帶愁容,又將視線落在滿臉焦急的雲風身上。
她看著他,許久都沒有動。
心裏挺複雜的,也很煩悶,覺得這事兒鬧得很煩心。
這兩個人說來說去,說到現在都沒有消停。
白王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又害怕她心中動搖,於是補了一句,“我是真的病了,都在發熱呢,宛宛得快些決斷。”
聽他說到發熱二字,尹宛就感覺搭在自己肩頭的手越發的燙了起來。
他是真的病了,這是不爭的事實,雲風號脈也確定了的。
她忽地反應過來,都這時候了,自己還猶豫什麽呢?
還不趕緊將此事了了,送他回去休息。
“他說的不對,殿下確實真的病了。”尹宛收回視線,看向白王,還不忘為他辯解幾句,“殿下,雲風也是想要去渭城心切,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還請殿下看在他沒有壞心的份上寬恕他這一回。”
雲風彼時臉色一片慘白。
自己費勁的想要告知尹宛實情,但是尹宛卻根本不信他,這讓他覺得十分無力與痛心。
但他並不會輕易放棄,繼續道,“宛宛,你別信他,你跟我走吧,我對你才是真心的。你若是執意被他哄騙,最後會輸的很慘的。”
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刻說出這種話十分欠妥,但是他已經沒了法子,隻能孤注一擲。
想要以此換回尹宛的心。
但是他沒想到,尹宛沒有信他的,也沒有表態。
反而是白王開口說道,“柳予風,宛宛都這麽說了,你還在糾纏什麽呢?”
說著,他伸手將尹宛抱進自己的懷裏,得意的道,“你要知道,毆打皇子可是要殺頭的。但是本王心胸本就寬廣,並沒有想要對你真下殺手。方才你對本王說的那些話本王就當作從未聽過,往後隻要你不再出現在本王麵前,一切都可以一筆勾銷。”
尹宛靜靜聽著,心中百感交集。
白王這個人還真的如她所想,是個好人。
她任由著他摟著她,用自己的冰涼的身子貼在他胸口給他降溫。
她知道,他此刻真的需要臥榻休息,但是沒辦法,還要處置好雲風之事,所以隻能硬撐著站在這冰天雪地裏。
為了救下雲風護他安穩離開,又要保的白王不會暈倒,她隻能這樣做。
“雲風,你還是先回去吧,莫要再糾纏了。”尹宛勸他,“等有空了我再去看你好了。”
眼下話說也說了,自然不必繼續與之糾纏。
白王也確實覺得自己身上很不舒服,熱的嗓子裏都要冒火。
他對蒼河說道,“去,將柳大夫好好送出府。”
說罷,摟著尹宛轉身離開。
看著他們二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野裏,雲風無比失落。
但是他已無力回天,隻好在萬般無奈之下跟著一眾護衛離去。
他沒有任何權利,也做不到強搶,隻能尋些權利傍身,再來尋她。
反正時間還長,他有的是時間耗。
總有一日,尹宛會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看清白王的真麵目,心甘情願的來到他身邊的。
回到清心苑後,尹宛便催著白王上榻休息,自己則要去小廚房親自煎藥。
但是白王說什麽都不肯。
倒是吩咐下人在浴房準備了熱湯,拉著尹宛一道過去。
行至浴房,尹宛就想起來第一日來這王府之時,與白王鬧出來的尷尬事情。
很是躊躇,不想進去。
但是白王一個勁兒的咳嗽,又說著些自己被傷到胸口憋悶的話,弄的尹宛心裏怪不是滋味的。
雲風今日這般反常她雖不知為何,但是總得來說事情都是因為自己而起,她心裏對白王還是十分愧疚的。
在門門口站了一會兒,還是抬步進去了。
彼時,白王已經在熱湯裏泡著,渾身冒著熱氣。
見尹宛終於進來,他朝她笑了笑,伸手輕輕叩了叩浴桶邊沿,“宛宛,快過來。”
尹宛走過去,咬了咬下唇,問道,“殿下,你要我來這裏做什麽?”
做什麽肯定不能直說,反正是有利自己的事。
白王靠在浴桶裏,用手輕輕點了點冒著熱氣的水麵。
“宛宛,我覺得身子不熱了,忽然又有點冷,你能不能進來這裏麵陪陪我?”
望著水麵上緩緩**起的一圈圈的漣漪,尹宛瞬間愣住。
他的意思是,叫她同他一道沐浴?